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爽文II第三章:卧榻之侧

公历2016年,二月二十七日。
寅时,他走向了十字路中央,天空中下着大雨,这已经是第四年无雪之冬了。
任氏戴着大帽,外穿着藏青色的搭护,内穿着灰白色的道袍,但这身打扮在这个世界中的其他“正常人”眼中,他这身叫做“恐怖分子”的打扮。
他怀中抱着一具十二岁少年的尸体大快朵颐着,任氏依稀还记着那个少年临死前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就像他自己现在的眼神一样,即使任氏救了那个少年,他也已经死了,已经来不及了,就像自己的人生一样,不管做什么也是徒劳罢了。
任氏看向怀中的少年,仿佛看到了自己死时的惨状,他绝望地将那少年的尸体随意摔落在地上,溅起一圈的水花打在自己身上,他也不在乎,有什么意义呢?
之前的所谓的“起义”,如同一场梦罢了。
以牺牲了几乎整个杨氏集团为代价,他们将最后的希望留给了自己,自己则被腐朽的政府当作幸存者接送到另一个腐朽的殖民星球上来,只是来到了另一处更加地狱的地狱。
任氏望着地上的被自己啃得乱七八糟的少年的尸体,鲜血向四周洇开,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不对,天使教导过他们,绝不能将美丽的事物与暴力和死亡相比喻,这样是对美物的亵渎。
他准备向上次那样,在沉默中自尽,在寒水中永远这么低头凝视着那具尸体,永远这样下去,直到自己也变成一具尸体。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但是转头一看,并没有任何人。但是,一道柔和、安慰却又十分激励的声音传来:
“尔将得嘉。”
任氏突然睁大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道声音接着传来:“我以我名向你保证,这次决不再是一个‘梦’。”
任氏在死寂中沉吟了一刻钟,逐渐眼神再次变得清澈,缓缓地抬起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他的嘴角开始上扬,面部开始扭曲,结合着脸上的鲜血,是一张狰狞的笑脸。
......
一个月后。
发生在地球上的灾变再次在被成为二号地球的殖民星球上发生了,而这次腐朽且无能的政府再也没能遏制住疫情。
人类被转化成了一个个难以描述、为了物理机械合理而完全不顾审美、抛弃所有生物本能与特征只是为了杀戮的聚合生物体,受害者临死前勉强能看出这一个个怪物是由扭曲变形的人类尸体组成的,甚至有些受害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已经变得狰狞扭曲且痛苦哀嚎着的亲人夺去自己的生命,并加入自己亲人的行列。
人类总是喜欢给食肉动物贴上杀戮机器的标签,但是它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灵,并不是为了杀戮而存在,而是各自有自己需求与欲望。而这些怪物,这些存在才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杀戮机器。
不是病毒,不是细菌,不是真菌,不是失控的什么科技,没人知道是什么让他们变成怪物的,从一个月前的某一刻开始,人只要以任何形式死亡且尸体没有彻底销毁,则会很快转变成这种怪物。
没人直到,这些怪物的意识中装的不只是意识,更多的是那个冥古遗族的唯一的幸存者那无数苦痛与苦行中的沧海一粟,还有给予它们一次证明它们自己、为那位存在赴汤蹈火的激情。
而与此同时,在一个月前,任氏屹立的那处十字路口。
这里已经布满了由血肉、骨壳、与钢铁所组成的建筑,而任氏与无数死徒以十字路中点为中心围成了有无数不同卦象的道教阴阳图,向中心跪拜着,而在正中间的则是一张类似超大号的双人床大小的拥有垂帘的......床,下面则是四个捆在一起的手术床,载着上面的大床移动。
它是怎么移动的?
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它便能自己移动,若是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轮子,绊住轮子的障碍便会莫名自己移开,若是有墙壁、大楼、高山,这床便会飞檐走壁,甚至悬浮在空中飞行。
若是有人想要掀开帘子,则会被一阵不知是磁力还是引力的力量推开,若是向内扔东西,甚至是射击,也会被弹飞,入力多大,出力便多大,若是有人以车的速度想要进入垂帘,那他估计会变成一堆碎肉,而碎肉落地时,刚好会形成以床位中心的园,外面布满碎肉鲜血,里面干干净净。
曾经有一辆坦克十分准地朝床砸来,而后那坦克以一个上下颠倒的抛物线飞走,然后重重砸在远处的地面。
即使是风,在床的周围也会有无风区。
以现在人类的科技,甚至任氏怀疑宇宙间没有任何方法可以伤害它一毫。
所以任氏和所有人类死徒称其为“神榻”。
每当它愿意的时候,里面躺着的神——那位神族唯一的幸存者、继承者便会和他说话。
任氏站在废弃的高楼顶端,透过新出现的金属血肉建筑和曾经的人类文明残骸看着愈发蔚蓝的天空,和越来越多的飞禽,而神榻不知何时,裹挟着金属轮子扭转的声音,兹拉兹拉地来到任氏身边。
任氏赶紧回身行礼道:“上帝,我.....”
“我了解,我知晓...唉,我还记得,那时,那时...虫族还健在但却即将走入毁灭的时期,我遇见了一位朋友,我依稀记得,他主张虫族与人类共存,并经常拜访他家,看他与人类聊天,家常到政治,炁子到整个宇宙,文化共同再到蚔族军事科技...唉,我当时十分羡慕蚔族,我当时,即使是现在,也觉得蚔族那锃亮的生物科技,力量与神秘的结晶......可惜,目前仍然只有我一个虫......”
任氏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上帝这次说的是“目前只有祂一个虫”,而不是之前他说的“只剩下祂一个了”。
“任氏,”祂开口道,“虽然在你们看来,我是全知全能、无所不能的,但是我也只是一名普通的虫族,同时,我这个虫一生中所有的憎恶与痛苦全部都源自人类,而且我不能擅自为整个虫族私自下决策,所以,我只能帮助你们复兴你们的文明,并提供必要的科技支持。拿上这个。”
手术床下面降下一个小平面,上面放着一个生物芯片,任氏跪着爬进去,双手将其取出,并朝神榻行大礼。
“它在必要时会给你脑海中送往必要的灵智。”
任氏的内心早已被激动与狂热搞得麻木,但还是跪拜道:“若是天道允许,在下宁愿为上帝身祭成千上万次......”
“唉,哪怕把你们整个种族都屠光了,难道能让死去的虫族同胞复活吗?虽然那会让我感到很爽就是了,再者,你们对我还有用。”
仿佛,垂帘中的存在也跟着任氏望向远方蔚蓝的天空,祂开始抽泣道:“唉,曾经的琼楼玉宇......那些镀金诉说着我们的繁华,那些彩绘诉说着我们的艺术,那些雕塑诉说着我们的历史......跟你们华夏族的建筑差不太多,我真希望...我仍然能记起...当我回到京城,进入我家的坊门,走入抱厦,便闻到了饭香,亦或是香炉之香,然后我卧在自己厢室内,不用任何的衬托与辅助,便能安然入眠......”
“然后...一切灰飞烟灭,化作了尘埃......”
在神圣的视角中,他正坐在一座不亚于宫殿大小的室内,正坐在华丽的床垫上,抽泣着,他再也不想为了任何一件不值得的事情动任何一寸肌肉了。
他曾经和他那愿意与人类共存的朋友一起,看着华夏人类的世界消亡,并替它们惋惜,自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了。
但是,没想到无数年之后,甚至是宇宙湮灭又重生之后,他也会遭受一样的事情,甚至更糟。
宇宙间,没有任何一件事物是他感到熟悉与归属感的,更没有任何一名同族陪伴着他,而他还得肩负着光复这一切的责任......有时,神圣感觉,自己就像是熬到了宇宙毁灭之时,而宇宙间的一切化作虚无后,他获得了永生不死的能力,漂浮在混沌与黑暗之中,直到永远......而他又会突然醒来,多是被外界的变动惊醒,最近则是被人类信徒唤醒。
“我只希望,做出所有的一切之后,为虫族在宇宙的某个角落建立个大星系,然后虫族在里面自由发展,然后在一颗生机盎然的星球上找个栖息之所,享受我长久以来渴望的享受。若有一天虫族察觉到外界或是被外界察觉到,我会回归成为他们普通的一员,然后以...曾经是叫司天监么?我会以司天监官员的身份警告我族,然后,让虫族长久下去......为了光复虫族 ,我愿意牺牲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神圣从始至终都在想念着自己的“家”,即使它早已不复存在,他也要创造一个更好的,毕竟他的体内还留有虫族的火种,将自己的同胞具现出来并不是自己意识的衍生。即使第二次宇宙大爆炸因他而起,即使整个宇宙客观上私有于他,但他从不对外宣称这一点。第一宇宙时,他受苦不尽,如今,他苦行不止。
......
“它如何能将电路变得更加高效?它难道不是石墨烯吗?”一名死徒科学家惊奇地问道。
“我听上帝说,这是硼烯。”任氏回答道。
“硼烯?它是怎么做到维持稳定状态的?!”死徒科学家惊奇更甚。
“不知道,至少上帝告诉我它并不是以神力维持的,一定有高级装置能够维持它的化学键,攻克这项技术,无法理解根本哪怕只了解了表面能够量产就好,白皮畜生已经开始反攻了,我们要抓紧时间。”任氏说道。
任氏:“即使我们无法理解哪怕任何一项技术,我们仍可以直接用那些建筑来量产,并将武器融入有机兵器或我们的肉体内,我们最后的任务,就是守住这里。”
“还是那句话,我决不能让它们毁掉这唯一的让人类得到救赎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我们人类永远也只能理解一神教了。”
......
在神圣的梦中,他梦见,他上辈子时,虫族还健在时,参见过的一个社团。
其他的成员早已忘却其长相,在神圣的记忆中只剩下了一团模糊,而他就和其他的虫坐在四周,面对着正中间一名穿着华丽的贵族,看着他的演讲,他的动作时而像快进一般,时而十分缓慢,但是神圣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有四周的嘈杂声。
等到结束后,所有虫都走了,只剩下了他俩,那名贵族拍了拍神圣的大臂说道:“谢谢你,**(*),其实我知道,没有你,我们根本维持不了它,我理解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但是我绝不会让你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