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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原作者：SERB233

本文为原作者授权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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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彼岸（三）

蓝发的少女漂浮在装满橙红色的液体的管子中，她放松的睁着双眼，放空自己的思想，以便进行她所被要求的操作。管子是她常来的地方，也是她出生的地方。管子是她的半个世界。更多的钢铁管路在这透明管子的上方交织汇聚，编织成一个人类大脑的形状。

不远处，黄发的女人在管子面前设置着操作台上的各类数据，一个虚拟投影而成的半透明键盘浮在显示屏前，在女人灵巧的手指下发出微弱的响声与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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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适任者？”更衣室内，红发女孩的话语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嗯？”蓝发的女孩脱去满身都是粘稠的LCL的白色战斗服，将它丢进一个筐里。它们会被拿去清洗，以备下次利用——当然也可能是直接被丢掉了事，下次直接递给她们新的一件。她转过头去，直勾勾的盯着那红发的日耳曼人，默不作声。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解释一下吧优等生，为什么你这两天一直在盯着我和真嗣看？”明日香拿起了澡篮，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我很喜欢引人注目的感觉，但除了你。你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我……”丽用手捂住了胸口。“我……”她极其轻声的叹了口气。“我确实感觉缺失了某种东西。那东西很重要。”

“你在嫉妒，对吧，优等生。”明日香毫不意外，她对面前的这个蓝发的洋娃娃又多了几分嘲弄，就像是一个胜利的捕食者在戏弄它的猎物。“那就对了！你得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事情不会总是按照你设想的方向去进行，不是吗？”她带着讽刺的语气说道。

“嫉……妒？”虽然丽的脸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但她确实是在若有所思。“不，那不完全是。有些东西比缺失来的更加猛烈。我……更倾向于欣赏。第二适格者，你和碇君之间有一种……总之那很美。我不忍去打断它。”

“什么？”现在事情完全出乎明日香的意料。她原以为这洋娃娃会因为这些事情有一些情绪，现在看来令她大失所望，而且这回答有些过于诡异。“什么东西？”

“光。”

“啊？”这回答更令人一头雾水。她有些愤怒。“优等生，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进化到会开玩笑的程度了？还有，不要用我的朋友开这种无耻的“第三者”玩笑，小心我撕了你！”

“玩笑？”蓝发女孩顿了顿。她逐字逐句的认真说道。“第二适格者，我没在开玩笑。他爱你，这构成了我无法替代，无法介入甚至无法触碰的关系，那炽热的燃烧着的光源。” 她又思索了些许。“但即使如此，他也仍是我的朋友。也因此我也会把你作为我的朋友。所以接下来，请叫我丽，第二适格者。”

蓝发女孩转身离开，走向淋浴间，将依旧处于大脑宕机状态的明日香丢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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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居住的房间的房门再度被敲响。当然，这是出于礼貌，她从不锁门，反正附近这一带也没什么活物。她听到屋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一大堆东西掉地的声音，于是离开了她的床 ——这屋子里少数的几件可怜的家具之一——站了起来。她朝着门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男孩被掩埋在一堆的包裹之中。

“碇君？”她不确认的说道。

男孩从包裹堆里爬了出来，尴尬的朝着女孩笑了笑。“丽……”

“这是？”

“一些衣服。”他不太好意思的说道。“今天我和明日香去购物街转了转……” “谢谢，碇君。”

“不必感谢我。”他把话语声调小了许多。用眼神比了一下门外的方向。“这是明日香的主意，不是我的，你感谢也应当感谢她……”

“笨蛋真嗣，你个死色狼还想和第一适格者调情到几时？！别磨磨唧唧的，快给老娘滚回来！”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愤怒的叫喊声。

“我什么也没说过，丽！”真嗣更加尴尬的做了个手势以示道别，随后转过身去趟过地上依旧散落的包裹堆，冲向门外。

看着仓皇夺门而出的少年，丽的嘴角微微翘起，扬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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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你今天怎么了？”穿着白大褂黄发的女人带着些许愤怒的语气问道。“思考噪声太大了。我们得重新进行上一步操作，别再胡思乱想了。”“布偶不需要思考的能力。他妈的，碇源堂让我现在来这里干活，他有考虑过我多久没睡了吗？我现在在他那里还不如一个玩具娃娃！”

“是，博士。”漂浮于橙色液体中的女孩一如既往的用她那几乎没有语气的声调回应道。 “我会努力的。”她再一次努力的放空自己的身心，她不想被看出来自己的举动和所思所想；她知道自己在碇司令的计划中的位置有多么关键，她也知道如果她被他知道她“学会”了思考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或许会被另一个完全非我的自己取而代之，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因为那样自己或许就无法……所以她必须保持镇静，不能再瞎想了。

寂静并未持续太久。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尖叫了起来，那电话被漆成了红色，代表着最为紧急的线路。“我是赤木博士，怎么……”律子接起电话，在片刻后瞳孔骤然紧缩。“我马上过去！”她飞快的在操控台上设置着一连串的代码，将记忆扫描系统调节为自动模式，瞪了

一眼在LCL中漂浮的丽，飞快的离开她位于最终教条的实验室，朝着最近的电梯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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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和少女在夜空下的河畔边依偎在一起，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头顶，那里是一片星空。这里没有城市里的光污染，所以星星远比在第三新东京市内能看到的要多，要亮。一堆篝火被假设在两人的身旁，提供黑暗中唯一的一束橘红色的光明。借助于燃烧和氧化反应的力量，火堆持续的散发着热量，为两人驱逐走日落后草原上的寒冷。

远处的雾的瀑布后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了，那似乎是一艘小船，船上站着一个把自己隐藏在斗笠和蓑衣下的黑色老迈的人影。

“这里还有其他人？”真嗣有点意外，自从他在这里醒过来以后他只看到过明日香，除此之外没有看见过任何一个人类。好在在这里他们也不算孤独，被架在火堆上的几条大大的睁着眼睛的鱼证明了这里还有生命的气息。嗯，至少是有过。

他抛弃了胡思乱想，继续注视着他们头顶的星空，夜空中的银河闪着各种或亮或暗的光芒。

“话说，笨蛋真嗣。”明日香楠楠道。“你有想到什么吗？”

“唔……”真嗣凝视着空中的景色，思考起来。“你。”他顿了顿。“我们。还有我们记忆中的一切。”

“是啊，我们。”明日香似乎有一点点低落，但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迅速的回到了她往常的活力。“在这里怀念我们的过去，也算是一种享受？”

“算是吧。”真嗣抱住她，让两人一同仰面躺倒在草制的毯子上，柔软的牧草成为了最好的床垫材料。“有你在身边，什么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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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我是谁？”一双手遮挡住了真嗣的眼睛，将他的目光从锅的前面遮挡住。那熟悉的体香和并不温柔的声音，当然还有更加熟悉的体温和身体的触感已经把袭击者的身份暴露的一干二净。

“嗯？”他顿了顿，思考些许后还是说出了那个肯定的答案。“明日香。”

“唉。”明日香把手松开，转而选择环住他的腰，于是他的目光再一次的回到了他的厨具上。上面摊着几个鸡蛋几片培根，冒出了些许酪氨酸和色氨酸所特有的鲜香。“真没意思。真嗣，你什么时候才能更有情趣一些？”

“在床上的时候我们不是情趣过吗？”他没有回头，依旧专心于他的料理，但这句话实在是过于玩世不恭，与他刚刚的死板的对比过于明显了。但他很快再度正经起来。“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搞情趣的地方。”他伸出一只手去，护住了明日香在他腰间的两只环住的手。

“这里到处都是火啊，油啊什么的，你会被烫坏的，我舍不得。”

“你……伟大的惣流·明日香·兰格雷大人还会怕这种东西？”她似乎有些生气，转手间掐了掐他的腰。

“不行就是不行！”他发起狠来，不管他的腰间有多痛。“回饭桌边等着去吧，我会把饭做好的，相信我。”

“真好，真嗣，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对吧？那今晚别上我的床！”明日香碰上了铁板。

撞上南墙沾了一鼻子灰的她在撂下一句狠话后灰溜溜的回到了用餐区的饭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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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身边的热源消失了，这感觉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同居生活后让他很不习惯。他迷迷糊糊的抹了把眼睛，带着还未睡醒的疲惫看向了床边的电子表。奇怪，现在才早上五点钟，明日香去哪了？而且这奇怪的味道是……？

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他，哪怕是每个早上他要提前起床做早饭的时候她也会像是只八爪鱼一样将他固定在床上一段时间以后才会送他离开。

“明日香有危险！”

一堆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类似于这些东西，比方说一堆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他的家门（或者应该说是美里的？），将熟睡的明日香从被窝里拖走绑架到奇怪的地方；或者是有人闯了空门，将明日香吵醒，她一个人出去和歹徒搏斗，却被歹徒……亦或是明日香半夜跑出去找水喝却出了意外，比如说心肌梗塞什么的，现在正无助的倒在了某个地方呻吟甚至是……这些东西像是向他泼了一桶冰水一样让他从头凉到了脚，当然也让他恢复了清醒，睡眠不足带来的模糊意识被从他的脑海中赶出去了。

他迅速的抄起距离他最近的能当做武器的东西——一把剪刀，起身推开卧室的推拉门，蹑手蹑脚的沿着墙边寻找起了明日香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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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你——”他最终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明日香的位置。这确实不算困难，毕竟厨房正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和浓烈的焦糊味（尽管抽风机已经被开到了最大），其间还夹杂着被努力抑制住的少女尖叫声。他看着面前的那个歪歪扭扭的穿着围裙，站在一堆碎掉的瓶瓶罐罐还有食材所构成的一片残骸里的半边脸被熏黑的少女，一本厨艺手册正躺在被她颠倒的锅边安静的燃烧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思索了一下，问道：“你在……做饭？你已经有了一个厨师，虽然不算好，但你也不必亲自下厨——”

“要你管？！”少女怒吼道。

“好吧，我拗不过你，但是你能不能先去洗把脸？”他略显尴尬的说道。“你已经变成烟熏的小花猫了。”

少女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狼狈的自己。对自我外观的高度重视还是胜过了她的倔强，她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气哄哄走向了卫生间，以清理她沾染着菜叶和碎肉片的火红色头发以及被熏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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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将自己打理干净后再度君临了她并不忠实的厨房。在她离开的五分钟里，真嗣就像是个厨房里的魔术师一样将厨房迅速还原到了一个整洁的环境中。刚刚还铺洒满地的垃圾被迅速的清扫干净，地面和灶台焕然一新，全然看不出这是五分钟前的那个“案发现场”。她敢打赌，要是真嗣跑去作奸犯科，他一定是最不容易被抓的那个人。

真嗣系好了围裙，站在厨房的正中。他举起双手，微笑着，欢迎她的到来。她上前两步，从他的手上夺取了新的围裙，将它穿到自己身上。她转身想要握住放在灶台上的平底锅，但一双手从后面揽住了她的双手。他的手紧紧的握紧了她的，手臂各贴合在她的手臂上方，柔和的与她的手臂摩挲着。

“放开我真嗣！”她对他喊道。“让我自己来。”

“我不阻止你的动作，但我要尽到我的责任，所以很抱歉我不会让开的。”他顿了顿， “你只需把它们当成某种保护措施就可以了，就像是武士所穿的铠甲的壶袖和笼手，摘手甲什么的就行……”

“好吧真嗣。”她瞪了他一眼。“跟上我的动作，我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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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为了应对葬歌天使而进行的同步练习在此处也依旧有效。两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并未让明日香感到有动作或是事物正在阻碍她。她感觉他的手臂已然成了她上衣短袖的延伸。她——亦或是他和她一起——给平底锅倒上油，向里面打进几个煎蛋，又胡乱的放进去几片培根，撒上些许迷迭香和胡椒粉以示调味 [1]。她（他们）拿起平底锅，略微倾斜了旋转些许，确保锅底能够均匀受热。

尽管真嗣想告诉明日香锅不是这么拿的……但是他没有说话，他所要做的是一个无声的保险栓，做她身边的最后一道保护神。如果他略有微词，那么她一定会把他推到一边，让她自己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在厨房里胡来。讲真，炸了厨房事小，伤了她自己问题可就大了，他不能坐视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明日香轻轻的颠了几下手中的平底锅，但毫不意外的出了意外，几滴滚烫的热油从锅中飞溅而出，朝着她手臂方向运动而去，她躲闪不及。“呜！”一声极小声地哀嚎响起。但她并未感到意料之中疼痛，滚烫的油滴降落在了她手臂以上的真嗣的身体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她发现他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克制住了自己握紧自己的手的习惯性动作，大概是因为他怕自己把她的手捏痛。

“真嗣，你……你没事吧……”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震惊而心疼的看着她的爱人，后者的脸上几滴冷汗划过他的脸颊侧面，滴落在地。

“我不要紧，继续，明日香。”他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你说过你是最棒的那一个，那就在我面前证明它！”

明日香看到了他蓝色眼睛中的坚定，点了点头，回到了她的工作中去。现在，她有了更大的力量的来源。她小心，但自信。面前的小小困难难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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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完成了？”她看着他面前的一桌子并不丰盛的早点，难以置信的问道。 “ja，mein Holde.”真嗣在她身后说道。“这些都是你自己完成的！相信自己！” 

不等两人继续寒暄，Penpen从冰箱里闲逛出来，将它的饭碗推到了两个14岁的孩子面前，示意它的早饭也应当准时发放。

“你就不能让老娘喘口气再喂你？”明日香看着急不可耐的温泉企鹅哭笑不得，但她手中的动作依旧证明了她完全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只煎的不算完美的烤鱼从平底锅中倒进了企鹅的餐盘中。后者先是犹豫的看了看有些焦糊的鱼，但马上就在明日香和善的能杀人的眼神

 

中屈服，它欢快的叫了两声，将鱼吞进肚子，飞快的跑回了冰箱里。

“Perfekt！ich bin allmacht！”她拍了拍手，庆祝起自己的胜利，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连接着他。她飞快的转过身去，拨开他的双臂然后反手捏住他们，用力一拉，将真嗣拉入怀中，附身给予他深情一吻。

“呜！——”真嗣似乎有些不情愿，他的眼角有泪珠挤了出来。

她的好心情瞬间被打断了。“你竟敢嫌弃我的奖励？！”她捏紧了她的双手，怒视着他仍流露着委屈的眼睛。“你还委屈？！”

真嗣“呜”的声音在明日香的用力动作下转化成了“啊！！！！！——”的惨叫。

她瞬间反应到了什么，立刻放开了真嗣的双手。果不其然，真嗣的痛苦即刻消解了。她也在那时注意到了事情的罪魁祸首——那些在真嗣手臂上的成堆的水泡和烫伤，当然，更远端处还有几处正流着血的割伤。

“真嗣……你——”她几乎快要哭出来。“你怎么不早说!你……你要气死我啊，笨蛋？！”

“为了你，一切都值得。”他说道。“这些不要紧，用烧伤药膏处理一下就行。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你……下次不能再这样了！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蠢！”

“因为我是你册封的笨蛋。”他对着她再度微笑起来，手臂上的疼痛让他的嘴角有些抽搐。“你刚刚还说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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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感觉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明日香突然用她的眼睛对上了他的。她湖蓝色深邃的眼眸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光。“真嗣，你说……如果我们死了，我们会去哪里？”

“嗯？”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别这么说。你的人生还很长，伟大的惣流·明日香·兰格雷还得继续保护世界免遭使徒的蹂躏呢。”

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仍然自言自语着。“看看这星空吧。人们常说逝去的人会变成这天空中的繁星。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多了一个星星。我很好奇我的位置在哪里。”

“够了！明日香！” 他猛地一下把她按倒在地，眼泪奔涌而出，这是他所不愿面对的事情，大量的记忆再度涌出他的脑海，在他的眼前复现，随着这句话反复的刺痛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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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

许多的鲜血。

痛苦。

无垠的苦痛。

眼眸失却了光泽的少女，正随波逐流任人摆布。

残缺的身体，不甘的心停止了跳动。

他在哀嚎。他在愤怒。

他的心在逝去的灰暗中求索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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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明白吗？我的笨蛋！”泪水也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她明明在她的母亲墓前许诺过不再哭泣，却在他的影响下无数次破戒，这一次也不例外。“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的泪水汇聚成了一道小溪，逆流入远处的河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她。“赤木律子博士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生！我在雷天使的轰击下几乎都快融化了，那都能被救活，你也一样可以！”

“我自己能感应到我身上发生的一切。而且我在这里，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吗，笨蛋？” 他怔住了。

不光光是因为她的话。

她的身体变得半透明起来，向上漂浮，穿越过他的身体，在他的惊愕中与他重合，分离。点点泪水化作光斑落下，在空气中支离破碎。她像是被某种力量拽走了一般，在水面上朝着那道雾墙飞去。

“不要……”他追赶上去，在连滚带爬趟入河中，试图抓住她的肢体，但只是徒劳。 “你答应过我我们不分开的！我们对彼此都答应过！”

“这次不行！”她努力的喊出来，尽管声音依旧哽咽。“快回去！笨蛋！别让我再生气了！活下去！这是命令！”

一股强大的力量像是那次的冲击波一样将他推动，掀飞。他再一次的回到了陆地上，四肢像是被砸烂了一般让他动弹不得。他拼命的扭过头去看向她的方向，她发着光，消散在水面上。那船影同时开始缓缓运动，在雾墙后消失不见。

“Ich liebe dich， mein baka. ”远处的风送来了她的最后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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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in！”混杂着哭腔的嘶喊声响彻了河畔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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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所有景色，包括他自己所在的这片土地一道，像是被击碎的镜子一般在他的惨叫声中轰然碎裂，倒塌，凋零。

于是黑暗再一次的笼罩了他。

一些窸窸窣窣的背景声窜进了他的耳朵。那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平坦的蜂鸣音。真他妈好，他再一次的被丢回了那个该死的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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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勃心肺复苏机还在做着往复运动。但……还是老样子。已经大约一小时多了。律子想，她似乎这一步不应当赌下去的，这是她决策的失误。或许是时候做一些更加现实的举措弥补这些问题，而不是继续浪费时间和药品。

她刚想开口，招呼她的手下们停止徒劳无功的抢救，但“滴”的一声从死去了许久的心电监护仪上响起，紧接着的是第二声，第三声……心电监护仪上的图像终于不是三条直线和一堆警报，它恢复正常了，甚至比他此前的要更好。她看到冰川几乎哭了出来，他带着复活般的喜悦看着他的顶头上司，手舞足蹈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恍惚之间，她发现一个留着长发的虚影正坐在第三适格者的床头。她对着他的额头俯身深情一吻，不舍的看了看他的身体，随后化作了点点星空。

“这就是你为我们所留下的最后的惊喜吗？明日香？”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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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陌生的天花板。惨白，无力，无望。

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未见一个人形。胸口还在隐隐作痛，示意着他还活着，但他宁愿死去。

他最终用目光找到了一些让他满意的东西，不远处的支架上吊着一个连接着他胳膊的玻璃输液吊瓶。他用尽力气，终于让自己腾挪起来，将支架“意外”的碰到，砸到他的面前。那玻璃瓶应声在床边的塑料框架上碎裂开来。他取下一片细长的玻璃的残骸，对着固定在天花板中间的光源比了比，残破的二氧化硅和硅酸盐构成水晶模糊的映照出他的半边脸庞。他将这残骸的尖锐一段对准了他的脖子，闭上眼睛，想起他力量的来源，那他记忆中的一抹火红，随后在这幻境中用力的刺下了他的双手。他能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再度割裂，被异物侵入；他也能感到他的灵魂正在远离现实，黑暗正在笼罩他的精神，炙热的液体也正在洗刷着他的双手。但这一次，他无比渴望这些的到来。没有恐惧，没有拒绝。这是救赎，这是希望。他答应过她他们永不分开，现在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明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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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照耀在第三新东京市的土地上，昭示着人类又渡过了一道名为时间的长河，迎来了新的时间计量单位的更替，到达了象征新年新气象的彼岸。几处烟花的炸响喧嚣着人们的欢愉。

但痛苦的彼岸，只是绝望。

[1] 我知道或许有人会说我这种做法极其异端，但这就是我平常煎鸡蛋的做法……

你以为我会发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