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春秋5 深潭暗涌
景国
景国公主的婚礼,无比盛大。连城璧被各种仪式折腾了一天,到了晚上终于安静了。
公主的寝宫被各种金器装扮得煞是刺眼。连城璧站在门口,公主的女使冰冰告诉他,公主身体不适,请城璧公子暂且到偏殿休息。连城璧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明月皎皎,连城璧独自坐在中庭,他从怀里取出一条干净的丝帕,正是朱厚照为他包扎伤口那一条,丝帕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白,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又紧紧握住。
朱厚照派往燕国的使臣满载而归,若连城璧所料不差,将来还能再得齐国大片疆土,朱厚照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趁着大婚之礼,他喝了不少酒,却觉得每一杯都不是滋味。
如果一切顺利,此事足以成为连城璧在景国的进身之阶。景国想扶持一个新的连侯,他懂得审时度势,自然比那两个贪婪善变的兄长好。连城璧仔细收起丝帕,抬头望向月亮,但愿朱厚照信守承诺。
第二日,连城璧一早便去问公主安好。公主对他解释昨晚旧疾复发,不想让他担忧。连城璧不以为意,许诺暂时不打扰公主。公主见他彬彬有礼,对他的态度和缓了几分。晚上派人给他送了精致膳食,连城璧没有吃,也没让无霜吃。无霜本也不想吃,她没想到公子竟会被如此冷遇,她之前还认为景国公主知书达礼,是公子良配,现在她只替公子委屈。经过一场婚礼,无霜打听到更多公主的消息,于是……
“公子,听说公主与景王感情并不好。当初景王随先王出逃,两位夫人被留在了王宫,公主的母亲害死了景王之母。先王回国后,由于事情过去太久,便没有追究,直到景王继位,公主的母亲很快便得了不治之症身亡了。公子,此事是否太过巧合?”
连城璧没说话。
无霜接着说:“公主与景王如无大事,是从不见面的。公主的母亲那样心狠手辣,难怪公主……”
“无霜……”连城璧打断她,无霜立刻住了嘴,“……帮我取一块墨。”
无霜自知失言,不敢再说话。
连城璧问她:“公主常常离开王宫吗?”
无霜回想了一下近日得到的消息,肯定道:“是,公主每隔一段日子便会出去,景王不过问,也没人知道她去哪。”
连城璧点点头,有些事情似已呼之欲出。
秦国
嬴稷在咸阳城外设了马球场,教了齐衡几日。齐衡在母亲身边长大,骑射也算熟练,因此很快便学会。这几日已经与秦国王孙公子玩过几场。既然已留在秦国,齐衡能做的只有等消息,索性不再挂念国事。
与秦人来往一段时日,他逐渐明白母亲所谓“不要过于狷介”是何意,秦人多意气任侠,极易相处,齐衡本就算半个秦人,骨子里与母亲多有相似,年岁又轻,一旦抛掉齐国旧日习气,很快变作一个明媚少年,无论他在哪里,都卓然出众。嬴稷对这个弟弟越来越喜爱。
“齐衡,大王来了!”听见同伴喊,齐衡回头望去,嬴稷站在阳光下,正看着他,齐衡快步朝嬴稷跑去。经过这段日子,齐衡对这位“平易近人”的兄长愈发信任。嬴稷递水给他,又帮他擦了额头上的汗,称赞了他几句便走了。
同伴笑说:“也不知羡慕你的人多还是羡慕大王的人多。”
齐衡不解:“此话何意?”
同伴对他说:“能得大王青眼,多少人求之不得,可机会还是有的,但想要你,就得和大王抢人,那是绝无可能的,哈哈!”
齐衡隐隐觉得事情不对:“抢……抢谁?”
同伴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你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望洋兴叹。唉,你也不必理会那些纨绔子弟,你是大王的人,他们不敢乱来……”
齐衡愣在原地。
晚上,嬴稷让厨下做了齐国菜肴,虽不甚新鲜,聊可慰齐衡思乡之情。他骑马时心不在焉,受了点轻伤,嬴稷将他带到王宫医治。齐衡听了流言蜚语之后,疑窦丛生,却不敢问嬴稷,只好等机会试探。嬴稷见他神思不属,极力哄他开心,却让齐衡更添疑虑,一顿饭食不知味。
“衡儿今晚住在宫里吧,寡人也能放心些。”
齐衡略一思忖,对嬴稷说:“陛下,这于礼不合,齐衡如今客居秦国,更要谨言慎行,以免引人非议。”
嬴稷笑道:“衡儿,秦国没这么多规矩,你担心的是什么?”
“嗯……是……”齐衡实在问不出口。
“你今天听到些传言,是吗?”
齐衡惊讶道:“陛下知道?”
嬴稷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他:“衡儿,若那些话都是真的,你当如何?”
“我……”齐衡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衡儿,寡人给你时间想一想。你先回去吧。”
齐衡如蒙大赦,顾不上伤处疼痛,立刻便离开了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