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原创武侠小说《天下之大》第二卷 猫仙爷01

2023-02-03 10:27 作者:楚荆风  | 我要投稿

第十一回 为贺寿总兵夺宝珠 探现场千铸寻线索


“这鬼天气可真冷……。”


元宵节后,燕都城内,兴隆绸缎庄的两个伙计正在撤下门板,冷风顺着刚开下来的口子灌进屋内,正在柜台上翻看账本的账房先生不禁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抱怨,不曾想,还没让他把话说完,就听门卫銮铃声响,紧接着,就有一个身穿铁甲的士兵步入店中。


“军爷来得好早,小店这才刚开门,就给咱……。”


虽然感到奇怪,但店里伙计还是满脸堆笑的上前迎接,可那士兵却不理睬,径直走到柜台前面,抬手便将账本拽走,没等账房先生开口,就见他的头盔下射出两道如电的目光,满脸的煞气,显然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主,当即吓得闭了嘴。


那士兵信手翻看了几页后,往柜台上一扔,缓缓说道:“由于天气恶劣,兄弟们在外驻守甚是辛苦,为了保证燕都城的平安,在下奉梁总兵之命,特来征援军款,每户需上缴纹银五十两,快给钱吧!”


“军爷,小店今天刚刚开张,账上没有余钱,还望宽限几日。”


那账房先生听罢微微一怔,随即轻声应道,话音刚落,就听“噌”的一声,但见眼前寒光掠动,一口大刀接踵而至,应声劈在了柜台上:“你有几条命,敢跟老子讨价还价?”


说话间,冲着门外一挑大拇指,恶狠狠道:“老子可是奉了梁总兵的命令,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延误军机,总兵大人怪罪下来,连你祖坟都得刨了。”


“这位军爷,不是我们不给,当真是刚开张,柜上没有多少现银。”


正当那士兵唾沫星横飞,骂得账房先生跟吞了苦瓜一般愁眉苦脸时,就见兴隆绸缎庄的老掌柜端着水烟缓步而出,他扫了眼来人,见对方盔甲整齐,显然是军中之人,光天化日就敢进来索要钱款,恐怕也不是逃兵之流,自然不敢怠慢,当即替账房先生开脱道。


“没多少,便是有一些,全都给老子拿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少。”


那士兵闻听此言,虽然转移了目标,却是不依不饶,老掌柜见实在搪不过去,只得冲账房先生一努嘴,示意他去里面取银子。


那账房先生虽是面露难色,但在掌柜的授意下,还是放弃了“抵抗”,硬着头皮到里屋取来钱匣,同时也暗自庆幸,今天是开张头一天,大部分银子都在钱庄里存着,这匣子里只剩下少量散碎银子,拢共不到二十两,损失倒也不大,只是觉得晦气。


不出片刻,账房先生端着钱匣子走了出来,摆到桌上,那士兵抬手打开匣子,扫了一眼之后,冷哼一声,随即伸手将匣子盖上,夹在胳肢窝里,随即看向掌柜的:“杵那干嘛?赶紧过来把欠条写给老子。”

账房先生连忙找来纸笔,然后转头看向掌柜,但见对方点了点头,便开始按照那士兵要求书写,那匣子里都是散碎银两,加起来将近二十两,可到了他嘴里就只有十两银子,账房先生想争辩,直接被那个士兵扬手打了一记耳光,手劲太大,连后槽牙都被打松了。


在那士兵的威吓之下,店内其他人皆是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半个字,等到对方将欠条收好,夹着钱匣离开时,方才松了口气。


“梁总兵这是吃错药了?此人多年驻守燕北,屡立战功,以往对百姓也是秋毫无犯,今天怎么开始横征暴敛起来。”


那账房先生捂着脸,百思不得其解,正如他所说,驻守此地的总兵梁泓,这么多年也没跟他们开过口,否则也不会觉得惊讶。


老掌柜端着水烟,“咕噜咕噜”抽了两口,喷出一团烟雾后,叹了口气:“当今圣上五十大寿将至,梁总兵怕是活络了心思,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谋个京官儿当当,罢了,他驻守燕北苦寒之地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当是给他的谢礼吧!”


燕都城,通天殿。


这是一座远近闻名的道观,据说此处供奉的神灵有求必应,故而多年以来香火鼎盛,相传通天内藏着一颗宝珠,名为“无垢”,能祛病消灾,令人诸邪不侵,可此珠自建观以来却少有人见,所以只被人当作民间的传说罢了。


此时,总兵梁泓便坐在客堂内饮茶,观主慈渡真人作陪,他俩在这地方已经枯坐了半个时辰,除了寒暄以外,便再无交流,刚过完元宵节,北地还是十分的寒冷,可慈渡真人脑门上却见了汗。


这位总兵大人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多年以来斩了不知多少人,听闻他向来不敬神佛,如今裹着一身血腥,来此清净之地,不知意欲何为。


“真人,素闻通天殿的神灵有求必应,梁某今日前来,就是想要在神灵面前祈求自己官运亨通,贸然造访,还望恕罪。”


就在慈渡真人考虑要不要给梁泓及其手下安排素斋时,这位总兵大人终于开了金口,听到对方的“诉求”后,慈渡真人当即面上堆笑,连连摆手道:“大人言重了,正所谓:心诚则灵,只要您诚心参拜,必会受到神灵庇佑。”


“既如此,还请真人引路。”


听到对方的回答后,梁泓嘴角微微上扬,慈渡真人为了早点送走这尊瘟神,连忙起身给他带路,并让观中道士在殿前动乐相迎。


“真人,听说通天殿内有颗名为‘无垢’的宝珠,相传能够祛病消灾,百毒不侵,可有此事?”


在上完香后,梁泓甚至连拜都没拜,十分敷衍的完成了参拜过程,回过头来,直接问慈渡真人,慈渡真人被他问的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应道:“有。”


“既如此,何不将宝珠请出来,让梁某开开眼界?”


梁泓听罢不禁暗自窃喜,他在燕北驻守多年,自己虽不敬鬼神,可挡不住底下兵卒们信仰这些,久而久之,也就听到一些传闻,正如老掌柜所猜测的,梁泓年近半百,在此地苦熬多年始终得不到晋升,恰逢皇帝五十大寿将近,他想趁此机会献宝贺寿,谋个京官。


“大人……宝珠虽然存在,却只是颗普通的明珠,并无传言那般奇异,还是……。”


慈渡真人听罢,心里登时一紧,梁泓并非什么善男信女,突然造访,必有原因,他也早有考虑,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盯上了宝珠“无垢”,连忙摆手,想要打消对方的念头。


梁泓又岂是能被三言两语轻易打发的,当即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看一看,也没什么关系,就当满足一下梁某的好奇心。”


说罢,侧过头,冲身旁的立着的亲兵试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当即提了一下腰间挂着的雁翎刀,顺势将手按在刀柄上,以此作为威胁。


虽然通天殿信众甚多,在燕北之地,倒也有些声望,可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对方是疆场厮杀多年的总兵,踌躇片刻后,慈渡真人只得顺从,让身边一个道童到自己寝室取来那枚名为“无垢”的宝珠。


那道童应声离开客堂,不多时,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只木盒,木盒由紫檀制作,长有五寸,宽达四寸,其高三寸,四面皆有雕画,乃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象,盒子顶部则嵌着黄铜的太极图。


不等道童将木盒交给慈渡真人,梁泓就已劈手夺过,他拿着盒子仔细端详了片刻,见上面没有挂锁,便要将其打开时,却被慈渡真人拦住:“且慢,这里面有机关销器,莫要伤了总兵大人,还是交给贫道吧!”


梁泓听到此话,心中自然是半信半疑,但他不想冒险,就将木盒递给对方,就见慈渡真人轻轻扭动盒顶的太极图,片刻之后,就听盒子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盒盖便缓缓抬起,露出缝隙。


“这牛鼻子果然在扯谎,如此精巧的机关,又怎会用来保存寻常的珠子。”


眼见盒子打开,梁泓却在心里暗骂,慈渡真人自然不知他在腹诽自己,解除机栝后,便将那盒子恭恭敬敬的递到梁泓跟前。


梁泓接过木盒,打开盒盖,就见盒内透着芝兰香气,巴掌大的红锦上,摆着一颗桂圆大小的珠子,那珠子色如凝脂,却似玉非玉,未经光照,亦能发出绚烂夺目的光芒,看得梁泓口水都快掉下来,要不是为了前程,他还真舍不得将此宝送给皇帝贺寿。


宝物既已出现,下一步自然就是怎么把它“诓”走,强取豪夺肯定不行,容易给人落下口实,想到这,梁泓眼珠一转,合上盖子,却没有将其递还:“真人,听说这珠子的来历有点离奇,给咱讲讲呗!”


慈渡真人看出梁泓对“无垢”动了心思,心下正在寻思怎么把宝珠要回来,听到对方的问话后,强挤出几分笑容道:“哪有什么离奇不离奇,不过是历代观主传承下来罢了。”


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接那盒子,不料,梁泓似是想起什么,忽然把珠子从盒中取出,凑到眼前看了又看,随后面色一沉,冷冷说道:“真人,你好歹也是有修行的人,怎么能行此有悖王法之事?”


慈渡真人听得莫名其妙,俩眼珠子瞪得溜圆,显然不能理解梁泓的话,正要开口,却见对方冲他摆了摆手:“这也就是我,若换旁人,你焉能留得命在。”


说罢,梁泓便将那枚宝珠掖进怀里,而后故作叹息道:“此珠乃是宫中遗失的至宝,私藏可是要被杀头的,正好我过几日要进京,就将此宝送还给圣上!”


慈渡真人闻听此言,好悬没吐血,这颗宝珠自通天殿第一任观主得到后流传至今,将近二百年,彼时连大曌朝都还没有,又怎么可能是宫中之物,可他正要争辩,却见梁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堂。


“总兵大人留步,事情不是那样的。”


慈渡真人见势不妙,急忙去追,可梁泓得了宝贝,又怎么肯轻易舍弃,连身边亲卫都没顾得上,出了通天殿后直接上马,猛抽了几鞭子后,绝尘而去……


数日之后,一队马车缓缓驶出燕都城,为首一匹高头大马,上面端坐着总兵梁泓,这些天以来,他派手底下这些兵卒到城内索要银钱,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兴隆绸缎庄的老掌柜那般“豁达”,期间发生了不少冲突,多名无辜百姓被他的人打成重伤。


而这些被强征的钱财,梁泓分作三份,其中最少的给了本地官员,让他遮们掩此事,大部分作为“酬谢”,送给赵信忠,此人权倾朝野,连朝中的重臣都忌惮他三分,若能在皇帝跟前美言几句,自然可以提高自己晋升的机会,剩下的则留作己用。


至于那颗名为“无垢”的宝珠,则是梁泓给皇帝祝寿的贺礼,为了衬托它的价值,从通天殿中取回后,梁泓特地命人寻来能工巧匠制作了一只极为精美的木盒。


当今圣上富有四海,一般珠宝自然难入他的法眼,然而,“无垢”却能祛病消灾,以往他也不信,可自从梁泓将“无垢”留在身边厚,就觉得神清气爽,陈年旧伤所带来的病痛也因此消减许多,要不是为了留在京中做官,他根本舍不得将其献给皇帝。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南下,十几日后,抵达圣都郊外,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饶是梁泓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进京面圣,也只能捺住性子住进驿站。


“越接近终点,越不能松懈,夜里都警醒着点!”


尽管驿站内只有他们一众人等住宿,驿丞和那几个伙计看着也都忠厚,可梁泓却始终没敢放松警惕,由于心里有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抱着自己那杆镔铁大枪,跟那些值夜的兵丁坐在一起。


由于沿途颠簸劳累,到了后半夜,梁泓上下眼皮直打架,终于是支撑不住,靠着马车打起盹来,不多时,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向皇帝献宝,当今圣上见了宝珠“无垢”,不由得龙颜大悦,当即命人拟旨进行封赏。


先封了梁泓一个护国侯,又赐他黄金万两,良田千顷,还将公主指婚给他,转瞬间,他便置身于豪宅中,头戴插了雁翎的乌纱帽,胸挂大红花,俨然是一副新郎官打扮,不远处的床边,正端坐着一位身姿俏丽的女子,用绣了金凤的红布遮面,正是他刚过门的妻子。


梁泓不由自主地咧嘴傻笑,要没耳朵挡着,嘴角能咧到后脑勺上,按捺住心中狂喜,他拿起秤杆,轻轻挑起那盖头,只听耳旁传来娇滴滴的一声轻唤:“相公。”


这声音柔中带魅,听得梁泓好似百爪挠心,正要上前抱住新娘子一展雄风,豁然瞥见凤冠之下竟是一张毛绒绒的猫脸,那对猫眼在烛光下好似宝石般闪耀,吓得梁泓“啊呀”一声向后仰去,那猫脸女子眉角眼梢不由自主地上扬,似乎在笑,却显得异常怪诞可怖。


梁泓惊恐万分,可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死活不能出声,眼看那长着猫脸的新娘越走越近,他拼命挣扎,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忽然觉得身下一沉,紧接着就如同坠入无尽深渊,却在眨眼之间,眼前出现一片猩红,缓缓挣开双眼,发现自己还在驿站。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梁泓拄着大枪站起身来,发现其他兵丁还在沉睡,心中一沉,随即回头查看,却见马车上的箱子仍在,封条也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将那些士兵挨个踢醒,整理好形容后启程入京。


“启禀皇上,臣在燕北之地驻守多年,期间寻得一颗宝珠,其名为‘无垢’,将其携带在身边,便能祛病消灾,这次入京述职,特地呈献给圣上。”


次日,金銮殿上,在皇帝朱循礼看完奏折,并且礼貌性的夸赞了几句后,梁泓迫不及待地取出那只木盒,跪在地上,双手捧过头顶,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显然是激动中裹挟着一些紧张。


尽管每天都有各种补药用以“填充”日渐衰老的身体,可朱循礼还是感觉到时光流逝所造成的“力不从心”,在听到“祛病消灾”这个词后,嘴角下意识的微微上扬,随即示意赵信忠去取那木盒。


梁泓见赵信忠缓步走向自己,当即将头低下,表现十分恭敬,赵信忠却没在意,直接从他手中拿起盒子,脸上不见半点波澜,直到走近皇帝,才换了副嘴脸,极尽谄媚之相,仿佛献宝的人是他而不是梁泓。


朱循礼坐在龙椅上,抬手接过木盒,但见盒子四面被雕刻得极为精致,其内容都是有关长寿的神话故事,材料也是用得上好木料,显然是动了心思,当即满怀期待的打开木盒,却见里面摆着一颗拇指头大小的青石子。


“不是宝珠么?”


看着这颗毫不起眼的石子,朱循礼一脸茫然,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下方跪着的梁泓偷眼观瞧,本指望能一鸣惊人,可当他窥见皇帝拿着一颗石子端详时,好悬没给吓死,他今日献给朱循礼的,哪是什么宝珠“无垢”,分明就是随处可见的青石子。


趁着皇帝没有反应,梁泓飞速回忆过往,自他启程以后,这木盒便是贴身而藏,沿途不曾离身,究竟是何时被人掉包的?


想到这里,梁泓的脑门上登时滚落豆大汗珠,以石子贺寿,无异于欺君罔上,能留得命在都算祖上积了大德,正在思考如何应答时,忽听朱循礼朗声问询:“梁总兵,烦请你给寡人讲讲,这宝珠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闻听此言,梁泓后脊梁直冒冷气,若是献宝成功,他必然要大肆鼓吹一番,可眼下宝珠被人掉包,只剩下了丢人现眼,区区一颗石子,他怎敢妄言,稍作思忖后,只得硬着头皮如实上告:“启,启禀皇上……微臣,微臣罪该万死!”


说罢,便将自己取得宝珠后怎么想着要献给皇帝,一路之上又是怎么小心谨慎,却不知为何,竟然被人暗中掉包,以至于朝堂献丑的,字里行间,尽可能把自身责任给摘出去。


说完这些后,梁泓已经恨不得当场有个地缝,好把自己埋进去,却见龙椅上的朱循礼面无表情,他先把石子扔进盒中,随后合上盖子,扬手把盒子砸到梁泓身前,怒声斥道:“大胆的梁泓,莫不是在拿寡人消遣么?”


“罪臣纵然万死,也绝不敢戏弄圣上,当真是贼人胆大,盗走宝珠……。”


梁泓哭丧着脸,他是百口莫辩,不禁开始后悔,要是在面圣之前在检查一遍多好,最次也就是回到燕北继续苦熬,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虽说帝王应当喜怒不形于色,可朱循礼此时却气得脸色铁青,他看着下面磕头如捣蒜的梁泓,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当即捧起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方才稍稍顺了点气,起身点指跪在那里的梁泓:“燕北总兵梁泓,朕念你戍边不易,再给你一次机会。”


“罪臣一定竭力而为,绝不辜负皇上的厚恩,”梁泓闻听此言,知道自己还有生机,连忙叩头,就听朱循礼漠然说道:“十天,若在十天之内寻回宝珠,朕既往不咎,若不能将那宝珠寻回,二罪并罚……你就给朕滚到伊犁放羊去吧!”


话到此处,梁泓算是松了口气,最坏的结果也只是流放到新疆伊犁,不管怎样,能够留得命在,就是最大的幸运了,若是祖宗保佑,寻回宝珠,之前所设想的诸般封赏,多多少少也能实现一点。


“皇上……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梁泓在燕北戍边多年,虽不惧战场厮杀,却难以寻回宝珠,不如请一位善于追凶缉盗的人协助,也好早点把宝珠找回来。”


正在此时,立于朱循礼身侧的赵信忠忽然开口说道,此时的朝堂已是鸦雀无声,他声音虽轻,却能被群臣听见,梁泓闻听此言,也不禁有些吃惊,他昨日刚刚入京,还没来得及拜谒这位“大大人”,对方却在此时替自己说话,着实让人难以捉摸。


但见皇帝朱循礼眉头微蹙,他此时心中怒气已经泄了大半,稍作思考后点了点头,随即问询道:“依卿之见,应当派谁协助呢?”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年前的连环杀人案。”


赵信忠淡淡应道,不等朱循礼回应,就将自己所要“推荐”的人选给说了出来:“破了此案的,正是如今的风影卫副千户辛千铸。”


“辛……千铸,你要推荐他?”


朱循礼听到这个名字后,不禁微微一怔,为了不让皇帝知道玄衣社“失控”,身为玄衣社督主的赵信忠和风影卫指挥使林建新不约而同的对案情进行了“修改”,将其中案情尽可能简化,使之听上去不那么骇人,以至于皇帝所了解到的情况,有点“无聊”。


“正是。”


赵信忠点头应道,随即瞥了一眼跪在下面的梁泓,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就能明显感觉对方身体由极度的紧张转为略有放松,都说他在朝中手眼通天,若只是依仗圣恩宠,在群臣面前作威作福,他也难以长久。


深谙人性的赵信忠,往往会利用职务之便,向一些人施以援手,这些人发达后,自然要念他的好,如此作为多年,终于编织出一张巨大的人脉网,再加上赵信忠惯会揣摩圣意,能替皇帝“排忧解难”,这才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梁泓身为燕北总兵,在北境戍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被轻易罢黜,势必要将戍边将士们的心给寒透,他这话,既是为了卖对方一个人情,也是为了给皇帝台阶下。


届时若能寻回,便是皆大欢喜,纵然找不回来,以他的“库藏”,怎么也能翻出一颗上品珠子凑数,替梁泓销案,为他在军中钉入一枚楔子。


“那便依卿所言,让风影卫副千户辛千铸协助梁泓寻回宝珠。”


朱循礼见赵信忠态度十分“诚恳”,便淡然应道,说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到底是上了年纪,坐了没多久,就感到一阵难以言述的困乏感袭来,当即示意退朝,赵信忠也看出皇帝已经疲倦,便扯着嗓子喊了声“退朝”。


圣都,镇抚司衙门。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这是上面的意思,你尽力而为就是。”


林建新下朝回来后,将辛千铸唤道自己的书房内,将早上的事情告知了他,又特地强调了两点,其一,梁泓是燕北总兵,在前朝,总兵可是正二品的大官,哪怕到了本朝,总兵品级被降到正三品,那也比副千户的从五品要大许多。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此次献宝不成,惹怒了皇帝朱循礼,可梁泓终究还是没有被罢黜,纵然戴罪,依旧是正三品的,与其相处要注意言行,莫要失了礼数,记得穿官服去见他。


其二,这份差事,是赵信忠给辛千铸寻来的,此人行事向来是恩怨分明,睚眦必报,辛千铸之前为了尽快破案,和对方在言语上有些冲突,后面虽然救了他,可这份恩情已经被他还了,眼下就只剩下了怨,所以行事需要小心,切莫被他抓到把柄。


“是,属下明白。”


辛千铸听罢点了点头,拱手施礼后退出书房,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林建新不禁叹了口气,哪怕升到副千户,他还是那个德行,依旧独来独往,即使用不着他出面,仍要坚持事必躬亲,搞得那些力士和校尉成天无所事事,还不念他的好……


圣都,联升客栈,二楼。


下朝归来的梁泓面沉似水,此次进京,随行士兵全都由他亲自挑选,每个人都实力不俗并且精明强干,值得信赖,可经历了此事之后,他再看这些人时,就觉得他们贼眉鼠眼,面目可憎,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直接摆手让他们散去。


眼见上司脸上不好看,显然是献宝献出了意外,梁泓在军中虽以善待兵卒而闻名,可他脾气也是真的大,若是有谁将他惹恼,势必要见点血。


眼瞅着到了饭点,那帮士兵早已等得饥肠辘辘,本指望梁泓献宝受到封赏,沾点光,吃顿上好酒席,可他在朝堂上却出了意外,别说是酒席,连馒头也想不到,只得靠兀自在那里吞咽口水。


“请问……梁泓,梁总兵是不是住在这里?”


然而,这种情况也没持续太久,伴随着询问的响起,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男子顺着楼梯走上来,此人穿着绣有飞鱼的黄麻色袍服,腰间佩刀,剑眉虎目,一脸正气,正是应了差事前来协助梁泓的辛千铸。


“总兵大人就在里面,恕我等眼拙,您是?”


这些士兵都是梁泓精挑细选,每个人都是盘亮条顺会来事,眼见来人身穿官家衣服,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知道来人不简单,虽然不晓得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至此,势必与梁泓有着莫大关联,当即为其指引,并且没有忘了询问对方身份。


“在下辛千铸,风影卫北镇抚司副千户,奉圣上旨意,前来协助你家大人。”


辛千铸淡然应道,说话间,取下自己的腰牌给对方,还没等那些士兵去看,就见梁泓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外面,顺势扒拉开那些士兵,满脸堆笑道:“辛大人,让我等得好苦,咱们这就去么?”


“当然。”


辛千铸倒也实诚,压根没管对方到底吃没吃饭,直接点头应允,自下朝以后,梁泓便在屋里闷坐半日,之前又恨又恼,没有胃口,眼下见到圣上钦点的“助力”,心中阴郁已然散去了大半,不禁感到饥饿,本想找个借口吃饭,岂料对方却不怎么“上道”。


“呃……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吃完午饭再去?”


正在尴尬时,梁泓腹中鼓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提议道,辛千铸也没介意,点了点头,由于他的到来,那些士兵算是得了“恩赦”,梁泓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冲着那一众兵卒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吃饭。


“堂倌,给我切二斤酱肘子,二斤猪头肉,来两大碗白饭,赶紧的!”


二人刚一下楼,梁泓便冲着客栈里的堂倌喊道,对方应承一声,又把他的话传递到厨房里面,随后扯下肩膀上的抹布,找了张空桌擦了几下,随即请他俩入座。


一个是甲胄在身的总兵,一个是身穿飞鱼服的风影卫副千户,他俩入座没多久,附近的食客就已散尽,等饭菜上齐后,整个一楼都看不到旁人了。


辛千铸正好也没吃饭,也没跟梁泓客气,夹起两片酱肘子就往嘴里塞,这家店熟食弄得不错,没多久,就被二人一扫而空,期间,他和梁泓又各自加了一大碗白饭,吃饱后,梁泓点了几个亲兵跟随,与辛千铸一同前往城郊驿站查看。


“我当时,就住在这里……后半夜到下面,和兄弟们一起值夜。”


到了驿站内,梁泓先让人把驿站的驿丞等人控制住,随后引着辛千铸来到自己先前所居住的屋子,并将那晚的情况简略叙述了一下。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也有两天,期间你就没打开盒子看过?”


辛千铸扫了眼房间,因为距离梁泓离开此处已有两日,这里早就被人打扫干净,所有东西都不复原样,如此,查探现场似乎就显得有些多余,只不过,流程还是要走,在观察的同时时,他随口问道。


“兄弟,我要是看了,就不会出这档子事。”


梁泓苦笑道,老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见房间被收拾的一干二净,那贼人就算留下点蛛丝马迹也被破坏了,正当他盘算着,想要找借口,把驿丞等人暴打一顿出出气时,就见辛千铸兀自在那里猛嗅了几下,随即伏下身子,将目光投向了床下。


原创武侠小说《天下之大》第二卷 猫仙爷01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