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她眼中的蔚蓝-婚后篇（完结篇-中）

当她回到房间下意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以为他从未离去。

当她睁开双眼看到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时，她也以为他从未离去。

 

【老公……】

少女想要抬手去触摸那份她不敢相信的真实。

当动作进行到一半时，她的眼前再次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

在她的身下，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心脏在她的“杰作”下停止了搏动，房间中还弥漫着毒素尚未完全消散的异香。

迷人，但却分外致命。

没有鲜血，她抚摸在他胸前的手上却是猩红一片。

【侩子手！】

【是你亲手杀了他！】

【罪人！】

指责，谩骂。

画面与幻听交织，形成了她永生难忘的梦魇，久久无法散去。

【你不配这么叫他】

这是凯尔希。

【那是博士……那是你最爱的人啊！你怎么敢……!】

这是阿米娅。

【老婆，为什么……】

他表情痛苦，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没有对她设下一丝防备，只是声音颤抖地，用尽全力向她发出了直击灵魂的一句质问。

 

肉体的创伤可以修复，心灵的空洞该如何弥补？

这是她方才始终想到的事情。

 

少女的心被洞穿，黑暗从那个巨大的空洞里争先恐后地涌入，将他为她带来的光明吞噬殆尽。

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前来罗德岛之前的那些时光，又成为了那个自卑的女孩。

 

少女抬起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不敢去触摸，也不配去触摸这份现实。

是她亲手摧毁了他，如今又要靠他来拯救她。

她觉得她不配。

 

【……！】

手被一片温暖包裹住，一如往日。

我早已察觉到了少女的举动，微微偏头，牵起了她的手。

【听我说】

【不要责怪自己，不要乱想，安心等我处理完，然后你再告诉我你的想法】

【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爱，就像我从未质疑过你对我的爱一样，好不好】

【乖】

 

 

【博士……？】

率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凯尔希，低声的惊呼已经足够表明了她现在的失态。

但毕竟她自己就是不老不死之人，虽然死而复生足以颠覆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但对于她来说，在绝对的理性加持下接受现状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困难。

 

【闭嘴】

我冷冷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毕竟在我沉入意识之海最深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是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一切的。

在我的眼中，目前的现状就是【阿米娅要对蓝毒发动致死攻击而凯尔希没有阻拦，也就是凯尔希已经在不知晓真实情况的前提下定下了蓝毒的死罪】。

阿米娅是自己的宝贝大闺女我自然不可能找她的麻烦，对于这个在我从石棺中苏醒后第一眼见到的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分外坚强的领导者，我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就像是自己的闺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况且切城一战，我也已经足够清楚她小小的肩膀上究竟承担了多大的重担。

 

凯尔希……这个老女人，虽然据情报上说的，她曾经和我同隶属于巴别塔而且关系密切，但事实上在我从苏醒到取回曾经支离破碎记忆的这段时间，我是对她没有过多了解的。

冷漠，绝对理性，从不被个人情感驱使，一切以大局为重而不顾及个人。

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

即使曾经你是我最亲密的战友，但现在你想要取我爱人的命，那我也不会对你客气的。

 

凯尔希看向他，眼底是复杂到难以言说的东西。

 

【你问我怎么形容曾经的博士？】

那是阿米娅曾经问过她的一个问题。

阿米娅出生在雷姆必拓，在那次事故中失去了父亲，以“幸存者”的身份被博士和凯尔希救出。

在她因为年纪尚小而模糊的记忆中，那个向她伸出手的、用宽大的兜帽风衣遮盖面容的身影就是博士。

对于巴别塔时期的博士，阿米娅并没有一个十分完整的认知。

直至特蕾西娅殿下被刺杀，博士也身受重伤于石棺中沉睡。三年后，她作为切城救援行动的领导之一，再度于博士相逢。

 

【没有情感，没有底线，没有道德】

【他不会在意任何的律法条令，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东西跟废纸没什么区别】

【战术冷血高效，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是当时全泰拉大陆最强的执棋者，他会为了一些无意义的战斗把人命当作棋子，他的眼中只有战争和胜利】

【他是执掌杀戮的暴徒，也是颠覆天平的恶灵】

当然，凯尔希不会告诉阿米娅这些。

不能吓着孩子。

 

【他是个街溜子】

凯尔希斟酌了一下措辞，如是说。

 

当时阿米娅幼小的脸上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我这一生，从未有过如此深爱的人儿】

我抬起左手，抚上了心脏的位置，低声说着。

【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背负的罪孽也足够我去地狱走个全套大保健了】

【所以这条你夺走又拯救回来的命，也只属于你了】

源石技艺的光芒爆绽，比黎明初生的阳光都要刺眼。

矿石结晶沿着我身躯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爬行，那是足以让普通的矿石病感染者当场丧命的数量，在触目惊心的增长速度下瞬间覆盖了我的上半身，好似一副嶙峋狰狞的铠甲。

【啊————】

握拳，怒吼，源石结晶崩碎，就像是刚刚结痂生成新的皮肉突然又被血淋淋的二度撕开，鲜血随着那些矿石碎片的崩落一同飞溅而出。

旋转，重组，源石结晶凝聚，在半空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糅合在了一起，逐渐显露出了这柄锋刃的形状。

剑。

一把与陈的赤霄和阿米娅的影霄外形相差无几的剑。

 

赤裸的身躯沐浴在鲜血中，我右手握住了剑柄挽了个剑花，剑尖指向了罗德岛众人的脚下。

【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对你们动手】

【现在，我不是你们罗德岛的博士……】

我目光冰冷，语气低沉平静。

【我只是个想要保护妻子的丈夫】

 

凯尔希眼中倒映出他向他们拔剑相向的身影，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杀戮的化身。

她想起了当时阿米娅的那个问题，心里不免有些感叹。

【所以当时那个问题的答案，还得是你自己告诉她啊】

 

 

【博士……你真的是博士吗？】

在面对我的时候，尽管阿米娅始终都想表现出身为【罗德岛最高领导人之一】的威严，但每次都会被我那老父亲一般的“慈祥”笑容破功，从而展现出她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小女孩的纯真，譬如主动蜷缩在我怀里让我摸摸驴……兔耳朵这种行为，这是她不可能也不会对凯尔希做出的行为——虽然每次撒完娇还是会顺便留下那一句【博士，你今天还不能休息哦】的穿耳魔音……

但无法否认的一点是，她只有在我身边时，才会是个小女孩。

 

我视线首先投向凯尔希和众多罗德岛的干员们，感受到他们眼中的惊喜与关心，看到了他们许多人脸上的泪光，本已有些走火入魔的心也再次浮起了道道涟漪。

真正让我从【恶灵】做回【牛马】的，还是那个她。

【博士……】

耳边传来少女温软的嗓音。

不知何时，少女已经悄然走到了我的身边。

但我没有注意到的，是她对我改变的称呼。

【放下武器吧，这些都是你……我们的家人】

我微微动容，但手中的剑依然流淌着骇人的源石技艺光芒。

然后耳朵就被拧了。

【听话】

声音不大，破坏力极强。

 

【是我，乖女儿来让博士抱抱】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米娅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撤掉了奇美拉的能量爆发，也顾不上什么形象身份威严了，快步冲向我，随后撞入了我的怀里。

【有血，脏……】

【我不在意这些！】

小兔子带着哭腔的大吼打断了我的话。

【我只要博士能活着！】

【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与其同时。

蓝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他的身边，走到了人群面前，弯腰，深鞠一躬。

【对不起】

【我会离开罗德岛】

【因为我已经无法再面对他了……当看到他的脸时，我的眼前就会出现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时的场景……】

【我放不下他，可我更加无法原谅我自己】

少女直起身，泪水顺着脸颊肆意流淌，打湿了婚纱的裙摆。

【所以，还请各位能够好好照顾博士……】

【我不配再拥有他的爱了】

 

 

当我回过神时，看到舰桥上的人群早已散去。

少女身着婚纱，背对夕阳望向我，美得不可方物。

浅粉秀发有些时日没修剪了，丝绸般披肩顺下三寸。眼中的蔚蓝倒映出我看痴了的模样。

凤冠霞披舞红妆，玳瑁锦缎着新颜。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在看到心上人如此容颜，甚至都忘却了如何呼吸。

 

【老婆……对不起，让你……】

【老公】

少女打断了我的道歉，展颜一笑，倾国倾城。

【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