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天光将倾 第一卷·茫茫夜雨长，问何处是心乡3
作者：弥园 主题：赛博仙侠 注：此文为代发 郁垒所在的如常街，只能是外城区很小一块部分。整体包裹着卡隆坡都市核心的外圈贫民窟。 2%的土地面积，却生活着超76% 人口总数的居民，这构成了外城区的基本人口结构，其中还不包含一部分从北边大陆逃难来的黑户口，以及城外悄然挤进城内的“半荒野人”。 至于真正富人？ 郁垒只是稍微抬了一眼目光便能看见在不远处的城市中心那些高耸入云的巨大建筑。 这些大楼多数是各家仙人企业或是下属分公司的办公区。顺带部分高管人员的住宅区也一同包含在内，至于像Dwi这种。 说好听点，叫次级代理，实际上也是真正的管理者分润了部分权利，用管束羊群的牧羊犬罢了。 他们是没资格入住那样的大楼里的，他们只能就近的外城内租个房子，也方便每天上班的出行。 阶级的隔阂，在被世界整个被重塑之后，似乎并没有重新分配每个人的权利。反而这份鸿沟被割裂的愈加难以逾越… 就如同此刻郁垒战立的地方，距离市中心也不过一小时的车程，但是却成了很多人一辈子难以丈量的距离。
只是相较于旧时代而言，人们似乎忘记了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质疑这种事，就好像他们的命生来就和别的人不一样。 如今能够跨越阶级唯二的方式，只有成为修士，或者加入仙人企业工作。这是这两条路都太遥远，也太需要运气和太多的资源。 所谓的实现阶级上升，或者说跃龙门，就像是一个挂在驴脖子的萝卜，看得着却怎么都够不着，但是却鼓舞了驴一直卖力地向前奔跑。 这个世界那么多人，有几个最后越过龙门了呢… 郁垒光是眺望过去，所有忙碌裹挟的人头都如同潮水一般，从一端涌向另一端。真要认真细究下去，他们是为了什么活下去，他们也根本回答不出来。这个时代的人大部分只知道应该这样做，而从不会问自己，也不会思考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为什么要活下去。这或许是五百年前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的一件事。
“嗯？这年头怎么还有不做生意的傻子啊？”郁垒被一位半边身子都改造成了金属躯体的少年人推出了店外。 少年人，或者说面前这家网吧老板的儿子兼在职网管的张戴维把这片区域里凶名远扬的郁垒给请了出来。 名字显得有些诡异，不过在卡隆坡，来自旧时代各地区的文化早就以一种大杂烩的方式，奇诡无比地完成了相互接纳。对于这种放在旧时代显得中西结合，又倒洋不土的名字，当地居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也没有户籍管控，只有当地城邦的维护者会做一些简单的统计用以数据分析。 而姓氏所代表的小家族史观，也随着当年的动乱被摧垮得分毫不剩。 对如今的人们而言，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并没有任何来自于背后所谓民族的传承，家族的荣耀，父母的期待。 名字，就只是一个名字。 你可以叫张戴维，他可以叫李戴维。当然有没有人有胆子敢叫钱大富之类的呢？ 只能说有过。 “郁老板，您老也不算什么小人物了。周边几个街道口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您干的那些事呢？真要上网找人「青鸾坊」的修士姐姐们办个网络端口，迁根网线到您内店里不就成了吗？别天天来祸祸咱平头老百姓的上网场所了。”说完，张戴维还非常认真地给郁垒行了个不知道哪里学会的敬礼动作。 “祸祸？啥叫祸祸。”郁垒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他的表情可就比张戴维的要生动太多了太多。 而张戴维只能扯出一副笑了比哭还恐怖的表情，回答道:“超出限制上万兆数据的异常上下载，引起了当地「青鸾坊」分公司派人来排查咱们网吧的违规行为，以及后续机房的过载宕机，连累了咱家整整三天不能营业等等一系列问题，总能算得上您老观念里的祸祸了吧。” “违规？什么违规。那不是和我没关系吗，我人都走了才出的这事，你怎么能凭空污我清白呢。再说了，那「青鸾坊」的大姐姐修士们，不也说是技术故障？”郁垒抬了抬墨镜，坚决不挪开半分。 “是啊。所以咱们也没把赔偿单寄您老头上。”张戴维顺势就剜了这油盐不进的滚刀肉一眼，将后者推出了屋檐之后，索性直接拉上了门。 过了片刻，似乎又觉得不甚解气，重新开了门在对外的展板新添加了一串字符:郁垒与荒野人不得入内。 随后又使劲地摔门而入。 郁垒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站在街边，此刻雨还在下，郁垒也放下了手中那把本就是古董的纸伞，绕到了网吧后巷里去。 单手撑在「网吧」的外墙上，另一只掏出一个形似U盘，实则名为「五取蕴」的小型信息储存器，插入到自己后脖子上的数据接口中，就如同满大街上的“瘾君子”做的那样，并没有引人生疑。
至于所谓的「五取蕴」，则是佛门「婆罗贺摩天」这家同样庞大的仙人企业，所推出的主要商品之一。本质是一根存储了大量感官刺激和虚假记忆的信息条，插入之后的使用者宛如身临其境一般经历各类极端情绪，甚至也包括各类欲望。 一如他们所提倡的八苦，也有专属的型号。 使用方式无比简单，就如同插入U盘一般。打开防尘接口盖，往脖子里一插，让数据端口迅速介入颈部神经，让电子讯号进入脑内产生交互作用，俗称的：抽一根。很快就能体验到极端情绪带来的各种感受，让全世界很多居民深陷其中。 只是佛门有没有在这根小小的「五取蕴」里插没插入后门，抽多了会不会让人潜意识里被佛门度化，皈依他们呢。 郁垒暂且蒙在鼓里。 在他眼中，后时代这所谓的“佛门”也不过只是通过收集人们的贪憎痴爱恶，来贩卖众生的喜怒哀乐惊恐悲的一家商业公司罢了。在他们宏大的口号之下，掀开幕布，也不过是一桩桩赤裸裸的交易而已。 出于一向自我安全为最优先的准则，郁垒手中的这支「五取蕴」，也是他自己改装过的信息储存器。里面存了一款他自己亲手撰写，并以自己想法为蓝本的Ai，用来临时接管自己的身躯，避免自我元神上网的这会儿，肉体被路人抗去卖了钱。 至于正版「五取蕴」本身，郁垒也是不敢抽的。 他可不敢随便往自己脑袋里插上点什么内置一键度化安装包，真是仙人的小把戏呢之类的奇怪玩意儿。 对于那群电子秃驴，郁垒的态度也是能不打交道就最好别留活口的心态。 他不敢被洗练成最虔诚的狂信徒之后，一股脑地把自己的秘密全给抖露了出来，顺势再成为后世历史记载上帮助佛门完成第二次资本累积的伟大历史已故人物。 同样的理，他来网吧也不是必须进去坐着，用网吧的数据接口实现网络世界的交互。作为一个合格的修士，并且明面上的修为等级还到了二级圆觉的修士。自然是可以做到找个网好的地方就地一坐，用自己的脑子就能裸连网络世界「荒」，然后开始神游太虚。
在这个几乎全世界都遍布了「灵器」的奇妙世界，人们在发现了“术法”的妙用之后，紧接着又发现了利用元神投入到这片网络之上，可以感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第一个发现者将其命名为“荒”，意思是一片从未被开垦过的新世界。 在随着「青鸾坊」的实际掌控者「西王母」在登仙时抛弃肉体，实现电子飞升后。「荒」从此被人为化地监管了起来。 有好有坏，一方面是有人为因素的管控，「荒」的建设得到了极大进展，人们在网络世界能获得的好处，包括不限于临时储存不易携带的物品，长距离信息传输等。 而另一方面则是「西王母」的霸道，她制订的用户需知，成为了所有上网者所必需遵守的条例，否则就会招来她的“注视”，引火自焚。 同时，在后续时代的发展中。「青鸾坊」陆续研发出各类设备，成功帮助了所有没有修士才能，无法靠自己链接上「荒」的凡人们，获得了上网的能力。尽管代价是彻底扼杀掉使用者往后余生能自我开悟的可能性，但是对于凡人来说这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副作用。同时对于已经开悟的修士则不用在意这个副作用。 这也是此前张戴维口中所说的“宽带”，办理宽带是要收费。而且这个收费算下来，每个月的收费几乎也等于一个普通流水线工人连续工作一周的工资，还不算上在网上的各类隐性收费。 确实算不上一笔小数目，秉承着能省就省的节约观念，和坚决不暴露自己真实线下地址的郁垒，一向选择去网吧上网。 是的，郁垒这家伙虽然在当地行事嚣张，无恶不作。但是在真对比仙人企业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他不过也是一粒尘埃，一碰就碎。 拉宽带要收费，去网吧要收费，其实上网也会隐性的消耗一笔费用的。总的来说，上网？那是有钱人才碰的玩意儿。 而这个费用，一般都指的是「算力」，一种由人脑，也只能是人脑产生的精神能量，已经被证实可被量化，同时也是勾连「灵器」所能使用的唯一介质。
普通人的大脑也能产生算力，只是量上越不如修士们自然产生的量大罢了。 但是每一位修士，随着不断研习术法，还是时刻保证自己体内的各种术法做功，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算力，自己自然产生的那点根本不够用。 反倒是是民众们，除却上网会自然消耗一点以外，几乎都没有任何的损耗。 因此，这个社会也出现了许多靠出卖算力，每天的开销除了能够活下去的廉价营养膏外，便是换取了一根根「五取蕴」，时刻活在虚假的情绪中。 就如同此刻，郁垒不远处随时可见的“瘾君子”们，大多神色萎靡地瘫倒在地上，脸上还保留着意犹未尽的表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郁垒作为也能随时原地上网的修士能力，但他还要不辞路途劳远，指出门步行十五分钟到达网吧门口。 仍要出来上网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不敢以本体的形式接入网路，而是利用网吧为普通人上网所制造的临时身份认证，才敢上网查看。
因为他是一名黑户。 郁垒先生是并未被官方，也就是各大企业报备在「青鸾坊」白名单上的合法修士。尽管他在益民民生处登记了合作合同，但是对方可不在乎郁垒的来路是否清楚，对他们而言好用就行。他们只需要一把好刀，而不是一条身家清白的好狗。 所以对于监管更加严格的青鸾坊，郁垒必要时还是需要做一些身份上的伪装。一旦他贸然以本体身份进入网路，随时都有被监视洞察的可能性。 毕竟作为一名没有真正背靠任何大企业，甚至可能有些许污点的野修士，在各名门正派的合法修士眼里，他不过也只是一只大块“肉鸡”罢了。修士身上能榨出的利益可比普通人多太多了…
尽管各家企业们对城内人口一直没有一个很好的统计手段，但是对于各种在野修士的检查和辨别，各家可都是有着五花八门的手段，和数不清的陷阱从网络遍布现实之中。 各企业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维稳，稳固现如今大体缓和了的世界局面，哪怕是诞生仙人，也是在他们的允许之下，有他人庇护才得以组建出的新格局。二来，是因为猎杀修士虽然在「仙人集会」上，共同约定了禁止，但是那也是针对的保护各家企业自己的修士。野修士在他们眼里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一旦发现有陌生的野修士出现，当地企业都会迅速上门，与之接触沟通。要么招安家养，要么成为白手套散养，要么就原地销毁，拆解成各种有用的资源带回去。 而郁垒也是借着某个契机，“侥幸”修为晋升到“圆觉”修士，从而“不小心”被「益民民生」员工“察觉”，从而“自愿”成了一名下线。 而「益民民生」派发的临时修士资格证，也算得上郁垒明面上的一张保命牌。一旦和其他企业修士发生冲突时，这张资格证也能打消掉对方的敌意。在这个世界，「益民民生」四个字很多时候比顶在脑门上的枪还好使。 所以，郁垒也不敢暴露太多。一旦显露出他有超越「圆觉」的修为等级，等待他的也是来自「益民民生」的亲自围剿。 就如同昨天的网吧过载一般，好在他及时收尾扫清了大量痕迹，并且伪造出了“技术故障”的情况。没能让青鸾坊的修士发现更多的马脚。 一念至此，郁垒便更加痛恨那个叫做“安乐伯”的家伙。不但好处全让他捞去，自己还得收拾善后。
所以这网吧的临时接口，郁垒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暂用一下的。他进入「荒」，必须需要一个幌子，成为他的假域名。好让他可以稍微，适当再“过载”那么几次，大不了抛弃掉他那个假身份，换家网吧继续嚯嚯。 但是这么明显的漏洞，负责网络监控的「青鸾坊」和其他企业真的没有发现吗？ 实际上，这个漏洞一般人还真没办法钻。因为自从「荒」被「西王母」全年霸占之后，便开始进行了对整个网络使用协议的规定。 其中有一条最重要的便是，所有用户终生只拥有一个账号，这个账号的检测是针对用户上网时的元神进行的鉴定，当今世界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对自己元神的改造。 只是郁垒老板稍微有那么一点特殊，倒也没跳过针对元神的检测。 只是刚好，他能提供鉴定的元神稍微多了那么几个… 开悟，其实就是第一次用自己大脑裸连网络的行为，一旦成功连上便说明起码是有成为修士的资质，随后不断运行自己的核心术法便可以一步步提升运算速度和脑容量，然后逐渐成为更高级的修士。 上网对修士来说真的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了，哪会有什么修士还专门跑到网吧来蹭别人的网的？ 估计就连「西王母」本人也未曾想过，自己专门撰写的一套检测算法，如此严禁而又缜密的检测机制，居然会出现这么一个bug。 甚至漏洞还不是在她那里，而是漏洞本身就是那个家伙。 于是，再一次的。 昨晚造成了整个「第七十九区」卡隆坡经济动荡，整个地下势力洗牌的罪魁祸首之一的郁垒先生，再一次君临了他忠诚的「荒」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