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还有8个小时可睡，我痛苦地寻思着。

起床，我在储物柜里翻找了一阵。

我把我的练习册搞丢了，今天作业交不上去了，明天该怎么办呢？

我毫无收获，又躺回床上。

你在角落里缩着，老师居高临下地看着你。

她问你为什么没交。

你知道，“对不起”是最好的应答。大部分人从来不指望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是一个示弱的表示。

但是你的老师却不一样，她不知道希望你回答什么，她会一遍遍地追问“为什么”。

那你又该怎么回答呢？实话：搞丢了？她会问你以后怎么办。她总是觉得你在找借口。

你在角落里悄悄哭起来了。

我听得心烦，走进隔壁房间，父亲在黑暗中站着。

我问，应该还剩半瓶酒，放在哪了？

父亲说，你不能再喝酒了，你的身体快垮了。而且，喝酒只会刺激你的神经……

我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你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你为什么在哭？

我听到了窗外传来雷鸣般的响声，我心底的某个东西坍塌了。我狂暴地冲出家门。果然，在那里，有个人正在演讲。

他在说些什么？我知道他是成功的人，他正在宣扬他的学习方法论。

他说：

“苦难是通向幸福的道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往今来，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正是苦难让人知道自己的不足，然后能改正。所以，人应该永远面向困难。

“这么浅显的真理，你早就明白，然而却没能践行。告诉我，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你没能克服人类的懦弱而一直在逃避？

“你为了逃避找了多少理由？你告诉自己：苦痛之所以是苦痛正是因为它会对人造成伤害。然而你所经历的苦痛难道别人也不曾经历吗？为什么只有你无法忍受呢？

“世界没有绝对的规律，所以事物没有绝对的对错。可是你有道德，以及对未来的恐惧，所以你的借口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你为什么还不坠入睡梦中呢？你明知道明天还有许多事不得不做，你却在惋惜已经浪费了的时间，而在你惋惜的时候，你的时间又逝去了！”

他说话时，你却在哭，泪水汇集在一起，已经没过了你的膝盖。

这使我出离愤怒了。我跳上了演讲者的讲台，一把火把幕布烧了个精光。我拳打脚踢，把讲台摧残得支离破碎。然而我却没法把拳头往演讲者的脸上挥，最终让他从我指间流逝，在讲台的废墟里躲藏起来了。

而我回过神时，发现惊涛骇浪已将我包围。你正在波涛中挣扎着。

于是我大声向你吼叫：

“你这个懦夫！你为什么还在挣扎？你既不能脱身，又不愿沉沦！

“你的父亲和母亲都能轻易穿越这些荆棘，你却如此堕落！

“你说你已经竭尽全力了，谎言！你的疯狂是装出来的。如果你不那么虚伪，你可以做的更好。

“为什么你已经看到了正确的道路，却仍要徘徊？

“是你把我打垮了，你或者我，我们中有一个人应该消失！

“所以啊，你这个懦夫！被浪涛淹没吧！”

我跳进海中，把你拽入海底。

于是我把房间闹腾地杂乱不堪，才使你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