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干员往事丨犹豫，就会败北———玫兰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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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调色板 审核丨哈皮猪
排版丨哒叽子
“我出门了！”
“一路小心，玫兰莎！”
迎着并不明亮的天空，玫兰莎走出了家门。
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继承人而言，她的声音还是底气不足。
玫兰莎的父亲，是一位从事香料贸易的商业巨头，并经营着数家香料加工工厂，而她的母亲则掌控着其家族以维多利亚首都伦蒂尼姆为中心的香薰产品销售品牌店，可以说，在维多利亚，每一个上流人士都以使用玫兰莎家族的香薰产品作为自己贵族身份的象征之一。
但这一切，也给玫兰莎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一个名门望族是不可能容忍自己未来的继承人是一个在泥水里滚打摸爬的野丫头，于是，从玫兰莎8岁开始，其父母就为她的教育费神费心。请来众多家教老师来教她如何表现的像一位举止优雅的上流女士，面对每天繁琐而令人疲倦的教学，玫兰莎始终未曾抱怨过。
就这样，她迎来了自己的16岁生日。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威塞克斯私立中学。
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出身都不平凡，她们各自承担着身后家庭投来的目光，所以尽管这座学校的氛围和其他普通中学相比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笑容的背后，都藏了些什么。
而在这些性格迥异的学生当中，玫兰莎又是最诡异的一个。和普通的孩子们一样，威塞克斯中学的学生们也喜欢给班里的同学起外号，而玫兰莎的外号，是“幽灵。”
从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也没人和她做过朋友，只有每次下发成绩单的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一个陌生的名字高居榜首，而且年年如此。久而久之，一个幽灵，一个“威塞斯克的幽灵。”成为了这所中学学生们的都市传说。
事实上，玫兰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神秘，只是因为从小父母的严厉教育造就了她沉默寡言的性格，每次遇到陌生人，她总能精确的避开对方的视线，在他们不注意的情况下默默离开，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天赋，但这也使得她几乎没有和家人以外的人说过超过三句话。“不善言辞”也成为了她的另一个标签。
然而玫兰莎没时间在乎，她必须要把精力放在父母给她安排的另类课程，在威塞克斯，有着一套完整的贵族训练体系，其父母也正是看重这一点才让玫兰莎来到这里就读。于是，当放学的钟声敲响，其他人离开校园时，玫兰莎还要一路小跑着去体育馆训练剑术。
如果不出意外，玫兰莎会接手父母的产业，成为一名优秀的维多利亚女商人。
是的，不出意外。
……
“叮！”
“咚！”
“叮！当！当！”
“刷！”
玫兰莎的剑尖划破空气刺向她的剑术老师的脖颈，然而很可惜，老师的剑锋已经抵在了她的颈部动脉。
“有进步，但是，还不够。”
老师优雅的收剑入鞘。“玫兰莎，为什么犹豫？”
她默默的收回剑，却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上我的剑术课，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剑、是武器，而武器，是用来杀人的。你可能会想着要放对方一马，而对面想的可能是怎么取走你的性命，所以，要么放下剑，要么，就做好刺穿对面的准备，明白吗？”
“……嗯。”她轻轻的点点头，却始终不敢直视她的老师。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今天的课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家了。”
玫兰莎鞠躬致礼，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离开了体育馆。
她抬头看看天空，夕阳几乎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以下，夜色逐渐笼罩了学校，她长舒一口气，向校门走去。
对于她来说，唯一的闲暇时间，就是睡前和路上了。
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一个唯唯诺诺，说什么听什么做什么的乖孩子。玫兰莎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身边的人，熟悉他们的性格，品行，语言，动作。
久而久之，他们在下一秒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动作，她都能了如指掌。
但她太内向了，好几次她试图伸出手打招呼，却又每每垂下，独自躲到一边忍受孤独。
她想要交个朋友，却一直未能如愿。
威塞克斯中学的门口，一直蹲着一个奇怪的老头。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当然也没人在意。毕竟一个穿着破烂的糟老头子怎么入的了这群贵族子弟的法眼呢？性格好点的直接视而不见，而那些调皮的学生，经常把他们压抑已久的邪恶天性发泄到他的身上。
但这个流浪汉对他们的恶作剧，连眼皮都不曾抬过一下。
然而在这群富家子弟里，只有玫兰莎，每次路过时，都会从包里掏出一块蛋糕，放在他脚边脏兮兮的破盘子里。
对于玫兰莎而言，她只是出于善良的本性，仅此而已。
今天也是如此。可她刚刚把包装好的蛋糕放到盘子里时。
“嗯？”
她的耳朵突然抖了抖，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校园深处传来。
“也许……是风声吧……”她摇摇头，准备离开。
“啊！”
是一声尖叫。
玫兰莎想都没想，丢下书包，折回了校园内部。
循着声音，她找到了教学楼，按照惯例，教师们的下班时间要比学生晚一个小时，但即便如此，以玫兰莎的时间表来看，她已经是全校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了。
“还有谁留在学校里吗？”玫兰莎这么想着，踏进了昏暗的教学楼内。
她轻轻的顺着楼梯，小心地探出头，查看着每一层楼的走廊。
二楼看起来没事。
三楼也是。
四楼也是。
五楼……除了有人没锁门，好像也没问题。
六楼……
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六楼是高年级班级的教室，此时的走廊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像鹅卵石一样的虫子，它们蠕动着，从身体里吐出尖刺。发出尖锐的嘶叫。
“吱呀……”
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影蹒跚着出现在走廊上，他呆滞的扭转脖子，看到了已经摊在地上的玫兰莎。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嚎叫着冲过来，扑向玫兰莎。她下意识地抬腿把他踢开，接着翻身爬起来就跑。
她根本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只顾向着校园外跑去，她知道那是什么，也清楚一旦沾染到，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生活。
然而她忘了，追逐她的不仅仅是那个被感染的人，还有遍地的源石虫。
“呜啊！”
她感觉脚下像是被石头绊倒了，重力势能让她滚下了楼梯，也崴伤了脚踝。
“唔……好痛……”
玫兰莎捂住脚踝，挣扎着爬向近在咫尺的教员室。
“拜托……拜托……神啊……求求你……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就在她将要推开门的一刹那。
源石虫组成的触手抓住了她。
“啊！啊！”
那个被感染者通过触手抛起尖叫的玫兰莎，像一个杂技演员演示如何吃糖豆那样，张开黑色的巨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刷！”
一道灰色的影子袭来，将感染者由源石虫组成的触手瞬间斩断。
源石虫的痛苦与愤怒透过感染者的喉咙发泄着，这个不速之客将它的全盘计划轻而易举的打断了。它拖着那具被原石残破的躯体，号叫着冲向那个衣着破烂的老头。
“嗡！”
稳稳地一刀，丝毫没有动摇。感染者的躯体顺着刀锋的拔出缓缓倒下。
玫兰莎目睹了一切，然而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
“唔……谢……谢谢你……嗯！”
老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毛巾，敷在玫兰莎开始肿胀的脚踝上。
“会有点痛，不过一会就好受了。”他冷淡的说道。
两个人就这样蹲在感染者的尸体旁边，直到玫兰莎再次打破了沉默：
“那个……为什么……”
“是想问为什么我会救你？还是为什么我会剑术？”
“两个……都是……”
“在这之前，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他随便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下。“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
玫兰莎低下头，保持着沉默。
“嗯？为什么不说呢？”
“母……母亲说过，不能随便透露自己的姓名……”
“这样吗……贵族人家就是事情多……”虽然他的话语听起来很冷酷，但玫兰莎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丝温柔。
“那个……请问您……的姓名？”
“不肯自报家门却要求别人的姓名，真是贵族的傲慢呢。”他冷笑道。“不过也无妨，我叫‘苇’，从东国来。”
“那个……‘苇’先生，谢谢你……救了我……”“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我也许就把这件事交给警察处理。”他的话语毫无感情“毕竟，你和这所学校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不一……样？”
“你很善良。”
“爸爸说……善良只是别人奉承你时才会说的单词。”
“那你怎么解释每天都要给我这个？”他从怀中掏出玫兰莎放在盘子里的蛋糕。
“这……这个是……”她不安的搓着双手，尾巴摇来摇去。“我……我看您每天都一个人……坐在门口……没有人关心……我觉得……这好可怜……”
“扑哧。”
苇突然笑出了声。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
“没想到我苇还有被人可怜的一天”他收起了笑容。
“你是个很擅长犹豫的女孩子……”他直直的盯着玫兰莎游移不定的眼睛。“但，你知道吗？犹豫，就会败北。”
“我……我不是……”
“很久以前，我猎杀过那些被源石侵染之人……在他们还没有完全被扭曲之前，我就必须要把它们灭除。
然而，你也明白，他们并没有完全被同化为源石生物，也就是说，他们还是人。”他顿了顿，最后还是说了下去。“我第一次做这个委托的时候，那个感染者，和你很像。在我即将刺破他的心脏的时候，他拽住我的袖子，祈求我不要杀了她”。
“你……没有杀了她，是吗？”
他扯下左臂的袖子，露出一支构造简单的义肢。“这就是代价。”
玫兰莎低下头，两人陷入了沉默。
“小姑娘，如果那个被感染者是你，面对我，你会做什么？”
她没想过，她从没想过这样的结局。她原以为自己会继承父母的家业，并为之操劳一生，然后在医院的病床上终老。
然而现在，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成了一种奢求。
“不知道吗……”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是啊……她也不知道……”
玫兰莎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抚摸，毫无温度，却又好似有着沁人心扉的温暖。
“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和我学剑术？”
“哎？”
“我是说，想不想学我的剑术？”
玫兰莎呆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老头也不着急，撕开蛋糕的包装纸，咀嚼起来。
待到蛋糕消失了一半，玫兰莎才小心的问道：
“那……那个，为什么要问这个……”
“就当作你给我每天送蛋糕的报酬吧。”他站起来。伸出还残留着蛋糕残渣的右手：“我不希望再看到我的悲剧了。犹豫，就会败北。所以，想好了吗？”
玫兰莎还是想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看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苇无奈的摇摇头。“我先把你送出学校吧。”
……
“叮！”
“叮！铛！铛！”
“啪！”
老师的细剑跌落在一旁，他僵在原地，震惊地盯着抵着他喉咙处纤细的剑尖。
“……老师？”
“可以了，你合格了。”
玫兰莎轻盈的收剑入鞘，鞠躬行礼。
“……今天就到这里了吗？”她问。
“嗯？嗯。”他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玫兰莎快速的收拾好包裹，准备离开。
“那个……玫兰莎？”
“有什么事吗？老师？”玫兰莎回头望着她的剑术老师。
“那个……你从哪里学的那一招？”
“那一招？”“就是你刚刚对我用出的那一招。”
“这个……是我的私人秘密。”玫兰莎低头致意，离开了体育馆。
她没有离开学校，而是径直一路小跑向后面的树林里。
苇一如既往的坐在石凳上打鼾，直到玫兰莎悄然刺出一剑时，才轻轻抬手捻住她的剑尖。
“叮！”
他抽出半截刀刃，轻松地挡住玫兰莎第二次攻击。
“有意思，看看你究竟进步了多少！”
他彻底拔出鞘中刀，两人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开始了今天的练习。
“呼……呼……呼……”
玫兰莎坐在地上，苇的攻击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凌厉，这使得她不得不拿出全部实力来应对。
“做的很好，玫兰莎，你刚才有三次机会可以取走我的性命。”苇欣慰的笑了笑。“你是我教过的，最出色的学生。”
“您……过奖了。”她收起剑，那是玫兰莎决定和苇习剑时，他赠予她的礼物。
“呵呵，能看到有人接下我的剑法，我也可以放心了。”
他的脸上，写满了沧桑与苦痛。
“那么，小姑娘，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呢？”
玫兰莎挑了挑眉毛，一直以来，苇只是传授教习剑术，从未向她所求过任何东西。
“请说……”
“……能不能……在这里……杀了我？”
玫兰莎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黑色的矿石突然爬满了苇的全身，就如同即将破茧的蝴蝶般蠕动着。
“滋啦！”
两只长长的如同昆虫肢体一般的尖刺从他的后背爆出，如同两柄深邃的剑，冷漠的注视着这个世界。
“苇前辈！”
“咳咳……还是……到了这一天吗……”
苇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他知道自己身患源石病，却一直压制着它的爆发，他很清楚，自己身体里寄宿着一头野兽，一旦自己锁不住它，那么又将会有人为自己买单。而这正是他讨厌了一辈子的事情。
他绝不会允许它利用自己的身体残害他人的性命。
“小……小姑娘，对不起，也许一开始……我就没说清楚，我之所以教给你这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亲…咳咳咳……亲手……斩杀这头恶鬼。”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会的！“
“呵呵……还记得吗……从一开始……到最后……我教给你的信条……“
玫兰莎呆住了，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嘴唇蠕动着，无意识的念出了六个字：
“犹豫，就会败北……”
“别忘记……小姑娘……永远……别忘记……呜啊！”
源石侵染了他的喉咙，很快，他的意识也将一并被吞没。
玫兰莎握住腰间的剑柄，左手轻弹，将剑身弹出一寸。
她不能犹豫。
“噌！”
……
维多利亚的天空，阴沉沉的。
玫兰莎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握着遥控器，一下一下的切换着频道。
“据报道，威塞克斯私立中学校园内发生一起源石病感染事件，防疫检控中心已将感染源灭杀并进行净化工作，事件仅造成一人轻伤，相关内容本台将会……”
“啪！”
她关闭电视，闭上眼睛。
“真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然而左肩的剧痛告诉她，现实是无比的残酷。
“我不能同意这样的提案，我们连你们是什么都不知道……”
“请您放心，夫人，罗德岛制药公司是一家注册过的国际公司，您可以去查询……”“就算是这样，你能保证你们的治疗方案会有效果？治愈源石病在全世界都没有先例，我不能把我的女儿送去作实验品！”
“我们并不是……”
房间外传来的争吵声吸引了玫兰莎的注意，她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无论如何，我希望见一见她本人，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强求她接受这个合同的。”
“合同？”
“吱呀……”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
“您好，玫兰莎小姐。”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我是罗德岛制药公司的员工，准确的说，是寻访员。”
“罗德岛……制药公司？”
“对，我们是最近注册成立的一家制药公司，主要为感染源石病的人们提供给医护和治疗方案。”
“您来找我，是因为我也感染了源石病吗……”
“不只是如此”他从大衣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玫兰莎。
她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接过，是一份申请表。
“我们罗德岛公司的确拥有先进的医疗技术和医护设备，但是，总会有人不信任我们，不相信我们是在拯救他们的生命，而非拿他们作可怜的小白鼠。”
他苦涩的笑笑：“这个世界的善良本就难觅，更不要说让它发光发热了。”
她暗暗揪紧了床单。
“我们需要力量，可以保护善良的力量。”他认真的盯着玫兰莎的眼睛：
“玫兰莎小姐，你愿意，成为罗德岛的骑士吗？”
一如既往的，玫兰莎打算先考虑，再做回复。
就在话语即将出口的时候，一个苍老却又坚定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犹豫，就会败北。”
“不”她在心里默念。“我不能……我不能再败北了……”
她抬起头，人生第一次，没有迟疑地做出了选择。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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