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尔尔河山
他是因为害怕再次失去而变得谨小慎微，一直紧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可是当真自己没有办法再跟上的时候，心里却缠着万千荆棘。
这次的迷茫比两年前还要不知所措，也是昏暗的天，下着这么冰冷的雨，那时是单纯不知往何处去，只是不想待在酒气熏天的破屋里挨鞭子。而这次却真实的感受到了心里的纠葛，天地之大竟无一容身处。他的脚步浅浅徘徊，溅起的泥渍牢牢沾在裤腿上。
“最后，原来是走到了这里吗？”
在将要跨进的时候，他犹豫了。是选择自己一个人？还是不管不顾去寻山鬼或魑离？
他选择了前者，一步跨进浑噩的黑暗。这一刻他似乎有点明白失去是什么滋味了，心里有一分难受。
穿过幽暗的山洞，前面是空旷的校场，整个校场嵌入大山之中，就算有人在山顶上往下看，也是徒劳无功，只会觉得这是一道自然天险，是隔绝外界的绝佳地点。
他走进一处洞口，那是山鬼给他安排训练时的歇息之地，隔风挡雨，他人也自觉不会靠近。
石桌上有一张折起来的纸条，被石头压着，是昨日派发的任务，他轻轻抽起，石块滚落地面。“是长安的任务。”
他提步到另一洞口，有了烛光看的稍清楚些了，将纸条与刻着凤凰纹样的令牌推到画眉面前。
画眉凛凛的身躯在案前坐着，少有动作和表情，他放下手里打量着的另一枚令牌，展开秋亦递来的纸张看了看又盯着比自己险险低两头的秋亦，澄澈的眼睛还有溢出的戾气。确定是他一人，也确定是新颁的三级令牌，画眉犹豫，“你接不了。”
“可以。”仅两字却有深深的底气。
画眉没有再反对，摊开纸掩字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圈下写上了秋亦的代号——黄莺，展示给秋亦看了一下随后将纸与令牌收在一旁，拿了些银两递给秋亦。
秋亦收起银钱，点了头转身离去。
出了山洞，雨声见微，约是亥时初了。他本可以在校场歇一晚的，但不知为何又走出来了。
原本是在月亭等着山鬼和魑离的，久久不见他们归来便无聊按着魑离的方向出去找……
迷蒙雨夜，一辆黑色的马车滞留其中，一双人影交锋正盛，其中一个他认得是魑离，另一个很是陌生，他想可能是魑离的任务。
胜败将分，看来魑离的任务也很轻松……但此时，他耳中掠过一阵弦惊之声，虽隐在淅沥雨中但分外清楚。
远处魑离的身影一颤，将分的战局瞬时改变， 魑离停下了进攻，疾速退去。
秋亦怒目，顺着刚刚听到的声音拔出胳膊上匕首提步而上，但是……眼中也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手里还握着那张弓。秋亦缓住了脚步，“……山鬼……怎么可能！”
他的动静引起了前方人影的注意，“小蚯蚓？”
他明白了，那个陌生人是王爷，是山鬼的父亲，校场是他豢养刀手的地方，山鬼伪造了王爷的手谕才带着魑离和自己离开了校场。而他却也是魑离的仇人，魑离要杀他，山鬼要护他，可是……
在山鬼喊出他的名字时，他满眼不可置信，他好想问问山鬼这是为什么，但他后退了，他跑开了。
山鬼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与魑离刀剑相向，可是，这又算什么，是觉得自己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吗？还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想法?
……
秋亦在山洞前踌躇了会儿又转身原路返回，仿佛除了山洞再无他处。以后可能要在这里常住了，尽管没有山鬼他们的庇护他一个人也一定可以。
翌日秋亦在试炼没开始前就已经离开，他不喜欢拼杀的场景。
山鬼一早到月亭找秋亦没找到便来了校场，任务一经接手便无可奉告，就算通过王爷也没有办法知道秋亦是执行哪个任务，他只能等。
“等他回来通知我。”山鬼沉声对画眉说。
“你许久没来过了。”
“之后可能也很少来了。”
“那南浔？”
“我会处理好。”
“……”
山鬼离开了校场。
长安对于秋亦来说是陌生也是危险的，之前来长安执行任务的至少都是三甲级别的杀手，而他还是三乙。不过他也暗自庆幸，有谁会对一个十岁的小孩产生戒备之心呢，只要不留下痕迹，任务还是相对很轻松的。
长安果然是长安，光是西市便这样繁华多姿，络绎不绝的脚步，秋亦仅是其中一双。毕竟第一次来长安他还是很好奇喜欢的，这样热闹得抵多少个凤翔府。他买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一会儿看着左边商人吹嘘自己的皮草，一会儿右边看看漂亮姐姐华丽的舞姿，前面长得很奇怪的那群人牵着骆驼满载而去，后头那两人在桌子上斗蛐蛐……
尽管热闹秋亦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一直小心谨慎着，脸上还糊着一层泥巴，在外人看来可能是哪家不想读书的小少爷又偷溜出来瞎逛。
这里虽然热闹但也不乏歹心之人，还未等到任务出现，秋亦自己就先被人盯上了，他侧身佯装着在小摊上买了个机关鸟，余光打量了一番二人，心生一计。
在西市溜达了小半圈之后，秋亦的目标终于出现，面相体态看起来比实际年龄二十七小了些，穿着也很随意，混迹在人群中很难引人注目。一个人，很好。
他在前方悠闲的跟着任务目标，吃完糖葫芦便找起自己身上的钱袋，上下摸了两圈，确定没有后他突然回头朝那两人走去，他们与目标离得不太远。
王二和李三看到秋亦的折返显然慌了神，但也必须假装镇定，秋亦在王二面前停了下来，“叔叔，有见我的钱袋吗？”
“没有没有，快走。”
“丢了钱袋……阿娘回去会打死我的……”他伤心的坐在地上开始抽泣，引得一些人驻足，包括他的任务目标司马辰。
“谁家小孩呀，”“钱袋好像被偷了，”“这边贼人多的很呢，还是要小心，”“怎么能偷小孩的钱呢，”“真是世风日下，”……
王二被秋亦推到了风口浪尖，知道有麻烦了，“我真没拿他的钱，不信你们看，我全身上下都掏出来了，就这么点。”那人手心摊开向周围人展示自己仅有的几枚铜钱。
“我不信，阿娘说在街上有人碰到我时，一定要检察一下钱袋或者值钱的东西还在吗，刚刚你碰到我后我就找不见钱袋了。”
“咦你这小孩，你可不能血口喷人，路上这么多人，我何时碰过你，再说我身上可没钱了。”
“阿娘说小偷一般拿了钱都会第一时间藏起来，你肯定是藏起来了，。”
“不信你自己来找。”王二显然有些焦灼不安了，他张开双臂示意秋亦自己来搜。“只要你能找到，我管你叫声大爷。”
秋亦开始在王二身上扒拉，不经意抬头递给王二一个眼神，深沉机敏，足够让王二知道自己今日惹了不该惹的人，额角慢慢浸出了汗。“帮我办一件事我就让你离开，不然……”声音小的只有王二听的清楚。
“……”他轻声回应，“什么事……”
“前面那位司马大人身上的玉佩，有报酬。”
“司马大人可是……”又看到秋亦当真手里攥着的碎银和故意漏出的袖中匕首他答应了秋亦的交换。
秋亦慢慢离开王二身前，“真的没有……”语气带哭腔，“怎么办呢……”他的举动在别人眼前可能是怜惜，但是在王二眼中却是极度危险。
“回去阿娘会生气的……”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司马辰也百无聊赖的走开了。
“小兄弟，看来也是道上人呀。”王二走进秋亦，“今天算是栽了，不知道兄弟是哪……”
秋亦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司马辰，“我在二楼等你的好消息。”他打断话语，头也不转对旁边的王二李三说。
“小兄弟既有本事，为何还要我二人出手，你自己应当更方便些吧。”
“时间不多了。”秋亦没有多说，只有凌厉的眼神支配着王二李三。
王二递给李三一个眼神，李三泱泱向司马辰走去，“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邪了……”边走边嘟囔。
不一会儿司马辰的玉佩就辗转到李三手里。“报酬。”
秋亦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拳头的银钱给李三。“多谢。”在王二眼前悠然下楼湮没在人群。
“就这么放他走了?”
“感觉可不是我们供得起的主，有这些钱今天不算白来，走吧。”
司马辰还未意识到自己的玉佩丢了，还在悠闲的观赏着胡姬的舞姿，“绝美。”
忽然有人碰了他一下，他便想起秋亦的话赶紧查验自己的东西，玉佩和钱袋好像都丢了，他赶紧喊抓贼，周围人蜂拥而上，那贼人听见动静儿慌张扔下玉佩和钱袋就溜走了，玉佩一分为二。
“光天化日竟有贼人偷到我的头上，难道是想吃大理寺的饭了……”司马辰收起钱袋和玉佩，端详了一番破碎的玉石，“怕是不好修复了，”他将玉石用手帕包起来放在旁边一簇繁杂的草丛里，继续欣赏美人明眸。
次日清晨，司马府传出了哀嚎，司马辰，卒。
大夫说司马辰是食了毒物而亡，“自己调配的毒药，一般难解，尤其是这种缓慢侵蚀的，难以发现，若发现往往也是命不久矣……”
“来人！去查我哥昨日接触过什么人什么东西，去过哪儿都干了什么？”
“小公子，大公子平日出门都不带手下，这……得查到什么时候。”
“不管什么时候!”司马未怒甩衣袍，“还不快去！”
司马未不知他们是得罪了何人竟招致杀身之祸，兄长生性敦厚，在朝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儿，从未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遇事也左右逢源，怎会平白受了这一遭？兄长平白亡故带来的伤恸与不知原委也不知从何查起的焦躁，司马未越想心里越堵的慌，眼前发黑晕了过去，手下将此事上报了大理寺。
……
校场画眉收到消息，他找到秋亦的任务和令牌，在那张纸上画上叉号示意任务完成，将它们放在另一边，令牌压在纸上。这一边还放着几枚令牌，是任务完成没有人来取走的……
天气晴朗，秋亦坐在路旁的石阶上，看着一群围绕着官府告示七嘴八舌的人，“司马大人可是个好官呢……”“是谁这么心狠手辣，”“可怜小小年纪……”“南边的沈小姐不是和司马大人定亲了吗，这样一来……”“上回张四的女儿还是司马大人给找回来的……”
……
秋亦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若非必须，不要长时间停留。”他记着山鬼说过的话。
“回到校场……那……接下来呢？”他一个人静静地走着，长安远比他的想象，到处都是吵闹的繁华。之前山鬼说会带他来长安逛的时候，他可是开心极了，可现在好像也不是很开心，自己到底是喜欢长安还是不喜欢，还是因为山鬼和魑离都不在……
走了许久，他发觉有人跟踪便加快脚步走进一处深巷，又放慢脚步等那人跟上，浅浅的步伐愈发靠近，秋亦紧握臂上匕首准备……
“秋亦，是你吗？”
秋亦松开匕首回头，一身浅紫色衣裳映入眼中“……柠姐姐！”
韩柠带秋亦回了酒馆。
“搞成这个样子快去洗一下。”
秋亦洗了一把脸回来韩柠已经在桌上等着了，还有一碗面同样等着他。
“柠姐姐，你怎么找到的我。”
“一个小孩独自走在街上本就引人注目。”
“羽大哥让我来办些事情。”
韩柠狐疑，“……是吗？”就算秋亦再聪明，但毕竟才十岁，万俟怎会放他一个人来这么远的长安。“办什么事，我和枂儿可以帮你吗？”
秋亦一边吃一边笑着推脱，“没什么，都是小事儿，就不麻烦柠姐姐和枂姐姐了，蹭完这顿饭我也该回去了，对了枂姐姐去哪儿了。”
显然秋亦不想说，韩柠也不必多问，想来公子和万俟应是可以保障秋亦的安全才允许他来长安的。“枂儿她……在厨房洗碗呢……”
“那我去帮他。”秋亦说完把最后一口面扒拉到嘴里就端起碗一溜烟的跑开了。
到了厨房，韩枂愤愤的脸看到秋亦先是一惊，随即扔下正在洗的盘子，“小蚯蚓 ! ”
“枂姐姐。”
韩枂接下秋亦手里的面碗。“是不是长高了呀。”另一只手比划着秋亦的身高，到自己的肩膀。
“嘿嘿，那是当然的了，我帮枂姐姐洗吧。”
“姐姐是不是都告诉你了，我不就是教训了一下几个找茬的嘛，她就让我洗碗，一点都不心疼我，你看我都洗了多少了。”她向秋亦指了指旁边堆成山的碗筷。“你看我的手，都泡成麻绳了。”又将自己的爪子伸给秋亦看。
“柠姐姐不是担心你嘛，”秋亦将韩枂拽到一旁坐着，“接下来就交给我了，你歇着。”他开始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小蚯蚓怎么会到长安来呢，一个人吗？”
“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们老说带我来逛总是没有时间，但我也实在好奇长安就偷偷跑了。”秋亦小声说着。
“你这样跑了，公子和万俟兄不会担心吗，下次不可以了啊，但是说起来姐姐也是这样不让我出去，好像我出去就能给他惹多大事儿似的。”
秋亦嗤笑，“那为什么还在这儿洗碗呀?”
“意外，不算。诶小蚯蚓，既然你来都来了，不如我陪你好好逛逛长安吧，长安可繁华了。”
“好呀，不过柠姐姐还会让你出去吗？”
“原本是不行的，但现在有你呀，她一定会同意。我来帮你，快点洗完快点走。”韩枂还没有将凳子捂热就又跑去和秋亦一块洗碗。
“就算柠姐姐不让我们走，我相信枂姐姐你，一定还是能出去的是吧。”秋亦期盼的目光看向韩枂。
韩枂将手里正洗的盘子扔给秋亦，“快点洗了，不要交头接耳。”
“是!”
……
“姐！”
韩柠正摆弄着秋亦送她的机关鸟，被韩枂的叫喊吓了一跳。“都洗完了吗，不要以为小蚯蚓在就可以偷懒。”
“阿姐~”韩枂拽着韩柠的衣袖轻轻晃，“我想带小蚯蚓出去逛一圈~”
“这次没有丢手帕簪子或是……”
“阿姐~”韩枂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去吧……早点回来。”
“耶，知道了。”说完拉起秋亦的胳膊就跑。
“等等。”
她刹住了赶集的步伐，韩柠从腰间掏出荷包递给她。
“谢谢阿姐。”她拉着秋亦再次跑开……
“小蚯蚓想吃什么？姐姐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呢。”韩枂拉开荷包眼睛往里面盯，确实是不少钱。
“那个。”
韩枂买了两串糖葫芦，二人边走边吃。
“你这样不回去，公子他们不会担心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长安城这几日可能不太平。”
“我还想多逛逛呢，你这不是赶我走嘛。”
“怎么可能，有你在我姐都肯把我放出来了，你可是我的保护神，我拉着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想赶你走。”
“那我可以明天再走吗？”
“那当然，你想多久都可以。”韩枂嘴里塞着大颗山楂嘟囔着。“那边有捏陶人的耶，我们去看看……这个好像太上老君……”
“这是一只乌龟吗？有点奇怪呀。”
“小朋友，这可不是乌龟，你可听过龙生九子的故事……”
……
太阳将要落山他们才回去。除了吃了不少，韩枂还买了一些小玩意儿让秋亦带着，打算等他回去的时候带给公子和万俟他们。
韩柠没有多问，只是责怪韩枂，“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回来，下次坚决不能放你出去了。”
“阿姐~小蚯蚓来了我开心嘛，你平日操持酒馆的事情那么忙也没空陪我逛，好不容易放肆玩儿一回，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带着小蚯蚓回来了，就别说我了。我发誓，今后一定好好待在酒馆不出去惹事了。”
韩柠总是敌不过她这妹妹的软磨硬泡，“行了行了，赶紧收拾干活去。”
秋亦给韩柠韩枂帮忙的时候已经将日前发生的事情抛在脑后……
当时他将毒抹在玉佩上，司马辰捡起的时候已经沾上了毒，而后又将玉佩丢弃，替他将直接证物损毁，毒从口入致司马辰的亡故。
由于司马辰生前大概率不曾得罪过何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亲情爱情，他死了好像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大理寺从动机方查无果，只能对他的路线加以分析，已然做好了长时间大范围调查的准备；同时另一手准备也开始进行，只要有凶案就一定有杀人动机，至于究竟是什么，大理寺也已经派人去探查司马辰生前所接触人和物。
在西市调查时有人告知司马辰的钱包和玉佩曾经被偷，而死者的身上只有钱袋并未见玉佩，结合死者右手拇指上的轻微灼伤可以推定玉佩便是直接凶器。
小偷偷走的那一段时间大概是没有机会做手脚的，一是时间推进在小偷偷走玉佩之前，玉佩已经回到司马辰身上，二是小偷是为了掩人耳目，借着偷钱袋将玉佩还给司马辰……大理寺在西市坊内发出了通告，谁可以提供有关线索，赏二两银……
……
清晨，韩枂还赖着没有起床。韩柠不经意问秋亦，“这三天在长安玩儿的如何？”
“柠姐姐，”秋亦知韩柠是在试探他，他在酒馆不过待了两日，“……其实，我……”他不知道该如何告知韩柠这件事。“我来长安是因为……因为……”
“好了，”韩柠打断秋亦的话，“赶紧吃吧，吃完公子来接你回去。”
“什么 ! 柠姐姐你告诉他了?什么时候?”秋亦显然慌了神。
“现在。”门外清脆的声音响起，韩柠去开门，秋亦在原地张着眼睛一动不动。
一双生风的脚步跨进房门，衣正，相貌堂堂，那双桃花眼直看着秋亦。
“公子，你怎么来的这般快。”
“宵禁耽误了时间，不然昨日就到了。”
“那我先忙去了。”韩柠转身出了房门。
“玩儿够了吗？”话语温柔又带不怒自威的嗔怪。
秋亦还是坐在凳子上不动，眼神看向别处。
他走进，在秋亦对面坐下，倒了杯水递到秋亦面前。“给你个机会，想说什么。”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跟羽大哥刀剑相向。那日我都看见了，你对我说谎。”秋亦原本的面无表情转为愁眉不展的委屈。
“所以你都不听我的解释就那样自顾自的跑了。”
“我，”秋亦缓缓平静下来，“都亲眼看见了……”
“那你听不听我的解释。”
……秋亦轻轻转朝他瞥去，神情闪烁，“……听。”
“先吃完。”
秋亦迅速解决掉碗里食物，嘴里还憋着，匆匆一口水压了下去，“完了。”
“魑离没事，箭是偏的……那天是王爷为了试探我而设下的局，我需要博取他的信任以搞清楚南浔失踪的前后还有崖下的那批货，所以才伤了魑离。”
“王爷……他，还需要博取信任吗？”
“任何人，包括有血缘关系的人。”
“这样一说跟他在一起不是很危险吗？”
“我应付的过来。”
“那羽大哥……”
“魑离他，最近可能不会回来了。”
“羽大哥他知道你是为了博王爷的信任吗？”
“不知道。”
“是羽大哥不知道还是你不知道？”
“是魑离不知道。”
“……那……那……羽大哥他……”秋亦的眼神落了下来，他也没办法知道魑离现在是怎样的感觉。“应该，会很难过吧，你知道羽大哥他去哪了吗？”
山鬼摇摇头，“若他故意不出现，我没办法知道他的去向。”
“可是，”秋亦心里面又渐渐焦灼起来，“如果羽大哥不回来了，你要怎么给子慕说？”
“还没有想好。”
“我不想回去了。”
“别生气了，我已经知道错了，跟我回去吧。”
秋亦两只手搭上桌子开始抠手指。
山鬼缩了缩脖子歪着头努力对上秋亦的眼睛，“求求了……”
“公子！”尖锐的嗓门儿伴随门痛苦的吱呀声韩枂推门而入，“阿姐说你来了我还不相信呢。”
“还是这么冒失，看来柠儿管的是不够严格。”玩笑的话语温柔的面庞。
“公子来了兴奋嘛。”她也在桌前坐下，“我还想着让小蚯蚓多带些长安的东西送你呢，你怎么就亲自来了。”
“小蚯蚓生我气不肯回去，我来接他。”
“我才没有！”秋亦争辩。
“那什么时候走呀？”
“现在。”
“啊？可是公子你才来呀，这一来一回都不歇一下的吗？而且这么久了我和阿姐都没有好好谢过你，真的不多待一下吗？”
“举手之劳，枂儿不必再放心上，而且长安这几日像是不太平的样子，。”
秋亦偷偷瞄了一眼他。
“但对我们来说是救命之恩呢，不能这么算了，公子下次来长安记得通知我一下，让我好有个准备。”
“行，那下次了。”
“公子可不能次次都诓我。”
山鬼轻笑一声，“知道了。”
“那我让阿姐送你们离开吧。”韩枂起身。
“不必了，我的马车就在外面。”
“公子你等一下。”韩枂又迅速跑开，那些东西小蚯蚓还没有带上。
韩枂跑走后，山鬼继续对秋亦说，“长安的事情我会打点，离开之前可能得去王府报个道。”
“我还没说要不要走呢。”
“……求求了，给个面子吧。”
“走吧。”
山鬼嘴角微微扬起跟着秋亦出了房门，韩枂正抱着一堆东西出了酒馆大门，“看来东西真不少，我可是跟着沾光了。”
“都是给你的。”
“受宠若惊。不过以后可不能随便离开了，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嗯。”
秋亦上了马车，山鬼充当车夫的角色，它摘下旁边的草帽扣在头上，赶车离开酒馆。
路上有见官兵在随机盘问过路人，山鬼道，“司马辰之事，你将过程详细与我说一遍。”
“……”
“可能要出事，你留下尾巴了。”
“什么尾巴？”
“同你演那场戏的人。”
“他们，抓不到不就行了？”
“万一找到人，你就处于危险之中了。”
“校场是这样规定的吗？”
“身为雇佣兵，你要将自己完全剥离到整个事件以外才行。”
“我是做错了吗？”秋亦将帘子掀开一个小缝看着外面的官兵。
“放心，有我在。”
“山鬼……”
“知道错了以后就不许一个人偷偷离开。”
“我知道了……”
天将晚，借着暗道消息，他们找到了王二的住处，是一间简陋的草屋。山鬼让秋亦在车上等着，他一人前去与王二交涉。
他在门前敲了敲，不久后木门缓缓打开，是一个老妇人，还拖着佝偻的躯体。
他目光含笑，行了叉手礼，“阿婆，小生是来找王二的。”
“呢。”
“那小生可否在门外等他片刻？”
“进来等吧，外面蚊虫惹人烦。”
山鬼却之不恭跨进了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