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憧憬，与矛盾——二世的冒险2 彷徨海的魔人（上）读后感
在冒险3即将公开之际，我终于龟速看完了冒险2，自诩格蕾厨、事件簿厨，结果看原作这么不积极，着实有些惭愧……借着这个劲，我要来拔一个自己的远古flag：
于是，我就来写读后感了，虽然以前也经常写些零碎的感想发贴吧，不过写成连续文字还真是很久没有过了。
冒险系列最吸引人的，自然在于对事件真相——whodunit的猜测，对于埃尔戈身上第二柱神正体的推测，在冒险2刚发售后就有一些讨论了。不过这方面并非我的擅长之处，按照我一贯的偏好，我还是会聚焦在三田老师对人物的精心描绘和对人际关系的细腻表现上。因此，我会把剧透控制在最低限度，即使没看过原作的话大概也不会觉得非常难懂，大概（努力学习三田老师写作精神！！）
文章中对人物的解读仅代表个人看法，不一定是三田老师原义，如有偏颇都是我的锅！
（文中引用原文部分基本来自Ahnenerbe汉化组译文，感谢汉化组大佬们）
既然是上卷，整个冒险二都有强烈的铺垫感，重心并非在剧情的展开，而是对人物不同侧面的展现，以及为即将爆发的危机牵出一根根引线。
首先从本次引入的新人物谈起吧。
白若瓏（根据汉化组内部的讨论，译名保留繁体汉字有一定的意义），月世界少见的中国出身的非英灵角色（虽然大概是混血），彷徨海魔术师的弟子。初登场给人的印象是温柔，明亮，有些我行我素，来去自由，有着让人想要亲近的大哥哥气质。随着后续剧情展开，会觉得他温和的表面下也隐藏着令人战栗的果决和凶狠。
他自称是埃尔戈的挚友。因为和主角团打照面时他是反派形象，所以一开始会觉得他这话绝对是假话，但从很多细节里又能感觉他和埃尔戈真的有过非常亲密的时光。
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在于，三田老师在描写他和埃尔戈的眼睛时，用了非常相似的表述。
在序章中，格蕾眼中的埃尔戈是：
“色素和自我都很稀薄的灰色瞳孔，似乎对进入视野的一切闪闪发光地欢喜着。”
而在第一章中，Akira（汉化组译作亚纪良，因为这种名字比较难统一翻译所以根据个人喜好我会用音译）眼中的白若瓏是：
“那是一双如同星星碎片般，夹杂着蓝色的瞳孔。似乎所有的所见所闻都是欢愉的。”
以及格蕾在听到白若瓏哼歌的时候，也曾一度想起埃尔戈，虽然也感觉有些不同。
这种相近绝非偶然，三田老师一定想借此传达些什么。按照二世系列的惯例，这首先会暗示魔术性质上的近似，这个已经在故事中揭晓了，二人原本就是相同技术的产物，和拥有幻手的埃尔戈一样，白若瓏也拥有着幻翼，这份力量都来自两人吞噬的神明；但我感觉这或许也暗示着这对过去的好友的经历也是有相似性的，或许他们原本就怀着相似的梦想。我不敢断言，但我相信他们都是爱着世界的人。
那么，他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各自接受了喰神的改造呢？
谈到埃尔戈，这个人物的核心大概就在他的名字里，“自我”。
因为吞噬了神明，情报过载，记忆饱和，埃尔戈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一切。而现在因为频繁觉醒的喰神冲动，即使是新建立的人格也已经岌岌可危了。在接下来的故事中，若瓏一定会是唤醒他记忆的关键人物。埃尔戈想要取回自己的记忆，但他也在害怕着这些记忆，这种矛盾会一直伴随着他。至于这个矛盾何时会有解呢？我想答案在未那对埃尔戈说的话里。
“你应该是失去了记忆吧……那不只是失去，而是得到了空空如也的现在哦？嗯，这才是文字游戏，好不容易获得这样的机会，还是开心一点比较好吧？”
看过空境的读者一定会对这段话的内涵感到熟悉。没错，这不就是伽蓝创造吗。橙子曾经说，式因为失去了体内的织，内心产生了巨大的空洞，而自我认知也变得暧昧起来，无法对自己的记忆产生实感。但是，填补这个洞的办法，就是去积累新的自我，在新的生活中一点一点去获取。这个过程就是伽蓝创造。
而现在，两仪式的女儿两仪未那，对着另一个内心有巨大空洞的人，说出了相似的话。所谓空空如也，其实也就是告诉他可以去容纳现在的一切，重新创造出一个自我。
用老作品的人物，老作品的内涵，给新作品的人物以治愈，这也算是三田老师擅长的温柔写法了。
从埃尔戈视角写凛时，三田老师这样写道：
“从动人心魄的凛然、俗气的乖戾，到路旁盛开的花朵般的坚韧和楚楚可怜，无一虚假。
埃尔戈认为，她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自身的全部，正是难得的资质。
正因为能够容纳接受各种各样的自己，她的世界才如此美丽。”
埃尔戈赞叹着凛全盘接纳自己的美丽，正因为这是他想要做到而暂时还做不到的。
最终的埃尔戈，我相信会是一个建立起了足够坚实的自我，从而能够从容面对过去的自我的人。
回到相似性的话题，相似性不仅体现在埃尔戈和白若瓏身上，也体现在很多别的人物身上。这也是三田老师惯用的写法了，通过人物间的相似与共情，来间接地体现人物内心的挣扎。
比如Akira就和格蕾有着显然的相似性。都是被族人倾注了代代相传的期盼的孩子，都是为了成为某种东西的容器而诞生和成长的，在完成自己的使命的那一刻，都注定会失去自我。
也正因此，格蕾在了解到夜劫家的魔术是怎样的性质、Akira的命运会是怎样之后，会有很大的内心动摇。不仅是她，二世也显然动摇了，每一个熟知格蕾的人，想必都会动摇。
要将Akira献祭的夜劫家，和要将格蕾献祭的村子，尽管在魔术体系上有着天壤之别，但在根本上又是十分相似的。
三田老师在描写夜劫家的环境以及这里的人们时，使用了浓墨重彩的渲染手法，竭力营造出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压迫感。而格蕾身处这个环境中，也多次感到喘不过气来。她看着夜劫家戴着面具的随从，感到的难受，正是因为她自己太知道这种感觉了。
“他们那过于自然的伫立，就仿佛对他们来说，从最开始就已经被打上了【这种生存方式才是正确的】的烙印一般。
「……」
呼吸，又开始困难了起来。
对这种自然的样子，我觉得我是知道的。”
格蕾此时此刻毫无疑问想起的是自己的族人在面对自己时，那种如见神迹的样子，在准备献祭自己时，那种不顾一切的样子。这种被代代相传的使命束缚着的感觉，是格蕾最熟悉，也最厌恶、恐惧、想要逃离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地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姿态，如此憧憬强烈拥有自我意志的人。
比如格蕾表达过对橙子的憧憬：
“自由不羁，但绝不违背自己的原则。也许是憧憬着那样的女人吧。
虽然不想变成她那样，但那是我所知晓的，最美的生存方式之一。”
甚至早在事件簿第一卷，格蕾就表达过对莱妮丝的喜欢：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蕴藏着极强意志的焰色眼瞳。明明看上去和我差不多——不过十五岁上下，她到底是度过了怎样的人生，才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呢。”
“真是个帅气的人啊。虽然没有血缘关系，那两人也是兄妹，师父要是能继承到一点点这样帅气的部分该有多好，我不禁这样想道。”
（哈哈哈哈哈哈第一卷的小灰还很嫌弃二世啦）
从这个角度来看，和格蕾处境相似的Akira，会亲近白若瓏也就不难理解了。白若瓏身上也有种自由自在的气息，Akira希望若瓏能保护她，带她离开这个可怕的宿命的家。
从虚假的、被赋予的使命枷锁中获得解放，建立起自我，这真的是月世界故事永恒的主题。
从事件簿时期以来，格蕾可以共情的对象有不少。双貌塔的黄金姬、白银姬姐妹的经历，让格蕾第一次在师父面前落下泪来；faker的真实身份和她毫无疑问也有相似之处；埃尔戈和格蕾，更是一开始就有兄妹一般的亲近感；以及不能忘记的斯芬，从见到格蕾的第一面起，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气息。
而格蕾在其中又毫无疑问是最幸运的，因为遇到了二世，遇到了教室众人，到了冒险二，她已经可以比较坦然地面对自己曾经的宿命，并努力地想要帮助有同样遭遇的Akira和埃尔戈。
那个 缩在兜帽里的小女孩，虽然身体没有成长，但心灵已经切实地强大起来了。
最后，作为一个二世灰厨，再来谈谈必不可少的二世灰环节。
从个人感受来说，三田老师写到冒险一时，二世和格蕾之间的气氛已经发生了变化，比以前更加亲密，而且是不着痕迹的自然的亲近，更加了解彼此，更加信赖彼此。而写到冒险二时，除了默契之外，彼此在意的亲近感更为明显了。
简而言之就是更甜了呢。
首先从格蕾视角来说，格蕾本来就内心活动丰富，现在真的满心满眼都是师父了呀！
当埃尔戈说出自己不知道的知识时，格蕾想的是：
“他会不会是比自己优秀的弟子呢？一想到这里，心中燃起了一股嫉妒的火焰。”
当师父吃到棉花糖发出了和自己相同的感想时，格蕾会感到开心：
“把一端含在嘴里的师傅说出了和自己一样的感想，让我有点高兴。”
会希望自己是对对方而言特别的人。会为对方和自己有相似的想法而偷偷感到开心。少女你这是恋爱了啊！（大雾
（仅代表个人想法， 我只是觉得这真的很像恋爱的少女心哈哈）
当然更多的时候，格蕾对二世的感情，是一种非常深厚的、发自内心的憧憬和依赖。二世对于格蕾是锚一样的存在。早在他们在格蕾家乡的礼拜堂的第一次交谈，格蕾就深深地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方式很痛苦，但很耀眼。这个人，能给自己答案。所以她会萌生出跟随二世的想法（不仅仅是因为二世讨厌她的脸啦，更根本的原因还是二世的人格魅力吧）。
只要还跟随着他，她就能获得力量。
所以从夜劫家出来时，看到因为紧张而后背全汗湿的二世，她这么想着：
“看着面前鼓着脸抱怨的师父，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有的东西会变，有的东西不会。
有希望改变的，也有不希望改变的。
虽然人各有志，但即便如此也有着在一起时的舒心感。
（……虽然师父觉得这是缺点就是了）
这份缺陷，对我来说一定是救赎吧。”
明明是难看的样子，为什么格蕾会感到是种救赎呢？也许是因为看到二世如此辛苦，但依旧努力挣扎的样子，格蕾知道这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变，会一直这么生存下去，而她想陪伴和支持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至于二世视角，就更耐人寻味了。因为小说是从格蕾第一人称写的，二世的内心世界对我们而言是不透明的，作为读者只能从他的行为去推测，正因为如此才更感觉乐趣无穷。
先上结论：种种迹象表明，二世对格蕾的观察细致入微，能很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首先就是喜闻乐见的序章夸和服环节。在格蕾非常开心地夸奖了师父穿和服很合适之后，格蕾想着不知道莱妮丝会如何评价，有些不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这时，二世说：“…你穿着也不错。”
格蕾的脸颊热了，我的嘴角咧到天上去了。
用三三的话来说，夏日祭上互夸和服好看然后害羞，这是什么青涩的高中生恋爱氛围啊！
抛开这个恋爱氛围不谈，这段描写最细腻的点在于，二世或许是看到了格蕾低头打量自己衣服的动作，知道她也在意自己这套衣服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的样子，所以给出了这么一句回答。
相似的细节在冒险二中比比皆是。
例如在开车去夜劫家时，两人聊到了去秋叶原的事情，格蕾主动提出想陪师父一起去，又想到，师父也许最想和大帝一起在街上闲逛吧，于是欲言又止。此时二世的反应是：
“师父瞥了一眼吞吞吐吐的自己，苦笑着小声说。
「我之所以喜欢玩游戏，契机也是因为那家伙啊」”
虽然谈的是大帝的事情，但他真的一眼看穿了格蕾在想什么。
再大胆一点猜想，他或许能感觉到，格蕾心里那一点点的动摇。
事件簿时期的格蕾大概不会有这个烦恼，但冒险时期的格蕾或许有时会想，自己无法成为对师父而言最重要的那个人，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一个极为珍重的、要追随一生的人了。她或许会觉得，自己对师父怀有的想法是奢望，是傲慢，因而甚至感到一丝自卑。
对于二世而言，这个问题的解是什么呢？
三田老师还没写到，不过梶浦由记老师感觉已经迫不及待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了呢！
大事なものは ひとつじゃないの
珍贵的宝物并非是唯一的
——《云雀》
1人で行けるはずなのに 誰かの涙がふいに優しくて
僕らは魂を宿して 愛を覚え涙にくれた
独自前行 本该也能够抵达. 不知谁人落泪 顿觉一丝柔意
你我二人 心魂相寄 沉醉于爱 溺失于泪
——《君が見た夢の物語》
（以上分别是事件簿tv动画和特别篇的片尾曲歌词节选，梶浦大妈很会写哦）
咳咳，放下这个话题。
回到之前说的二世对格蕾的观察，还有至少两处。一处是在和夜劫朱音对峙时，谈到夜劫家的魔术与神之碎片关联，格蕾因为感觉到了夜劫家魔术本质和自己故乡类似，所以产生了动摇，而二世的反应是：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我的动摇，仅一瞬之间，师父的眼睛向这边转了一下。
（之后再向你说明）
他的视线是这么说的。”
因为知道是与格蕾切身相关的话题，所以他也会格外留意着格蕾的感受吧，而在这种极度高压的环境中，还能留出一些心思来关照格蕾，足以见他心里是一直挂念着格蕾的。
在即将离开夜劫家时，二人又和夜劫雪信（Akira的父亲）交谈了几句，雪信对女儿即将接受的命运表现的无所谓的态度，毫无疑问激怒了格蕾，而二世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在我就要忍不住散发出敌意之前，师父若无其事地站了出来。”
通过主动打断并转移话题，保护了格蕾。因为，格蕾会愤怒是自然而然的，但是现在还不可以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地方露出破绽。最后也是主动打开车门，暗示格蕾赶快上车离开。
细致的观察与妥帖的照顾。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呢。
冒险时期的二世灰，早就超过了普通的师徒关系。
至于有没有超出三田老师划定的“与恋爱有微妙不同的师徒情”的范畴，就留待大家自己去品味了。
冒险故事的最后，这对师徒会迎来怎样的结局呢。
冒险三会展开怎样的故事，我不擅长猜测就不多说了，但可以预想的是，会揭开埃尔戈身上第二柱神的正体，并触及埃尔戈的过去。冒险三是三田老师迄今为止写过的最厚的一卷，相信会比以前的任何一卷都更充满了惊心动魄的故事。
还能说什么呢，期待冒险三，以及三田老师我的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