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11记）

关于“药材”，我把施七道告诉我的，如实转述给顾太太。

这是一个寻常的狗血故事，没有丝毫的新意。

早年，男人一无所有，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女人毅然决然地嫁给他为妻。经年的艰苦奋斗、夫妻同心，丈夫迎来事业的成功，女人夫贵妻荣。然而，伴君临天下的日子并没过太久，悔叫夫君觅封侯的悲剧开始上演。丈夫抵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一次又一次的出轨，从偷偷摸摸到明目张胆。妻子一再承受痛苦，日夜以泪洗面，终至积郁成疾。最后，在一场竭尽气力的痛哭之后，妻子醉酒而眠。正是这一眠，她的眼睛再也没能睁开。

“多么珍贵的眼泪，全都流给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顾太太淡淡一笑）

“这样的药，应该会比先前的更具效力吧。”（我回了一句）

“一日一片儿，但愿，三天后，我丈夫出差回来时，我能如愿以偿地哭出来。”

“施经理说了，这一回的药，他很有把握。”

喝完咖啡，我起身告辞。

顾太太出门相送，帮我按下了电梯。

“许是有缘吧，和你说话，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阻隔。”

“您这样说，我真是太荣幸了。”（我回应到）

“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味道。”

“什么味道啊？不会是……”

“很淡很淡的一种气息，清苦的味道。”

听到顾太太这一句，我的心暗暗一沉。

“清苦的味道？”

“就像是把带枝叶的中草药浸在水里，清清凉凉的苦味儿。”

之前，湿漉漉的苦。

现在，浸入水里的草药。

对于我身上的“味道”，陈先生和顾太太给出了极为相近的描述。

无奈，我闻不出自己的味道。

都说三人成虎，我暗暗告诉自己，哪一日，倘若再有第三人这样讲，我就相信他们，无论他们是闻到的还是感应到的。

回到公司，我见到了施七道。

我把从顾太太那里带回的空药盒交给他。

“这果真不是好药！”（施七道摇了摇头）

“这药为什么效果不好？”（我问到）

“一颗心，9片儿药，3片儿给了吴小姐，6片儿给了顾太太。”

“用药之后，那位吴小姐是怎么反馈的？”

“没有任何反馈，买药之后，那位吴小姐就再也联系不上了。”（施七道回答到）

“顾太太说，用了这6片儿药，确实有想哭的感觉，她甚至觉得眼泪就包在眼眶里，可不管怎么努力，就是掉不下泪珠儿。”

“假情假意，一颗假心，制出的自然是假药。”（施七道不屑地一笑）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这是一颗女人的心，她丈夫死了，众人面前，她哭得昏天黑地。多少人都劝不住，好几回，哭得都晕了过去。哪曾想，出殡的路上，一个脚下踩偏，女人从一处石阶上跌了下去，正是这一摔，她成了丈夫的陪葬，共赴黄泉。乡里乡亲都说，女人是伤心太过，以至哭丢了魂儿，没了魂儿，肉身便不听使唤，自然就活不成了。”

“难道，这女人的悲伤和痛哭都是假装出来的？”（我试探着一问）

“你说的没错，后来，女人的表哥透露出一个秘密，原来，他这个不安分的表妹早在外边儿有了情人，一天天的，就盼着患病的丈夫前脚一死，后脚就带着万贯家财去追求真爱了！”

“收了一颗假心，所以制出了假药。”

“可惜啊，真相来得太迟，药都制成了、出手了，那位表哥才现身揭秘。”

“忽然想起一句广告语：药材好，药才好。”（我看向施七道）

“咱们公司也应该有一句广告语，那就是：用真心，做好药。”

“我今天带给顾太太的，是真的好药吗？”（我问施七道）

“当然，那是一颗伤透的真心，一定能让顾太太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