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梦之忆：仍记过往（Out Left Line）

“那是咱小时候发生的事了，那时，咱还只是一只刚出生两年的幼龙……” “卡季卡，你在家要乖乖的哦！我们出去找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你可记住不要乱跑，也不可以再把水池子里的水弄得满屋都是。”艾尔希娅再三的叮嘱幼小的雪龙，因为这只小调皮经常不听她和梵卢尔多的话，以至于自从有了卡季卡，她不得不暂停了许多公事，和丈夫一起留在家里照顾卡季卡。 “嗯！这次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会乱跑哒！”小雪龙抬起一只爪子发誓，“妈妈，这次可以带一些好吃的霜草回来嘛？唔……我还想吃花蜜~上次吃都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嗯~只要你乖乖的，你想吃什么我们都会记得带点回来的，在家等着哦！”梵卢尔多一边笑，一边轻轻的拍拍卡季卡的小脑袋。 “路上小心~要早点回来哦！” “会的！” 目送艾尔希娅和梵卢尔多离开之后，卡季卡便回到了巢穴深处的水池——平日里，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这儿，因为母亲说过，她们这样的龙，待在水池子里是最适宜生长的，她很希望自己能够长大一点，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出去玩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呀？幼小的龙不止一次的，对自己所憧憬的外界进行想象。 卡季卡在一片树林里走着，她看见了一些小鸟，以及几只突然蹿过的小松鼠，她还发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红色浆果，凑上去吃几粒，味道酸酸甜甜的，算不上好吃，但是却十分的新奇。这里不像雪山，这儿有许多生命的气息，还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有鸣叫声，也有风声，这一切都让她感到十分的舒适…… “轰！” 突然，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和震动感将卡季卡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发生什么事了？惊醒过来的幼龙感到疑惑，而后是浓浓的恐惧感，她从来没碰上过这样的事，不过她有在母亲讲的故事中听到过龙也会被攻击，也许是其他地区来的龙，也许是人类的勇士或猎人，总之，现在父母都不在家，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卡季卡尝试着摸索到洞口，然后朝外查看，她得先弄明白到底是谁在进攻这里——她有自己的想法，父母不在，她也想试试守住自己的家。 很快，她看见了她的目标——那是几名人类，他们扛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很大的刀，还有带着绳子的、弯曲的木棍，以及拿着长矛的人。除此之外，她还在其中一位穿着淡青色风衣的人类身上感受到了魔法的波动痕迹，很显然，这名人类会魔法，他的威胁很大！ “喂，情报到底准不准啊？不是说这里有十分罕见的龙吗？为什么这都几轮法术轰击了，还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拿长斧的人不耐烦的冲着拿长弓的人类叫嚷。 “史莫斯，你别急，龙肯定是有的，奥图雷坎已经感受到这里存在的魔力流动了，虽然不确定那只龙在做什么，但是它一定会出来的。”拿长弓的人回应道。 拿长矛的人听了，也凑上前来，他一边打量洞口，一边摩擦着长矛，“弗雷司，要不我直接进去找到那只龙，把它激怒，然后引出来？” “不可！”拿长弓的人听后，立刻制止了他，“曼德利，我们并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几只龙，在外面，万一出来不只一只龙的话，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撤退；可是一旦进去，在狭小的洞穴环境内，奥图雷坎没法发挥他的法术，我们也不方便撤离。”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史莫斯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随后将长斧砍在地上。 几人无言。过了一会儿，奥图雷坎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将手中的木质法杖举了起来，“等会！大家小心！它出来了！” 一声震天的龙吼响起，一只巨大的冰蓝色羽龙从洞穴中俯冲而出，并带起大片的雪雾，使得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奥图雷坎见状，挥了挥手中的法杖，凭空画了一个符号，不一会儿，狂风骤起，将雪雾吹散。巨大的龙与四人对峙着，很显然，龙的心情不太好。 又是一声嘹亮的龙吼。 我看着眼前的四名人类，并不断的尝试压下心中的恐惧，避免被他们看出端倪。现在维持着的巨龙形象，其实是依靠母亲教给自己的一个特殊的幻系法术，通过凝聚大量的魔力，使自身短暂的获得成长，但是因为我并不适应这样的体型，对这个法术也不够熟悉，所以自然是没办法发挥出现在这副模样能够使用的全部力量的。 刚才的飞掠，仅仅只是一次试探，而在试探之后，我立刻就知道了我的首要目标应该是谁——那个穿淡青色风衣的人类一定是一名魔法师，他能够使用与龙类似的元素魔法，自然，他是可以对龙造成伤害和影响的。 于是，我再次掀起雪雾，并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那名魔法师飞掠而去。 “小心！它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奥图雷坎！史莫斯，去回防！” “了解！”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力量，将我拍打了回去。 “呃呜！”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疼痛感，思维还没反应过来，便先不自觉的开始呲牙咧嘴起来。 “史莫斯！我叫你回防没错，但是你力气轻点啊倒是？我们是来取素材的，照你这么做，等会儿狩猎结束了，一丁点儿完好的素材都没拿到的话，岂不是亏死了？” “唉，知道了知道了！啰里啰嗦的……” 我立刻意识到了，也许单纯的依靠蛮力，想要驱逐他们很困难！于是，我立刻后退几步，开始做几乎每只龙都很擅长的，吐息！ 看上去明明是十分寒冷的寒息，在撞到沿途的东西之后，却具有能够将植物焦化并封冻的特点，猎人们一眼就看出了这龙息的特别之处，并立刻判断出来，这种吐息不能硬抗，必须回避。于是，他们躲到了一块巨岩后边，魔法师奥图雷坎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在巨岩上额外施加了强化结构用的魔法，防止龙突然飞冲过来把巨岩击碎。 “呼……呼……这下他们应该会离开了吧？”我一边喘气，一边自言自语，但是很快，我看见了四个人影从巨岩后冲了出来。“呀！遭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拿长矛的人便在魔法师风元素魔法的加持下，率先飞冲向了自己的双翼，并在羽翼上留下了一道十分显眼的创伤。 “嗷！！”剧烈的疼痛感令我感到恐惧，差点没能站稳，但是我知道，一旦自己真的卸力的话，他们可能不会放过自己的！于是，一边忍着疼痛，趁着他还未落地，我将尾巴抽向了他。 “我去！这怎么防啊？”曼德利见没法躲闪了，于是一咬牙，将长矛横过来挡在身前，硬接了甩尾，横飞了出去。“咳！我觉得我骨头断了几根哦……奥图雷坎，我需要治疗！” “马上就到！” “嘶！竟敢伤我朋友？你找死！” “咔！” 翅膀上的疼痛还没消退，右前爪便又传来了一阵更加强烈的疼痛感，随后几近失去知觉。 “吼！！！”这下，我彻底站不稳了。 好疼！强烈的恐惧感瞬间便充斥了我的脑海，因为过于疼痛，我已经没办法再忍住泪水了。我右前爪屈地，一边喘气，一边死死的瞪着他们。 “史莫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尽量少这么干！” 因为流失了不少的血液，我已经开始感觉到一点轻微的幻觉了。妈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怕……呜…… 这时，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不行！我想活下来！只能试试了……于是，我勉强的支起身子，准备使用目前为止我能够使用的最为强大的魔法。 “弗雷司，就是现在！”奥图雷坎使用了一个我不知道的法术，干扰了我的引导过程，随后，我便感受到了一根异物从右眼穿入。 “嗷！！！”凄厉的龙鸣声响起，隔着很远的距离都可以听到。 我半支着身子，但是我还不愿意放弃。 妈妈……快回来吧！呜呜！……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有好多想吃的东西没吃……爸爸，妈妈…… 手持长矛的猎人已经恢复了伤势，他果断的拿着绳索冲了上来，跃上我的后背；其他两名猎人也紧随其后，朝我冲了过来。 我努力的尝试做最后的反抗，抓挠，撕咬，扫尾，而这四名人类显然不愿意再耗下去了——很快，随着一阵风切裂肌体的声音响起，窒息的疼痛感剥夺了我最后的光明。 我瘫倒在地上，此时的我已经没办法再看见任何东西了，更别提反抗；他们并没有立刻结束我的生命，而是聚在了一起，在商量应该怎么处置我。 “史莫斯，你瞧瞧你干的好事，你知道一大张完整的龙皮有多值钱吗？你给人家砍成这样了……” “我不也是为了防止它弄伤你们嘛！真是的……想保证它外表的完整性，又要把它制服，你就算是换更老练的猎人来，也根本就做不到。” “好啦好啦，别吵了，至少骨骼还完好无损，看上去也还能取一些血液，这家伙应该是个稀罕种，至少我在村里老猎人的笔记上没见过，带回去看看，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 四名人类还在继续商量着，突然，几声更为嘹亮的龙鸣声，刺破云层，从空中传了下来。 “不好！这只居然只是幼崽而已吗？！快！快跑！” “奥图雷坎，这边！” “啊！不行，跑不动了！这两只龙能使用我不认识的魔法！” “史莫斯！跑啊！” “啊啊啊啊！……” “卡季卡？！”我好像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我是不是在做梦？第一次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很冷，非常的冷，我想试着抓住什么，可是什么也碰不着。 好想吃霜草呀，要是可以吃点什么，应该就不会那么冷了吧？渐渐的，我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漆黑。有谁将我抱在怀里，我记得这个气味，是母亲。“妈……妈？” “卡季卡！”艾尔希娅紧紧的抱住我，放声哭泣，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我真的醒不过来了，她该怎么办。那天，她和梵卢尔多出去之后，发现了一群星莹鱼，那种鱼非常的美味，但是卡季卡并没有吃过。于是，她便和梵卢尔多商量要不要弄一些回去给卡季卡尝尝，最终梵卢尔多同意了。 于是，她们便跟随这几只星莹鱼，去到了它们的窝，然后一次性抓了许多回来，当她们准备返回时，已经过去许久了。路上，艾尔希娅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安感，她呼唤梵卢尔多，希望丈夫能飞快点。而就在距离雪山还有不远的一段距离时，她听见了那声凄惨的龙鸣——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猎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找上了她们的家，如果早知道会这样，那么艾尔希娅绝不会让年幼的卡季卡独自留在家中。她感到深深的自责，并且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对人类感到那样的憎恨。 后来，艾尔希娅为了让卡季卡能够重见光明，飞行了很远的距离，去到了精灵的居所，她祈求精灵能够帮帮卡季卡，帮帮年幼的龙——她不应该承受这般黑暗的苦。最终，艾尔希娅以三个来自龙族的承诺，请来了精灵瑞夏与卡季卡建立共生契约，取代她原有的、已经彻底损毁的双眼，让她得以重新看清这个世界。 “再后来，咱的母亲重新回到了裴洛悉南地区龙族的王座，以维鲁奇拉家族的名义，重新建立了属于龙自己的领土区。为了让咱能够脱离后续可能碰上的所有问题，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张地图，并且让咱照着地图，一路朝着东方飞行，直到看见一座更为巨大的雪山，飞过去，再考虑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定居下来。于是，咱来到了九里山脉，在这里安了家，山下的村落里也有人，最开始看见他们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警戒来着，毕竟幼年的阴影很难抹去。但是，他们并没有伤害咱，而是给了咱许多好吃的东西，还说什么‘龙神显灵’。咱很喜欢他们，于是便也尝试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他们。最终，咱成为了九里山脉的地方龙神，被尊称作梦樱龙，庇护这一方水土的风调雨顺，以及四季如春。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段痛苦的过去，甚至有时回想起来，或者是在梦中再次经历，我都会再一次感受到等同于当时的剧烈疼痛。我本应该憎恨人类，不过实际上，我似乎……没法做到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