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困倦的夜晚
她似乎有些崩溃。
她应该已经躺了三四个小时了,却依旧没有睡着。困意早已上头,眼睛也在微微酸痛,可就是无法入睡。
胳膊已经被压得有些麻木,但是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这种氛围让她本能的想要融入进去,所以她放弃了翻身,保持现状其实也不错。
这个房间唯一的窗户,采光极差,仅有一束光能照进屋子的地板上。
她已经盯着地板上的那块光点看了好久,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呐!
对,确实过得飞快。
快到不知何时,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插在她面前的地板上,那剑身上映射着的她惊恐的眼神顿时吓了她自己一跳。
虽然屋子里绝大部分都被黑暗占据,但是映在那剑身上的双眼,不知为何十分的清晰。
这应该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的剑吧。
不得不说,这人肯定功夫了得,走路都没有一丝声音,比她更加能够融入这黑暗并且无声的房间。
这一刻,她已经愣住了,现在最好的做法应该是继续躺着不动吧?
让自己像具尸体,也许主人好心就会把自己扔到窗外。
可惜并不是这样的。
现在,她清晰地感受到,剑的主人站在她的背后,一只手在伸向自己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一下。
一股恶寒从她被拍的肩膀上,一路朝下,覆盖全身。
……
嗡——
此时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慢慢的从床上翻了个身,朝向了天花板的方向。
然而,她定眼一看,脑海里的空白恐怕已经在瞬间被黑水吞没。
那是一把悬在半空的短剑,剑锋正直直的指向自己。
一左一右两只手紧紧的抓住短剑末尾的剑柄,把短剑定在那。
啊?
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恐惧逐渐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逃离这!”
人最本质的反应从大脑传向全身。
但是她并没有依照着自己的本能意识,从床上一跃而起,因为短剑还悬在那,自己的脸一定先接触到剑锋。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抓住那短剑的两只手也握的更紧了,以至于整把剑都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
这把短剑在颤抖。
“你很不一样,如果是一般人,早已撞上去了。”
一个沙哑的男声从刚才插在地上的那把剑的方向传来。估摸着声音的主人应该三四十岁。
但是,这样的话,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两个人?
不,这明显是一对纤细的手,除了左手手背上被留了一道疤痕以外,简直美的无可挑剔。
“确实是一双玉手,除了有点抖。看得入迷了?”那个声音打趣一般地语调一转,轻笑一声。
并非如此。
她想摇摇头否定这些。
这双手,在她的视野里。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那双手逐渐稳定下来,固定在那。
噢!
这是她自己的手!
“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那声音又从旁边传来。
这时,她在注意到,自己的额头正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按着,只是那只手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贴着,若是她依旧把注意力放在那把短剑上,可能还要过几分钟才能发现这只手。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会,直至那只手收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的闭上眼。有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仍在梦里,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将大不相同,太阳照常升起,透过灰色窗帘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把她喊醒。
可惜,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仍旧是这个房间,自己的双手仍旧紧握那把短剑,那把短剑也仍旧对着自己。
这是一间空旷的屋子,发白的四壁时刻提醒着她,这个屋子还是个毛坯房,平时根本不可能有人住。只有一个角落的窗户旁,躺着一个空空的石壁炉,炉旁摆着一个一条长桌和几个椅子,除此之外这个屋子再无任何装饰,当然了,站在旁边的这个男人并不能算进去。
她慢慢的松开右手,左手紧紧的抓住短剑的剑柄,从自己脸的上方移开,随后用右手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
几条细若游丝的蛇从她的背上快速滑落,落在床铺上。
这是什么!
汗?
她用手轻轻地碰触了一下已经被沾湿的床铺,确定了这件事。
确实,如果谁一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还被自己握着的剑指着自己,恐怕那个人已经不是被冷汗浸透后背和床铺这么简单了,而是被恐惧吞噬,直接被自己的神经反射谋杀。
好在现在她并没有穿着自己的睡衣,而是一身纯白色的...丧服!
她缓缓地扭头,紧紧的盯着那个站在旁边的男人,左手不禁紧紧的握住那把短剑。
“嗞……嗞……”
可惜的是那个男人并不吃这一套。
他夹在黑色大衣的兜帽和口罩中间的眼神流露出一股兴奋和轻蔑,但又随即转变成一种欣赏。
“不管你有什么古怪想法,最好不要打这种主意,毕竟以后我们的相处还长远着呢。”口罩轻微的晃动了一点点,但是发出的声音十分洪亮。
见她依然保有一丝怀疑,男人无奈的耸耸肩,倒退三步,站定不动。
这个动作十分平常,但是她却看出了一丝异样。
尤其在这个男人穿了一身黑的情况下,他右手袖口不寻常的反光,代表那里隐藏了一个金属制品。
男人的重心逐渐下移,左腿向后移了一小步,步伐很小,但她注意到了。
这个男人,很强。
“罢了,我还不清楚你的底细,万一伤了你,可就麻烦我自己了。” 男人摇摇头,整个人突然就像泄了气一样,那种大衣都遮不住的力量感直接抽离出去,仿佛刀剑入鞘,回到了最开始悠悠然的感觉。
按照正常剧情,现在应该到了主角提问的时候,显然这个男人也在等待她的第一个问题。
但过了好久,她只是轻轻的整理着身上的丧服,然后仔细打量着手里握着的短剑。
“你莫不是,是个哑巴?”男人有些不耐烦,开口打破了沉寂。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停下手上的动作,端坐在床边,和男人对视着。
“算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奇葩,不过,既然你在这里,想必你也比较明白,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男人顿了顿,依旧观察着她的反应——点头。
“这是死者的世界,或者说的通俗一点叫阴间、地府,也没毛病,除了没有阎王这种鬼怪。”
她还是很平静,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想必你最开始,睁眼的时候,是在一个厂房里吧,那里是所谓死者的办事处,每个人的灵魂在这个世界出生的地方,所有人都需要在那登记,然后失去意识的时候,被所谓灵魂的使者带到这个世界属于那个人的房子里,才算是有了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资格。”
见男人提起了死者的办事处,她的身体缓缓的向前倾了一点。
这是认真的表现。
似乎是发现勾起了她的兴趣,男人便开始详细介绍起来。
“你可能会对两件事抱有疑问,尤其是为什么叫生活的资格呢?”
“因为,如果死者的灵魂没有在死者的世界找到归宿,那灵魂就会死掉了。”
“以及呢,”男人话锋一转,“我对引路也略知一二,看你我如此有缘分,失去意识陷入沉睡的时候竟然是在我的地盘上,便把你带到了这里。”
“你可是,欠了我一条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