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小说】雪化了

雪化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察觉这件事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他疑惑地望向窗外。外面的白色少得可怜，光秃秃的水泥地面被水濡湿。像是整个世界刚刚哭过。

打开窗，潮湿的空气混杂了水滴落下的声响。白色也越来越少了。

明知这是确切发生的，可他还是无法理解，他心中的雪还没化。可是……

雪化了。

外面的雪化了。

“雪真的化了啊……”

“近日我省多地气温回升……春回大地的日子不远了。”

他放下盛着炒面的碟子，把电视关掉。又像赌气似的踢翻了沙发边堆积的啤酒空罐，倒在沙发上。

颓丧的感觉在午后昏暗的室内光线里肆意膨胀，压得他喘不过气。

窗外，天空阴沉着。

他捂着脸把身体缩成一团试着睡去，可是每当睁开眼睛，现实还是不会为他改变什么。

雪化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雪化了。

像是要和一个交往了几个月，正处在热恋中的女友不得不分开。因为异地恋，因为她要出国，因为她得了癌症，因为她吃饭卡住一个鱼骨头住院结果查出了白血病……

因为那种无聊到爆炸，可是你还不能把它怎么样只能任其发展的混账理由：季节更替，冬天不能永远留在这里。

于是，这段恋爱也不得不早早结束。

一度让他痴迷，令他陶醉，使他深爱，想要就此献上一切去歌颂的那片白色，即将在这世上彻底消失。

他下了楼，闯入一片泽国。

脚下是漆黑的淤泥，是几个月前有人随手丢弃的垃圾，是流向深井的水。

阴云之下，凉冷的空气中密布着细小的水珠。

伸出手去，掌心被雨滴打湿。

地上此时再也没有雪了。

黑色潮湿的污泥，那是雪的影子。

雪化了，影子却留在这里。

雪化了，带着所有的污秽与纯洁，消失到他看不见的世界里。

冬天也快要结束了吧。

他忽然开始怀着某种失恋后的情绪。

坦然得如同自暴自弃。

记忆的冰原上，他举着重锤敲碎剔透的琥珀。

让回忆从纯净的封存里流淌，随脚底的水流被深渊吞没。

无聊的感伤逐渐溃散，让记忆发炎。有时他还会试着想起，又不停地忘却。

在漫长乏味的昼，在转瞬即逝的夜。

有过那样寒冷而温暖的存在，替他捎来片缕的灵感，点亮整个世界。

“别再为我伤心了，已经结束了，祝你幸福。”

他低声对自己说着，就像复述一句留言。

春雨很快会到来，裹挟着三月的忧郁；

整个夏天都会为大地和天空染上过分的热情。

那……就这样吧，和雪（那个女人）已经结束了。

可他还是哭了出来。

雪化了。

“明年冬天我们还会见面的，我们约好了！别再伤心了，好吗？”

忽然出现的声音，来自头顶的天空，来自他不知道的某片云。

天气预报显示，

明天，将会下雪。

那是雪和他最后的道别。

“冬天，结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