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托梦的脑洞)第四十九章
逸轩一行人,快马加鞭,在土地化冻之初就赶到了渭水河堤。
当地官员虽不熟识逸轩,但在慕卿时期,其办差能力极得慕卿器重,差不多是众所周知。其名声下是丝毫不含糊的办事风格。因此当地官员一听是他传召,几乎各个都是丢下了手里的事就赶着过来了。
逸轩端坐府衙高台后,手指搭在厚厚的公文上慢慢敲打,底下一片鸦雀无声,大小官员都低着头不言不语,更不敢抬头看他。
“以前这河道,修得好啊......”
逸轩沉默了许久,才提气朗声说了一句,话里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下面已有人悄悄抬手擦汗,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恭恭敬敬地立着。
逸轩见他们这般模样,只冷冷哼了一声,肃容道:“我的性子你们想必也听过。不要和我打马虎眼,我只有一句话,从明天起,谁分管的事情做的不到位的,自己去河堤上给我堵口子!”
站在一旁的小童知道公子这已经是十分克制了,见底下众人还是各个都被吓住的样子,心里又是想笑他们的模样又是恼他们以往的不出力。知道这往后恐怕要辛苦还长的日子。忙咳了一声,弯了腰请示逸轩道:“公子,今天天色也晚了,不如让各位大人各自回去准备,明日再来议事吧......”
逸轩赶到这里不及休整就先把人召了过来,就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心知事情总是要一样样来做,再急也不能一蹴而就。他虽还有心再吩咐一些实事,转念一想也不可操之过急,微微直了直腰,便点头道:“还请诸位体恤万民疾苦,用心做事......都散了吧。”
逸轩他们被安置到驿馆下榻,一夜无话。
第二天,淅淅沥沥飘起了细雨丝,迎来了第一场春雨,逸轩担心河水上涨,早早带着秦昊他们登上大堤查勘。
等逸轩巡察一遍,裹了披风站在岸上,才远远瞧见身着官服几名当地官员赶过来。
那几人倒也眼尖,还没到近前就看出了前头站着的人是谁,忙下了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来见礼。
“免了吧,你们来得倒还早......”
“臣等不敢,臣等知罪......”
逸轩倒是给了他们个笑脸,摇头道:“怕什么,我能吃了你们不成?起吧,满地不是泥就是水,跪着还怎么做事?”
“是是...钦差大人说得是。”
河堤上的民夫原先并不知道站在岸上的是谁,此时见一众官员都对他毕恭毕敬,才知来的是个大人物,不免要窃窃私语一番。
逸轩自进了岸边临时搭建的“办事处”,查看了河堤修建的规划图,又特地关照了不许克扣筑堤的工钱,才得空喝了口水。
“公子,既然他们也都到齐了,咱们不如先回吧?”
“嗯,再等等就准备回吧,”逸轩点了下头,算是应了,听得屋子外面喊号子的声音,也放下心来,起了身:“叫外面备车,回去吧。”
小童立刻应了往外走,路上遇上各级官差,自然又免不了停下来说几句话。等真到了车上,也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就这样,逸轩几乎天天外出,不是到堤岸查看工程,就是沿河各村庄查看民情,隔三差五的就要召见各部衙门的官员……
下面的人见这位钦差果真是传闻里那样一丝不苟的性子,自然不敢怠慢,虽说心里骂声一片,巴不得这主子赶紧走人。做事的时候却是各个都是起早办差,天擦黑了还不敢离开衙门。
众志成城下,各方报上来的都是接二连三的喜讯,老天也帮忙,连日晴空万里。逸轩按着各处的回报算了算,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能筑好河堤,他就可以回北弋向太子爷复命了。
这天,逸轩视察归来,直接找到随行的宋玉,“宋玉,我这些日子查看百姓生活,大多村庄缺医少药,小病托大,小伤致残,我想让你集中附近村镇所有郎中,来一个大会诊,为百姓免费看病,舍药,造福一方,你看可好?”
其实,宋玉也陪着逸轩走访过一些村子,百姓的疾苦他也痛心,逸轩这一提及,他心中是十分赞同的,可嘴上,他不想老老实实听逸轩差遣,希望难为难为逸轩来求他,他好从中捞些好处,比如回去以后多给他和秦昊放几天假……
“我是俸太子命来照顾你的,凭什么听你差遣呀,你说凭什么呀~”
逸轩听他这腔调,心中了然,不疾不徐从怀中掏出宫骏给他的太子令牌,在宋玉面前晃了一晃,“太子令在此,你说凭什么呢?”
逸轩说完,狡黠一笑,转头就走,出门前留下一句话,“明天开始,我派秦昊过来协助你……”
宋玉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鼓着腮帮子喘粗气,也只好认命的开始准备。
秦昊带领数名隐卫,在大堤下搭起临时军帐,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听说有御医坐诊看病,天不亮就赶来排起了长队……
宋玉一人肯定应对不来,可看看召集来的村野郎中,也就府衙镇上的还稍可算得上帮手,所以,这第一天,又要诊病,又要带教,忙得恨不得变哪吒。
人再有本事,体力也是有限的,当晌午十分,宋玉给诊床上的病人正骨完毕,吩咐其他郎中带其去抓药,方感觉回身有点脱力,步子都迈不开了。
帐帘一挑,宋玉以为是下一位病人,抬眼一看,是秦昊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休息一下,吃饭了,我已经让侍卫们安排来看病的百姓先吃饭休息了”秦昊一边说着,将饭菜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宋玉此时心里暖暖的,看着眼前这憨憨的男人,要多顺眼有多顺眼。
“过来吃饭呀……”秦昊看宋玉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又叫了一遍。
宋玉伸开双臂,“走不动了”
秦昊认命的过来直接将他抱到椅子上放好。
宋玉看就一副碗筷,抬头看向转身去拧湿手巾的人
“你吃过了?”
“嗯,跟弟兄们一起吃的,这个是让厨房专门给你做的”秦昊边说,边用手巾为宋玉擦拭有些僵硬的手指。
宋玉拿起筷子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累,手指在不自觉的颤抖,筷子都拿不稳就别说夹菜了。
于是,开了窍的护花使者就自觉的拿起碗筷,给他的宋大御医喂饭……
逸轩忙完自己的事,听说今天看病的百姓异常踊跃,担心宋玉一人是否应付的过来,急匆匆朝这边军帐走来,掀起帐帘的一瞬,这温馨的一幕简直让他感觉满帐篷冒着粉红泡泡……
就在逸轩迟疑是进是退时,宋玉眼尖看见了他,“逸轩,进来呀,傻站那里干嘛?”
“呵呵”逸轩干笑两声,就走到宋玉身旁坐下了。
秦昊这边饭也喂完了,见逸轩进来,要起身见礼,被逸轩摆手制止了,就开始低头收拾碗筷。
逸轩有心要逗逗秦昊,“秦昊,你这护花神功见长呀,这是跟谁学的呀?”
本想看秦昊的窘态,谁知秦昊一点儿不以为意,手上的活不停,磕巴都不打的回了一句,“你们……”
“哈哈……哈哈……”宋玉立即笑趴在了桌子上。
望着秦昊出帐的背影,逸轩倒是被憋得直翻白眼,他说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这蔫人出豹子,看似憨厚,说出话来还真直戳人肋叉子……
宋玉看到平时在自己面前伶牙俐齿的逸轩,今天被秦昊怼的无言以对,心里简直笑开了花,心中暗暗给秦昊竖了无数个大拇指。
逸轩看宋玉笑得脸颊绯红,幸福洋溢的样子,八卦之心被激起,好在午休时间,也没啥要紧事情处理,待到宋玉笑够了,就开始追问他……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俩何时真正在一起的呀?”
“我说钟逸轩,看不出你这个人如此八卦哈,别人的事少打听啦……”宋玉表面一脸嫌弃,可不自觉上翘的嘴角和眼中得波光,还是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幸福。
“好好好,我就少操心别人的事,也就不用回去在骏骏那里给某人申请放个假期咯”说罢,逸轩作势要起身离开……
宋玉一把将逸轩按回椅子,摆出一副可爱的笑脸,“别别别,我老实交代还不成吗?好“嫂子”啦~”
“呃,别这么叫,谁是你嫂子呀”逸轩忙扒拉开宋玉拉着自己的手。
“我们的事还要从你中毒那次说起……”宋玉直接转入了正题儿,实际上他自己也想找人好好秀一下,就是没合适机会罢了。
“宫骏要秦昊陪我回阴山,找师父求取解药,其实我们都明白,他是给我们机会独处,希望我们把事情说开,可秦昊这去的一路上,虽对我照顾备至,但就是不肯捅破最后这一层窗户纸,我知道他是自卑自己的身份是个侍卫,配不上我”宋玉回忆着当初的无奈,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到后来我都绝望了,想就这样吧,能陪伴一天是一天,哪怕他娶妻生子,我都会祝福的……”
“那,如何开解的呢?”逸轩问道。
“多亏了师父”
拿到解药回程那天,师父送他们到山脚下
“秦昊,过来。”
秦昊快步来到离公孙礼三步远的地方,公孙礼二话不说,将宋玉拽起抛了出去,秦昊下意识的飞身去接,公孙礼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以后这小子就归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秦昊脸上一僵。
公孙礼送他一对白眼,“抛开你脑子里的等级尊卑,好好看看怀里的人,他是宋玉,就是宋玉。”
当时,秦昊并未答话,观念根深蒂固,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公孙礼看着还似乎冥顽不灵的秦昊,心里替自己徒儿担心,看来宋玉的感情路顺利不了,不过,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也许是宫骏和师父明里暗里撮合,撬开了秦昊的花岗岩脑壳,从归程开始,宋玉就明显感觉到了秦昊的变化,尽然开始主动牵他的手了……
逸轩看着宋玉回忆过往那痴迷劲儿,也开始在心里思念起远方的男人,希望老天垂怜,工程竣工后他就可以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了……
上天真的听到了逸轩的祈祷,往年桀骜不驯的渭水河,今春在和风细雨中变得温和缠绵,工程进度喜人,再有5天就可以全面完工了。
逸轩例行巡察大堤后,兴致勃勃的跟秦昊讨论着接下来收尾的事,他们准备去河堤下的临时军帐医馆跟宋玉一起吃午饭。
秦昊挑起帐帘,逸轩率先走进大帐,一抬头就愣在原地……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吗?帐中伫立的人是谁?他不该在遥远的北弋宫中吗?他为什么清减了许多……
逸轩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
宫骏原本笑咪咪的看着进帐的逸轩一脸懵,十分精彩的神色,可当他上下打量一下数月未见的逸轩,人晒黑了还可以接受,可为什么瘦了这许多?
于是,宫骏瞬间垮脸,眼刀冰冷的看向一旁的宋玉和小童……
接受到信息的二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后勃颈直冒冷气……
看清站在眼前的确实是那朝思暮想的人,逸轩脸上即刻如花朵绽放般的容光焕发,快步走到宫骏面前,当然,宫骏神色的变化他也尽收眼底。
“骏骏,你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这突袭是要给我惊喜还是惊吓?”
宫骏拉起逸轩的手细细摸索着,“也是临时决定,朝中近期平稳无大事,禀明父王,交代了宇我就赶过来了,接你回家!”最后几个字,宫骏说得极尽温柔。
逸轩心里的幸福感让他瞬间失语,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爷,用午膳了,您看……”秦昊这时带着一对勤务兵走进大帐。
“那就一起吧,这不是在宫中,不用那么多虚礼”
有了宫骏的示下,逸轩也赶紧招呼宋玉和小童,又留下了秦昊,大家好久没有这样围坐在一起吃饭了……
逸轩没等宫骏给自己夹菜,就先夹起一个鸡腿放入宫骏碗中,自己也迅速夹了一个,“你看,我有每天好好吃饭,厨房也变着花样给我做,他们还给我剥虾吃呢,所以,最近我习武可有劲儿了,秦昊说长进不少,你要不要试试呀?”
逸轩这解围的话一出,宫骏也没了脾气,笑眯眯的看着爱人,道,“好!”
午休后,宫骏随逸轩上了大堤,这边的官员都是原来大豫国的人,没人认得太子殿下,也省去许多麻烦。
一路走,逸轩兴奋的给他介绍工程的各处情况,“骏骏,不瞒你说,我们善待河工,救治百姓,深得民众信赖,大家出工出力,没再向你要银子,可多修了两条之道,就是二三十年一遇的洪水来了,也能保证固若金汤……”
宫骏看着比比划划走在侧前方的人,要是不遇到自己,恐怕他会高居庙堂施展抱负,甚至名垂青史,可他放下一切随自己北去,深锁宫闱,逸轩为这段感情所付出的,又哪里比自己的少……
宫骏的到来,并未通知当地官员,消息被严格保密。
逸轩第二天照常巡堤,处理公务。事毕,兴冲冲回到驿馆。
逸轩在会客厅没看到宫骏,转身走进卧室,房间空空,四下环顾,依旧没有寻到那人的身影。
“太子人呢?”出了卧室,逸轩问门外一名守卫
“好像去了厨房。”
“厨房……”重复着这俩个字,一向聪明的逸轩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他去厨房做什么?”
当逸轩寻到厨房的时候,乱而有序的厨房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弯腰看着灶台上的蒸笼,许是那人注意力太集中,竟然没发现他靠近。
“时间到了没有?”低沉的声音透着气势,站在灶台另一边的厨师转头看了看窗台上的香碗。
“殿下,还要再等一等。”
厨师说完,逸轩在那人身后,听他道,“阿彪,派人到府衙看看。”
阿彪看了站在太子身后的人一眼,低低回了声,“是……”
“你看什么?我告诉你啊。”
听到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宫骏一惊,猛转过身,对上一双盈盈含笑、透着邪气的眼,“轩……”
宫骏的语气透着讶异,逸轩双手抱臂,斜睨着他,“你跑厨房里做什么?居然还想让人到府衙盯我的梢。”
宫骏没有否认,表情有些僵硬,双眼似乎不知要看向哪里,这下逸轩心里更加好奇了,“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居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我……没有……”
就在这时,一旁的厨师低声道,“殿下,时间到了。”
闻声,宫骏的表情更加古怪。
逸轩心下正猜测宫骏到底瞒他什么时,就见宫骏转身端起灶台上的笼屉,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然后,笼屉掀开,袅袅蒸汽中,他看清了笼屉里的东西……桂花糕,居然是蒸桂花糕,他昨天无意说的想吃……
宫骏从厨师手里接过碗筷,夹起一块热乎乎的蒸桂花糕放进碗里后,将沾了年糕的筷子放进嘴里尝了尝,之后,他端着碗,转身夹起一小块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逸轩嘴边,逸轩愣愣的张开嘴,一块温度适宜的蒸桂花糕被送了进来,细细嚼了嚼,逸轩对着宫骏绽放出一朵极美的笑靥。
“好吃……”
宫骏眼睛一亮,嘴角跟着扬起一道大大的弧度,瞧着宫骏孩童般可爱的笑脸,逸轩脸上的笑靥更加浓郁了几分。
“谢谢……”
看着碗中桂花糕,逸轩心中胀满了暖暖的深情。
骏骏啊,你让我如何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