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书上 Part 22 【HCY水仙文 飒炸】
31.
你是我的，半截的诗，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一人抱着一猫回到办公室，就迎面对上刚在办公椅上坐定的壳，心还有些余悸。立风与壳对视一眼，默默没揭穿他。
都到这时候了，这人早该醒悟，不是吗？
将这层虚伪模糊的关系撕开，双方都不会好过。
立风并非没料想过这种可能性，也并非是壳隐藏得太妙，毕竟被喜欢比被崇拜来得更让人舒适，但立风憎恶的只是壳喜欢自己的那副漂亮面皮。
如同他只配犹如神明一般活着。
立风转身把缩作一团的炸炸抱到沙发里放下，找来他的鞋子要给他穿上，不料被炸炸小心避开。男人盯着他半晌，看着一颗蓬松的脑袋在小孩脸上落下的影子，还有小孩脸上生动的神色，他笑笑没说话，伸手抚平小孩头上的炸毛。
炸炸闭上眼睛，疑惑于自己竟然贪恋此时此刻这一隅的温暖。
立风把吉他放到炸炸怀里：“炸炸乖乖呆在这里，好不好？要什么跟我说。”
“嗯。”
橘猫似模似样点头，萌得立风又笑起来，半圆形镜片后方的诙谐眸光似乎可能折射成一道彩虹的形状。然后初秋的风轻轻吹过，漾起人心湖央的涟漪。
炸炸有些遗忘，自己多久没认认真真看过彩虹了。
侧躺在沙发里抱着吉他，兴致盎然地朝立风那座位看去，无心略过壳怨气的眼神，他注视着阳光自男人身旁的窗户打进来，落成方形方形的光影映在石塑地板上。
炸的印象中，石塑材料的吸音效果胜于普通地面材料好几倍。他老家的客厅乃至卧室地面铺的都是石塑地砖，听不到多少脚步声，屋子空荡得穿堂风都吓人。实在难以想象他小时候是怎么一个人在那栋房子里长大的。
可当立风拉着他的手，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工作室里，马丁靴的小高跟与地面频频接触，碰撞出了动听的节奏。
每一声敲击都于耳蜗间回荡，像是，只有他听得见。
炸炸赤裸裸的目光盯视着阳光穿透玻璃，聚焦在立风脸上成形的七彩光谱。他紧紧地看，如同生怕它下一秒就会消失。
半会儿后，翻出了手机，然后瞄准立风的方向……
立风抬起头，正好看见沙发里的小朋友双手举着手机。摄像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睁大眼睛，紧接随着“咔嚓”一声轻响，
他的小朋友笑了。
“怦怦”
立风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为那牢固的外壳添上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裂缝。
当下的他还不知道，那道裂痕足以将他整个人彻头彻尾的击碎，如同一小道裂痕足够减损一件古董精品高昂的价值；而他亦再也不是那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华立风。
炸炸缓缓放下手机，偷拍被事主抓包也不恼，他从容不迫地淡下笑容，静静与立风对望。天真无邪的表情盯得立风险些抓狂。
这位小朋友怎么可能18岁了？这只谁家的猫还不快领走？
立风适时收回燃起烈焰的目光，有些心力交瘁地趴在桌面上拨弄自己乱糟糟的毛发，动静惹来了壳疑惑的目光。
壳眼皮跳了跳：“怎么了？”
“没事。”
立风恹恹地摆手让壳回去工作，自己抱着脑袋持续崩溃了半分钟才重新爬起来，此时再看沙发里的小孩，已经弹起了吉他。
旋律异常轻快。
立风又盯着炸炸看了很久很久，被小孩那一身阴郁独特的气质吃得死死的，看不厌丝毫。许久后炸炸再抬头望向他，由于光照角度发生变化，他脸上的彩虹已然无影无踪。他看见炸炸动了动唇角，似乎有难言之隐，不说话的又埋下头去拨弄吉他弦。
“立风”
壳不适时地站到桌边，曲起手指扣着立风的桌面，身体有意无意地阻断了他的视线。
立风因壳的举动突然心生不悦，抬头瞪他，壳被他一个冷眼吓得手不自觉向后缩，下一秒就被抢走了手间的稿纸。
“上周那位张小姐定制的婚纱设计图…的初稿，你看看行不行？”
炸炸的琴声减弱不少，壳察觉立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气氛一下僵冷了许多。然后，一如既往冷淡的声线划破了空气。
“如果你认为这样的设计对得起甲方，也对得起我们招牌的话，那无论你怎么画，都行。我不会和你计较。”立风推了推镜框，语气仍旧，“但婚礼是人生礼仪之一，‘rite to marriage’是高洁的、真诚的。誓约、对戒、祝福，统统缺一不可。我只希望出自我们笔下的婚礼是相对完整美满的，不留遗憾，最少要能够让新人们感觉到，哪怕是短暂而稍纵即逝的，幸福。”
壳错愣，一时半会儿无法通过语气判断立风的评价是好是坏，但立风的脸色暗示着他，自己并不那么满意。
“我、我明白”
立风打断他：“我告诉你，你再用这种态度来画，下个月不必来上班了。”
“……”
壳一时没法回话。
可这明明是我们一起成立的工作室，你因为一只流浪猫生我的气，就这样想着要亲手拆掉我们走来的这一路……可曾想过，公平吗？合理吗？
“…后面那句话我开玩笑的，”
立风挑眉，身体往椅背靠去，轻笑着钩住壳的肩膀，“壳，别当真。”
那笑衬得他神情戏谑又冷漠，瞪得壳打从心底直发颤。
立风不像在开玩笑。
这种玩笑开不得。且是立风，哪怕是多年来始终保持着距离，是不是在开玩笑他姑且分辨得清楚。
立风挂的那笑更像是一种警告：踩中了他的底线，就不用妄想全身而退。立风皮笑肉不笑，告诫他这年代所谓的“兄弟情”，其实不过个薄弱得不堪一击的幌子。仿佛可以被立风的一句话就地终结。
“好好工作，嗯？”
立风故作轻松地拍他的肩膀，眼尾微扬，注视着壳直到他在位置上坐下。
炸炸看在眼里，立风的笑容几乎是在转过身的那一秒间消失无踪，表情十分陌生。
……
下班回到家，立风开了门，炸炸丢下琴包匆匆飞奔钢琴而去。
少年放飞自我的背影看得立风不自觉又笑起来。习惯性，他垂落了眼睫，再度上扬，勾起浅笑。走入卧室换了一套家居服，认命地去厨房给少年准备晚餐。
炸炸的学习能力极强，翻阅着立风给他买的几本琴谱，一根手指按着琴键嘴里一边哼哼唱唱着，不久后悦耳的音乐由指缝间溢出，让立风不由得感叹这孩子太有天赋。黑色大家伙才买回家没多长时间，立风也不太会教只能由炸炸上网自学，没料到小孩自个儿摸索也摸出了门道来。
琴声时而断续，久而久之却串连成优美的旋律。悠长线条在立风耳畔游逛，像一只只精灵伏在他耳边歌唱。
他本来勾着嘴角，在音乐的渲染下专注力松懈下来，反应有些滞后，笑着笑着切菜的动作突然停顿。
小孩在弹《天空之城》。
立风洗了手，不动声色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人儿。弹琴的人愣住，琴声止住。
炸炸先是把坐在琴凳上屁股往后挪了挪，然后靠入立风怀里任他抱着，许久后才沉默道出：“干嘛？”
立风睁眼，眼神难以察觉的亮着团火：“没什么。”
“……”
“我今天，很高兴。”说着，搂紧了单薄的小孩。
“啊？”
“我说，我今天，很高兴，你愿意留下来。”
即使你是目击了我并没有表面如此鲜亮。
我会不留余力地把你留下来，不斟代价，不计后果。
而这世界，会学着爱你。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