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迁坟
老高看着窗外的风雪摇了摇头,他本想速战速决,却遇见了藏地的大雪封山。他看着怀里的骨灰坛子陷入了沉思,没有一切束缚的他选择留了下来。 在当时那个年代藏地驰援的人很少,一些所谓的奴隶主还在疯狂的掠夺,享受即将被夺走的一切。而那些个村委镇委成了说客,像春秋战国时的士大夫,去往各种部落各种寺庙游说。 这些人是少的,有时候书呆子脾气不硬是劝不动的。老高这种当兵的也有留下来的,但自从有了战事都奔赴前线了,真正回来愿意再援藏的少了……老高思来想去觉得留在这里,在这里站立着享受最后的人生。 他来到藏地是因为那个骨灰坛子,百越最关键的那场战事是一个个人冲上去的,他被多杰推到一边后转头一颗炸弹炸开了山坡,都死了。 多杰的骨灰被他认领了,他家里人虽然是奴隶主,但他还是选择了背叛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但落叶归根,最后依旧是要被一起埋葬的在尘埃里。 他的半块身子被拖上来后老高愣住了,因为多杰是正脸朝着那个炸弹,整张脸都是血肉模糊和空洞的黑色。他按照多杰以前说的洗净了那仅剩的半边身子,然后送到了简陋的“火葬场”里,那是一个很旺盛温度很高的火堆,里面发出骨头烤的噼里啪啦声。 他没受多大伤,只是腿瘸了而已。那后背的子弹孔已经长好了,一切结束后他坐上了去往藏地的车,那是领导给他的待遇。 领导没有多问他什么,他本来就没爹没妈的,这样去了藏地可能还能遇上个好同志,俩人结个婚在那面过日子也好。但老高一路一言不发,一直盯着那个骨灰坛子。 在夜晚时他到了昆仑山解放点,车上的那三位同志下车后将一切收拾好,就顶着风雪快速进了楼里面。他则是在这风雪中听到了几声钟响,站在原地出了神。 “高同志快进屋啊!这地方比东北都冷!小心别把坛子盖吹了!”那是一个小同志在喊他,他看了看那黑压压的云层也进了楼。 这地方除了站政务员还有两三个刚入党的,他们年纪也就二十来岁,三十多岁的老高满目疮痍在这里面显的奇怪。 雪开始越来越小满满的停了,老高趁着这个间隙上了镇上,他想知道多杰的家在哪。 有几个年龄大的看着他只是笑着,那些个奴隶主早就夹着尾巴跑走了,改名易姓的也不少。他在这找那些墓地,还不如将勇士从雪山上撒下。 他看了看那镇上一个个骨瘦如柴的民众有些苦闷,在他知道理解多杰的家庭后也开始纠结了。莲出淤泥而不染,但没有泥莲如何生长的更好? 他没有再去问镇上的民众,他们刚刚摆脱所谓的老爷,并不会想要回忆起那些吃人的家伙。他看了看远处山顶的佛寺,那是镇上最高的地方。 佛寺只剩下了两个喇嘛,那些个地位崇高的全被赶下来了,无论是否吃过人,都一样的被“放逐”到了远方。 那其中一个喇嘛看到老高后露出来意味深长的微笑,缓慢的说出了那句话:“你是被指引到这里来的,我将指引你到下一个地方。” 老高对藏语还是有些并不熟悉,但那个喇嘛指向北边茫茫雪山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高摇了摇头说:“我们汉人讲落叶归根,他是勇士,但也是家庭的孩子。” 喇嘛走向里面昏暗的房间,举着那盏烛灯在书卷中翻找着。他找出一本地图,递给了老高。 “勇士的家在那边,他的家庭可能不值得埋葬在哪里,但他有资格。” 喇嘛邀请老高在寺庙待一段时间但老高拒绝了,站上虽然没有什么事,但他对宗教还是嗤之以鼻的。 这并不是因为他无神论的信仰,而是当他看到那安然自若的释迦摩尼,就会想起那丛林里凶神恶煞的邪佛像,和满地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幸运的很,昆仑山一个月未曾下过更多的雪,山上的甘露缓慢流进了小溪,人们都聚集在泉口一桶一桶的打水喝。老高从站上借了一套装备,就这样一个人走进了雪山口。 他爬一会找到洞就钻进去休息,他看不到太阳只能去看手表,这时已经是晌午了。老高有些饿了,他拿出来自己厚重背包里硬邦邦的糌粑吃了起来,等到那太阳露出来的时候他继续往上爬。 他没爬多久就看见有亮光,那似乎是金属类的东西被太阳闪的发亮,但这种金光并不像铁,而是金子! 他往上爬去却又看见了新的洞,洞的上面是那个金牌,洞里面是一堆小盒子和坛子。 他将背包放好继续往上爬,那金牌被雪冲刷的锃亮,他用手套擦拭过后金光更加耀眼了。 他是有些贪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在人间活下去,肯定是希望拥有一切。放完那骨灰坛子后,他拿着那凿子将金牌从石缝里拿了出来。 那金牌上刻着古老的文字,那好像不是藏文。那文字似乎是能让人着迷,老高看着看着突然没抓稳向后仰了下去。 他迷迷糊糊中被灌了一嘴的酒,他睁开眼眼前似是天,周围满是蛇吐信子的声音。他摸了摸自己身体上面并未爬满蛇,坐起身来眼前有一团黑雾。 那黑雾越来越近逐渐有了形状,那东西是一个女人的头,头发上面布满了各式各样金色发冠,她的手像老虎一样生长着黑纹,下半身却是蛇身但身后还有条长尾巴。 老高刚要掏刀刺向那怪物的下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装消失了,光着身子的他只能往后退着,虽然身后全是雾气看着没有尽头一样,最后却撞到了一块石头。 他再一看自己的身体,衣服回来了却是碎步,而肋骨露了出来,一片血肉模糊,下半身更是不知所踪。雪地里碎肉散落一地,鲜血延绵了十米长,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看着而已。 迷雾散开了,那怪物嘴里嚼着地上的碎肉渣子,笑嘻嘻的看着他。那周围除了自己还有各式各样残破的骷髅,有些骷髅上长出来了黑色的草。 那些草突然越长越高突然变得和那怪物一样,它们有点舔着那些血,有的争抢着碎肉,而原来的那个已经开始啃食着他的肋骨。 他又迷糊了过去,嘴里的酒越灌越多流的上半身全是,他再睁眼自己跪在台阶之下,台阶上是那些个怪物。他欲要站起,又被什么东西按了下去。 那怪物的脖子上张开了一张嘴,它笑道:“命数仍未尽,还需还人间。” 他又要昏过去,但这次却一直强撑着,头痛欲裂生不如死他又再次领教了一遍,耳边传来了风声阵阵他挺不住了。 这次睁眼身上有衣服也没粉身碎骨,他摸了摸一旁的金牌又闭上了眼。再度睁眼除了蛮荒的雪域和大风,再没有别的了。 他一步一步的走脑袋还是晕得慌,他干脆不走了躺着往下滚,最后撞到了一块石头,整个后脑勺被鲜血糊上了。 “醒醒嘿!醒醒!”他听见声音后惊吓的往后一缩,而面前却是山根根的藏民。 那藏民会说些蹩脚的普通话:“你是站上的吧?我带你回去。” 他疯癫了一样疯狂的摇头,他看了一眼怀中抱着的金牌急忙跑了出去,他跑了很久在雪中一直跑到了镇上。他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色,亦非是军人的坚定,充血的眼睛反而是着了魔一般。 他刚要跑向那寺庙,却被一个道士装扮的拦了下来。 他笑了笑说:“你是不是着急把这邪性东西送出?不如这样我……” 老高吼叫了起来:“一分钱!一分钱就够了!我不要这东西了,你帮我!快帮帮我!” 他绝望的嘶吼着但风雪掩盖了嘶哑的嗓音,那道士只是笑了笑拿出一打钞票,拿着那金牌走了。 老高松了一口气跪倒在了风雪之中,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握着的并非钞票,而是随风飘动的风马旗。他松开了那风马旗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风雪。 他走在雪域中半疯半醒的嘶吼着喊叫着,声音在雪停后传到了远方的山中,几声兽吼回应了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