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墙之危》——第十章
译者:鄙人不善奔跑
译者:戏言的阿伊
校对:斯派尔

钢铁之主的踌躇
巫师的援助
洞穿星矛
复仇之魂号 泰拉近地轨道 攻击开始后十小时
阿巴顿鄙夷荷鲁斯在复仇之魂号上的厅堂,这里现在的样子不过是对军团过往的光辉与阿巴顿曾经为之不懈奋斗的理想的侮辱和嘲讽。每次来到这里,他都愈发深刻地体味到这种讽刺。他的主人停留在亚空间之门背后的时间越来越长,可能是为了与皇帝本人的天人交战。然而阿巴顿怀疑战帅如此定期地回到他非现实的圣所,其背后可能有着更加黑暗的秘密。
安格隆和福格瑞姆未能攻占雄狮之门太空港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复仇之魂号。如同皇宫一样,太空港也处在帝皇的庇护之下。没有一只恶魔能够越界。虽然荷鲁斯本人尚未完全被亚空间之力占据,但他是不是也会付出相同的代价呢?
影月议会的首领惊讶地发现他是这个光荣的组织中唯一出席会议的人,而且沮丧地看到深红使徒依旧藏身其中。扎度·拉亚克和他沉默的剑奴在外围的阴影中游走,也许只是想袖手旁观。怀言者巫师面具上的六颗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惨淡的黄色光芒。
荷鲁斯也在那里,他的光头上汗如雨下,凹陷的眼窝充满黑暗,像是疲惫已极。阿巴顿原以为一个原体不可能表现出如此软弱的一面,更遑论他的主人了。但拉亚克已经向他解释过毁灭大能是如何作用于他的肉体并将战帅的力量压榨到了极限。
荷鲁斯抬起头迎上阿巴顿的凝视,表情阴冷而严酷。
“战争进展得太慢了,艾泽凯尔。”战帅如是说。没有责备与不满,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荷鲁斯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诡异的光芒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眨了眨眼睛,恢复了常态,脸上的皱纹不像刚才那么多了,肩膀也挺得更直了。
“我原以为佩图拉博不会让你失望。”阿巴顿说道。“如果连他都想不出攻入皇宫的办法,那他其他的兄弟想必也做不到。也许现在是时候让我们最伟大的领导人站上他应该身处的前线了。”
“你的意思是我玩忽职守了?”荷鲁斯看起来被这个主意逗乐了。
“完全没有,战帅大人。我只是认为如果您能亲自领军,您的军团和无数其他仆从将会更加努力地战斗。您的大计将我们带到了伪帝皇宫的大门前,但在即将取得胜利的那一刻,您却在一旁袖手旁观,把攻破大门的机会让给别人。”
“现在说胜利还为时过早。”荷鲁斯慢慢地摇着头,表情逐渐变得阴沉。
“是因为那个阻挡了恶魔的灵能护盾?”
“只是一部分。我身体中的力量正在不断聚集。当我出手时,我必须将我的父亲一举打入形神俱灭,万劫不复的境地,绝不能让他有机会死灰复燃。”他手上的利爪在宝座的把手上敲击了数秒。“佩图拉博是我的兄弟中脑子最清醒的。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为我服务,以证明他和他自以为的一样强大。你也看到了,那些各怀鬼胎的人只有在一只强有力的手的指挥下才能为了同一个目标合力工作。钢铁之主必须被给予他想要的荣耀之刻,否则他会失去信心。而如果我失去了这个可靠的指挥官,那些靠不住的人又能为我带来什么呢?”
“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会知道的。”荷鲁斯转过头,向云集在厅堂中的其中一名低级奴仆点头示意。香炉中的熏烟袅袅升起,投影通讯阵列也被激活,投射出战帅的原体盟友们的形象。安格隆舔舐着利爪上的血迹,因为尝到血腥的味道而颤栗,野兽般的形貌在投射出的光柱里显得硕大无朋。福格瑞姆似乎躺在一张尸体制成的沙发上,尾巴慵懒地前后摆动,周围簇拥着一群眼睛和嘴都被缝上的生物,正向原体奉上美酒与飨宴。莫塔里安是所有人中最专注的,但他的形体被每一次粗重的呼吸时从面具里冒出的蒸汽所掩盖。他被笼罩在黑暗中,阿巴顿原以为通信器充满白噪音,但很快他发现这是成千上万只苍蝇的嗡嗡声。
几秒种后,佩图拉博终于回应了战帅的召唤。他来回踱步,不断离开又走进钢铁之血号上的通讯捕捉单元范围,于是他的形象也在投影里时隐时现。他的手指充满杀意地弯曲着,同时阿巴顿也瞥见了原体指挥室中的残骸。
至于马格努斯,他依旧没有露面。
佩图拉博停止了踱步,转而透过投影怒视着他的兄弟们。
“应该立即投入更多的资源攻打太空港!我们在毫无意义的进攻中浪费了太多的人力和时间,我的那些被诅咒的兄弟们根本无法跨越帝皇的领域。”
“被诅咒?”福格瑞姆阴阳怪气地说。“说出这种话的家伙还没有体会过非物质存在所能带来的欢愉。”
“被诅咒的蠢货。”佩图拉博厉声说道。“相较于我,你微不足道,因为你甚至无法踏足在皇宫的土地上。”
“那你就自己拿着破炉者去敲打帝皇的大门吧。”莫塔里安回应着,每一个词都伴随着浓重的喘息。
“我从未想过钢铁之主会如此吝惜他战士的生命。”阿巴顿说。“即使面对顽强的抵抗和代价高昂的巨大伤亡,第四军团依旧死战不退,这是他们的声誉所在。”
“我会谨慎地把他们用在有价值的地方,而不是在我的兄弟们沉溺于非人的娱乐时让他们一头撞死在城墙上。”佩图拉博的投影转向荷鲁斯,单膝跪地。“我知道我承诺过为您攻破城墙,战帅,但是我没有合适的工具撕裂那个护盾。它不仅弃绝了未生者的存在,我相信它也强化了帝皇的奴仆们抵抗的决心。我可以花上一个世纪的时间逐步蚕食太空港,但就算这样我的兄弟们也永远不可能在被我们的父亲圣化的土地上统帅他们的军团。”
“我对你的信任始终未变,佩图拉博。”荷鲁斯说着,站了起来。他伸手示意钢铁之主同样起身。“你很清楚,一次挫折并不意味着战役的失败。我不该让你手无寸铁地去对付你将要面对的敌人。”
荷鲁斯转过身,伸出臂铠上的利爪指向拉亚克。
“马格努斯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这场灵魂之战,既然他不在,怀言者便是这一技艺最为纯熟的掌控者。我派遣我的深红使徒,未生者的圣使协助你。”
“不胜荣幸。”拉亚克说道,从阴影中深鞠一躬。“关于帝皇的灵能结界,我恰好有一些研究。我将召唤我最强大的同僚,并且,如能蒙莫塔里安大人同意,我将与泰弗斯大人协商。我们将共同努力,寻找打破这道屏障的方法。”
“你必须将这种方法的一切都告诉我。”佩图拉博坚持道。“如果我要把皇宫献给战帅,就必须对所有细节都了如指掌。”
“理应如此。我必须前往泰拉。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那里会面。”
“我会的。”佩图拉博点头同意。
“阿巴顿会陪同你一起去。”荷鲁斯说。
“我可以做得更多。”一连长争辩道。“荷鲁斯之子可以在别的地方制造危机,从而牵制和削弱狮门的防御力量。”
“我让你去哪里就去哪里。”荷鲁斯严厉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愤怒。“拉亚克之于我的灵魂,就如同你之于我的实体。其中任何一者有所行动,另一个都应当形影不离地跟随。”
阿巴顿忍而不发,抑制住了顶撞原体的冲动。他看向拉亚克,但从深红使徒那张被面具覆盖的非人面孔上不可能看出任何反应。
“如您所愿。”阿巴顿向他的原体低下头。
“我会让泰弗斯准备好听令行事。”莫塔里安说道。他的投影摇晃着消失。
“那么,我将准备降落到泰拉。”佩图拉博说。“传送你的坐标,还有会面的时间,拉亚克。”
钢铁之主眨眼间便消失了。
福格瑞姆漫不经心地嘀咕出道别的话语,然后也消失了,只留下安格隆那张巨大的面庞漂浮在厅堂之中。
“做好准备,安格隆,佩图拉博随时可能召唤你。”荷鲁斯说着,回到了他的王座上。他挥了挥手,链接中断,房间再一次陷入黑暗。
雄狮之门太空港 中层区核心 攻击开始后18小时
马尼什·多班加尔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的安静。在四十八年的人生当中,他一直在雄狮之门太空港的宏伟高塔中生活并为帝皇尽忠。出生在星矛,干了一辈子运输机操作员,他很少下到30公里以下的地方去。他的世界总是充斥着重型机械的叮当声、监工的叫喊声和星际飞船等离子引擎的轰鸣声。
但是现在,他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只有远处炮击皇宫的震动。轨道攻击已经从太空港延伸出去。马格兰特上校用公告和简报警告人们,暂停炮轰可能只是下一轮攻击的先兆。上层的火炮阵列也暂时熄火,在敌人重新集结兵力的当口停止对目标宣泄怒火。
“我们还得继续做好准备。”他对妻子达沙说。她点点头,坐在一张用运输机备用零件制成的摇椅上,手指轻抚大腿上的自动枪。
“亲爱的,我们会准备好的。”她说道。“警报响起的时候,我们会和其他人一起在大厅里等着。”
“当警报响起的时候。”马尼什说。
他猛地从矮凳上站了起来,全身饱受关节炎折磨的僵硬四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哀鸣不止。马尼什把他的枪倚靠在小小的厨房单元的碗橱边,拿起平底锅在水翁里舀了点水—主要的水源供给早已被切断,以防敌人从中下毒。瘟疫正在皇宫的主要区域蔓延,肆虐的疫情已经在城墙外杀死了成百上千的人,但空港目前还被隔离在外。电磁炉灶也被切断了能源,但帝国军已经发放了上万个便携炉。其中一个就放在台面上,正微微散发着精炼酒精燃料的味道。
“来杯茶吗?”他回头看了看。达沙正在擦拭裙子袖口上从步枪沾染到的润滑油渍。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她微笑着回应。“我们最近可拿不到更多了。”
“还是喝吧。”他对她说。
正当他伸手拿茶罐的时候,在一万五千公里之外的低空轨道上,钢铁战士巡洋舰非难号已经准备好发射主光矛阵列,还有同一战斗群中的其他七艘战舰,以及成打的其他飞船。与此同时,一百架炮艇进入瞄准距离,释放出一阵骤雨般的导弹和炮弹。
炮艇的联合攻击过载了星矛防护立场的一小部分,不过三百米宽。非难号和其他战舰对着这个针眼大小的缝隙发射出高能粒子束,足以穿透星际飞船的装甲和强化的楼层地面。
外围大气层几乎没有造成任何衍射,因此光矛联合打击以几乎百分之百的强度击中了虚空盾的弱点。在几微秒内,成打的激光击穿了太空港的外壳,撕裂十公里的隔板和支撑结构,但避开了运输网络的核心竖井。
马尼什和达沙突然意识到进攻已经开始,他们的卧室被蒸发掉,在起居室和卧室墙壁中间留下了一个大洞。气压突然下降造成的气流把他们和家里的锅、椅、炉、枪都卷了起来。
马尼什的尖叫只从嘴里喷出一串水蒸气,片刻之后,他的肺就空了,肺泡因为失压而在瞬间就被撕裂。他的耳膜破裂时,呼啸的风声也同时停止。马尼什和皮肤上结了一层霜的妻子一同被卷进气流当中,伴随着其他成千上万工人的尸体,直到汹涌的气流将它们一齐拖进四十公里高的大气层中。
尽管天寒地冻,但在这样的海拔,他的体温依旧足以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不过谢天谢地,在他的眼睛开始喷血,肿胀的舌头堵住喉管之前,他已经因为缺氧而不省人事了。
开始坠向地面的时候,他早已死去良久。数百架炮艇的轮廓出现在黎明的曙光中。
而星矛之内,警报声业已开始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