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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金斯利小说《赫尔沃德警觉者:最后的英国人》片段翻译:来到弗兰德斯

2023-03-09 19:48 作者:七海的长小姐  | 我要投稿

他们已经被海滩上的人看见了。乡下人正在海岸边来回巡视,寻找那些暴风雨带来的漂流物,被抛弃或投海的货物,他们忙着将值钱的东西从浮货中挑出来,再把剩下的东西扔回海中。

“斧头手与弓箭手,披挂整齐,做好准备!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攻击射击。我们必须尽量寻求和平的登陆;如果失败了,我们就会战死在这里。”

赫尔沃德这样说着,开始亲自掌舵。“现在,”船只冲入了碎浪区,“所有桨手们,一起拉,加把劲!”

人们叫喊着,在划桨时从横坐板上跳了起来。海浪冲过他们,没到了他们的腰部,飞溅的浪花遮住了他们的双眼。“海濑”号(Otter)一次,两次,三次擦过了沙地,向前猛冲着;接着被一个巨大的海浪推着搁浅在了沙滩上。左右的船桨应声而断 ,人们则横七竖八地翻在了一起。

那些农民们马上像秃鹫飞向尸体一样涌了过来,但当那些前甲板上的人站起来时,这些农民便不敢再往前了:船上的人没有戴着捕鱼船船员的宽沿帽子,而是戴着头盔,拿着圆形的红色盾牌和寒光闪闪的战斧。农民们后退了,还有一两支箭从人群中向船上射了过来。但在赫尔沃德的命令下船员们没有予以还击。

“悄悄地把船上的水舀出去;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怕他们,现在是寻求和平的最佳时机了。”

这时有一队骑马的人从沙丘间赶来了,大概有二十来人。领头的是一位骑着西班牙小马(jennet)的男孩,一位牧师跟在他身边,好像骑着一只骡子。他们停下来与农民交谈,之后又互相商量起来。

突然,那个男孩离开了他的同伴;他骑马冲下海岸,牧师在他身后徒劳地想将他叫回来。男孩在海水没过马蹄距毛的地方勒住了马,这里离船头有十码(9.1米)的距离。

“快投降!”男孩用法语喊道,一边挥舞着他打猎用的矛枪,“投降或者去死!”

赫尔沃德笑着看着他,那个男孩坐在马背上,不断用手和脚后跟让害怕的马将马头正对着船头,他的长发随风飘摆着,他的脸上满是勇敢与傲然,又不乏真诚与可爱,赫尔沃德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伙子。

“勇敢帅气的小伙子,你是谁?”赫尔沃德用法语问道。

“我,”男孩高傲地说道,对赫尔沃德使用普通称呼“你”(thou)感到十分不满,“我是阿努尔(Arnoul)(日后的弗兰德斯伯爵阿努尔夫三世Arnulf III),这片土地的主人弗兰德斯藩侯(Marquis of Flanders,弗兰德斯一开始是藩侯国,后来发展成了伯国)鲍德温(Baldwin)(弗兰德斯伯爵鲍德温五世)的孙子兼继承人。看在他的面上,我命令你马上投降。”

赫尔沃德端详着他,不仅是因为感兴趣,还出于对他的崇敬,这是北方最著名最强盛的领主的孙子,也是查理曼大帝(Charlemagne)的后裔(弗兰德斯家族的创始人铁臂鲍德温与秃头查理(Charles the Bald)的女儿朱迪斯(Judith)私奔了)。赫尔沃德转过身去,将这个男孩的身份告知了同伴们。

“我有个好主意,”其中一个人说道,“抓住那个小崽子,拿他当人质。”

“用这个东西的话,他还来不及回去我就能把他抓上船来,”另一个人说道,他用绳子做了一个套索。

“伙计们,安静!这艘船的船长是我还是你?”

赫尔沃德有礼貌地向男孩行了礼。“看来铁臂鲍德温(Baldwin Iron Arm)的血脉真的没有衰弱。我很荣幸能见到如此尊贵的家族,如此尊贵的公子。”

“那么你又是谁,你的法语说得这么好,但从穿着上又看不出你是法国人或是弗莱芒人(Fleming)。”

“我是哈拉尔德.奈曼松(Harald Naemansson),一名维京人;这些都是我的手下。我从英格兰起航,带着和平的目的来到这里;至于投降——我从不向任何人投降,我们会手持武器,宁死不屈。我听说你的祖父是一个正直慷慨之人;那么就请公子向他转告。如果他想在将来发起战争,我和我的手下就会竭尽全力为他战斗,用我们唯一的财富——我们的剑来赢得款待和金钱。如果他想一直维持和平,那他就让我们平安地离开吧,因为我们是维京人,我们非战即死。”

“你们是维京人?”男孩喊道,连忙催马走进浪花中,船上的人误解了他的意图,赫尔沃德示意他们不要动手。“你们是维京人!那就快快上岸吧,欢迎欢迎!你们将会成为我的朋友,你们将会是我的兄弟!我会跟我的祖父禀报的。我一直想见到维京人,也一直渴望自己能成为一名维京人!”

“看在索尔之锤的面上,”一位老兵喊道,“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维京人,我的小伙子!”

赫尔沃德却犹豫了;他也为男孩感到高兴,但是他不确定男孩是否能保护他们。

但男孩骑马回到了他的同伴身边,急切地与他们交谈打手势。

接着牧师骑过来了,开始与赫尔沃德谈话。

“你们是基督徒吗?”牧师在冒险靠近船只之前喊道。

“我们是基督徒,牧师先生,我们绝不会伤害一位上帝的使者。”

牧师靠近了一些;他那俊美的坐骑,覆毛的披风,昂贵的手套与靴子,还有他那威严的风范,都体现出了此人并非寻常之辈。

“我,”牧师说道,“我是西蒂乌(Sithiu,圣奥梅尔Saint-Omer的古称)的圣贝尔唐修道院院长(Abbot of St. Bertin),也是那边那位公子的老师。我一句话就能叫来圣奥梅尔城主与他全部的骑士,还有我自己的骑士和战士。但我是一位热爱和平的人,不是个好战者;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有杀戮。”

“那么就让我们和平相处吧,”赫尔沃德说道,“你的主人可能想要杀了我们,也可能想要让我们成为宾客。如果他想要杀了我们,那么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在死前杀死他的一些手下;如果他想要招待我们,那么我们就会杀死他的一些敌人。既然你是上帝的使者,那么就肯定会劝说他的。”

“唉!唉!”院长颤抖着说道,“自从亚当堕落以来,有罪的人类就没完没了地谈论着杀与被杀;他们不晓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罪恶所杀,在肉体的死亡后还有更糟糕的死亡在等着他们,他们却说得如此轻松!”

“真是一次非常好的布道,我的院长大人,这些话我还是等到星期日早上再听吧;我们现在非常饥饿,浑身湿透了,眼下还挺绝望;如果你不帮我们把这些事解决了,你的身上就会溅满我们的血——或许你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院长离开了,比来的时候跑的还快;接着他们又开始商议起来,然后那个男孩对同伴们做了个警告的手势,便转头骑马消失在了沙丘间。

“他一定是自己去找他的祖父了,我可以保证。”赫尔沃德说道。

他们等了两个小时,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们用看似鲁莽的做法尽可能的填饱肚子,以及把自己弄干;他们吃掉了没有被海水破坏的食物,然后打开了最后一桶酒,为彼此,也为岸上的弗莱芒人的健康干杯。

最终男孩带着一个贵族模样的人来了,他的身后跟着骑士与士兵。此人声称自己是圣奥梅尔的城主,并且再次要求他们投降。

“没有必要了,”赫尔沃德说道,“我们已经是那位年轻的公子的客人了。他说我们会是他的朋友和兄弟。他说他会向他的祖父禀告,那位伟大的藩侯,我和我的手下都会因为他服务而感到骄傲的。我相信这位查理曼大帝的后裔所说的话。”

“没错!”男孩喊道,“城主!院长!这些都是我的人。他们会跟我一起,并寄住在圣贝尔唐修道院。”

“苍天不容啊。”院长嘟哝道。

“他们会是安全的,至少有你的墙垒关着。”城主低声说道。

“他们还会告诉我有关大海的事。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有多么渴望维京人吗,我希望能拥有自己的维京人,并和他们一起出海远航,就像我的叔叔罗贝尔(弗里西亚的罗贝尔(Robert the Frisian),后来的弗兰德斯伯爵罗贝尔一世,弗兰德斯伯爵鲍德温五世的儿子,阿努尔夫三世的父亲鲍德温六世的弟弟)那样,在西班牙与摩尔人作战,在君士坦丁堡迎娶凯撒的女儿。来吧!”他向赫尔沃德喊道,“上岸吧,如果有人敢碰你和你的船只,那就等于是碰了我!”

“城主先生与院长大人,”赫尔沃德说道,“你们也看见了,虽然我是个维京人,但我不是野蛮的异教徒,而是和你们一样,是一位会说法语的绅士。如果我不是一位有着荣誉感的人的话,我也可以按照我的手下们建议的那样,扔出一个绳套,套住那男孩帅气的脑袋,把他拉上船来,然后拿他来寻求保命。但我看到他时就喜欢上他了,我也信任他,如同信任从天上来的天使一样;我现在依旧相信他。为了他,也只向他本人,我投降,前提是我和我的手下要保留我们所有的武器和财富,并在他麾下为他服务,与他和他祖父的敌人交战,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好先生,”院长说道,“虽然你说自己是一位海盗,但你讲话的方式却像是一位宫廷中人或是学者,这让我也开始信任你了;如果我年轻的小主人想要这样的话,我会让你们住在圣贝尔唐修道院,直到我们的藩侯大人对这件事做出回复。”

就这样赫尔沃德获得了保证;他开始向手下们解释这件事,没有他们的支持,他本人也无法行动(因为他们和他一样独立自主)。

“只能这样了,”他们嘟哝道,拿起了各自的物品。

赫尔沃德将剑收入鞘中,从船头跳了下来,来到了男孩面前。

“把你的双手放在他的双手之间,我的好先生。”城主说道。

“这不是维京人的习惯。”

赫尔沃德举起了男孩的左手,用传统的英格兰习俗跟他握了手。

“这是一位诚实正直之人的手。快点过来,伙计们,跟随他是个明智的选择;跟这位年轻的小主人握手,在他的麾下作战;就像我刚刚做的那样。”

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过来了;每个人都拿起了阿努尔的手,握得他都脸红了。但没有一个人鞠躬或行礼。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孩的脸,往后退了几步,微笑着,又有些神气十足地环视了那群全副武装的人。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不向任何人鞠躬,也不管任何人叫主人。”院长低声说道。

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在诺森布里亚和苏格兰的后裔,直到今日也是如此。

男孩从马上跳了下来,高兴地走到他们中间。他拿起他们的物品,十分地羡慕:他们的双刃斧;他们那用牛角与鹿筋做成的短弓;他们红色的丹麦大衣;他们黑色的海上披风,用珍贵的胸针固定在肩膀上;以及他们手腕上的金银手镯。他对他们蓬松的长胡子感到惊奇,他们中英格兰人身上所拥有的蓝色图案就更令他惊讶了,尤其是赫尔沃德,他的喉部,手臂,还有膝盖上都有纹身。

“没错,你们是维京人——就像我叔叔罗贝尔跟我讲的那样。”

赫尔沃德对弗里西亚的罗贝尔(Robert le Frison)在西班牙和希腊的事迹非常熟悉。“我希望你那尊贵的叔叔一切都好,”他说道,“他也曾和我们一样是海上的伙计,勇敢地乘风破浪,东奔西走,直到他成为了一名强大的领主。这里就有一位,他曾和你尊贵的叔叔去过西班牙。”

他把之前那位老兵向前一推。

男孩喜出望外,要他在圣贝尔唐修道院讲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男孩接着骑马来到船只旁边,围着这条船来回转(之前潮水已将它搁浅了),为它那长蛇般的线条,以及船头和船尾的雕刻感到惊奇万分。

“跟我讲讲这条船,让我上到甲板上去吧。我在内陆的蒙斯(Mons)时连一条船都没见过,在这里也只有笨重丑陋的货船(buss)和小小的捕鱼船。哦,你们肯定又饿又累了。我们马上去圣贝尔唐修道院,你们会被隆重地款待。你们这些恶棍,听好了!”他接着对那些农民喊道,“这艘船属于这边这位先生——他是我的客人和朋友;如果任何人敢从这艘船上偷走一钉一铆,我就把他那只犯有盗窃之罪的手砍下来。”

“这艘船,我的主人,”赫尔沃德说道,“这艘船不是我的,而是你的。你应该再造二十艘这样的船,用和你一样的小伙子们装满它们,然后前往——

米克拉加德(Miklagard,维京人对君士坦丁堡的称呼,意为“高大的城墙”)和西班尼亚兰(Spanialand,西班尼亚,古罗马行省,即西班牙),

停泊在背风的海岸,哦!

——就像你那尊贵的叔叔做过的那样。”

于是他们向内陆走去,男孩让一个手下下了马,把马让给赫尔沃德骑。

“你这位海上的绅士骑马竟然和航海一样熟练。”城主有些惊讶地说道,赫尔沃德的骑术非常完美。

“如果头顶上的云中有什么战利品可捡的话,我们很快也就会飞了。”赫尔沃德笑道,他骑到了阿努尔的身边,这位小伙子向他没完没了地问着问题,全是关于大海的。

“哦,我英俊的男孩,”赫尔沃德最后说道,“看看那里,维京人还是让那些迫不得已的人去当吧。”

他指着那些富饶的牧场还有其间一片片玉米地和农场,它们从海边一直延伸到弗兰德斯的大森林。

“这是什么意思?”

但赫尔沃德沉默了。这里让他想起了家乡的沼泽地。有那么一刻他又有了回家的渴望。在这么一个美丽富饶的土地上定居;买几亩好土地;结婚;成为几个健壮勤奋的儿子们的父亲,让他们在他无法耕种的时候接替他耕种这些土地。这不比永无停歇的,无家可归的,漫无目的的旅行冒险要更好,至少更开心?现在,就像他希望和平地生活一样,他希望看到自己的故乡,自己的家人,或许还希望能和母亲还有国王和解;但一阵阵海浪让他没办法停止脚步,反而使他越走越远,成为了在暴风雨中与世沉浮的流浪者,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始了新的人生,不知为谁,也不知为何地战斗下去。

因此他沉默着,感到十分悲伤。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男孩向院长问道。

“他看起来是个有智慧的人,让他自己来回答吧。”

男孩又问了一遍。

“孩子!孩子!”赫尔沃德说道,好像从梦中醒来一样。“如果你是这里这么美丽的土地的继承人,那么感谢上帝;请你向他祈祷,保证自己将会公正地统治这片土地,守护这里的和平,就像你祖父和父亲所做的那样;将荣耀,名誉,还有维京人这个血腥的职业留给那些没有父母,也没有妻子和土地,像树林里的狼一样,饱一顿饥一顿的人吧。”

“谢谢您能这么说,赫劳德(Heraud)先生。”院长说道,男孩感到十分窘迫,赫尔沃德也为自己的发言感到吃惊,他们一路沉默着,走过了圣贝尔唐修道院的吊桥,进入了那座古代堡垒,这座堡垒十分坚固,它在战争期间被用来存放整个伯国的全部财富,这里作为神圣之地也十分严格,有着禁止任何女性进入的规矩;因此阿努尔的祖先秃头鲍德温(Baldwin the Bald)(弗兰德斯藩侯(伯爵)鲍德温二世)的妻子因为希望安葬在丈夫身边,不得不将他的遗体从圣贝尔唐修道院转移到布兰丁尼修道院(Abbey of Blandigny)(即根特(Ghent)的布兰丁堡(Blandijnberg)的圣彼得修道院(Saint Peter's Abbey's Church)),从此那里便安息着好多代的弗兰德斯伯爵。

《赫尔沃德警觉者:最后的英国人》

英国作家查理.金斯利著

节选片段,第六章

七海的长小姐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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