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梦境与旅途总结,最抽象的一集
你好。
这篇文章想到哪写到哪,写得很不负责任,所以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想先讲述几个梦。
印象最深刻的梦,那已经是大约两个月前的事情了。五月底的时候,我总梦到自己身处一座金碧辉煌的餐厅里,和一群陌生人拼成了一桌,他们全部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彼此之间隔着一道深深的沟壑,当他们开口,我就开始下沉,逐渐低到我无法听清他们的指责和刁难。于是我转身逃离,却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伸出头看我,唾骂我,最后只不过是从一个大厅到了另一个大厅,恐惧如同奔袭的野马在身后狂追不舍。
类似的梦还有站在夜晚荒原行驶的火车顶,很多乌鸦和蝙蝠扑面而来攻击我,四周一片漆黑,看不到一点光亮。死亡,重生,再死亡,再重生。我永远在这片荒原上行驶,直到列车脱轨,我摔在地上,然后复活,在黑暗中爬起来继续向更黑暗处走去。
然后我醒了,原来一个晚上并不够冬天的离去。春天也没有来。
越往后这样的梦越模糊。
然而时光并不会宽恕这些,腐败的藤蔓在黑夜中生长,我陡然惊醒,抬头,窗外是上海模糊的霓虹灯。然而这又是一个梦。我想我还梦到了广州的夜市,金色的日落,那些似有似无,几乎被拆解的难以辨认的记忆里的海风。最近的梦是我自己坐在一趟航班上,周围是欢声笑语,我却突然感到心情极端的难过。像是用一块润滑的鹅卵石轻轻划过心壁,然后挖去一小块。我这才想起来原来人在极端悲伤的时候会浑身上下开始抽搐,而且越想控制,就越停不下来颤抖。
我听见深蓝碎裂的声音。
我想你已永生。
大部分的梦都能找到现实中的原型。出于一种记录心态,上面的这些内容均摘编自梦醒的备忘录和聊天记录,所以本文写的非常碎片化。但我想人生本就是碎片。时间的意义不是延续,而是拆解。大部分的人生都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只有少部分无法被解构,它就在那里,在无数被消解的回忆中孤零零地、干干净净地倔强着。
但其实你们已经死去于那个夜晚,只是当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
如果文字可以让人亲身经历,你现在该闻到一股咸腥的味道了。时间来到了凌晨四点,我和你走在海河边,在大悲院的钟声中看着一座码头城市渐渐醒来。总之这是一次city walk,原因是手机坏了,脱离了现代社会的我只能一步一步向天津西站走去。我对这座城市并不算很熟悉,只能凭印象一点点找到回家的路。我想天津可能是北方最适合city walk的城市之一,因为市区比较小而且景区比较集中。这座城市不够适合旅游,单拎出来似乎每个景点都不够拿得出手,不过倘若是沿着海河走上一圈,就能路过大多数地标。还能感受到很多当地的特色,比如大爷们在禁止游泳的牌子下面排队下水,岸边摆摊的商贩放着夕阳红音乐和评书,路过的一排钓鱼佬没一个桶里有货的……总之就这样一路问着路穿越了天津的四个区来到了西站,单人旅行结束。
我想,一个人旅行还是有很多好处,比如可以不做任何攻略,不用对任何别人负责,比如可以照着列车时刻表随意买一张时间最近的票就去下一座城市,然后找一个便宜的青旅随便住住。总之是说走就走地出发了,买了一张往南方的票,随后就是照着列车时刻表随心所欲地买票旅行了。
海不见我,我自去见山。印象最深的是庐山里一家酒吧。吧台的三个姑娘和驻唱的小哥都是当地的大学生,和我年纪相当。我很羡慕他们的生活,假期里和同龄人在景区里做暑假工,带薪旅游,又能磨练技能,是太理想的差事了。那天我喝了很多朗姆和啤酒,唱了不少周杰伦和五月天的歌,吉他小哥跟我说以后想旅游式工作,当一个吉他老师,北京也可以,哪里都可以……
我知道再喝一点我就要醉了。十一点打烊,从山上晃晃悠悠走下来,回到青旅的时候已经是快一点了。没断片,但是腿脚都很不灵活了,尤其山风一吹,人差点翻在山路上。是酒吧刚认识的一个北漂大哥把我送回青旅的,醉醺醺地往床上一趟,很快就人事不省了。
我始终觉得醉酒是一种表演性质的事情,如果没有重要的人看到,那醉酒就毫无意义。似乎醉酒是一种证明,用来证明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对自己的重要性,当足够重要的时候,自然会喝醉——然而其实只有喝醉过一次。
后来我在浔阳楼下,在长江边坐了许久。然后,脱掉汗臭的衣服,跳了下去,游一段后上岸,在夜市中吃着烤串向夜色深处中走去。
确实无比自由。有机会像这样的旅游是很少的,可以走出自己的环境,接触形形色色的人,提醒自己不要被束缚,然后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待自己过去的人生。我想假期也许是需要去寻找一点流浪感,需要一些孤独而精彩的片段去探求并定义一个“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验证自己是有血有肉存在于这世间。
回想起庐山上酒吧的格局,竟和梦里的金色大厅很类似。除了金色大厅,我想我还曾梦到过一座花园,里面繁花盛开,春意盎然。我想我还在惦记着那座花园,直到有一天,也许是在吃一碗面的时候,突然发现自以为还葆有的敏感早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殆尽,留下一地杂草丛生,只有房檐上的乌鸦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最后拍拍翅膀,飞走前可能还会冲你吐一口痰。
我花了一个小时来清理那些杂草,抬起头,窗外已是大雨滂沱。
那天我真的在江边坐了很久。一个人一生中能去的城市其实是很有限的,大部分时候离开即是永别。是城市中的人和故事决定了城市给人的印象。在绿皮车厢的晃荡声中也好,在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中也好,我们在离程上会回忆起一路上遇到的人,告别的人。我们会说有缘再见,但心里都清楚,本就是天涯过客,一去不过各自匆匆。
我曾与你分享我眼中的世界,纵隔千里,意凭风絮,江河萍水有相逢。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做那些亦真亦幻的梦,只是在浔阳三分了相框,然后偷偷打开纸袋,倒出给你留好的一色江风。
总之,浔阳江头夜送客。行程终结的列车上满是斑斓的涂鸦,残留着最后一批行者欢饮的气息。我插入了最后一张图片,想起调酒姑娘,吉他小哥,北漂男子,制瓷青年。当然,还有你,或者说你们。
当然不只有人参加了这段旅途。一朵流云,一片绿叶,一茕烟囱,一桨孤舟。我的身体里还有很多这样的景象,多到可以装满车厢中的每一方空气——
但都已经是上个夏天的事了。
总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