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理解

        我不再对学姐的业余小科研有任何异议，而是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尽量地帮上忙。

       我终究还是没能兑现诺言。

       但饭还是要请的，我和杨学长最后一次在校外一起吃了最后一顿，就当是为他送行。

    “你没敢跟阳姐说，我觉得也挺正常的。都是男人嘛。懂的，懂的。”杨学长说，“但是，我希望，即使你错过了阳姐，往后你想起这段日子的时候，不会后悔。这就足够了！”

       我用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来搪塞他，但内心的滋味却是五味杂陈。

      杨学长毕业后去了成都工作，我再也没办法向他当面请教CFD问题了。

       好在的是，李学姐对相关的知识已经掌握得很牢靠了，不需要再向我请问问题了。

       而我则成为了一个接受她进度汇报的人。每过一段时间，她就给我发一些她做的成果，比如她正在编写的求解器的代码、核反应相关的方程求解方法和大尺度模型简化条件等等。

        她发给我的东西我大部分都看不懂，但是我依旧尽自己的努力去理解。

      我想对学姐所热爱的事情多一些了解。

               十六、急约

        经过李学姐的不懈努力后，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核反应动力学求解器，给我发了一份。

        我用那个软件试了下，平心而论，这个软件做得很差：界面等同于无，操作系统非常反人类，求解时间漫长、有些区域结果明显不符合事实。

       但一想到学姐完全是自己一个人做出来的，而且还是用业余时间，我就不得不佩服学姐有如此大的毅力。

        又过了一段时间，因为要准备毕业论文，我经常熬夜，与学姐的联系也比以前少了很多，几乎没有时间见面。

        但学姐依旧像往常一样，往我的微信里传各种文件，我跟她说我已经没空看了，但是学姐回我说没事……看来，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带自动回复的网盘。

        从她的话语间，我当然能察觉到她的寂寞——几年来，我是唯一对她的想法感兴趣，而且支持她做下去的人。

        但是我落下的坑太多了，马上快毕业，我要赶紧都填上才行，实在没工夫花费精力去看学姐发过来那些根本看不懂的东西了。

       等答辩结束吧。我想到，到时候再找学姐，说不定那时候就有勇气去追她了呢？

        但快要忙傻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直到一天晚上，我还在图书馆奋战，肝论文的时候，微信电话的铃声把我耳机里放的音乐顶掉了……

      我为思路被打断而感到恼火，拿起手机查看。电话是李学姐给我打的，在未接通标识的下方，学姐发了一条消息：你在哪？我在北门，出来吧，我请你吃顿饭。

       我先是感到很不理解：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而且我已经跟她说了最近在肝论文……但我随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学姐大晚上地跑来新校区，平时她不这样的。一定有什么事，而且是急事！

        我让学姐等我一会儿，电脑都来不及收拾就赶去了北门。

       当我急冲冲地赶到那里时，我看到了路灯下只站着身影孤单的学姐——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灯光下，脸上满是泪痕。

        如果不是了解她，我还以为学姐失恋了。

                十七、瓶颈

      我走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阳姐，好久不见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吧。”

     “不用，我不饿。”李学姐的回答冷冰冰的，但语气里压抑着委屈。

       “那……今晚我看天气还不错，我领你去新宿舍区的食堂看看？那边阳姐你还没去过吧？环境蛮好的。”

       学姐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带着学姐去了新食堂，两个人简单地买了点喝的，在空旷的道路上散步。

  

       在百般追问下，李学姐才说出来她伤心的原因。

       原来，她在那个软件上花了太多时间，自己的博士毕业论文却还没准备好，因为她之前的工作效率是有口碑的，因此导师几乎都没怎么管她。

       直到导师开始催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够了，连忙试图补救。

       但是导师对她的进度并不满意。于是……导师只能让她延毕，还告诉她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地方上。

     “不就是延毕一年嘛？”我安慰她，“都在工大待九年了，再待一年也没什么。而且，阳姐你那么聪明，搞毕设还不是轻轻松松，不至于难过成这样的。”

      “我是不在乎这一年，”学姐回答道，“但最重要的是，难道我做的那个软件真的就毫无意义吗？之前你劝我的时候，自认为我底气很足，值得去做，可是现在……我明白你说的是对的了。”

     学姐沉着声音，像是又要哭出来了一样：“我所有的努力，在别人的眼里都不值一提！是啊，我又到底会什么呢？我其实什么都不会！只凭一腔热血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会有用呢？”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经过一阵思考后，我还是鼓起勇气说道：“阳姐，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很执着的人。你勤奋刻苦、头脑灵活、坚持不懈，能为自己喜爱的事物去不断付出，这已经让我很羡慕了！不能因为导师的一两句否定就这样垂头丧气呀！”

      “可是，现在我的热情已经被浇灭了，我已经不想再坚持下去了，”李学姐疲惫地摇了摇头，“不用劝，你知道，劝不动我的。”

       认识学姐这么久以来，我确实从来没有说服过她……

              十八、安慰

         但这一次，我有必要再试一下。

      “阳姐，你之前跟我说，你做这方面的工作是不指望出成果的。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你又为什么要放弃呢？”

      “没错，我之前是这么说过，不过，我不想再做下去的原因其实是——”

       学姐叹了口气，“星火，你应该知道，现在核反应动力学的模型都很粗糙。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无法按照真实状况做出可信的模型。

       而想要得到正确修正，我们就需要做实验，这样才能找出模型中的问题。然而，在现在我们对核反应动力学根本没什么了解的情况下，我们又给不出正确实验应有的预设条件。

        这就像一个悖论，两边都陷入了死胡同。说到底，只是目前理论不完善罢了，未来相关的理论突破后解决这个问题就会容易许多，但那肯定不是我能考虑到的东西！”

        听到学姐这一番话，我也只得陷入沉默，因为这的确是一个死循环。

        在目前的状况下，没人能解开它。

       我无意识地抬头，满天星辰进入我的眼中，突然，一个想法涌现在我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