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之音第五章：青色的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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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栗子跨越高山，行走于漆黑的水面上，水波向四周扩散开来。
飞行在自己身边的，是一只彩色的小鸟。翅膀是橙色的，头部的羽毛是黄色的，腹部是蓝色的，小小的眼眸，像红宝石一样。
第一天里来到这座小镇，是一年前的事情。
坐在摇摇晃晃的巴士上，耳机里放着fans乐队的《色彩之音》。附近都是群青色的山脉，盘山公路一圈又一圈，汽车行走在上面时，栗子有些担心，那些护栏好像离自己就只有一厘米一样近，来到山的另一侧，终于可以看见大海了。
海之宝石。
栗子想起了自己曾经写过的歌——《海之宝石》。虽然写到一半就放弃了，但如果看见这样的大海，蔚蓝一片，波痕似裙子的皱褶一样铺开，栗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标题还不错。
“栗子，你接下来要去到这个小镇了。”妈妈走到她身边，家里的灯被打开。
“诶……？”
“暂时避一避风头，也正好让你去读书。”
“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呀……”
“栗子，”妈妈蹲下来，将她抱入怀里，“这个世界啊，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而是别人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总之，”妈妈咬住下唇，绽放一个笑容，“这个地方风景很好的，就在大海边上，可能跟我们都市比起来还是很落后。”
“必须要去吗？”
“啊……嗯，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住的地方和照顾你的人，对方也有一个孩子，一个男孩，我看照片还蛮帅的。”
“哦。”
“乐队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我会跟经纪公司联系的。”
“妈妈……”
“怎么了，栗子？”
妈妈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眼角的妆容有些发黑，皱纹依稀可见。
“妈妈觉得我做错了吗？”
“无论你做什么，妈妈永远都是最支持也是最反对你的人哦。”
“什么意思？”
“我反对一切你没有把握的事情，支持一切你想要做的事情。”
“那如果我想做的事情却没有把握呢？”
“那我就一边支持，一边反对。”
年轻的时候，妈妈肯定是个美人，栗子想。毕竟，她笑起来，那么美。
“我会去的，妈妈会过来吗？”
“嗯，我一定会去看你的，等暑假的时候。”
“嗯，我们约好了哦。”
栗子伸出手，小拇指做勾，妈妈搭过去。
“嗯！妈妈和栗子约好了。”
这份约定，有多少是大人的逞强，有多少是母亲的温柔呢？栗子如今想，也依旧得不出答案。
“栗子？”
“哦……彩音，早上好啊。”
“早上好……”
“啊……不是……”栗子抹去眼角的泪珠，“这是打哈欠的时候。”
“栗子是梦见了什么吗？”
“嗯……梦见了一些一直期盼的场景。”
“很伤心？”
“也不是……与其说是伤心，还不如说是‘忘记的东西突然回想起来’一样的，有些怀旧吧。”
“是不是《海之子》听太多了？”
“可能吧。”栗子伸出手摸了摸彩音的头，“你昨天睡觉了吗？”
“嗯……你昨晚抱着我睡着的嘛，所以……就，一起睡着了。”
“诶……”
“栗子真是的……”
“啊……是这样啊，我昨天可能有些困，大脑不清晰。”
“栗子以前是不是特别爱撒娇啊？”
“差不多吧，”栗子笑了笑，“来到这里之后，突然就变成大人了。”
“因为你遇到了一个比你更小孩子气的人？”
“是啊！”
两人相视而笑。
栗子身上有彩音需要的东西，于彩音而言，栗子是唯一可以安心依靠的人，至少现在。而栗子也因为被需要，有了些许动力，去写歌词，去弹新的曲子，也找到了来到这边的意义。虽然偶尔还会想念在大城市的生活。但比起刚来第一天躲在被子里想家的栗子，她已经长大了。
“那我回家换衣服咯，学校见。”栗子挥了挥手。
“学校见。”
“栗子，彩音，早上好！”
“叶紫学姐……早上好啊。”
“小光进音乐社了呢。”
“是吗？”
“嗯，就在这周答应的。”
“问题是……钢琴吗？”
“找地方练习都很困难啊。”
“钢琴的话，小学不就有一台吗？”
“虽然是这样……”
“但是……”
彩音和叶紫对视一眼，栗子有些疑惑。
“小学的那台钢琴怎么了？”
“听说小学马上要重建了。”
“嗯。”
“是这样啊……”栗子看着手表，“那糟糕了……”
“总有办法的，对吧。”叶紫朝楼上走，“总之，下午见。”
“好，学姐再见。”
“再见。”
“总有办法吗？”
“叶紫学姐的话，应该有办法吧，大胖的贝斯都买到了。”
“钢琴和贝斯是完全不同的等级啊。”
“现在只能去相信叶紫学姐有办法了，不是吗？”
“嗯……”栗子总觉得很不靠谱，叶紫这个人，但大家对她的看法却相反，在大家眼里，叶紫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有办法，被很多人期待着，她好像还是小镇的形象大使呢。
“夏天结束了呢。”
“小光？早上好啊。”
“早上好，看见女孩们换上长裙，就知道夏天结束了呢。”
“你到底在注意哪里啊！”
“早上好啊，栗子，今天也和彩音形影不离啊。”
“早上好，毕竟是好朋友嘛。”
“听说你加入音乐社了？”
“嘛，是，形式上加入了。”
“钢琴的问题不好解决啊。”
“在解决钢琴问题之前，我都不能算音乐社的正式社员。”
“小光同学对自己可真严格啊。”
“调侃我的话就算了吧。”
栗子每天都会注**音，她上课时总是不太认真，无聊的时候就用圆珠笔和铅笔敲敲桌子。小镇对于教育似乎没有多么在意，父母也是这样的。毕竟，整个小镇的高中一年出去上大学的人，就只有几个。大部分都是留在家里，帮忙干活，再不济就去别人家或者工厂干活。
“新曲子，想好名字了吗？”
“嗯……总觉得还差了什么，还没写完呢。”
“哦……哦。”
真是个怪物啊，栗子想。明明已经写出了一首完整的曲子了，一般的作曲家可能就撒手让别人帮忙修改了，毕竟创作很累，修改相比起来简单很多。
“彩音未来会去考音大吗？”
“音乐大学嘛……”彩音摸了摸下巴，“感觉不太行。”
“成绩吗？”
“比起成绩，可能最麻烦的是……学费之类的吧。”
“确实……好的音大费用很高啊。”
“虽然父母很支持我，但是这种负担……”
“嗯……”
栗子不是不解人情，彩音家的情况，她可能比彩音还要清楚。但是，栗子无论如何都觉得，如果不去接受正规的音乐教育，只依靠作曲天赋，彩音很快就会遇到瓶颈，没有前辈帮助就走不出去的瓶颈。
但相反，如果一个人克服了，彩音就会到达另一个高度了，可能同龄的接受教育的学生都到达不了的高度。
栗子是最愿意相信也是最不愿意相信彩音有天赋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
“栗子？”
“没什么，突然明白了什么。”
“哦……”
原来是这样啊，栗子这次没有出声。
当初妈妈说的——“又反对又支持”，栗子大概明白这种奇妙的心情了。就好像买彩票一样，你不能相信你不是幸运儿，但你又不能不相信你是幸运儿。真是复杂啊，人类。
不过，栗子也有些想笑，心情变得很好，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会在和彩音相处的过程中，理解母亲的想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