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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命不凡

2023-03-05 18:02 作者:拆星机  | 我要投稿

自命不凡 作者:彼得沃茨 译者:徐五花 你晓得,你没得选。 他们反反复复和我说,说我随时可以退出。当他们还在争夺火木之间的小行星带时,他们就开始提这个说法;当他们像钢铁白蚁一样咀嚼那些岩石,钻出洞穴和隧道,再将其一层一层隔开,在里面安置上森林和船舱,以及生命支持系统,使其运行寿命比太阳本身还长时,他们还是这样说的。在L4的惨败之后,他们才真正开始行动起来,当时奇点在测试中失控了。他们没有灰心丧气地取消这个项目——尽管这个洞所依靠的“魔法”刚刚吃掉了半个工厂的地板和四分之一的推进团队成员——但在那场悲剧之后,UNDA似乎认为提醒我们注意逃生才是重中之重。 这是你的决定。没人能替你做。 等我长大到能够理解这其中的讽刺后,我每次都指着鼻子笑他们。在我出生之前,我就已经为这个任务接受了训练和调整,他们对我父母的培养就像对我的培养一样仔细。在我受孕前30年,我就已经在为星空而努力了。我为夺取群星而生;我不知我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等等。现在是文明社会,不是吗?你不能违背人们的意愿征兵,即使 "意愿 "这个概念在过去一个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是个笑柄。他们给了我无数次机会,让我立马退出,因为以后就没有机会退出了,而“以后”一词则隐含了漫长的后悔。一旦转刺蛛号起航,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必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这是他们手上不沾血的唯一办法。 然而,在经历了一切之后——经过十八年的教化和反叛,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在战斗和拥抱同样的命运——当他们最后一次打开那个共同的逃生舱门时,我不认为他们会期待得到这样的答案。 你绝对确定吗? "给我几个月时间,"我说。"我再给你答复。" 也许是为星空而生。亦即为孤独而生,所有这些更新世的社会回路都被驯服和修剪,并被绞成小块:你生于部落,但却能直截了当地离开它,甚至不回头看一眼。根据计划,我真正能想念的人屈指可数,而他们将和我一起出发。 而不会有任何人被送到我身边。我将独自进行这次特殊的旅程。短暂的跳跃,与地内航行相比,甚至比一眨眼还要短。然而,由于某种原因,我仍然感到有一种道别的冲动。 我差点没赶上离开的航班。我在旅途中不断设想——我会说什么,他会说什么,如何完美地把点和对位点接合——随着时间的推移,月球被甩在船尾,渐行渐远,日珥在我的视野中蔓延,就像上帝的杂耍表演。太空中的山峰,镍、铁和原色玄武岩组成的参差不齐的小世界,带着一种庄重的威严缓慢旋转着,表面的细节也在旋转中映入眼帘:装货舱和停靠港;城市大小的推进器,为制造短短几个小时炙热而闪耀的超高推力而建造;每艘船的前面都有一个巨大的无牙大嘴,一个吞下了受控奇点的喉咙,一旦推进器变冷和用尽,它将吸引我们前进。 园蛛属号驶向左舷,它陡峭的崖壁我们几乎触手可及。 乳突蛛号向右舷驶去。转刺蛛号则原地不动:她停留在我们前面,她崎岖不平的山体遮住了星星。 我们靠岸了。 我向猩猩询问凯的位置:它仍然不动声色,而是通过我的本地链接给我传了一张半透明的地图,并在树林里标记了一个亮点。我在黑暗中找到了他,看到了他暮色中的身影,他差不多在微弱的重力中漂浮着:被那个发出蓝移光线的植物系统隐约照出身形。 他对我的到来点点头,但没有转身。"产率已经到六成了。如果有必要,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的氧气向来源源不绝。" "人不是只靠空气生存的,"我提醒他。他没有提出异议,尽管他一定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们无声并排坐,沉湎在这片由分支的骨架和狭长的骨节组成的森林中,葫芦上微微泛着共生细菌用废气产生的光。从我七岁起,我就能把该处的体积、亮度和新陈代谢率倒背如流,但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直觉仍然拒绝相信,这个昏暗的地下生态系统能让我们坚持一个星期,甚至到时间的尽头。我们赖以生存的一切,只有星光下的光合作用。连只蚂蚁都喂不饱。 当然,蚂蚁并不能摊销他们的氧气。当你一千年只呼吸一个星期时,星光就够用了。 "所以"凯说。"你依然觉得进入太阳很有趣。" "是的。" "三个月。一亿五千万公里。只是为了一个花招。" "最多两个月。这取决于我们的轨道周期。而且其意义并非只是一个花招那么简单。" 他摇了摇头。"你想证明什么,桑迪?" "他们是对的。只要我想我随时都可以退出。" "你这辈子都在试图证明这一点。你有百万次退出的机会。事实是你不想。" "这不是关于我想要什么,"我坚持说。"而是关于如果我不这样做会发生什么。" 同时意识到你害怕这个疯狂的计划会成功,害怕自己真的会去做此事的时候。 他的身影在我身边晃动。附近的一个光团的光线打在他的颧骨上。"有时候,身体突然就开始动起来了,你知道的。而你自己完全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他们说这就像被附身了,他们将其称之为异己综合症。"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自由意志个屁。压根是反着来的。" "这不是经颅磁刺激。它是——" "你从一边进去,另一边又出来,这又能证明什么呢?我们先假设有东西能从那边出来,"他补充说,又限定了更细致的条件。"假设这艘船没有被炸毁。" "得了吧。如果他们故意搞自杀式任务,谁还和他们做生意?" "他们的生意可才刚开张。我们把驱动器卖给了他们,六年前吧?他们肯定至少花了一年时间把它扭成这种至今无人设计过的形状——" 我说。"这正是我要去的原因。" 他望着我。 "你怎么知道?" 我问他。"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想法。也许他们买原型的时候我提到过一两次我的好奇。现在我来到这里,而你已经列好了成堆的理由来说服我。更糟糕的是,我早知道你会如此。" 我摇摇头。"我们总能如此预见对方,你不觉得烦吗?" "所以你扰乱了你的大脑,让你暂时化为无有,而这一切到底能给你带来些什么?难道你以为洗牌之后就能拥有自由意志?" 凯摇了摇头。"一百年来,没人信这些扯淡的玩意。除非有人想出一个不用戳就能受刺激的神经元,否则我们都只是——某种反应。"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我们都只是决定性的系统,所以我们还不如让这些系统把我们当提线木偶玩?" 他耸耸肩。"这些系统背后也有牵线。" "即使它所做的只是洗牌,变得变幻莫测又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把你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建立在掷骰子上。" 我很害怕,凯,这才是我想说的。我被这样的想法吓到了,我的生活被分成了薄薄的几片,每一片都离家一光年,每一片都与热寂近在咫尺。我确实想要它,我和你一样想要它,但它让我感到害怕,更让我害怕的是我竟然会有这种感觉。他们不是把我造成了更好的存在吗?我不是应该对迷茫有免疫力吗? 他们还弄错了什么? "把它看作是——"我耸耸肩。"我不知道,也许类似于飞行前行程检查单上的一个项目。介于同步位移场和套装牙刷之间的某处。纯粹是例行公事。会出什么问题呢?" 不知何故,凯的身影传达出一种狰狞的表情。"难道你要被太阳烧死才满意吗?或者说——" ——这就是你想要的?他没有说完,但我可以从他突然倾斜的头部看出,他正在低头看我的手腕。 我在想,这是不是只是一种精心设计的摆脱困境的方法,这样我就可以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再次尝试。。。 "你知道比那更好。" 我俯身向前,亲吻他的脸颊,他没有推开我;我觉得我已经说服他了。"太阳熄灭之后,我们将依然存在。 "我们会比整个该死的银河系都要长寿。" 联合国侨务署 船员心理学 事故后采访记录 事件标签:EC01-2113:03:24-1043 事件性质:冲动性的身体对抗 主题:S·阿祖曼丁,转刺蛛号,女性,年龄7岁(实际),13岁(心理) 采访者:M. 萨瓦达, 发展规划委员会 生理/心理测量:YZ-284-C04 心理评论:YZZ-284-D11 M. 萨瓦达:两根肋骨骨折,鼻子骨折。眼睛还有乌青块。 S·阿祖曼丁:没想到会这样,是吧?你以为你已经想好了未来一千万年的一切,但你甚至无法判断一个小孩子五分钟后会做什么。 MS:你为什么要攻击凯,桑迪? SA:怎么,你不会读心吗? MS: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了? SA:所以你想把我踢出计划? MS: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桑迪?这就是你一直在作秀的原因,来激怒我们把你赶出去?你知道如果你在这里不开心,你随时可以离开。没人强迫你留在这里。我知道你的父母会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他们会很惊讶,但是——也会很高兴。 SA:我不像凯。我和他们都不像。 MS:显而易见。 SA:他就是你们最喜欢的那种类型。你们交给他的事,他全都乖乖照做,对那些你们不愿让他做的事从不多嘴。这就是你想要的。一群快乐的蠢机器人在我们快乐而愚蠢的余生中建造一堆快乐的蠢桥。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需要我们。 MS:你知道为什么。 SA:我们是后备部队。我们甚至都不会醒来,除非飞船遇到了它不知道如何解决的问题。而这可能根本不会发生。 MS:会发生的。在那样漫长的航行中—— SA:但如果没有呢?你为什么需要我们呢?为什么不把机器变得和我们一样聪明——甚至更聪明——直接把我们排除在外呢? 沉默时间:3秒 MS: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更快更强的机器,当然没有问题。问题是,我们甚至不能百分之百地预测一个人将如何行动,即使我们知道所有的变量。而当你造出比人更聪明的东西,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一启动就会自说自话。我们甚至没法事先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SA:但是人也会自说自话。 MS:人是比较稳定的。我们有生理需求,有可以追溯到数百万年前的本能。但是—— SA:你是说我们更容易控制。你的意思是你不能用饥饿来威胁一台机器,让它表现得—— MS:你说的对,桑迪,人们确实会转头去做自己的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想要一群快乐的蠢机器人,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希望你们能表现出主动性。这就是为什么当你有时错误行事时,我们会多给你们一些宽容。 但我们的忍耐是有限的。所以注意你自己,年轻的女士。 沉默时间:5秒 SA:就这些? MS:你还想听啥? SA:你不打算——惩罚我?为了凯? MS:我认为你欠他一个道歉,不管那是否有用。这必须你自己做主。但是你和凯——这个项目中的每一个胚胎,给你一个忠心的建议,你必须自己处理好你和船友之间的关系。往后推5万年,我们都不会惩罚你。 沉默时间:2秒 MS:我很想看看你们之间的社会系统将会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展。如果能和你一同前去,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SA:你......你知道。我打赌你知道。 MS:知道什么? SA:知道我将会殴打凯。你想让我这么做。 MS:何出此言,桑迪?我们为什么要你去攻击一个新伙伴? SA:我不知道。也许,也许他很坏,而我是对他的惩罚。也许是因为你想看到我们的社会体系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演变。也许你只是单纯喜欢看我们打架。 MS:我向你保证,桑迪,我们并不从中取乐—— SA:也许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像我们,对吗?我们很容易预测,我们是为了应对具体的工程问题而造的。这就是你们了解我们的原因。但谁建造了你,嗯?没有人。你诞生于偶然。 沉默时间:3秒 MS:你可以走了。 请仔细阅读。 你将踏上一段通往你从未经历过的认知自主的旅程。虽然有些客户描述他们的潜入带有狂喜,开悟和深刻的满足,但工业启蒙公司并不保证客户必然拥有一段愉快的旅程。我们的合同只包含为你提供一个物理环境,让你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思考自己的想法。我们不对这些想法的内容负责,也不对由此产生的任何潜在创伤负责。通过签订本合同,表明你已知悉并免除了工业启蒙公司及其所有代理和代表对这次经历可能产生的任何负面心理影响的责任。 大本营是一个被铝箔包裹的900米长的特洛伊式小行星,该小行星已被停转,留在水星内部的拉格朗日点上烘烤。至少,当我们试图泊入船坞时,它就已经在那里;我们刚下船,它就开始向阳旋转,就像一个驶向死亡的潜水钟。 他们使用的是我们的一个旧原型,一个在其中心处有一个量子环孔的位移驱动器。我喜欢他们对这个东西所做的一切。它不只是将营地的质量中心沿着某个内部虫洞逼近;它将一端留在L1,像栓着石头的绳子一样挂在水星的质量上。稳定这种稀薄化所需的能量让人头疼——但太阳正在我们面前膨胀与收缩,而使小行星成为如此完美的反射器的同样的超材料,在他们需要能源来制造反物质时,也可以轻易地将它变成一个黑体。 这是一种将旧技术塞进新瓶子的巧妙方法。如果我们能拖着一个太阳和一颗行星一起走的话,我们自己可能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讲解员——一个身材魁梧的菲律宾人,自我介绍说他叫奇托——他在气闸处与我们见面。"在我们进一步行动之前,让我们先检查一下我们传的资料,大家都收到培训软件了吧?" 当我们在内部系统上睡觉时,我查验了他们装进我们的脑子里的文件:神经哲学和公司史、斯莫林宇宙学、日冕环和决定论之死。 里面还有一些内容与使我们能够亲吻太阳而不被焚烧的神奇技术的非常漂亮的规格有关,以及让那些重要的磁场通过,同时将热量和硬物挡在外面的带通滤波器。(我突然明白这些规格是专有的。他们让我们了解他们的秘密,让我们放心,但他们会在回家的路上把它们全部抹掉)。 奇托一直等到我们中的最后一个人向他竖起大拇指。"好。确保你在潜入之前他们看完,因为当我们拉起蔽帘时,植入物都会失效。这边走。" 当我们跟着他沿着隧道越走越远时,重量不断累积;十几个朝圣者先是漂浮着,然后弹跳着,然后跌跌撞撞地走着。营地可居住的大部分地方都在洞口后方约20米处开凿,近到足以让我们在特洛伊尚还泊在水星时有四分之一的空间。下降时可能有一半,这取决于他们将质量拉伸到什么程度。 一个装在地球仪里的大脑在大厅里迎接我们:在一个闪着微光的洞穴里有一个小小的亮点。它有自己的小引力场,让我们慢下来,并在我们排队前往铺位时把我们拉进去。我们像被俘虏的卫星一样围着它转。 这不是一个真正的大脑,我在近处可以看到。没有大脑半球,没有明显的脑叶,没有古老的边缘亚结构来固定它的位置。只是一团皱巴巴的神经元,从内部被照亮:思想的涟漪,通过一些被拼接的荧光蛋白而直观的表示出,体现出某种庸俗的功能价值。 一个标签在这个小秽物的一侧发出柔和的光芒:自由意志。唯一已知的例子。 "独属于我们这些快乐的少数人。如果我们付的钱没有辜负我们的话。" 她比我矮一厘米;身材魁梧,剃着光头,北欧人的肤色。"阿格尼-福克,"她说,把她的名片递给我。法拉第山脊公司的初级副总裁。深海采矿者。一个即将消失的边疆民族,面对太空中数不尽的小行星和贵金属,仍然在海底深耕。 "桑迪。" 我对我的具体信息和我的姓氏缄口不言。我并不出名——我可能远航至宇宙最深处,但还有5万人也同样要踏上征途,这有点稀释了我的含金量。不过,搜一下名字,也只是很快的事,而且我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回答关于 "胚胎人成长史 "的无穷无尽的问题。 "很高兴见到你,"福克说,伸出一只手。过了一会儿,我握住它。她的目光中断了接触,只是短暂的往我们相握的手掌,以及从我的袖口探出的疤痕上瞥了一眼。而她的笑容却未曾更改。 她脸后的柚子大小的皱巴巴的大脑很多东西相连:声音、触摸、本受感觉。光是眼睛就有超过两百万个管道。不像鱼缸里的这团东西。又聋又哑又瞎,除了输送废物和营养物质的管道,根本没有其他管道。它只是一团神经元,几十亿个肉质的开关陷于停滞状态,直到一些外部刺激将它们踢入运转状态。 在这里我看不到任何外界刺激,信号无法传给这些回路。然而,不知何故,它是活跃的。那些在其表面荡漾的极光可能是一个被囚禁的灵魂的标志。 神经元在没有被戳中的情况下就启动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凯。他们来了。 福克跟着我的目光看过来。"我想知道它是如何工作的。" "新奇的东西。" 一个印度人的声音从地球仪另一端的一个半明半暗的朝圣者那里传来。"反正听说是这样的。这是量子场的特殊组合,一些以前从未存在过的东西,所以宇宙无法记住它,它必须——即兴创作。" "这是个骗局。"她左边的某个怀疑论者咕哝道。"我打赌他们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给过它刺激了。我打赌它最终会崩溃。" "我们最终都会崩溃。" "量子效应—— " "触耦合,大概就是差不多的东西。" (译注:触耦合是神经系统内的一种通讯形式,与电突触和化学突触等直接通讯系统不同。它可能是指由细胞间的离子交换引起的相邻或者说与之接触的神经纤维的耦合,也可能是指由于局部电场而引起的神经纤维的耦合。无论哪种情况,触耦合都能影响神经元动作电位发射的同步性和时间。髓鞘的形成被认为会抑制突触的相互作用。) "那么它在做什么?"有人问道,大家都沉默了。 "我是说,它有自由意志,不是吗?那它在自由地干什么?它不能感知任何东西。它不能移动。它就像,我不知道怎么表达,一坨智能酸奶或者别的什么。" 大家看向奇托。 "这不是真正的重点,"他愣了一会儿说。"这更像是一种理论论证性质的东西。" 我的目光游移到地球仪上,看到在肉中蠕动的干扰图案。奇怪的是,这个东西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培训软件中。也许他们认为有点神秘感会让我们有更好的体验。 这些天来,神秘感是很难得的。 联合国侨务署 船员心理学 事故后采访记录 事件标签:DC25-2121:11:03-1820 事件性质:自残行为 主题:S·阿祖曼丁,转刺蛛号,女性,年龄16岁(实际),23岁(心理) 采访者:M. 萨瓦达, 发展规划委员会 生理/心理测量:ACD-005-F11 心理评论:ACD-005-C21 M. 萨瓦达: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沉默时间:6秒 MS: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桑迪? S·阿祖曼丁:什么时候我们的谈话才能不以这句话为开头? MS:桑迪,为什么—— SA:我没有做。我什么都没做。我们都不做。 MS:啊,我明白了。 SA:因此,当他们切掉他大脑里的毒瘤后,囚犯就不再试图操任何会动的东西了。所有的性变态恋童癖的倾向都从他的人格中消失了。然后他们当然会放他走,因为他并不需要对此事负责——是肿瘤让他做了那些可怕的事情。 MS: 你一直在重温经典。这很好。 SA: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启蒙和现代医学的奇迹而互相祝贺,没有人有胆量去想为什么肿瘤会使人产生这么大的偏差。健康的人是否对他们大脑的连接方式负有更多责任?他们是否能通过某种方式来修改自己的突触而从痛苦中解脱? 沉默时间:3秒 MS: 信不信由你,你不是第一个问这些问题的16岁孩子。即使是未成年的青少年也会时不时地与人性的悖论进行斗争。 SA:是这样的。 MS:当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这方面要成熟一些。例如,他们不会诉诸于企图假装自杀。 SA:你为什么认为我是假的? MS:因为你足够聪明,如果你不够聪明,你就没法想到这条捷径。 SA:我做了研究。横切、竖切。没有任何区别。 MS:好吧,确实如此。而因为你足够聪明,知道无论你从哪个方向切入,我们都会及时找到你。 沉默时间:4秒 MS:我们要告诉你多少次,桑迪?你整的这些——烂活(戏剧性的挣扎)——是没必要的。你可以直接离开。你只要开口说就能走。 SA:然后我该做什么?我是B计划,当A组不能解决一些愚蠢的多体(一语双关,N-body同时意指无人)问题时,我便是后备力量。这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MS: 我们训练你的主动性。我们对你的教育是为了培养你整体的问题解决能力。如果你没法想出如何在不离开太阳系的情况下将这套技能用于生产,那么你不妨继续走你要走的路。也许下次可以试试跳出气闸。" SA: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干这行会疯掉的。 MS:那你为什么一直和我们作对? SA:因为我现在的样子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 MS:你觉得我比你更能控制自己的性向和欲望?每个人都会被——塑造,桑迪。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大多数人是被偶然的几率所塑造。而你是为了一个目的而被塑造的。 SA:是为了你的目的吧。 MS:所以我想有没有肿瘤毕竟还是有区别的,嗯? 沉默时间:2秒 MS:干细胞还没有稳定下来。你再挠就留疤了。 SA:我就想留疤。 MS: 桑迪—— SA: 去你妈的,马莫罗。这是我的身体,即使它并不能代表我的生命。如果你不喜欢它,就从我的损害赔偿金中扣除吧。 沉默时间:5秒 MS:试着休息一下吧。明天8:45有克尔纽曼黑洞模拟训练。 不存在没有反作用力的驱动器,而在如此靠近太阳的情况下,反作用力就显得尤为明显。量子环的引力,神奇的虫洞,在这里通通不顶用。在这么大的质量面前,再好的牵引绳也会崩断。同样的,大本营的绳索被拉伸到了极限,在我们的朝圣之旅的最后高潮阶段发射了一艘新飞船。人民自主权号:表面是由掠射镜组成的屏蔽水晶面——带有5亿块保护性的细碎的小片,同轴分层,精确排列,不断调整,使我们免受光球的影响。 奇托告诉我们,在这个周期的这个档口,我们没法奢求更好的设置了:一对稳定的太阳黑子正向我们而来,其直径达到了接近5万公里的峰值。发生质量抛射的几率不到1%,而且即使发生了这种低概率事件,抛射物也会远离我们。没什么可担心的。 好吧。在我看来,在环境温度为5000度的情况下维持我们生存的东西已经很神奇了;把每秒500公里的放射性等离子体海啸扔到我们头上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把我们绑起来,丢在这个没有窗户的牢房里,一个大概六米宽的圆柱体。它的弧形隔板闪耀着带有耶稣光环的柔和蛋壳色泽。我们面朝外,被固定在沿舱内轴线运行的船脊上:每块脊都是一张为了高过载而设计的沙发,每个突刺都被加工成马镫或扶手。为了我们自己和他人的安全,我们被束缚着。你永远没法知道当机器人获得自主意识时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我们没有被许诺一定会有幸福感。我看到过一些传言——从未得到证实,而且启蒙工业的培训包里也没有提到这些传言——早期的旅行中,没有被束缚的客户把自己的脸皮扯了下来。这些天来,公司选择了谨慎行事。我们将体验到带着镣铐的自由。 我们保持这个状态已经几个小时了。没有细心的操作员在我们身边徘徊,没有警惕的机器等着在出错时介入。在六千高斯磁场的影响下,技术和技术员都不够可信。不过,他们在他们的屏蔽驾驶舱里看着:在μ金属和超导体层下,他们通过法拉第隆的屁眼,伸出半根发丝宽的纤维线监视着我们。如果事情失去控制,他们会把蔽帘关上,把我们变回决定论发条机器,打着药物、带着神盔和除颤器赶回这里。 (译注:神盔是迈克尔·珀辛格博士发明的一种仪器。它利用磁信号温和地刺激大脑,引发精神上的感觉、情绪和体验。) 大量的预录音乐等着我们选来打发时间。不过并没有人想听音乐。自从我们从大本营出发,就再没有人说过一句话。也许他们不想打破这种气氛。也许他们只是在最后一次复习奇迹的原理,为最终的那一刻做准备。毕竟,一旦他们拉开蔽帘,我们往日的记忆植入体就会变成破烂。 我们中至少有两个人在祈祷。 舱壁消失了。四周的人都在惊呼。我们在火海中赤身裸体。 不仅仅是一片海:一个无尽的沸腾的广阔空间,万物之下的炽热之底。等离子体分形在我的视线中随处可见,由来自对流区的上升气流无休止地补充着。一片火红的绣帷,比整个世界还大,变形为笑着的恶魔面孔,有着炽热的嘴和眼睛。日冕环,无尽的等离子体连拱,在咆哮的表面上摇摆和跳跃,直至难以想象的遥远的地平线。 不知何故,我没有被瞬间击瞎。 下面是地狱。头顶上一片漆黑,挤满了在黑暗中蠕动的明亮的绳索和线:蔚蓝的、翠绿的、黄白色的扭辫。太阳的磁场的箍和结,无休止地变形,被科里奥利力和差动旋转扭曲着。 当然,这用了人类的技术。通过巧妙的叠加,将看不见的等高线拖入人类的视野。所有的实在都在这里被一个复杂的场和过滤器的相互作用所审查,被钨屏蔽层和可编程的物质所遮挡。也许一万亿个光子中有一个能通过;硬X射线、伽马射线、高能质子都被弹到了门外。 在正前方,一对肿瘤在地平线上爬行:在明亮的火海之上的黑暗大陆。它们中较小的那个其面积可以吞下五个地球。"斯库拉和卡律布狄斯",有人在我身后轻声说。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译注:斯库拉是希腊神话中吞吃水手的女海妖,卡律布狄斯是希腊神话中坐落在女海妖斯库拉隔壁的大漩涡怪,会吞噬所有经过的东西,包括船只。) 我们正朝着它们之间前进。 磁场。这就是全部。忘掉伽马射线和同步辐射,忘掉那针般细密的质子暴,如果它们穿过屏蔽层,会在瞬间把你的内脏打成泥浆(少量辐射和质子确实穿越了屏蔽层;事后会有检查和显微手术,并从今天的游客身上切除一打微小的癌症,我们一回来就做)。重要的是那些 那些看不见的磁力圈,从差旋层一路向上延伸,穿过太阳的表面。无数复杂的反应正在那里发生:等高线与等高线之间的舞蹈,力线紧紧缠绕着看不见的主轴——反应使场强提高了五千倍。最复杂的是:所有这些纠缠在一起的线条打结、交织成一个如此复杂、如此紧绷的图案,以至于有些东西必须打破。 他们说那是唯一能找到自由意志的地方。在突破点上。 永远如此。 太阳黑子现在在我们侧面,磁力线贯穿南北,巨大的黑影吞噬了两边的光线。磁力线编织的阿拉伯式拱门横跨两者之间,拱门中套有拱门,套着的拱门里面还有拱门,最高的拱门的高度相当于五倍的木星直径。当我们接近时,最上面的那界拱门有点摇晃。它内陷了。 它断裂了。 机舱里充满了刺眼的白光。我们存在于这被定格的瞬间,身处拱门重连的中心。电流充满了舱内;我身上的每根毛发都竖了起来。放电淹没了每一个突触,重置了每一个回路,将每一个时钟归零。 我们自由了。 在我们身后,发光的等高线像橡皮筋一样在我们身后回缩。身边某处有人在用方言唱歌。阿格尼福克飘飘欲仙,尽管她正处于地狱之渊:闭着眼睛,面带微笑,嘴角有一滴哈喇子。三块船脊上有人呻吟着,挣扎着反抗他们的束缚,欣喜若狂或只是因为受电击的苦楚。 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努力了。我真的这么做了。我在内心深处寻找一些新的洞察力的火花,寻找我现在拥有的真实的自我意志和自决定论问世以来折磨着每个人的纯粹错觉之间的些许区别。我怎能知道我是否拥有了真正的自我意识呢?难道我的顶叶中装有led,当我挣脱开了我终身的黑暗,它就会自动亮起吗?我现在做的任何决定都比十分钟前的我做的决定更自主吗?我可以自由行动了吗?我们到突破点了吗? 其他人似乎都知道。也许是太阳神把他们从奴役中解救出来了,也许只是烧坏了他们的大脑,但对他们来说,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也许是我的问题。也许我那些为了深空和万年而定制的基因莫名其妙地使我对这一切变得麻木了。也许孢子植入物发出了某种特别的干扰,干扰了信号。 凯是对的。这他妈浪费时间。 自主地补燃机启动了。加速度将我压在座位上。太阳仍然在我四周翻滚和晃眼(尽管现在地平线是弯曲的,因为我们开始返程)。在其他情况下,这种景象会让人感到恐惧和振奋;但现在当我转移视线时,没有敬畏,而是失望。我的目光落到了我的左手背上,我的手腕被绑住了,反射性地紧紧握住扶手的顶端。即使是我的内分泌系统也不以为然;在那里可见的864个毛孔中,只有106个在积极出汗。你可能会认为,向阳的那一侧会出更多。。。 等一下。。。 我不可能看到这个。人眼没有这种级别的分辨率。然而,这并不是幻觉。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细小的模糊的体毛都准确地在它的位置上。我可以通过独立的推理线来确认每个人的位置。 一个短语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数据可视化。 我没有实际看到它,而是通过推理推出的。大脑的深层部分,它们的计算量太大,无法装入任何有意识的载体,而是从桌子下暗暗给意识提词。他们把我的视觉皮层变成了一张小抄。我可以看到椅套上微小的瑕疵。我看到蝴蝶的翅膀在日冕上飞舞,听到这个舱内的每一次心跳。 我看到一个由蜘蛛网组成的宇宙,万事万物彼此相连。我看到未来被不断增加的互动和约束的纠缠所填充。我回过头来,看到这些线在我身后衰减:光锥收缩,因果脱节,每一个塌缩的概率波都在恢复其潜在状态,那时一切皆有可能。 我退后一步,置身世外,将一切尽收眼底。 我看到没有形体和空间的混沌。我看到了宇宙的第一次爆燃。 我看到普朗克时间从余波中涌现。 我看到电核作用力崩溃成一连串的构件:重力、电磁力、强核力和弱核力。我看到振幅多面体从封闭的门和未走的路中自组织起来。我们在那里失去了那么多的存在的可能性,那么多的门在一皮秒内即被关闭。物理学定律凝固了,无数的自由度永远消失了。未来是一件紧身衣:电子的每一次翻转都会使束缚更紧,每一个上旋而非下旋的决定都会使其余的选择消失。 (译注:振幅多面体是一个空间,人们猜测它的几何结构决定了特定类型量子场论中的散射振幅。) 我看到我自己的未来纠缠的毛线团,它越来越受限,最终汇聚到一个共同点上。我从这里看不到它,但这并不重要。看到它的存在就已经足够了。它们绵延永世。 我以前从未真正相信过它。 其他人啜泣着,在狂喜中呼喊着,紧咬着发颤的牙齿。 我放声大笑。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了希望,充满了信心。我把双手从扶手上松开,手心朝上。 疤痕已经从我的手腕上消失了。 我重生了。 "你应该明白:这必须是你的选择。" 我在四岁第一次听到这话。我那时甚至牙都没长完,我们都没有;他们必须把我们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分批和我们谈话,好像我们在上个世纪的某个旧式学校里一样。 他们向我们展示了我们身处此处的原因:尘埃区、被淹没的海岸线、被几个世纪的人类污水窒息而死的贫弱的生态系统。他们给我们看了对科氏工业的老总处以私刑的档案视频,这让我们心理上平衡了点,不过总体上来说无济于事。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的导师说——我们的第一位导师,直到今天我都没想起她的名字,尽管我记得她一只蓝眼,一只琥珀眼。"我们看到了它的到来,但我们并不真的相信它。" 她向我们介绍了《霍金宣言》的基本内容,介绍了 "大过滤器 "的概念,介绍了所有这些不祥的预兆,这些预兆在人类历史的背景中就像一些不断利滚利的逾期债务。每年的复利都吓人,账单即将到期,我们正向着大墙冲刺,但似乎无人能帮我们减速,那么我们是否还要庸人自扰呢? 直到第一个霍金圈的横空出世。直到第一个氢离子从此处跳到彼处,而未曾穿越其间的空间。直到非相对论虫洞的发现点燃了微弱的希望,我们中的一些人可能还能到达外面尚未被污染的新家园。 "但这是行不通的,"我突然说,我们的导师转过身来对我说:"为什么,桑迪?" 如果我再大一点,甚至再快一点,我就能把原因说出来:因为他们把我们养大并运走的速度有多快并不重要,我们的逃生舱可以在瞬间跨越光年也不重要。我们仍然在这里,要花几个世纪才能到达其他地方,即使是魔法桥也需要有东西在两端固定住它们。我们刚刚了解到的关于我族的一切——所有被消灭的物种,所有已经跨越的临界点,所有半调子的解决方案甚至都没有实行超过一个选举周期——我们该如何希冀一个跨越千年的全球性计划。这对人类来说为时尚早。 但他们并没有让我们变得更聪明;他们只是加快了我们的速度。我那超频的小脑袋可能以两倍于其年龄的速度运行,但即使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又能掌握多少关于我们整个种族顽固的盲目性?我知道其中的内情,但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所以我只能愚蠢地再次说:"太晚了。我们,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时间了......" 众人一时语塞。凯向我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但是当我们的导师再次说话时,她的声音里没有责备:"我们是为了千秋万代,桑迪。" 她转向整个小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在地球上建造联结,甚至不能靠地球太近。我们把它建在遥远的太空中,这样它就能比我们对自己做的任何事情都更持久。所以它可以——等待,为万世之后的子孙造福。 "我们无从得知千年甚至万年后我们将是怎副光景。 或许明天我们就会把自己炸回石器时代。 我们就是这样。但你不能失去希望,因为我们同样也可能会是这样的,我们可以向着群星进发。即使我们一夜之间堕入野蛮状态,在你再度见到我们之前,我们也有几个世纪的时间慢慢崛起。因此,也许有一天你会建起一扇门,却无人前来——但下一次,甚至再下一次,你将遇到天使。你永远无从得知到底是何时——但你可以看到未来的大势,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你可以看到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要你想。 "这是你的决定。" 我们当时在鼓掌声中转身。一个男人站在门口,弯腰驼背,他那不协调的笑容之上的眼睛就像矮脚猎犬一样哀怨。我们的导师在他的掌声中脸色微微一红,抬起一只手臂表示感谢。 "我想让你们都见见萨瓦达博士。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你们将会和他非常熟稔。如果你们现在跟他走的话,他会给你们看一些东西。" 我们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而从现在往后推1万年——" 这句话说得很急,好像她并不想说出它们,而是它们自己跑了出来。 "——如果有什么东西出来打招呼——那么,它的技术实力就几乎必然比你留下的东西还要强大。" 她笑了笑,有点伤感。"他们将告诉我,我为之付出一生的东西全无用处。" 凯在船坞休息室等着我,我早知道他会这样。我可以从他的皱眉中看到他的惊讶。我不应该独行,不应该如此晕头转向。其他的人——晕头转向,余悸未消——有处理人员搀着他们的手肘领导他们再次进入无期徒刑般的生活。开悟的碎片依然在他们眼前闪烁。从重生到再次失明,他们无法完全记住他们在此期间看到的东西。 他们永远不会。他们只是碰巧被造出来的;也许有一两个调整,让他们有绿色的眼睛,或更好的听力,或让他们远离癌症。创造它们的动机没有预见性,也没有未来。对演化来说,适应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这样的人。我着眼数光年外的未来。 所以,桑迪阿祖曼丁无需帮忙。我的助手回到了闸口那里,越发不耐烦,她仍然在等我出现。我从她身边滑过时,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搜索图像被设定为寻找迷途着,所以找不着我。 "嘿。" 我对凯微笑。"你没必要来。" "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终于满意了?" 是的。我真的很高兴见到他。 "他们耍了你,你知道的,"他说。"你以为你将了一军,你以为你让他们吃惊了?他们完全知道你要做什么。无论你认为自己学到了什么,无论你认为自己取得了什么成就——" "我知道,"我轻轻地说。 "他们希望你来这。这从来就不应该挑战你对任务的奉献精神。它只是为了巩固它。" "凯。我知道。" 我耸耸肩,握住他的手。"无需多言。它起作用了。" 虽然他们想的可能不一样。我仍然握着他的手,我转动手腕,直到静脉进入视野。"看。" "什么?" 他皱起眉头。"我之前难道没见过吗?" 我猜他还没有准备好。 我看到他正准备离开,所以我先转过身来,看向隔层对面的单面镜。我挥手示意他过来。 "你要干嘛?" "你把博士叫来和我们聊聊吧。" 而且我从他的反应中可以看出,萨瓦达带来了一个助手。 他们被叫了出来,当最后一批朝圣者消失在他们的管道中时,他们从一个侧门走了进来。"阿祖曼丁女士,"拉迪克说(我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我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他的名字马上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就好像戴了一个标签)。 "桑迪。"萨瓦达对我笑了笑。"自由意志怎么样?" "和大家传的不一样。" "你准备好回家了吗?" "最终会的。" 我看到拉迪克听到我的回答后,一下紧张了起来。"有什么急事吗?" "不急,"萨瓦达说。 "我们拥有世上所有的时间,"拉迪克补充道。"毕竟你将远行,直至星辰熄灭。" 我看得出他是认真的。 "有什么好笑的吗?" 拉迪克问道,因为凯的皱眉头更深了。 我忍不住笑了。我可以从他们没有反应的方式中看到这一切。他们面无表情,但他们的眼睛里却涌动着星星。而且不是普通的星星:从光线的红移速度之快和热量水平都超出了任何自然反应。就像套了灯罩的台灯。整颗恒星都被......套住了......。 "你发现了一个二型文明,"我喃喃自语。"在蛇夫座。" 现在他们大惊失色了。 "起初是这样的。" 眼皮的抽搐所蕴含的信息量比他们想象的要高的多。"现在他们在巨蛇座。他们正向这边走来。" 当然了。 如果不是害怕他们的对手将抢先一步,这些人甚至都不会将手伸向太空。他们会用自己的冷漠把世界燃成废土,只有当这个世界受到外部威胁时,他们才会振作起来进行热情的防御。人类孤身一人,吮吸着自己的拇指,停滞在自己的粪便中;现在我们要面对 "他人",它们建造了通往无限的门户。它建造了像我这样的生物,让它们在宇宙中播种。 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敌人。 我还看到别的东西:不久之后,这些能力将从我身上消失。它已经开始了。我能感觉到我的思想开始变得模糊,我的观察能力再次变得愚钝。我的神经元可能比福克和其他人的更粘稠,但很快——几个小时,也许一天——它们就会反弹到某种基准状态,我就会褪色,就像一个耗尽的电池。 这没关系。此刻我拥有的见解是安全的;只要我能够记住目的地,我来就不必踏上那盲目的旅程。 "这是你的决定,"萨瓦达提醒我说。"一直都是这样。" 当然,他错了。这不是我的决定,它从来都不是。我在这一点上是对的。 但它也不是他们的。 我转向我的老师。"选择我的道路的人并不是你,马莫罗。" 他摇了摇头。"从来没有人——" "道路早已命定。你只是拭去了其上的尘埃。" 每每这时,我都激得让他们把我赶出去;每每这时,他们自以为是地把门打开,让我敢于离开。每每这时,我一直试图获得自由。 你可以保有你的自由。我有更好的东西。 我有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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