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档案/群星】第四天灾成为了老师 ep.9-4 我，天灾，老师
我一下子瘫倒，内心的火焰熄灭了，我繁乱的猜想在此刻戛然而止，我唯一的念想只剩下观看事情的自然流动方向，我在这基沃托斯独自奋斗了一个世纪多的时光，这些故事无不告诫我个人能力的渺小，我们强大并不是因为我们有超能力，只是因为我们愿意为集体贡献自己，无数微不足道的力量汇聚之后就成为了足以弑神的滔天洪水。
巨舰往亵渎之塔驶去，亵渎之塔无处可逃，巨舰张开的坚不可摧的暗物质偏导护盾与之发生了激烈碰撞，巨塔自然是不敌护盾的坚硬程度，在一阵强光的掩盖之下巨塔立刻碎裂，天空中的红色光芒明显地降低了明度，巨塔的残片也停止发出光芒，变成了死寂沉沉的碎石，往四周迸射，被亵渎之塔的异常引力带到空中的残骸堆也停止了悬浮纷纷坠落。
“砰嗡嗡嗡——”碰撞产生的巨响传进我的耳朵。
巨塔碎裂之后这一小片空域中再也没有巨型物体可以阻碍舰船的同行，于是第二艘犹如从同一个模具中浇筑的巨舰也从球体中投射而出，紧随其后的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第三艘、第四艘、第五艘，它们飞出之后整齐地排列成梯队。在这些稍大一些的舰船横空出世之后，一些体积是它们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的小型舰船也在这些巨物出现的间隔中接踵而至，它们船体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突出物，我看不清楚，不过我很明白那些是什么。这些舰船都是我和我身边值得信赖的同伴们一手设计的战舰，它们为了战争而生，它们为了战争而奔波，它们为战争而沉没，它们来到了这里，也意味着它们嗅到了战争的气息，那么这些突出物毫无疑问除了传感器就是武器了。
“老师……这些……果然老师的来历很不简单啊……它们是什么，宇宙战舰吗？”
无数的舰船从那个球形裂口中涌现，它们依照自己的类别排列成为多个梯队，层层叠叠地竖直排列在一起，从最小的对地扫荡舰到中等大小的主力巡宇舰无奇不有，我估计大气层对于战列舰来说有些放不开手脚于是也就没有更大的舰船类型出现了。反观地面上渺小的正在争斗的蝼蚁，它们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中连疯狂之光都无法撼动的巨物的阴影，它们退缩了，它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真正的力量之前是多么渺小。在这支庞大的仪仗兵队伍的最后，那裂口扩大了一圈，随即从中飞出一个庞大的白影，这艘巨舰不同于先一步抵达的上千艘甚至上万艘比它体型藐小的舰船，它的设计相当圆滑，不是粗暴地使用复杂的几何体拼接来达到效率最大化，所有的外壳都是弧线构成的，充满了异国风情。它的主体完全是一个略微有立方体特色的椭球体，尾部的喷射引擎的外部装甲像花瓣一样向后绽开，在它温柔细腻的外表下还安装了一门巨型定向能龙首炮于正前方作为主炮，它并非寻常舰船的灰黑色合金本色，它的外表是完美的灰白，这种异形设计突出了它在这支舰队中不凡的地位。事实上我认得这艘船，这是一艘当初为了取代顺着时代更替而愈发庞大的旗舰而准备的替代旗舰，它的设计融合了被成功整合进人类文明的银河系其他智慧生命或机械的审美，它是我们文明和谐同一的符号，它本不是为战场而生，它出现在此让我颇为意外。
如此壮阔宏伟的场景对于低级文明来说只有一段短语可以形容——“神明降临于现世”。
我转而瞪着这些下凡的天兵，他们这样糟蹋我的挣扎让我的内心涟漪出一丝憎恶的气息，我仇恨他们将我的努力化为虚无，让我成为一个跳梁小丑在末世里自娱自乐、自欺欺人，就算只是表面功夫，他们也至少再等待我将求救信号发出再现身，至少让我自以为是自己的功劳。不过事已至此，即便我一路上的劳累都变作自作多情的多余之事，他们也是按照我的期望来到了这片土地上，就算我讨厌他们打破我的幻想，无论如何也要感激他们能拯救这颗星球上还幸存的生命。
那位在我苏醒以前于我脑内吟唱不明所以歌谣的老者停下了口干舌燥的嘴部，他从黑暗中踱步而出走到一片光鲜亮丽的殿堂内，黄金之光刺瞎了他那腐烂的眼球，他的枯朽的面具悄然落至地面化作一尊雕塑，而他渐渐变作弥漫烟灰溶化入光柱之内，他打败了时间。
我感觉我的眼珠略微干涩疲劳，于是我眨了几下眼皮，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变化了，我虽然还是躺在动力装甲内，周围的场景却不再是荒芜的土坡和翠绿色的云层，我只能看见古板的金属舱室，天花板、墙面、地板全都是由镀层合金板装修，白色的灯光照在这个整洁的房间内，我的挂满尘土的动力装甲成为了房间中唯一的不洁之物。我的身边站了两个身着道袍的修长人类，他们的脸庞隐藏在兜帽的暗影下，通过他们摆出某种仪式符号的手部我可以判断他们是人类，而且是纯正的人类。这场景美好得似乎是梦幻，我奋斗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最后终于得到了安逸，而我却还是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内。这两个人应当是从灵能友邦文明留学归来的人类灵能使者，我们人类本身早就走上了机械唯物之路，根本无法培养灵能使者。
“啊……这里是舰船内吗……这是哪艘船……”我开口询问，并且使用的是人类语言。
“是，这里是‘ESSA钛金属号’旗舰。”其中一人向我行军礼，口齿清晰地回答我。
“嗯，好吧，这艘船也不错，如果是那艘旗舰就更好了。”
“您需要呼叫‘ESSA探险者号’抵达当前行星的轨道上空吗，我们可以立即上报。”
“先不用，它有点大，之后再说。”我拿回了我的权力，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协会副会长马上将要抵达这个房间，特此通知，请问有什么特别需要吗？”
“是有些话想说了，让他来吧。”我试着摆正了身体，不过还只能瘫坐着。
两位灵能使者拖着长袍打开舱门走出去了，过了几秒，一个两米高的人形机器人又从房门外走了进来，虽然它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外表，不过就我与他共事的经验来说，我知道他曾经是一个人类，我也知道他是谁，就算他的身躯由中子物质构成，就算他的脸部只有摄像头、音频接收器和音响，我也一下子就认出他的身份。
我一见面就埋怨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拖了这么久才过来找我，留我一个人在这个破地方，搞得我真的要奔溃了啊，真是太逊了。”
他用熟悉的机械嗓音回答我：“很久吗？嗯……啊对，时间流速确实有一点差异，我们那里只是过去了两个地球月而已，这里测量下来已经过去大概一地球年了，真不好意思啊，负责空间移相器的工程师都被抓起来审问了。”
“所以，传送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结果就我一个人过去。”
“呃，那个，真的就只有你通过了裂口，其他人都被扔出来了，感觉就像是开玩笑一样，然后那个空间移相器就炸了，可能是参数有点毛病，反正后来拷打了一下异次元术士让它告诉我们大概出了什么差错，我们花了两个月把它修好了，现在给舰船通行都没有问题了。”
“真不靠谱……算了，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注意到你的右臂出现了损伤，现在需要修复吗，或者换一具身体，可能需要花一点时间。”他走过来，然后将我扶起，“来，站起来好说话。”
“不必了，我还有点急事……你们是不是早就收到了我的求救信号？”
“是的，最近几个地球周里我们能非常频繁地收到‘SOS’求救，不过我们没办法做出有效回应，我们怕发出快子信号之后它又爆炸了，毕竟这东西本身就很危险。所以，我记得传回的图像显示这里有城市，为什么现在只能看到一堆废墟，而且还有一群无机体。”
“要是你们来早一点就能见到城市了，你们来的太迟了，都被摧毁掉了。”
“这些无机体……它们开始尝试攻击我们的舰船了，只不过它们造成的伤害还无法击穿护盾，要对这颗星球使用种子灭杀吗？”
“万万不可……地下还有人，虽然大概只有几亿，也可能不到一亿，但是都是碳基生物……都是双螺旋蛋白质基因的碳基生物，和地球上的一样。”
“这怎么可能？整个本星系群都没有再找到过！居然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
“我也惊讶……这里甚至有已经消失的地球文化和被略微改造的人类物种，这里是一个不详的堕落帝国留下的算是试验基地一样的地方，我觉得是它们在十世纪到二十世纪之间某个时间得到了地球上的数据。”
“我们需要严肃地讨论一下这件事……使用人类基因进行非法研究是违反星际法的，严重程度决定了犯罪文明的下场，我们日后需要召开星际法庭。”
“这些之后再说吧……现在去准备空降军吧，登陆作战，允许舰队轰炸。”我走了两步，腿脚因为疼痛还是不利索，我踉跄地修正自己的重心，好让自己不会马上摔倒。我知晓我在不断的轮回中度过了一个世纪左右的时光，这样的时间长度放到我漫长的人生中也是举足轻重的长度，不过，我见到了这些舰船、这些人类之后，记忆带给我的滞留感猝然消失了，如同我昨天才离开我的文明，在异星之地漫游半日，现在又回归了我文明的怀抱。这或许就是一种绝望和悲哀，我拼死与命运相斗，用尽我的智慧和谋略在这野蛮之地和卑微的敌人对抗，现在我回到了我的族群之中，这些努力忽然变成了可笑的绝望挣扎，因为这些敌对者在我的文明之前卑如蝼蚁，我们根本在它们身上感受不到威胁。人类一直都是弱小的，论个体能力，在所有已知智慧体之中都是排列在倒数的位置，个人英雄主义一直都是只能被写于小说、映于荧幕的荒谬思维，我们只有万众一心才会爆发出超越一切的无限可能。
我胸口内侧口袋里的约柜这时发出了阿罗娜的声音，她的声音带着焦急的情绪：“老师……那个，阿罗娜刚刚收到了联邦学生会的通讯请求！”
“这是？听起来像是人类曾经使用过的语言的变种……你刚刚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如果这语言是他们的产物的话。”我的旧友听完之后分析起来，“你会说这门语言？”
我把约柜从外套中抽出来，然后把它的屏幕转到旧友的方向，自嘲地说道：“你们留我这么久在这颗星球上，时间都够我从零把这门语言学通了。”随后我向他介绍道：“这个是阿罗娜，算是我在这颗星球上的人工智能助手，是这里的产物。”
“啊……我去，真是稀奇，居然真的有个人样，说这是人类制造的也毫不为过。”他审视了一下屏幕中的阿罗娜，如果不是我揭晓谜底，他一定会觉得这是人类制造的。
“接通吧，阿罗娜。”我把约柜收到面前，一道蓝光从约柜的一个角落射出在我面对的方向生成了一个全息投影，凛的形象出现在地面上。
“全息投影……科技水平应该落后不到哪里去……这位……总体来说像是人类……这尖耳朵是自然形成的吗，这个毛发颜色、瞳孔颜色没有经历过染色或者基因编辑？呃，这个服装，有一点人类设计的感觉……那个光环是什么？”他低声自言自语。
“老师，您好。您没事吧，这么晚才来确认您的安危非常抱歉。”凛扶正眼睛，加快语速向我开门见山地问。
“除了断了一只手，其他都没事，问题不大。”我指了一下右臂，“你们那边如何？”
“地下城一切正常……我们观测到地表上，不，应该说是空中，出现了大量不明飞行物，我们的专家都没办法确认那些不明飞行物的身份……您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您需要立刻回来，需要我们派出救援队吗？”
“啊……那些船啊……不用担心，我马上回来，一会见。”
“好的，一会见。”通讯挂断了。
旧友见到通讯停止之后，便立刻询问：“这位是谁？”
“说起来比较复杂，和人类那边的社会结构差太远了……简单点说，她是我的学生。”
“学生？你在这儿当老师了？”
“可以这样说……这里有很多能力不凡的孩子，我是她们所有人的老师。她们还在等着我，我还得赶紧去见她们，把我传送过去吧，有没有地形扫描，我给你们指出来。”
他随手一挥，一张精准的地形扫描图立刻出现，它飘浮于我们之间，随后我立刻在上面指出一个地下城入口：“就是这。”
“我陪你一块去吧，免得一下地就被围攻。”他在空气中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舱门立刻开启，那两名负责传送的灵能使者又步行进入了这个房间，“灵能还挺好使的，我们自己培养不了有点可惜，要是你不是肉身就可以直接用重力井了。”
那两名灵能使者先是看了一眼地形扫描图上的记号，用双手摆出两个奇妙的符号，他们走到我们周围，然后面对着我们，一些含糊的外星咒语从他们嘴中浮现，然后下一秒，整个房间和他们两人都消失了，翠绿色的云层和红色的光芒再一次映入眼帘，我和身边的机械合成人站立在一片焦土上，周围布满了沧桑的城市废墟，一片狼藉。我左顾右盼，在这座化为废墟的残垣断壁之下寻找我熟悉的参照物，最终我找到了一个斜着镶嵌在地下的筒状通道，我指着它说：“这就是了。”
我悠然自得地往通道中走去，而跟随着我的高大机械体警觉地侦察着四周的状况，通道很浅，大约只有几米的距离，一座巨大的合金圆形巨门静静地沉睡在黑暗当中。这座大门就是我离开时使用的那一扇，明明只是刚碰过面的新面孔，现在却和故人一般怀旧，我没有犹豫，我走进到门前的门禁系统对着通话器用平稳但激昂的语气喊道：“同学们，我回来了。”
大门应声而开，数十个门闩在金属巨门之后挪动，电动机的咆哮抑扬顿挫，齿轮之间的摩擦相互协奏着，数秒之后，通道的顶层落下一些灰尘，巨门滚动着侧躺到一边给我留下一个宽阔的开口。在这开口之后，我见到人声鼎沸的学生人群，奇光异彩的不同光环密集地聚集在人群上方，一眼也不能清楚地看出来大致的人数。
“老师！欢迎回来！”
“她们看起来挺奇特的，有关文化或者生物特征的以后再说……这就是你的学生们吗？”
“对，感觉我找到接下来一个世纪里我的目标了，我想陪伴她们成长。”
“总算不是百无聊赖了，行啊，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倒是找到了点事情做了，需要我们殖民这颗星球吗。”
“不行，这颗星球就这么放着，不允许殖民，其他全部都以最高等级对待，我不想看到孩子们有什么闪失。把地表上的垃圾处理一下，完事之后协助她们重建城市。”我摆了摆手往地下城走去。
“礼赞教师！”我身后传来充满崇敬和信念的赞扬之声，我转头看向他，他正在向我行军礼，然后我的目光聚焦到了他身后的通道出口所指向的天空，千万吨巨舰驶过苍穹，成群的战机在它们之间穿插，它们的舞蹈在空间中留下持续数秒的弧光，庞大的亚原子火柱在这些巨物的主体上喷发而出，它们在天空中留下的炽焰轨迹胜过所有的疯狂红光和翠绿雷云，它们是理智之炎，带来了文明的火焰。满天星斗一般的射弹从这些巨物的突出物上射出，在这些射弹之间穿插着在大气层中被衍射的激光光束和电子射流，不同种类的武器在这片枯朽的死地上各显神通，震撼而又安心的嘈杂预示了一切的终点。原本我们只是猎物，被两个相互仇视的猎人追猎，不过他们降临于此之后这个身份就调转了，现在我们是将整个黑暗森林都烧毁的癫狂猎手，我们会把它们赶尽杀绝，永除后患、一了百了。可能星之彩和它们的主人是被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驱赶着逃往这个世界，它们已经烧尽了自己的力量，因此只好背水一战、孤注一掷；也许这些水晶生命也只是一种奇异的生命体，它们懂得七情六欲、知晓人情世故，只是它们一直苦于无法与我们沟通只好选择刀剑相向——我都无所谓，它们的生死与我毫无瓜葛，我没有多余的仁慈留给作为侵略者的它们。
远处，视野之内有一座傲慢的亵渎之塔，从视野之外的某处连接一道光柱到其上，而后它便从被连接处发出耀眼闪光、化作一座燃烧的火炬，最终整座巨塔化作灿烂的气雾散去，那一片红色的疯狂之光也消散了。我见证了它的毁灭之后便再没了留恋，我回头大声招呼学生们回去地下城：“同学们，回去吧，这里交给大人们就好了。”
我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人群的角落里响起，携带着对未知的恐惧和惊愕，那个孩子小心地问道：“老师……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是什么人呢？我是学者、我是军人、我是将军、我是元帅、我是士兵、我是工程师、我是科学家、我是舰长、我是总督、我是司令、我是总统、我是元首、我是主席、我是首席执行官、我是老板、我是会长、我是议员、我是探索者、我是冒险者、我是探求者、我是殖民者、我是勇士、我是弑神者、我是旅行家、我是开拓者、我是猎人、我是死神、我是热心人、我是善人、我是守护者、我是毁灭者、我是坏人、我是疯子、我是人类、我是天灾。
“我？我是你们的老师啊。”
小说剧情正式完结，但是故事还会延续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