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崩坏【第一章·下】
罗心灵一路心不在焉的，戴着耳机听着十分emo的曲子，结果差点路过公寓楼门口，走过了快十米才被房东格林斯太太拉了回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弥塞拉·格林斯拔下她的耳机问。
“没什么。”罗心灵尴尬的回应。
“一回来就看到你这样。”格林斯太太无奈的摇了摇头，“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呃，什么？”别把我扔出去啊。
房东太太拉着（罗心灵以为自己被无助的拖走了）她进了楼梯间，，乘着高速电梯升了上去。本来罗心灵还忐忑不安的乱想，但她逐渐发现，平时笑呵呵的房东今天闷闷不乐的，郁闷的搓着手帕，烦躁不安，心事重重。
电梯门打开，格林斯太太推着罗心灵迈出电梯箱，走进租房。小小的居室有些凌乱，杂物真的是“杂物”——丢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可以看到角落里三大箱咖啡，以及某张矮凳子上堆放着的计算机书籍。罗心灵望着那一小盆摆在桌子上的黄色小花和姜老亲笔写的“flowey”纸片，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但房东看都没看，黑着一张脸蹲下来钻到桌子底下，在地砖上四处敲一敲摸一摸，突然脸色一变，手指一用力，居然掀动了。
“这······”罗心灵实在受不了一天之内见证这么多奇怪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
那块掀起的地砖下是横纵交错的供暖线路，在这其中，一个小小的保险箱夹在里面。箱门上古旧的机械锁落满灰尘。两人想尽办法也没把这只铁箱子弄出供暖线的束缚，坐在地上直喘气。
“算了。”格林斯太太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应该还记得密码······”她趴在地上，手伸下去拨动着号码盘。罗心灵在一边围观。emmm······记住密码了，1973，对······
箱门打开，房东才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就砰的一声摔上箱门。脸色阴沉到了极点。罗心灵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也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把激光手枪。
“我的好妹妹啊，你都干了些什么？”房东瘫坐在地上长叹。
“简？”罗心灵询问。
“那小子今天准是偷溜回家在我房间里钉了一张纸。”房东捂着额头发着牢骚，“给，你看。”她从衣兜里扯出一张纸。罗心灵接过，展开，潦草的字迹一看就知道是匆匆写下的：
姐姐：
我房间里面那个保险箱你知道吧，有惊喜，绝对对你有用！！！
果然是“惊喜”。罗心灵不得不感叹简数量成迷的幽默细胞数量。
简·格林斯是弥塞拉的亲妹妹，活泼跳达，做事粗心，有时候智商还会掉线，偏偏武力值还特别高。之前罗心灵租房子时从里面搬出去的伤痕累累的沙袋就是个明证。她之前在数据中心的特别行动队当狙击手，但最近执行任务时不知道怎么，居然临阵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高层认定为叛逃。听说行动队的队长还因为这个原因被总管骂的狗血淋头。
罗心灵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她居然会留下这么个东西！！
“不行，这玩意又交不出去。”房东苦恼的想，“留着又是个祸害啊······”
罗心灵沉默几许，低声道：“毕竟是她的东西，先留着吧。”
房东愣了几秒，释然的拍拍灰，盖上地砖，站起身。
“那就没事啦，小罗！”她灿烂的笑笑，“别泄露啊。”
“那是当然。”
“得嘞，我还要去买点东西，我先走啦！”
房东挥挥手，甩着一头红发迈着轻快的脚步进入电梯，很快，电梯门关闭，掩住她挥手告别的样子。
罗心灵淡定的望着电梯门上显示的数字开始减少，一动不动地站着发呆。直到卧室里滴滴作响，她才回过神来，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醒脑。
“谢顿！”她唤道，“怎么了？”
“罗小姐，你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机械的男声从屋角挂着的音箱里传出。
哦对了，我要下载些东西到U盘上去。她连忙走进卧室。笔记本电脑端端正正地摆在桌面上，背对窗户，早已开机。动态壁纸上的紫色眼眸正不断眨眼。
罗心灵打开浏览器，熟练的在论文网站上搜索。现有的线索已经能排除诸多干扰的选项，基本能确定查找到的论文都是他写的。看哪，连AI都基本摸清了，整理表格上的几篇文章对了两三篇，已经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找了又十几分钟，实在是饿了。她在AI后台输入“环区社会学经济”作为新的检索条目，躺倒在床上，尽量大声的说：“谢顿？随便做顿饭就行了······”
“遵命”
昏沉的睡意袭上大脑，被咖啡因镇压许久的困意顷刻间控制了全身，一发不可收拾。罗心灵只感觉眼皮沉重合上，便有千钧的力量将她拖入梦境。
休息
休息······
休·······息······
“泰勒先生找您有要事商讨。”传信者步入副总管比尔·诺克斯的办公室。
“总管大人？”比尔关掉全息电脑，扶正鼻梁上的平光眼镜。
“是。”
“知道了。”副总管站了起来，背挺的笔直。
路过传信人身边时，他住了脚步，略一偏头。传信人连忙低下头，以示恭敬。
“下次最好说，总管大人。”他语气冰冷的提醒。
“是的，副总管诺克斯先生。”
“在粒子室？”
“是。”
比尔微微皱眉，随即走出办公室，拐进走廊，大步向尽头走去。
总管大人啊······比尔深深思考着。再往上升一级，就摸到了。
数据中心总管这个职位看上去远不及部长一级的官职这样出人头地，也不像IMFCMBF（Imperial Monetary Fund and Central Management Bank of Finance）行长那样利于捞钱。但是它却是帝国庞大官僚体系中做的最稳的，除非出了大问题，几乎不可能被拉下去。
但尽管说不可能，也要尝试一下······这可是再往上爬最稳固的后台，数据库里可是有不少有用信息······
正胡思乱想，粒子室的灰色大门已近在眼前。别人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马上换上一副带着“诚心”尊重的面容。
粒子室空空荡荡，恰到好处的弯曲符合光学规律，让墙壁散发的白光均匀分布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第一眼望去，这个房间好像没有边界，只有一大片白茫茫的空间，仿佛数学推理中的理想化世界。
在这一大片纯白空间中，一个人影的存在是那么的突兀扎眼，甚至显得有些多余。
罗曼·泰勒以冷酷无情，雷厉风行的酷吏手段闻名于帝国军政界，以十多年前帮助协助破解“绿色代码案”从军方调入数字工作组织，从此青云直上很快坐上了总管的位子。老人目光冰冷，山石般的脸上雕刻出棱角分明的五官，穿插着许多纹路，平添一股巨大的压迫力。
“诺克斯先生。”罗曼首先开口。
“在。”比尔微微弯腰，作倾听状。
“上午的大入侵可有了解？”
“了解。”
“我想，你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对吧？”
比尔一惊，努力让僵硬的笑容自然些。
罗曼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果不其然······不过还算老实。
“这次的问题出在‘绿盾’上面对吧。”他随手一挥，空气中随机凭空冒出一个全息屏······不，那是一个可以摘取下来的实体。
“我想是的。”比尔微怔，本来他还想拿“绿盾”作梗弹劾罗曼，毕竟这是他亲自主持的AI工程。
“我已经让工程师升级改造去了，不必挂心。”
罗曼翻着全息屏，又从“空间”中拉出一张椅子坐下。
“过来，这才是让我感兴趣的内容。”他招呼呆站着的比尔·诺克斯。
比尔走上前细看，那是一串数据监测信息，监测从监管室系统发向中央数据库防御的单项输送线，第一眼看不出端倪，仔细看确能察觉出一段根本不是防火墙的代码。
“这是······执行指令和执行前置模块？”他有些惊讶的扶了扶眼镜。
“怕是还有激活系统。”
比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把野心勃勃的想法压了下去。这么长的执行前置模块······似乎还有可以逆行的双向跟踪系统？不正常，不正常······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把你叫过来。”罗曼面色凝重，“今天之内能不能给出这东西的准确定义？”
“能。”
“允许你使用这间屋子，今天之内，必须把这个内鬼揪出来！！”
“是。”
比尔标准的敬了个礼，转身走出粒子室。
罗曼·泰勒坐在椅子上，静静沉思。很有野心的下属，但他毕竟也算得上一个天才，天才总会钟情于挑战的······只是这个可疑的内鬼必须揪出来，任何隐患都不能允许存在！
还有“绿盾”绝对不能让人发现代码中的问题，但，怎么可能？谁会知道它那部分编码的，只有······不不不，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多年冷漠的心突然痛了一下。不，不能再回忆过去了······
姜晋在兴高采烈的人群中并未找到罗心灵。
奇了怪了，她什么时候走的？老姜问自己，还真想不起来。
说不定已经回去了，一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倒也挺符合她那个怪性子。姜晋边想边慢慢走在大街上，抬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不由自主开始回忆过去。
他还记得一个多月，不，是三个月前第一次遇见罗心灵时候的场景。那时他是去中心区边缘的一所救济院拜访他的朋友。那里已经毗邻环区，混乱不堪。有些人来救济院纯粹是为了找茬作乱。他朋友在那当员工，每次都抱怨为什么会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老姜和朋友在一二楼楼梯缓台聊天,楼下，一伙来历不明的壮汉正在作乱。聊了一会，只见一个灰发女从那群壮汉中间冲上来，拽着朋友的衣角，满眼希冀。
“先生，有没有我的信？”她颤声问道。
“还没有。”朋友粗气回答。
令老姜惊奇的是，那女子并未表现出巨大的失望，只是麻木地叹了口气，像是逆来顺受惯了。但她冰冷的目光和微微攥起的拳头有让人有些不安。总感觉她好像有种自我封闭的迹象。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那人有些怯怯的望着他，低声道：“罗心灵。”没有模糊不清的嗫嚅，只有浸透了冰的寒冷。
两个月前，罗心灵终于是通过了监管员考试，分到他负责的组来。看着这个衣冠已然整洁，眼神依旧冰冷的她，姜晋暗暗心惊。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塑造出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拒人千里之外的人。尤其是她左手用力攥紧的拳头，分明怀着一股深渊般的彻骨仇恨与化不开的怨气。
这个人这两个月也变了许多，稍微更放松，更愿意交流了一些。一个月前左右介绍她去了格林斯太太的房子，希望她能更放松一些，不用再这么自闭，看起来还是有成效的。
姜晋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肯定经历过什么。
她只是非常不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