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

接上文

那段时间仙剑奇侠传在同学中特别流行，几本小说成为了同学间格外抢手的资源，大家都抢着预定轮流看，也许是在这本书的影响下，我竟然也种下了一些爱情的萌芽，直到现在我都还认为这件事情是我整个青春期阴影笼罩的主要源头。他家离我家很近，走路不过十分钟的距离，但是从小没有什么接触，只是在奶奶口中听到过些许有关他的讯息，“数学成绩特别好“”爸爸妈妈特别宠爱他，小男孩特别活泼“之类的话语，初一我们在同一班。他是一个特别白净的男生，第一次感受到心跳加速是一个午休时间，那时的午休根本沉不下心睡觉，大家都在想法设法地做些其他事情；也是在盛夏的某个午休，他偷偷跳上窗台，脚伸直着背靠着栏杆，我原本趴在桌上看小说，一扭头他的身影就映入眼帘。炽热的阳光从他身后的玻璃照进来，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头发丝的边缘闪着橘红色的光芒，白色的T恤衫被光影照得变成半透明状，隐约间可以看到皮肤的颜色，他朝我笑，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好像是偷玩被老师抓包的表情；我的心脏忽然间加快了节奏，我可以清楚地感受身体内血液的流动，顷刻间涌上头，脸上的皮肤温度直线上升；我迅速地扭过头去，佯装继续看书，实际脑中还在一直回放刚刚的画面。当时的我都不敢想象，这种悸动暗自维持了七年，直到他去世的前一个月才跟他吐露出来。自那以后，他的一言一行我都默默关注着，初二那年他喜欢上了一个学妹，在教学楼顶楼，在镇上的餐厅，在村里的网吧，我都撞见过他俩，我看着他在运动会上带着朋友们一起给她加油，我看着她在元旦晚会上表演后害羞地接受他的献花，我看着他们在空间里互相留言互相约定，我看着他宠溺地背她下楼…很多个画面都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我选择了默默注视着，内心祈祷着有一天他能注意到我的目光，注意到我目光中超出朋友的表达。

直到大一那年的初夏，我在深夜陪他聊天，那时候他已经辍学在外务工，他向我倾诉着近期不幸的遭遇，女朋友跟他分手了，他后悔没有努力念书，导致现在对前途一片茫然，但是他没有气馁，还是想要报一个英语培训班，想把自己的优势培养成专长，想去做外贸，我安静地倾听着，并且鼓励他在这个阶段能够想办法学习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你是不是喜欢我？“他突然问到，我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是的“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天呐，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这样吧，等你毕业了，要是你没有男朋友，我也没有女朋友，我们就结婚，到时候小孩去外婆家近得很“电话那头他咯咯地笑着，我会心一笑地说”好呀“。自那以后我的生活好像多了一丝期待，我没有想到仅仅一个月过去，我就收到了他去世的消息。那天我坐在宿舍，接到共同好友的消息，说你去世了，回家游泳意外溺亡，仿佛是重重的一拳砸在脑门上，我一下就愣住了，手机陆续地响着，脑海中像播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回放着我们相处过的点滴，我掩面痛哭，很多朋友打电话给我，也无法用语言回应，一整天都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不敢相信。后来他的葬礼我也不敢去参加，我害怕，害怕看到他的遗照，害怕看到他的父母，害怕走到他家却看不到他的身影，我把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往回翻，把相册一张一张往回翻，把所有跟他相关的全部保存起来，仿佛只要我保存下来了，他就没有离开一样。后面我也去过他家一次，本意是想探望一下他父母，他的房间整整齐齐的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他妈妈一看到我就红了眼眶，我也语噎，我想没有什么言语能够抚慰这样一位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