【花雪】花开雪融（三十五）
35、
盛明兰以为，她从二品诰命贬为庶人已经是最大的不堪了，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与别人共侍一夫，甚至从正妻落为平妻！据说这还是顾廷烨拼死为她求来的，不然，她就会是顾廷烨的贵妾了。呵呵，贵妾，虽说带着个“贵”字，却还是个妾，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明明，明明该是花家阖府上下人心不稳，明明应该是花无谢的婚事不成痛苦不矣，却偏偏变成了她这边……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出了什么错？
“我不嫁！我不要嫁给他！！他已经娶老婆了！就算我嫁过去是正妻，他也是有过老婆的人了！我堂堂嫡长公主，凭什么要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而且！他比我大那么多！我又不喜欢他！”娇阳又哭又闹地砸了殿内所有能砸的东西，正想推倒立在那里插满蜡烛的青铜烛台时，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娇阳！住手！推到烛台，你是想纵火烧宫吗？”
“母后！”看到来人后，娇阳哭的更厉害了，踉跄几步跑到皇后面前跪倒在地，抱住她的大腿大声的哭着，“母后，我不要嫁他！我不要嫁给顾廷烨！”
皇后冷着脸，一旁的嬷嬷给她搬来椅子坐下，一旁的宫人们在嬷嬷的眼神中都默默地退了出去，殿内只留下这母女二人，而皇后就任由娇阳跪抱着她的腿，也不看她，只是寒声道，“不嫁顾廷烨就嫁顾廷炜！”
“顾，顾廷炜是谁？”娇阳一脸的迷惑，边打着哭嗝边问。
“顾家老三，顾廷烨的异母弟弟。”皇后冷冷的道，“他也娶妻了，只是没有什么官身。不过若是让他休妻的话，他应该不敢不听的。你可以过去做他唯一的正妻。”
“我不要！”娇阳又哭起来，“我为什么非要嫁给他们顾家！我要嫁给傅红雪！即，即便嫁不了傅红雪，还有齐衡！”她见过齐衡的，年少英俊，洁身自好，还是新科的进士，虽说死过妻子，但因其死的不堪，都不能入齐家祖坟，她过去就是齐家唯一的少夫人。且以齐衡的性子也不会去拈花惹草，而且只要她不点头，他也不可能纳妾。
“住口！”皇后恨恨地瞪着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们顾家，因为你的身子让他们顾家兄弟看到了！”
“我，我……”娇阳被皇后从未有过的厉声吓到猛地止住了哭声。
“怪我，因为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对你娇惯放纵，竟把你养成一个没有脑子的蠢才！被人利用了都不自知，害人害己！”甚至因此失了君心，今天官家那眼中浓浓的嫌弃，让她看得心惊。她已青春不在，若连官家的敬重都失了……
“母，母后？您，您不疼娇阳了吗？”娇阳怯生生地颤抖着声音道，眼泪漱漱地掉落。
“我不疼你？”皇后简直要气疯了，“为了让你成事，我甚至截了花家的贴子，让他们都到别苑去过节，我就差把傅红雪塞到你床上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要自己跑去找人！”
三月初三上巳节，原本花府老夫人下了请贴，请各家夫人小姐到花家赏花过节。但宫中却下了旨，说是皇后的意思，将众人都请到皇家别苑的马球场，说想着之前的宫宴太过正式，大家都没有怎么好好的放松，如今趁着上巳节能好好亲近一番。甚至还特意说不光小姐夫人，她们的夫君儿子也可以一起过来。
皇后想的很好，到时将傅红雪的衣服弄脏，他总是要换的， 然后让人将他引到娇阳所在的宫殿，让他撞到正在沐浴的娇阳，并让宫女看到他们处在同一屋檐下。届时，就可以傅红雪冲撞公主，且看到了公主的身子为由让他负责娶了娇阳。如此一来娇阳不必远嫁和亲，二来也是随了她的心愿。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娇阳居然蠢到自己跑出去找人，不仅撞进了正在沐浴的顾家兄弟的房内，还被好多人看到她当时衣衫不整！“一个云英未嫁的小女子跑到别的男人沐浴的房中，不仅看到男子的身子，还是只着中衣待在那里，更重要的是，竟被多人看到，若是放到民间，这妥妥的名节尽毁，若是男子不愿娶她，这怕不是被沉塘就是要送到尼姑庵！”皇后气得看着因她的话而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女儿，“也亏得你父亲如今是官家，不然你觉得你还能做正妻？只怕是那兄弟愿意要你，也只会是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去做妾了！”如今她是用皇家的身份压制着顾廷烨娶了娇阳，可娇阳过门之后，那顾廷烨要如何对娇阳？她也不可能成日里都只关注着这两口子的家事，以娇阳这娇纵的脾气……一想到这里，她就为这女儿担心。
“我，我……”娇阳脸色发白，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所以！”皇后发泄完，也冷静了下来，问出了她此行最大的目的，“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听话要自己跑出去！”白日里闹了那么大一出，她一直忙平息皇帝的怒气，为女儿请旨赐婚谋求一个身份，以防今日之后此事传得太过难堪。是的，流言是不可能压，也压不住的。她才入主这后宫不到一年，一切都还未掌控在她的手中，上有太后压着，下又有张贵妃处处找她麻烦，这件事让她焦头烂额。等好不容易皇帝下旨赐婚，一切有了定论之后，她才有功夫喘口气，好好思考一下到底是谁在害她们母女。
“事情办得干净么？”
“您放心，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源起于后宫争斗，与外界无干。”
“好，你下去休息吧。”
“此事已了，谁能想到那位南夷新王居然看中了新到京城的申家姑娘。”
“说来有趣，这申家姑娘本是申家送到京城想与齐国公府结亲的，却不成想去了一趟皇后主办的马球会居然被那位南夷新王看上了，当即就找官家赐婚了。”
“齐……二哥是说，这女子原本是想与元若？”
“不错，元若可是抢手的很呢。且不说他的家世背景，单是他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就让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春心大动了。”说着花无谢坏笑着用手肘顶了一下花飞扬，“我可是看到了，丁丫头看到元若脸都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呵，”花飞扬翻了个白眼，“那个小丫头是没见过好看的人，她身边都是些武人，二哥你忘了，她刚来咱们家的时候，看见你还脸红来着呢。”
“所以你是承认你没元若好看了？”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花飞扬哼哼着，突然又得意地笑起来，“但我可是比你们都高。”说着扬起下巴来。
“无聊，”花无谢无奈地摇摇头，“都是外在皮囊而已。”顿了一下，“可是元若却是成也皮囊，败也皮囊，当初若不是因为他在马球场上那一场赛球，也不至于被嘉成看上，最终酿成悲剧。”语气里略带沉重。
“难怪他说什么都不想来参加今天的宴会，甚至搬出圣旨说要奉旨追查反王余孽的事来搪塞。”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拒绝皇后的懿旨？”花无谢轻叹，当初齐小公爷马球场上一战成名，成了为多少少女的春闺梦中人？本想是引得心上人开心，却哪成想让自己成为了别人巧取豪夺的目标。
“彻查逆王余孽，这得让多少心中有鬼之人害怕啊。尤其元若那天在朝堂上那句‘就算是杀了半个朝廷的官员，于我，有什么好处’。真真是让那些心怀鬼祟之人对他恨之入骨。这小子是真不怕死啊。”
“怕什么，这才是他齐元若的风骨。”花无谢却满意地笑了，“我已经吩咐人暗中保护他了。定会护他周全。他想怎么做，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做哥哥的，定让他出了这口恶气。”那些人白天暗中守在齐衡身边，晚上虽然不能在他身边贴身保护，但傅红雪这两夜都是和他在一起的，他的雪儿可是胜过无数暗卫的。
“还有那个吏部郎中，居然敢在朝堂上就想拿元若的婚事做文章，若不是顾廷烨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他还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话来。”思及此，花飞扬眼神黯了下来。
“既然这么爱说话，就给他找个一展长才的地方去吧。”花无谢语气发冷。
“二哥这护犊子的性子又上来了。”花飞扬揶揄道。
“臭小子，我没护着你吗。”花无谢笑着拍了弟弟一把。
“护着了啊，”花飞扬很坦诚，“二哥，谢谢你。”他可是听说了，之前那个皇帝还真想着给他赐婚来着，就是想让他娶这个新上任的吏部郎中的女儿，这次马球会上他可是看到了，那女人，长得美丑不是多重要，但却十分的尖酸刻薄，还被他撞见虐待身边的侍女，如今已经三月，人们身上的衣衫都轻薄了不少，可她就拿着簪子就直接往那侍女身上戳，看着都疼。若真是娶这么个人回家，岂不是要家宅不宁？
“行了，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呢。”
“哦，对了二哥，红雪今晚可是宿在齐国公府了，你还睡得着么？”花飞扬一脸的促狭。
花无谢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废话么？不然他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拉着他在书房说事？没见他都把大哥早早赶回去陪大嫂了吗？“那么多废话，不想睡的话就去给我到齐府看守雪儿的‘嫁妆’吧。”
“不了不了，我困，我去睡。”花飞扬头也不回的跑掉。到了门口又探出个头来，“二哥，知足吧，好歹你今天白天还见到他了呢。怎么样，红雪骑马的样子帅吧？”没等花无谢扔出的笔筒砸中他，人便消失不见了。
花无谢一个人瘫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两眼略带无神地望向房顶，他的雪儿，呜，没有雪儿在身边，他怎么能睡好？今天初三，还有两天，还要再过两天才能见到他的宝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第一秋他是要熬过去了，还要再熬两秋……
“红雪，你睡不着么？”
“嗯。”
“想表哥了？”
“嗯，从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哥哥，也一直与他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和他分开，有点不适应。”
“噗，你好乖，怎么问你什么都乖乖的回答啊。”齐衡笑了出来。这时的傅红雪与白日里面对外人时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形象差太远了。
“因为你是元若啊。”傅红雪一脸的理所当然，“换成别人我才不想理他们。更别说睡我旁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齐衡就心生一种亲近感。与花无谢的亲近不同，但同样是让他喜悦开心的。
听到傅红雪的话，齐衡莫名的眼眶湿润，“谢谢你红雪。”自他懂事以来，除了嘉成，他身边再没睡过别人，但即便是嘉成，他也是莫可奈何与她同床，且也只是初一十五才履行义务般的睡在一起。此时傅红雪躺在他身边，他却有着莫名的心安，无关风月。“若不是知道母亲只我一个儿子，我都怀疑你是我的双生兄弟了。”
“说不定我们前世真的是兄弟呢。”傅红雪笑了一下，“就好像我与哥哥前世肯定也在一起一样。”说起花无谢，傅红雪心中便是一阵阵的泛甜。
“你们一定会非常幸福的。”齐衡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羡慕。
“谢谢，元若你也会的，你也会得到专属于你的幸福的。”白日里在马球场，他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元若的遭遇真的让人心疼。
嗯，在花雪大婚前基本解决了烂桃花了，交待还算详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