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梦神大祭典

           

从那之后一直到梦神祭礼开始的那天前，我和陶润冬便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

          

然后就到了梦神祭的前一天

          

9月30日

           

那天，我把晚饭的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通常来说绝对不会在晚饭时间回家的妈妈踹开了大门——

        

“烽儿！冬冬！快过来，把东西都拿去！”

          

我和陶润冬还有狂闻声便猜到了妈妈拿的是什么东西回来。相视一眼，我们都笑了，然后一起跑出去。

 

果不其然。

           

“你俩的军服！”看起来，妈妈也对这终于到来的一天感到非常高兴，笑呵呵地把两大包军服举到我和陶润冬的胸前，等我们接过去之后，第一次超级超级温柔地抚摸起我和陶润冬的头：“恭喜啦，两个小帅哥——现在，你们俩都算是半个尉级的国家测梦师了！”

           

“万岁！”就算是我，此时此刻也按捺不住激动跳了起来。

           

再一看陶润冬，竟然不见了人影——

             

刚要喊的时候，他就从楼上又冲了下来。原来他已经换上了刚刚才拿到的军服，我估计，这也是他换衣服最勤快迅速的一次。

            

下来后他毫不犹豫地就扑到了我身上：“万岁！终于可以和烽儿你说话了！！”

            

“你竟然在意的是这个啊！”我对他翻了个白眼。

           

“嘿嘿，毕竟说好了的，为了保证顺利参加祭礼的每一个项目不出差错，就算你还没想好给我的答复，也必须好好说话！可不许反悔哦！”

           

“不会的啦……”我有些哭笑不得。

 

“总之一起努力吧！好好拿下这次的考试！”陶润冬这时笑嘻嘻的对我伸出小指来。

               

“嗯。”我也伸出小指和他拉了勾。

             

没错，一年一度的梦神祭礼就要开始了——

             

对于陶唐这个国家来说，对于这个由测梦师开创出来的、几乎全民信奉梦神的、并且一直以来也仰赖着测梦师维护对内对外的和平秩序的国家而言，梦已经渗透进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梦神祭礼，毫无疑问便是所有节日中最盛大隆重、大家也最为重视的一个。

 

从十月一日开始，到十月三十一日结束，在此期间举国欢庆。

              

祭礼一共有三个主要阶段。

            

第一阶段的主场为祭典——首先迎来的三天，便是最能彰显陶唐风范的阅兵祭。

 

各地测梦师公会统领下的军队，都会选出最优秀的一批测梦师组织起严格有序的阅兵方阵，用整齐划一的动作、稳健扎实的操练、分毫不差的技术配合上坚定不移的宣誓，来表达自己对于大主教的绝对效忠和对于梦神的虔诚敬畏。

 

当然，全程公开的阅兵祭也少不了民众的围观。

 

与阅兵祭同时进行的，还有为期一周的祈愿祭。

 

所有人都会在这七天里，选择自己最喜欢的方式进行祭拜，热热闹闹地表达对于梦神的虔诚信仰，并许下各自的愿望；各地的市政院同样也会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结合当地的特色来应景衬托。

            

第二阶段的主场，毫无疑问自然是测梦师考试——它包括国家测梦师基础资格考试以及军队测梦师授衔评估考试两项，为期二十天，两个考试同时进行。

             

两项考试其实都可以算是国考，不过因为参加前者的多半是像我和陶润冬这样的少年，因此这项考试受到的关注度普遍要高于后者。

 

假如通过了国家测梦师基础资格考试，那就能参加第三阶段的承袭仪式——

 

在仪式中，测梦者不仅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令尺，并且还会在自己所属的测梦师公会中获得一个尉级起步的正式军衔——从这一刻开始，一个普通的从属于公会的测梦者便正式成为了国家承认的测梦师，肩负起了保家卫国的责任。

             

第三阶段由大主教主持，在令尺的塑形完成后，由他负责给每个获得了正式资格的新晋测梦师授衔。

 

全部结束之后，大主教还会发言展望未来，表达对新一代测梦师所寄予的厚望——至此，整个梦神祭礼才能算是圆满结束。

 

虽然没有陶润冬那么激动，不过等到吃完晚饭，我带着那包预备军服进了房间，锁上门之后也迫不及待地拆开来，换到了身上穿好，将军帽戴的整整齐齐，对着镜子站直，然后很认真地敬了个礼。

                

“北屿市测梦师公会，第四测梦组，陶润烽，在此报到！——”

 

2.17 消失的整队区

 

十月一号早上，我们全家人都起了个大早，三点便吃完早饭，整装待发。

 

作为全国的首都，这一天早上六点，北屿市将会在唐夏区的创世大广场上举办全国范围内最早的一场祭典仪式，为整个梦神祭礼首先拉开序幕——包括大主教和中央军仪仗队在内，陶唐测梦师公会总会的全体成员、北屿辖区测梦师公会的全体成员、北屿市测梦师公会的全体成员、陶唐统合市政院总院的全体人员、无梦族协商联合会的全体代表，无一例外不得缺席。

 

与此同时，除负责管理北屿辖区的第一家族外，作为陶唐开国功臣的另外四大家族，也会带领各自家族的代表人员、各自辖区测梦师公会的代表人员以及各自辖区的仪仗队前来参加这场祭典仪式。

 

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完全是黑的，但路上早已经灯火通明——好多人都早早地起来了，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街头巷尾游荡。

 

“都疯了简直！”陶润冬感到不可思议。

 

“这叫信仰。”我瞪他。

 

三点半的时候，我们一起赶到了距离创世大广场十个街区外的陶唐国家体育馆。

 

“那在此先行告别了！”

 

把妈妈和狂送进了第一主馆的接待厅之后，狂转身向我们鞠了一躬，妈妈也朝我们挥了挥手。

 

“告别？”第一次参加的陶润冬这时超级大惊小怪：“我们难道不是一起的吗？”

 

“妈妈，你和狂先去吧，我会好好带着陶润冬的。”我挥手和妈妈他们道别，然后转身使劲儿敲了一下陶润冬的头，接着便从第一主馆大步走了出来：“跟我来！”

 

“等……等等啊……”

 

陶润冬气喘吁吁地追着我。

 

“妈和狂他们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啊？”一路上，陶润冬又追着我问起来。

 

“妈妈是总会的代表人员，狂是拓跋家族的代表人员，他们都有自己的所属方阵，所以不能和我们一起参加仪式！”被陶润冬问了好几遍之后我有些无奈，只好向陶润冬解释道：“至于我们，本来是应该站在北屿市测梦师公会的方阵里。但是今年因为要参加考试，所以有所变化，我们必须去为参加考试的测梦者专门组织的方阵里整队集合——所以拜托你先闭上嘴一会好吗，让我安心看一下队伍集合区的这个示意图！”

 

陶润冬这才闭上嘴。

 

我重新打开地图，盯着又看了一会。

 

嗯……第一主馆，A1区，总会代表人员整队区，A2区是北屿辖区和北屿市……第二主馆，B1区，轩辕一族，不对，这个主馆没有……第三主馆，没有……第一分馆，也没有……第二分馆呢……

 

“没有写？！”

 

全部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之后，我有些傻眼了。

 

“哈？”陶润冬听我说完也愣了一下：“什么叫没有写？！”

 

“这上面根本没写我们参加考试的人要在哪整队集合。”我稍微有点儿懵了：“不是吧，难道妈妈搞错了？她之前确实告诉过我的啊，参加考试的人有一个专门的区域来集合整队……”

 

“你不会是太激动看走眼了吧？”陶润冬一把夺过我手上的地图。

 

显然，他找完一遍的结果也并没比我好。

 

“真的没有……”陶润冬把地图还给我的时候一脸挫败。

 

然后他想了想，又一脸狐疑地盯着我：“烽儿，你不会是做梦梦见妈妈和你说了什么然后当真了吧？”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瞪他：“我可是测梦者，测、梦、者！要是做梦我会分辨不出来？你以为我当测梦者当几年了？我做过的梦比你睡过的觉还多！”

 

“那你上次在无梦乡还不是被骗了？”陶润冬撇了撇嘴。

 

我又好气又好笑：“那个是不可抗力好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陶润冬说着把话题扯回正轨：“地图上没写我们要去哪里整队集合，可是你又那么肯定地说有专门为我们设置的整队区，这是为什么呢？”

 

“……”我也答不上来，于是掏出手机：“我再问妈妈一次。”

 

说完，我就啪啪啪打了一堆字在D-Pass上给妈妈发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不止我们是这样诶……”陶润冬这时东张西望，一边瞅一边喃喃道：“你不觉得周围有好多和我们差不多大的人拿着地图在走来走去吗？”

 

我听到陶润冬的话愣了一下。

 

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发现陶润冬说的确是事实。

 

周围几乎全是和我们一样拿着地图穿着预备军服的孩子，看起来最大也不过十四五岁——他们在我们的周围走来走去，要么是低头拼命地翻地图，要么就是抬头四处张望，一脸困惑。有些人则聚集了起来，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去问问？”我和陶润冬对视一眼。

 

陶润冬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走向了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女孩子。

 

她就站在我们面前一个道路分叉口的路灯下，外表看去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个子比我和陶润冬略矮那么一些，同样穿着女预备军服。她的帽子后面绑着双马尾，一张不算圆的脸，眼睛倒是非常漂亮。

 

“那个……打扰一下，不好意思！”走近之后我开口问她：“你也是要参加测梦师考试的吗？”

 

女孩一开始偏头在发呆，盯着远方若有所思，听到我的话之后转回头来面对着我。

 

“嗯哼。”打量了我一会之后，她轻轻地点点头。

 

“小姐姐，你是不是也找不到参加考试的整队区在哪里啊？”我正打算接着问下去，结果陶润冬毛毛躁躁地从后面一下趴到了我的肩膀上，抢先开了口。

 

“你对一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直呼用小姐姐？！”我无语地转头瞪陶润冬。

 

“那又怎么了，小姐姐只是亲热的叫法好吗？”

 

不过，下一秒，女孩似乎并不介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地图上是不会告诉你们整队区的哦，陶润冬同学，还有陶润烽同学”

 

“啊？”

“啊？”

 

我和陶润冬愣了一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仅是因为她的回答，同时还因为她突然喊出了我们的名字。

 

是闻令式？可是根本没有感觉到有梦的气息溢出来啊。

 

“我没有使用令能力，陶润烽同学，这只不过是很简单的推测。”她接着微笑地解释起来，一边向我们伸出一只手来：“我叫闻人千默，千百人的千，沉默的默。说实话，我久仰你们双胞胎兄弟的大名，也一直对你们很感兴趣——既然在预选拔之前能这么有缘碰上，不嫌弃的话，我们不如就交个朋友？”

 

我愣了有半晌，一瞬间呆在原地，心怦怦地跳动起来。

 

“喂，你对我弟弟打什么主意呢，他才不可能喜欢上你这种女孩子！”

 

陶润冬这时一下子冲到前面去挡住我。

 

“等等！陶润冬，你别这么莽撞好不好？！”我回过神，赶紧把陶润冬拉回来捂上嘴，一边对那个女孩赔笑道歉：“不好意思，我哥哥不是很懂规矩……”

 

“没事没事。”千默保持着微笑，伸出来的那只手并没收回去：“只要肯和我交朋友，就没问题。”

 

“烽儿，你难道对她有意思吗？”陶润冬这时使劲儿挣脱了我的手对我喊道。

 

“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啊？！”我真的有些受不了陶润冬这个毛躁的性子，转过头瞪了一眼陶润冬：“她可是统辖西方军、坐镇巴蜀辖区的闻人一族的本家千金啊！”

 

没错，完全没有准备，我们就这样遇上了这次考试中的第一位贵客——

 

之前我似乎曾经说过，五大家族是陶唐这个国家的开国功臣。在建国之后，五大家族便把陶唐划分为了东、西、南、北、中一共五大辖区，然后各自坐镇，统辖一方。

 

其中的第一家族，也是最大的家族，便是与测梦渊源最为深远的欧阳一族。

 

他们统辖着名为北屿的中央辖区，是实际上位于这个国家权力顶峰的家族。每一任的大主教、以及陶唐测梦师公会总会的会长，都是从这个家族之中选拔诞生，无一例外。

 

在欧阳一族之后，按照实力顺序排列，分别是拓跋一族、闻人一族、南宫一族和轩辕一族。

 

拓跋一族统辖着东部辖区，名曰京都，据说是为了铭记在某场与大和国的战争中未能胜出的耻辱；闻人一族统辖着西部辖区，呼为巴蜀，这个名字的来源似乎是因为，在旧陶唐的国土上，有一片西南之地就被称为巴蜀；南宫一族统辖着南部辖区，赋以南阳之称，或是因为辖区内最为看重商贸实业、对风水极为讲究所致；轩辕一族统辖着北部辖区，冠以丰城二字，实际上却并不是什么丰饶之地，在五大辖区中最为荒凉。

 

四大族分别保卫着这个国家东西南北的边境线安全，因此每一个也都不容小视。

 

而此时在我们面前的这位闻人千默，便是其中排名第三的闻人一族的大小姐。

 

2.18 交涉

 

“原来如此，总之就是为了省钱对吗？”

 

陶润冬听千默说完之后，装模作样地频频点头然后总结道。

 

“嗯哼，说直白点儿就是这样吧。”千默笑道：“说实话，也确实没必要浪费太多资源在注定无法通过的考生身上——资格考试毕竟是为了公会挑选人才服务，又不是为了考生服务。”

 

奇怪的是，千默按说明明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但陶润冬和她说话时好像并不动心。

 

“陶润冬。”我在边上看了一会，然后拉了拉陶润冬的衣领。

 

“怎么了烽儿？”陶润冬回过头，一脸莫名。

 

“她难道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双马尾，军服，而且眼睛还很漂亮。”

 

“说是这么说……”陶润冬挠了挠头，瞥了一眼边上的千默：“可是我对三次元的女孩子没兴趣啊。”

 

“哈？”我愣了一下。

 

“所以说啊，我只对二次元的那种才能有感觉啊。”陶润冬对我翻了个白眼：“除此之外就只有——”

 

“闭嘴！”我赶紧捂上陶润冬的嘴。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千默这时凑上来笑着问道。

 

“没啥没啥！”我抹了把冷汗，连连摆手：“总而言之，意思就是要我们自己找出整队区的位置吗？”

 

“是的。”千默点点头：“当然，这也是我接下来想和你们谈的事。”

 

“和我们谈？”我又愣了一下。

 

“对啊。”千默笑着点点头：“我是想谈谈看，你们是不是有意向在这次的考试中和我们结盟。”

 

诶？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结……结盟？这……考试难道不是个人参加的吗？这种行为真的被允许吗？”

 

“怎么说呢，毕竟是和军衔直接挂钩的考试，有个人项目的同时，自然也会有团体项目啊。在考察个人能力之外，同时也要考察团队协作的能力，否则怎么能称得上是军队？”千默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卷了卷她一边的马尾发辫：“你们可能还不是很了解状况吧。这个考试的前期是还好啦，但后期的淘汰方式可是很严酷的。单凭你们两个人的力量，我不觉得你们有可能通过——或者说，我不觉得任何四个人以下的团队有可能通过。”

 

我稍微有些明白了。

 

原来刚才看到的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孩子，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不过，应该没有硬性要求吧？”想了想之后我又问千默：“我看过考试的章程，并没有哪一条要求写过说我们必须和人组成团队。”

 

“当然没有。”千默低头盯着她手中卷起来的发辫末梢，喃喃道：“不过据我所知，大部分人是已经确定好各自的团队了。作为闻人一族的大小姐，我的消息肯定比你们这样的旁系家庭灵通得多——比如说，大部分欧阳一族的考生都和京都辖区的考生结盟了。名气比较大的有欧阳政光和拓跋寒，他们还带了两个北屿辖区的小考生。还有的比如说你们北屿市公会里、李果和徐文昊带头的那支团队，如果不信的话，你不妨现在联系他们问问看？”

 

“你不会是在暗示我们，现在只剩我们还不知道要组建团队了吧？”我听出来千默的话外之音。

 

“理解到位，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千默点头：“所以我才来好心提醒你们一下。”

 

“有这么厉害吗？”陶润冬并不是很相信千默，一脸狐疑地凑上去：“可是既然这样，你不告诉我们的话，不就少了一个两个竞争对手吗？就像你说的，考试就不用为了我们浪费资源了——为什么你要做这种好人呢？”

 

我也看向千默，点点头表示同意陶润冬的看法。

 

虽然问得有些冲，不过陶润冬这次倒确实说在了点上。

 

“呵呵，我被当成坏人了啊。”千默边说边又笑了起来：“不过也罢，至少说明你们是会思考的人，这样才有合作的价值吧——至于我为什么要提醒你们，开门见山地说吧，因为我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你需要我们的帮助？”我和陶润冬对视一眼。

 

的确，并非自大地说，我和陶润冬的实力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得过去的——虽然和妈妈还要差得远，但仅对同龄人而言，我的实力至少在上等的行列。

 

关于这一点，妈妈倒是也认可过。

 

不过对于千默这样来自闻人一族的大小姐而言，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是不是有点——

 

“放心吧，闻人一族是五大族里最讲究实际效益的一族。只要能互相提供价值给对方，我不计较你们的出身，也不会在意你们来去何从。”千默似乎也猜到了我们在想的事情，紧接着便补充解释道：“而且五大族之间的竞争本就激烈，真要从五大族里找盟友，恐怕只是吃不了兜着走，不仅要防着外人还要防着自己人——这一点，不论是哪一族来参加考试的孩子，心里应该都是拎得清的。”

 

这样说来倒也有些道理。

 

“可能接下来我得说一些失礼的话……”我想了想，然后反问千默：“你想和我们结盟的理由，我是听明白了。不过作为我们来说，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和你结盟？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你能提供给我们什么样的价值？”

 

“这就回到一开始的问题上了。”结果这话似乎正中了千默的下怀，因为后者此时一下子笑得更加胸有成竹起来：“眼下吧，我就能提供给你们一个好处，而且肯定是你们非常需要的——那就是告诉你们整队区的位置。”

 

“我们去问别人不一样可以吗？”陶润冬不屑道。

 

“据我所知，有能力找到整队区位置的考生现在已经都过去了。剩下在这里的人，可能还有戏的只有你们俩，并且你们之所以有戏，也是因为我特地回来等着你们。”千默的态度纹丝不动，依旧保持着很标准的微笑：“不信我也无所谓。不过我想，只要再浪费一点儿时间，你们自己也能搞清楚现状吧。”

 

她原来是特地等着我们和她搭话的吗？也就是说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我们之前的行动？

 

“纳尼……”陶润冬愣了一下，又四处望了望。

 

我也盯着千默的脸看了一会儿。

 

她看起来很淡定，而且非常有信心的神态，并不像是在吓唬我们。

 

我倒是有点想让陶润冬现在就用闻令式试着找找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整队区的位置——只是当着千默的面，假设我真的让陶润冬这么做了，而他最后又找不到，那我们就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毕竟，如果我们当着千默的面承认了自己找不到整队区，那千默光凭这一个情报就足够让我们妥协了。

 

之后她要再提供给我们什么好处，就会完全转变成我们欠她的人情。

 

想了想，我只能一咬牙继续问千默：“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好处？”

 

“第二个好处么，就是我的令能力。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我最想要结盟的人是你们俩兄弟。”千默见我松了口，此时笑得略微得意了一些：“我的令能力名叫‘愈令’，是能控制生物生长速度的一种能力，在治疗上有显著的优势——对你们兄弟俩来说，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填补。”

 

“换言之，因为你的令能力不具备足够的能力去攻击和防守，所以你才需要我们俩这样的令能力者？”我想了想道。

 

“没错”

 

“烽儿，你真的要结盟？”陶润冬注意到我明显已经在考虑了，这时在旁边问道。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从目前的情况看，如果千默说的都是实话——而实际上十有八九就是实话——那尽快和她结盟毫无疑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我还不想这么草率地就点头答应。

 

感觉，应该还有什么决胜点，能让我们稍微逆转一下攻势，占据主动权……

 

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还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偏偏是来找我们？”想了想我又问千默：“周围应该还有很多人才对——两个擅长攻击和防守的测梦师，这实际上根本不难找。但为什么是我们？虽然不想过分自大，不过既然你都算计到了能在路灯下等我们和你主动搭话的地步，那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才对。”

 

千默听我这么问，眼神立刻僵住了一下，盯着我看了一两秒，然后便往下移开。“……”

 

看到千默这样的反应我就放心了。

 

看来确实有什么我们能提供给她的好处，她并没说出来，而且看起来也仍然不打算说出来。

 

见好就收吧。

 

“不方便说的话，我就不继续追问了。”我也对她笑了笑，这次主动对她伸出了手：“总之就不辜负你的一番好意，就此结下盟吧。”

 

“……”

 

千默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也不愧是有一半欧阳家的血统啊，陶润烽。”

 

接着便也握住了我的手：“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

 

2.19 闻人阡陌

 

之后，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千默带着我们绕整个体育馆园区转了大约有十分钟，期间不停地东张西望，在把一开始可能是偷听到我们的谈话所以跟在后面的几个人全都甩开之后，她竟然把我们带到了其中一座分馆二楼的女厕所门口。

 

“女……女厕所？！”陶润冬一抬头看到标志被吓了一跳。“你……你该不会是要让我们进去吧？”

 

而我在意的其实是从女厕所里面传出来的奇怪歌声——

 

如果没搞错的话……应该是个，男孩的声音……吧。

 

“你把我灌醉——冉窝陪你睡！半夜又把我推……桑得我后悔！——”

 

“嗯？你们两个怎么了？”千默一个人走进去，见我和陶润冬没跟上，回过头奇怪地问道

 

我和陶润冬差不多就是这样的：（⊙_⊙）（⊙_⊙）

 

“哦，好像是我忘了说……”千默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明白过来，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拉开她身边的那个隔间，然后从里面把一个满脸通红、攥着个酒葫芦、看样子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拧着耳朵拽出来：“这个也是我们的盟友，叫闻人阡陌。不过他的阡陌和我的千默不一样，他的阡陌是阡陌交通的那个阡陌——当然，他其实就是我弟弟。”

 

这姐弟俩的名字竟然读起来一模一样吗？

 

我和陶润冬对视了一眼。

 

“你……放手！他妈，疼，疼死……老子了！”看起来明显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阡陌向他姐姐嚷起来，一边嚷一边把酒葫芦一举，挣脱千默的手之后，身子摇摇晃晃地向我们这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让……让你带人呢！人……在哪里啊？！”

 

“就在你背后哦，陌陌。”千默这时笑眯眯地回答阡陌。

 

“哦……嗯？！”阡陌醉醺醺地应了一声，隔了半秒才听明白似的猛一回头，仰着看我们：“你……你们……你们是陶润烽前辈和陶润冬前辈？！”

 

我和陶润冬面面相觑，然后点点头。

 

下一秒，阡陌就把酒葫芦放到嘴边，一仰脖子猛喝了一口。

 

“失、失、失，失失失失——失礼失礼！小、小、小小小辈闻人阡陌，久仰两位前辈的大名！初次见面，不胜荣幸！还望多多指教、多多包涵！”喝了一口酒之后，他好像就突然清醒了过来，一瞬间站直，一边一个抓住我和陶润冬的手，然后就向我们不停地鞠躬。

 

等等这是什么展开？

 

我看看陶润冬，陶润冬也摇头表示没懂。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礼貌一点：“不好意思，我们才是，初次见面不胜荣幸——”

 

“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的话！！”没等我说完话，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鬼就猛地向我扑过来，表情动作激动得夸张：“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两位前辈，才是小辈的荣幸！前辈们完全没有感到荣幸的必要！荣幸的是小辈我！这个暑假过来，光是听闻两位前辈将要和我参加同、一、届的测梦师考试，就已经足够让小辈激动得夜不能寐了！！更别提如今，竟然真的能够和两位前辈成为队友，看到两位活生生的会动的前辈出现在面前！！！请务必、务必、务必务必务必务必——务必让小辈好好地伺候一番两位前辈！！！”

 

阡陌一边兴奋地唾沫横飞，一边激动地手舞足蹈。

 

说实话我反而是有点被吓到了——

 

“那个……”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赔笑：“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不过能不能别称呼我们为前辈？被别人听到的话，可能影响不太好吧——”

 

“不不不不不不，不会的！我保证不会！绝对不会！完全不会！”阡陌热情丝毫不减，果断而且霸道地马上拒绝了我的要求：“谁要是敢说三道四，我就和他急！！”

 

“哎。”

 

千默倒似乎并不意外，在后面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在明显更擅长应付阡陌这种类型的陶润冬把火力吸引走之后，我才有机会过去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这其实就是……”

 

“多亏了你们的妈妈写的那些小说，他确实是你们俩的忠实粉丝。尽管放心，他这绝对不是演技，另外，他之所以会突然清醒过来也是因为他令能力的特性。”千默笑着点头解释道：“不过我虽然宠他，倒也还不至于因为他才特地去体育馆找你们，这点你大可放心。”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有想过这会不会就是千默特地来等我们的理由。

 

不过在听完她的解释之后，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走了。

 

“你说啥？！”并且我也更不淡定了：“我妈妈写了什么小说？！”

 

“嗯？你自己反而还不知道嘛？”千默看了我一眼，然后别过脸，捂着嘴轻声地笑：“不就是你和你哥哥不知廉耻的那些事情嘛……而且书后面的彩蛋好像还透露过，说你们已经互相表露过心意了？据说还接过吻了？好像说是单纯的亲亲还是什么深吻来着——现在整个公会都传了个遍呢。不然你以为我弟弟为什么称呼你们为前辈？”

 

我听完的当时就傻眼了。

 

“妈妈那个家伙……”然后我就攥紧了拳头，发誓回去一定要找她好好算账。

 

一回头又看到陶润冬对着阡陌频频点头，我的脑袋里瞬间就基本脑补出了阡陌可能问的问题。

 

“陶润冬你给我闭嘴！”下一秒，我一拳就把陶润冬给打飞在墙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冬冬前辈！”阡陌拿着个小笔记本，顺着陶润冬飞出去的轨迹望了一眼，然后就转回头带着责怪而理解的眼神看我：“小烽前辈，虽然我觉得适当的家暴也是一种萌点——但是在别人采访的中途强行打断，您不觉得会让冬冬前辈很没面子吗？难道前辈您其实是有喜欢践踏尊严那一类的癖好吗？！”

 

“我根本就还没接受他的表白好不好啊！！”我彻底被逼疯了。

 

“等等，前辈说的是‘还没接受’，意思是否代表着前辈其实也没有拒绝？！”没想到下一秒，阡陌竟然非常敏感地抓住了重点。

 

我被问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说起来当时的确是告诉他需要想想的来着……还说好除非为了考试，在我给他答复之前他不准主动和我说话……

 

等等这个不是重点好吧！我为什么要回答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啊！！

 

“我拒绝了！”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根除这个后患。

 

“那么从九月九号的那天中午开始，到现在已经经过了整整二十一天的时间，前辈您感到后悔了吗？！”然而下一秒阡陌竟然还是以刁钻的角度继续追问道。

 

“……我没后悔！”

 

我憋了半天吐出一句话，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等等，你为什么知道他和我表白是在九月九号？我妈到底在书上都写了什么啊？”

 

“小烽前辈和冬冬前辈于九月八号的晚上在小烽前辈的床上展开了一场异常激烈的上位争夺战，最终冬冬前辈取得了胜利但因为体力不支，在成功推倒小烽前辈之后没能继续施展预想中的暴行，第二天攻受交换，无奈之下冬冬前辈只得采用了强行告白的战术，最终不擅长情感交锋的小烽前辈在这样的战术下束手就擒，并将自己的初吻交给了冬冬前辈，而这就是欧阳老师在书后的附录‘大家一起来八卦’中透露的情报，请问小烽前辈是想说这全部都是假的吗？”

 

阡陌仿佛完整背诵过一般，在我问完之后的十秒之内像机关枪一样把上面的话全部轰了出来。

 

一来二去，之后真的赶到我们考生专用的整队区时，我感觉自己已经根本没办法和众人的目光对视了——

 

在我们打闹完后，千默就命令阡陌带我们到整队区去。

 

看到阡陌做的事情，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千默之前那么有自信地说我们自己肯定找不到整队区。

 

“竟然是传送阵……”

 

我看到阡陌把酒葫芦里的酒洒出来，在地上画出一个令阵时愣了半天。

 

“预选拔的内容每年都不一样。要不是有自己的人脉网，我可能也要挂在这一关了。因为要搜集传送阵的情报，不提前三天开始准备基本都找不全。”千默看到我的表情，对我笑了笑：“不过也不用为了这种事情后怕啦，我听说有一年的预选拔还就是纯粹的摇骰子呢——我还听他们乱吹什么，就算是‘运气’这一项也有可能是要考核的内容。”

 

我这才算是有些明白了。

 

难怪妈妈和狂总是告诉我，做好随机应变的准备就是最好的准备——这恐怕是把做好失败的准备也包括进去了吧。

 

发动传送阵到抵达整队区之前还有一段时间，这期间，我们互相给对方大致解释了一下自己令能力的特性。

 

“也就是说，你们俩都是任意令，可以测量的令度基本没有限制。只不过一个人只能上buff，另外一个只能上debuff”

 

千默听我和陶润冬解释完之后总结道。

 

“稍微有些出入，不过总体上是那样没错。”我点头：“而你的令是愈令，主要作用是控制生长和治愈；阡陌你则是行酒令，主要作用是控制和酒有关的一切现象？”

 

对面的姐弟二人也点了点头。

 

“不过我一直很疑惑一点……”在出传送阵之前，我还是没忍住问道：“阡陌你看起来才八岁而已，真的可以参加考试吗？”

 

姐弟两个对视一眼，然后哈哈笑起来。

 

接着他们告诉我，其实闻人一族都是这样的，生长速度缓慢，外表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也因为这个，他们普遍的寿命都比较长。

 

“诶？”我和陶润冬都愣了一下。

 

“我十七岁哈。”千默笑着对我们眨了下眼睛。

 

“小辈十四岁半。”阡陌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诶？！

 

他们两个原来竟然都比我们大吗？！

 

“好了，我们到目的地了。”

 

下一秒，千默和阡陌一人一个拉着我和陶润冬出了梦境门。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存在于梦境中的国家体育馆，但它的园区环境和现实中的样子似乎别无二致。

 

不对，还是略微有一点儿不同的——

 

因为在原来由各主馆和分馆包围的中心处，现实中本该是喷泉的那个位置，还多了另外一栋楼。那栋楼上，有一块巨大的牌子，就像其他主馆那样，用篆书刻下了四个大字。

 

『第零主馆』

 

“进去吧，两位前辈！能来的考生现在已经基本全部到齐，就差咱们了！”阡陌笑着回头，对我举了举他的酒葫芦，另一只手向着第零主馆一楼大厅的方向作出请的动作。

 

2.20 敌友难辨

 

“各位，最后的四个新兵蛋子到啦！”

 

一进大厅，我们就撞上了一只造型奇特的棕黄色玩具熊。看到我们四个进来，它便一下子用异常尖细的声音嚷起来。

 

一阵巨大的骚动之后

 

一群人从大厅两边的过道口涌了出来。有的人从转角探出个头，有的人蹲在转角出来一点儿的地上，有的人一个推一个地从过道里挤出来。

 

“哦，就是那对双胞胎啊！”

 

“哪个是哥哥啊？”“那个短头发的。”

 

“千万别在那个长头发的面前秀，他可是FFF团精锐成员！”

 

“话说在他们身边那是闻人家的姐弟吗？”“没错。”

 

“难道说，他们要结盟吗？”“那可不好办啊。”“最讨厌行酒令，没有之一！”

 

我转头又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千默和讪笑着的阡陌。

 

“呵呵，没什么的，习惯就好。”千默对我耸了耸肩，然后突然收起微笑，正了脸色，对着面前的一群孩子厉声呵道：“巴蜀辖区的参考考生听令！按照方位原则，全体在内场西侧集合！自行排好方阵，五分钟内没站好的即刻当做淘汰处理，以上！”

 

话音刚落，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里，就有好些孩子立刻蹿了出来，向内场的西侧方向跑步过去。

 

“仪式结束回到这里之前，就先告辞一段时间了！”然后，千默和阡陌一同对我和陶润冬鞠了一躬，便也转身进了内场。

 

在这之后，另外四个家族的代表也分别下了集合命令。

 

我和陶润冬虽然有些懵懂，但也跟着一群人跑到了内场的正中间站好。

 

“要不要搞得这么正经啊……”站好之后，陶润冬在我的左边小声嘀咕：“而且明明都是考生，凭什么他们五大族的可以对我们发号施令！”

 

“没办法嘛，五大族的特权就是如此。”

 

我正要开口，站在我右边的一个男孩突然抢先接过了陶润冬的话茬。“你们好啊，陶润烽，陶润冬！”

 

稍微愣了一下，我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蘑菇头的眼镜小子。

 

“你是？”说实话我对这个男孩是稍微有点儿印象的，没记错应该是之前在出测梦任务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只是想了一会儿我还是有些想不起来，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忘记了。”

 

“我是第三测梦组的李果，透视令之李果！”男孩推了一下眼镜笑道：“暑假那时候，你提供的和精神绑架有关的线索，你抓到的那些小头目，最后就是交给我这个组来处理的——当时是我负责和你做交接工作来着，想起来了吗？”

 

“哦！”我一下子想起来了：“对对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好，李果。”

 

另外一个人这时又从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背。

 

“你还真是健忘哎，陶润烽！”拍完之后，嗓门非常大、丝毫不亚于陶润冬的一个声音响起来：“不过真的没想到你哥哥竟然这么有胆量啊，暑假刚觉醒的令能力，现在就敢前来参加考试……以前我还以为他只是个胆小鬼呢！”

 

听到声音我就知道是谁了。

 

气令之徐文昊。

 

这是一个超大号的竹竿子，虽然只比我大一岁、但个头已经超过一米八，体重却只有不到五十公斤。他的外号是耗子。不过因为气令的缘故，他平时说话嗓门大得像在打雷，所以通常还有另一个不常用的外号叫雷嗓。

 

“我怎么了？！”陶润冬一听徐文昊轻蔑的口气就炸毛起来，转身和徐文昊针尖对麦芒：“你又是哪根葱？说我胆小鬼？那你就是懦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文昊笑得豪放，丝毫不在意地看着炸毛的陶润冬，一边笑一边不断地拍我的肩膀：“陶润烽，看来你哥哥也没你说的那么懒散嘛！”

 

“烽儿你竟然说我懒散？”陶润冬这下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你本来就懒散啊！”我有些无语地对陶润冬翻了个白眼，然后仰头看徐文昊：“不过耗子啊，我一直以为你已经通过考试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徐文昊又大笑起来：“没呢没呢，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个懒货——家里倒是年年都替我把名报了，不过之前几年每到这天我就根本起不来床，要不是今天半夜被尿憋醒，我可能也懒得特地来一趟了！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今年倒是能碰到和你们同台竞争，高兴，高兴！”

 

“看来今年的考试竞争会异常激烈呢……”李果这时从旁接上话，又推了一下他的眼镜：“像我这样的说不定很难通过了。”

 

“哪里的话！”徐文昊大笑着拍李果的肩膀：“要不是你的情报，咱们队的人可根本都进不来这里！放心吧，咱们队里都是重义气的，就算全都被淘汰，也一定会保你到最后！”

 

“耗子，有一件事我必须声明一下。”

 

“什么事？快说快说，有事就要大声说出来！”

 

“别老拍我的肩膀，眼镜会掉。”

 

我和陶润冬对视了一眼。

 

看来就算是嘴上说得轻巧，但大家其实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团队。这一点千默并没有胡说八道。

 

“烽儿，你不会和这些人都认识吧？”陶润冬伏在我耳边小声问我。

 

“怎么可能。”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同属一个市的测梦者多少应该都碰过面。不过如果只见过一两次，我基本是记不住的，就看他们能不能记住我了。”

 

“其他市的呢？”

 

“那就更不太熟了。”我摇了摇头：“平常一般都是各辖区处理各辖区的梦境，就算有跨区征用人手的情况，一般也是像狂那样已经通过考试的授衔测梦师，所以参加考试的我应该是都没碰到过。”

 

“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哦。”李果这时听见了我说的话，转头过来：“虽然我也只知道一部分大人物。”

 

我愣了一下：“那再好不过。”

 

然而，李果最后也没有机会给我们介绍——

 

因为在我表示洗耳恭听之后，没过一秒，之前发出集合令的欧阳家代表就突然在方阵的侧面喊了起来：“陶润烽！陶润冬！即刻出列！”

 

我和陶润冬还有李果都吓了一跳。

 

“我们犯事了吗？”陶润冬满脸疑惑看着我。

 

我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啊。”

 

但命令已经发出，在不知道详情的情况下，我和陶润冬只得遵命出列。

 

往右出了方阵，迎面就是等着我们的欧阳家代表。

 

这个人我还是能认出来的。名字叫欧阳政明，比我大三岁，据说是杰出的花草令使用者——不管是曾经的印象还是此时的直观感受、甚至就算是他的名字都在告诉我他是一个很严肃认真的家伙。虽然和我们穿着是完全一样的军服，但欧阳政明的浑身上下还是自然散发出一股与众不同的贵族气质。

 

知道面对这个最老牌家族的代表不能怠慢，出列站好之后，我便向他敬了个礼。

 

斜眼一看陶润冬我差点没气死，这家伙竟然看起来还在憋笑。

 

“正经点！”想着我就猛踩了一下陶润冬的脚，一边斜眼瞪他。

 

骂完陶润冬，我赶紧再向欧阳政明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欧阳家的前辈，我哥哥才入公会不久，不太懂规矩！”

 

不过，欧阳政明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因为他下一句就开口道：“罢了，不用那么拘谨，叫我政明就好。之所以让你们出列，也只是有事想问你们，别无他意。”

 

我和陶润冬都抬起头看他。

 

有事要问我们？在这个时候？

 

“你们，组好自己的团队了吧。”欧阳政明接着说道：“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你们和那两个闻人家的姐弟待在一起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和他们结盟了？”

 

我愣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不过故意去说谎也没有意义吧。

 

我犹豫着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欧阳政明却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皱着眉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后瞟了我一眼：“我还听说，你们的妈妈和我是本家，这件事也是没错的吧？”

 

我心里沉了一下。

 

总觉得，这样的对话不是什么好的展开方式。

 

“没错。”但我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点头肯定。

 

“我相信你是个明理的孩子，所以在这里给你个忠告。”欧阳政明听到我的回答之后，把手背到身后，含笑道：“不要轻易相信闻人一族的考生说的话。否则的话，你们很有可能会吃大亏。虽然只是考试，不过到底也牵涉到军衔还有与之相关的包括名声在内的种种连带方面，希望你们不要因为结盟就对他们提出的合作太过于想当然。哪边是自己该站的队，也希望你们不要搞错了。”

 

听完之后我怔了有一会儿——

 

只是一场考试而已，做到这个地步真的有必要吗？

 

而且还和我们暗示站队的问题……

 

我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如果是触及原则的事情，哪怕结盟，我保证我和我哥哥也会死守底线；不过只是一场测梦师考试，应该不太可能涉及到这样的问题吧？”

 

“谁知道呢。”欧阳政明挑了挑眉毛。

 

看着欧阳政明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心里一时有些不安起来。

 

难道说这次考试会有什么超出考试以外的事情发生吗？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陶润冬突然不假思索地走了上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拍着胸脯向欧阳政明保证。

 

“你就放心好了吧，欧阳家的大哥！我们家烽儿才不会那么傻乎乎地相信别人呢！要他们真敢打什么小算盘，也还有我在旁边盯着呢！用不着担心！”

 

喂，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

 

“烽儿你也是，别露出那么不自信的表情！”陶润冬接着又偏过头看了我一眼，攥住我的手，坚定的眼神好像一直要看到我的心里去一样，之后又转头对欧阳政明大声道：“放心好了，我们能管好我们自己的考试！不需要你，也不需要别人来提醒！”

 

不仅是我，连欧阳政明也愣了半晌。

 

回过神来之后他爽朗地笑了起来：“行啊，有意思！那就祝你们考试一帆风顺吧！”

 

2.21 梦的信仰

 

阅兵祭正式开始时，我们是以传送的方式直接出现在创世大广场上的——据说，像我们这一届的应考生这样以这种方式进行登场的操作，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我们所在的方阵在创世大广场的中央偏左侧，稍微转转头就能刚好看见妈妈和狂所在的方阵。

 

他们站在创世大广场左侧的大斜坡上——从那个视角如果要看到我们，就是俯视下来的角度。

 

我回头的时候，狂也几乎是立刻注意到了我，笑嘻嘻地举起手冲我打招呼，虽然下一秒就被拓跋宏一扇子狠狠敲了脑袋——在这样的场合下，拓跋宏也换上了极为正式的军服。说实话，不管怎么看，他穿军服的样子都比他穿长衫的时候帅得多。

 

“——千百年来，为了维护这个国家的和平秩序，在那些凶险异常的梦中，在那生死未卜的第一线，数以万计的测梦师前赴后继，从未放弃与邪恶做斗争的信念，从未放弃我们秉持的梦之信仰……”

 

演讲的内容在现在听来或许相对枯燥。

 

但心底里，我却仍然还记得最初接触这些的那份感动。

 

八岁那年的暑假，我第一次试着用出了属于自己的令能力——虽然是无意之中擦出的那么一丝小小的火苗，虽然只是那么单纯地在手心里跳动的一小抹红光，但突然之间，我就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战胜一切困难的力量。

 

那一刻的我无比相信，我还能学会很多东西，做到很多我曾经做不到的事，比我自己以为的要多得多。

 

当时我异常激动地就冲回了家，给妈妈炫耀手心里的那抹火光。妈妈当时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记忆之一。

 

“我希望每一位参加这次考试的测梦者都能好好地想想，好好地问自己一个问题：在成为了测梦师以后，自己最想抓住的东西是什么？自己最想实现的梦想又会是什么？也许各位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许没有。但这都并不重要。因为作为一个测梦师，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测梦师，我们也许要用尽一生去不断思考、不断寻找那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答案。”

 

“我十分相信，作为一个合格的测梦师，必然不能仅仅着眼于现实，仅仅只是掌握测梦和封印梦——更重要的，作为一个合格的测梦师，还应该要懂得如何做梦！因为有梦，我们人才会想要去创造；因为有梦，我们人才会去寻求变革；因为有梦，我们人才能保持住这不向现实低头的意志。而假如有一天，我们没有了梦，我们也将一无所有——梦的信仰，其实就是创造的信仰，它源自于梦境，但绝不止步于梦境……”

 

陶润冬突然在边上“切”了一声。

 

“怎么了？”我斜眼瞪他。

 

“嗯？什么怎么了？”陶润冬一转头看我在瞪他，面上一惊，不明所以。

 

“你刚才说切了吧！”我说。

 

“诶？有吗？”意识到我在说什么之后，陶润冬就装傻起来：“我刚才有说什么话吗？”

 

“大主教讲的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被我逼问得没办法，陶润冬这才无奈地承认了，耸耸肩道：“有点吧，感觉很无聊而且很不讲理。”

 

“不讲理？”我愣了一下。

 

“怎么说呢，如果没有梦的话我们也将一无所有，你不觉得这句话很矛盾吗？”陶润冬反问我：“如果我们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梦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干脆住到梦里去？我们还要现实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早就有人回答过了。”我撇了撇嘴：“并非是说梦的本身就是我们拥有的一切，而是说在梦中所蕴含的那些精神——人的心愿、回忆、改变世界的愿望，等等，这些才是我们最重要的宝藏，也是我们之所以能够不断发展壮大的根源。这些才是梦的信仰的本质，它直接决定了我们的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可是梦也会膨胀的不是吗？”陶润冬也撇了撇嘴：“意思也就是，那些东西太多了也不太好，不是吗？”

 

我有些语塞：“某种程度上吧。”

 

“而且，不做梦的话，我们真的就会丢掉这些东西吗？”陶润冬说着，微微仰起头看着天：“我倒觉得，就算做梦，也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那些东西；就算不做梦，我也一点都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勇气。”

 

“你从以前就喜欢说这些……”我翻了个白眼：“笨蛋一样，只要道理相同不就完了吗？就喜欢咬文嚼字！”

 

“那可不！”陶润冬嘿嘿笑了一下，然后问我：“烽儿，如果你成为测梦师，你最想实现的梦想会是什么？”

 

“哈？”我有些无语，斜眼看陶润冬：“之前那次吵完架不就告诉你了？而且这难道不是我们后来专心特训先好好准备考试的理由吗？”

 

没错。

 

之前那次吵完架之后，参加考试的理由也随之改变了。

 

最开始，我仅仅只是单纯地因为一直以来的梦想，只是因为羡慕那些通过考核、拥有了令尺的孩子，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报名参加测梦师资格考试。

 

但是自从那个晚上，江宁敲开我们家的门之后，心情就不太一样了。

 

尤其在艺消失以后，另一个决心也越发明确起来——

 

“我想要找到江艺，把他哥哥拜托我的事情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清楚；我想要从食梦者手上夺回蝶之舌，不让那些东西再祸害到更多的人；我想要成为一个真正有责任心也有能力的测梦师，然后去更好地保护这个国家的普通人——这就是我认为的、作为一个测梦师应该去努力扛住的责任。就算你说我逞强也罢，说我同情心泛滥也好，可是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愧对自己测梦师的身份，才不会愧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现实就让我低头了，那我还算什么测梦师！无论如何，我都不想逃避，我不想输给我自己！”

 

那天，在陶润冬向我表白之后，我也和他非常认真地坦露了自己的心意。

 

于是相对地也和他立下了一个约定。

 

如果只是作为测梦者还不足以实现我的那些想法，那就先通过考试，成为国家认可的测梦师。先从小事做起，然后慢慢地往上爬，努力变得更强大些，更强大些，直到有一天我有实现它们为止。

 

作为交换，我会好好地考虑我和陶润冬之间的关系，并在梦神祭礼结束之后给他答复。

 

“你的梦想还是一如既往那么没劲儿啊！”陶润冬最后好像有些扫兴地耷拉下眉毛：“这么一想的话，总觉得我的梦想也变得没劲了呢。”

 

“你的梦想是啥？”我愣了一下，想起来倒是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不过话刚出口，我就突然猜到了一半。

 

“当然是帮你实现梦想啊”陶润冬很干脆地答了一声。

 

第二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