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文 | Misakey

当罗恩问起夏琴，郑号锡手里的筷子便哐当落了地。他慌慌张张弯腰拾起，扯着嘴角说了声：“抱歉。”

罗恩发觉有些不对经，放下筷子，两手叠加撑在桌子边角，平静地问：“说吧，是不是吵架了？”

这般单刀直入，让郑号锡没来得及反应，他心事重重的样子足以出卖了他，就算现在憋出“没事”两个字，罗恩也绝对不会相信的。

“也没有……”

“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幅死样，之前小娜说你心情不好我还不信，现在算是知道了。”罗恩没好气地说，又继续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见郑号锡依旧沉默寡言，罗恩向后靠着，不甘心的问：“连我也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是不知道怎么说。郑号锡虽然表面故作镇定，但内心已经如浑浊的洪水一般汹涌，他在跟自己钻牛角尖，跟自己较劲，他也想从中挣脱出来，去给他们的关系重新定义，可是这种感觉就像烈日灼心，他从来没有这么崩溃过。

“行吧，你要是不说，我就去问夏琴，这事儿不能这么晾着。”

听到这个名字，郑号锡终于慌了，他起身拉住对面的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害怕，“别……求你了。”

罗恩是看着郑号锡长大的，也算是对他了如指掌。郑号锡从小就不擅长说谎，他就算可以做到表面客客气气，但那张纯情温柔的面孔足以看出一丝端倪。

生活就像一场没有结局的电影，而他们每个人都是这场电影里的编剧。年轻时总以为奉献牺牲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殊不知，这样也可能会变成一段感情的错过和遗憾。

作为过来人，罗恩在得知咖啡馆一事后，只是淡淡地冷笑了几声，然后抬起手对着郑号锡的头来了个“当头一棒”。

“郑号锡，你好歹也是读了书的人，你这脑瓜子是装了浆糊吗？”

“我……”

郑号锡刚开口就又被罗恩打断了。

“臭小子！你以为生活是偶像剧啊？这么不着边际的要求你就给我认怂了？”

罗恩看着确实是真生气了，他好歹也是带着郑号锡走过灯红酒绿片场的“情感导师”，结果现在却告诉他，因为被一个看似有着一点资本却毫无胜算的学长戳到了痛处，就选择逃避。

“你赶紧的，给夏琴道歉去！”

被罗恩赶走后，郑号锡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罗恩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其实只记住了最后一句：感情不应该交给别人做主。

他蒙着眼哭出声，回想起前一周前在电梯里的画面，他恨不得现在就让夏琴扇自己一巴掌。他知道自己幼稚，也知道自己害怕成为阻碍她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所以不得已选择这样的方式去结束这段本不该结束的感情。

罗恩让他去道歉，去找夏琴，结果走到一半他又停住了，实际上，他并没有准备好，不敢盲目前进。

现在是夜里11:45，他站在801门口待了很久很久，他不敢敲门不敢打电话，最后，还是咬牙转身走上了楼。

……

这几天，夏琴已经联系好了回收公司，打算将一些不用的东西做回收，一方面可以清理一些不用的杂物，另一方面，她也想跟这里的回忆做告别。

每每经过社区店，她都会不自觉的停下来看一眼，想看一看那个熟悉的背影，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然而就这么不巧，郑号锡最近都不在。

这感觉就好像心被掏空，被人丢弃在未知的地点，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她性格也很倔，不愿意主动去问他具体原因，也害怕那个答案会击溃她仅剩的一点自信心。

这周末，她处理完回收的事情后，把屋子里里外外做了个大扫除，她知道郑号锡不会再回来了，一气之下也把他的东西都装进一个纸皮箱，想着离开的时候拿给他。

这些天，她已经做好和他告别的准备，这份不舍和遗憾，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整理完从房间走出来，她见四月趴在纸皮箱上，发出反常的喵喵叫，尖锐的猫叫声听的她很难受，她走过去赶走它，没多久四月又跳了上来。

“四月……你干什么呀？”

“喵呜……”

这声猫叫很温柔，夏琴收了手。

也许动物是真的通人性，毕竟相处了一年，四月怎么可能闻不出箱子里熟悉的味道。

这家伙鲜少会对夏琴以外的人信任，唯独对郑号锡例外。也许它也记得，这个男人曾经救过它。

夏琴蹲下来，不忍心再赶走它，“你也想爸爸了嘛？”

当初说要当四月爸爸的人是他，现在一声不响要离开的人也是他。按理说夏琴应该生气，应该抱怨，可是这些天下来，她不仅对他没有一丝讨厌，甚至格外想念。

她多有爱他，也许只有自己才懂。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没了他难以呼吸，难以生活，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

母亲打小就教育过她，人要学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失去，她一直很努力地面对生活，不给人添麻烦，就连跟赵宇恋爱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和他同居。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郑号锡这里全部打破了。

给四月准备晚餐的时候，发现四月的猫粮剩不多了，她开始伤脑筋。

四月的猫粮早就被郑号锡换了，是店里最贵的一款，尝过奢侈美味，四月也不能接受其他平价猫粮，而这个牌子的猫粮又偏偏只有郑号锡才能拿到。

她只好硬着头皮去社区店，祈祷郑号锡还没回来，这样就能避免了二人相见的尴尬。

郑号锡果然还是不在，朴智旻和小娜看到夏琴激动地异口同声喊了声“夏琴姐”。她本来想拿了猫粮就走，结果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号锡……最近怎么样？”

小娜说郑号锡这两天感冒请假了，店里只有朴智旻和她，夏琴的心紧了紧，下意识问了句：“他没事吧！”

随后，她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接了句，“也不关我事。”

“夏琴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娜这一声唏嘘，夏琴也无力回答。

这个问题她也想问，但事到如今，答案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得走了，我等下转账给你。”

“不用了……”朴智旻抢着回答，“号锡哥说，如果你来拿猫粮，就让我们给你，绝对不能收你的钱。”

“他已经不是四月的爸爸了。”夏琴认真回答，随后走到前台，放下几张韩币，回头说：“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夏琴姐！”

“嗯？”

“夏琴姐……有件事，我觉得你还是要知道一下。”

当朴智旻在叙述整件事的时候，夏琴几乎难以置信，她特地打开手机对照了一下韩斌来社区店的时间，正好就是她拒绝申请调职当天。

夏琴怎么也想不到，韩斌竟然还会因为这件事单独来找郑号锡，在她心里，韩斌一直是个拎得清的人，所以她才敢这么直言不讳扉告诉他，自己心里有了人，也因为是同校学长，她在心里也更加尊重他。

“这是那天号锡哥喝醉酒，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就顺着问了句……才知道那天那个男人是来找他说这件事的。”朴智旻吞咽着口水，又说：“之前他只跟我说跟这个男人有点生意上的来往，让我别说，我才知道是夏琴姐你要走……夏琴姐，你真的要走吗？”

“他为什么不来问我呢？”夏琴满脸悲伤，却哭不出来。

“大概是……害怕自己会阻碍夏琴姐前进的脚步吧。”朴智旻说的很坦然，“号锡哥本身就是一个不爱给人添麻烦的人，所以什么事他都亲力亲为，如果恋人有更好的选择，他不会阻止的……”

“啊，夏琴姐你别想太多，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毕竟我也不是号锡哥，我觉得吧……”

“智旻，猫粮我晚点来拿，我现在有点事的离开一下。”

“夏琴姐你去哪儿？”

夏琴推门停住，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笑着回答：“找答案。”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惧怕真相，也渴望知道这一切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电话接听后，夏琴直接问道：“学长，我们能见一面吗？”

……

在疾风做培训时吹多了空调，回家后就患了风寒，身体像是石头绊着沉入水底般沉重，他只好请了假在家休两天。

休息当天他还接到王子风的电话，期间还接到王子风的来电，知道景妍和他在一起的震惊消息。

兜兜转转，他们这群人的故事互相牵绊，互相陪伴。

王子风在电话里也问候了夏琴，还说下次来首尔要请他们吃饭，听到首尔两个字，郑号锡沉默了。

王子风听出语气不对劲，问：“你俩什么情况？”

“要你八卦！”

“呀，郑号锡我跟你说！你要是突然反悔跟我要人，我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神经病……”郑号锡开了扩音把手机丢在床上，“我跟景妍早就没关系了。”

“那你跟夏琴到底怎么了？”

“拒绝回答。”

就这么东扯西扯，撑到手机没电关机，对话才终于被迫结束。

郑号锡觉得周围都清净了，他大字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神盯着白色天花板。其实跟罗恩聊完以后，他有几次专门跑到夏琴的写字楼等她下班，看到她一个人无精打采地走去公交站，他也只敢跟在身后什么也不敢做。

他跟在她身后上了同一辆车，却怎么也不敢上前打一声招呼，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对夏琴不公平，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会让两个人更好一点。

下午郑号锡在沙发上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听到门外剧烈地拍门声，他浑身乏力，隔了很久才拖着沉重的身子挪到玄关。

打开门的那一刻，他一眼看到令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以及那个向他毫不犹豫扑上来拥抱的人。

他以为是自己病得太严重了，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可是怀里的人越抱越紧，让他恍惚的状态逐渐变得苏醒，不可置信的喊出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夏琴……”

郑号锡高烧39度，浑身被厚厚的棉被裹着，额头是一块湿润的冷毛巾。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了趴在一旁疲惫不堪的夏琴。

他心疼极了，但身体不能动弹，一双湿润发红的眼睛流出了水。

他心里不是滋味，恨不得现在就爬起来好好拥抱她，跟她说一句“我好想你。”

他就像陷入了绝望的死胡同，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阴霾，也够不到天上的太阳，也未曾想过自我折磨的同时，更是伤害了她。

期间他又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身体终于有了力量，他只想爬起来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床边的人已经不在，他迅速掀开被子走下床，他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虽然面无血色，但还算精神。

走出房间，就听见厨房里发出吭吭哐哐的响声，他看到一个单薄的背影手忙脚忙的正做着早餐，他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那个身影就是夏琴以后，他加快脚步走过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对不起！”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仍旧扯着嗓子在她耳边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琴关了灶台的火，静止并默许了身后人的拥抱。

她低头闭眼，一言未发，耳边响起的无数句对不起，都成了扎在她心里的刺。

郑号锡的手稍微松开了些，有按住她的肩膀转向自己，夏琴这才看清了他狼狈不堪的脸，还有一串串挂在眼下的泪痕，和那张干裂的嘴唇，继续说着：“对不起……”

她也哭了，她心里那个阳光明媚的郑医生，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她心疼的不能说话，只能抱着他哭，声音断断续续的，呼吸也是。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夏琴一边说着一边抱他更紧。

“我错了，夏琴我错了！”郑号锡吻着她的发丝，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躲了，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个人！”

这是夏琴第一次看到郑号锡如此狼狈的样子，他蓬头垢面，仅仅两天，干净的下巴也长出了黑色的胡茬，然而就是这样的他，她还是很喜欢，高高的鼻梁上仍旧是那一双可以照亮她的明眸，她伸出手去触摸他的脸，大拇指擦去了他眼下的泪。

“郑号锡，我爱你。”

爱是最纯粹的东西，不掺杂任何成本利益，不掺杂任何条件，因为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不求回报。

是他教会了她如何去奋不顾身的爱一个人，他是一个温柔且优秀的老师，她从不敢接受一个人的爱，到逐渐学着去爱，没一步一个脚印，她都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她主动去吻他，不代表她的妥协，而是她也想告诉眼前这个自尊又要强的男人，她也想成为他的依靠，如果朴智旻没有告诉她韩斌的事，她也许就这样和他错过了，而她心里有多不愿意错过，只有她自己明白。

他已经向她走了99步，她愿意为他走完最后这一步，即使这一步她收获的是心碎，是伤害，她也无怨无悔。

郑号锡下巴的胡茬不时会扎到她，但她还是不肯放手，愿意被他的干燥的双唇贴着，愿意去感受他轻喘的气息。

她故意张嘴咬住他的下唇，两个人都睁开眼睛，一个想着如何“报复”，一个想着如何被谅解。他轻轻闭上眼，继续轻吻她，下唇从她的牙齿间溜出来，含住她的唇瓣，他抱紧了她，一只大手拖在她的后脑勺，给了一个绵长而又温柔的深吻。

……

韩斌接到电话时就已经预感到不会有很好的事情发生，他来到夏琴约定的咖啡店，依然穿的得体大方，看到夏琴第一眼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而夏琴的表情比想象中要更加冷静，她点了一杯冰美式，喝了满满一大口放下，抬头直视韩斌。

“怎么啦？周末不在家休息怎么跑来找我了？”韩斌还蒙在鼓里，并不知道夏琴来的目的。

“韩斌学长，我一直都很尊敬你，也把你当成我在梧川最好的知心朋友，可是这件事，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韩斌脸上渐渐失去了笑容，咽着口水干笑着：“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次申请调职的事情，我说了我自己决定，我希望不要因为你的个人原因，而影响到我和我在乎的人。”

韩斌的笑容显得愈加勉强，但也因为夏琴的直接，反而更加放松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缓缓放下看着夏琴。

“你知道了。”

他不想隐瞒，干脆大方承认。

“所以，你是来找我算账的？还是，跟我说你决定不去了。”

“不。”

夏琴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也回复平静的表情看着韩斌，“我不会更改我的调职决定，我说过，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

“我想跟你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她那几乎没有一丝波澜的神情，反倒让韩斌紧张了一下。

“我今天想跟你说的是，我不会因为跟你去了首尔就会对这段感情松懈，不会因为你的挑拨离间而选择不信任，更不会因为你所认知的物质利益而对爱情妥协，我确实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但这不妨碍我去明白，我要的我会努力争取，不属于我的我也不会要。”

夏琴双手握拳放在桌子上，继续说：“学长对我的好，我心里很感激，但，这只是感激。”

“夏琴……你现在还很年轻，爱情不能当饭吃。”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一腔热血为了爱情而放弃一切的女人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

韩斌叹了口气，“郑号锡并没有想过你们的未来，他不知道你真正想要是什么！他现在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好，你觉得以你们目前的条件，可以去平静的应对未来的问题吗？”

“夏琴，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我喜欢你，我愿意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这好像是韩斌第一次对她这么认真的说“我喜欢你”，可是夏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听到“我喜欢你”就会心动的女孩，她知道，爱情从来不是喜欢和不喜欢，而是爱和不爱。

“那学长，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一个稳定的生活，一个稳定的家。”

一分钟的沉默，夏琴扬起嘴角轻笑，她把头转向一侧调整情绪。其实韩斌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想要稳定的生活。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这么想了。

生活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稳定和平静，但她还有权利可以选择和谁去创造这份稳定和平静，而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等着一个替她把所有的稳定送到眼前的男人。

夏琴喝光杯子里的咖啡，冰凉的褐色液体划过温热的喉咙，刺激着她浑身的细胞。

“也许你觉得我幼稚，肤浅，但我今天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想要的不是这些……”

“是郑号锡。”

这是一个十分清晰且认真地答案，也确实让韩斌震惊了。他脸上是不解的疑惑，还带着一丝饱经世事后的轻蔑。可这句看似答案又非答案的四个字，也成功击溃了他所有的期待。

他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对面的人已经离开了，空旷的位置，空空的咖啡杯，他闭上了眼睛，用力砸下手里的咖啡杯，在密闭的环境里发出一声巨响。

他自认为自己拥有了一切，区区一个夏琴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却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和信任，他才是那个拥有了一切，却无法拥有最珍贵的爱的可怜男人。

离开咖啡厅，夏琴拦了一辆车直奔家的方向，她第一次这么坚定而清晰，进了电梯按了9楼的电梯键，在电梯上升过程中，她心跳加速，她害怕屋内的人不愿意开门，也害怕无论自己再怎么主动努力，那个想要逃走的人依然会逃走，可是，她必须赌一把。

……

在夏琴的严刑逼供下，郑号锡还是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坦白了，尽管这些答案夏琴早就知道了，但她就是要让郑号锡原原本本的自己复述一遍。

当郑号锡听到夏琴已经主动找韩斌聊过，同时她并没有放弃调职申请时，也有些惊讶。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夏琴搂着面前人腰，问道。

“不是。”郑号锡并没有觉得夏琴自私，反而他很开心，“我不会觉得你自私，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事。”

“那你现在知道我要去了，你还会选择离开我吗？”

这一次，换郑号锡用力搂住她，脸贴着脸在她耳边说：“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到。”

夏琴忍着想哭的心，咬着下唇看着他。

“郑号锡，我听得很清楚，你要是反悔的话，我不会饶了你的。”

“夏琴，是我太幼稚了，我让你失望了……”郑号锡捧着夏琴的脸，深情的望着，“我其实也是个胆小鬼，因为不想成为你未来方向的阻碍，所以选择逃避，我也对自己不够有信心，不敢像韩斌那样，说出我能给你绝对幸福的保证，我们以后需要面对的还有很多，会失去热情和激情，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会因为无法陪伴而抱怨，我也害怕自己隐忍的性格会伤害到你……”

“谁说你没有想好啊……”夏琴脸上又是哭又是笑，“你现在担心的问题，不就是为了以后会更好吗？你已经在想了啊，你已经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了……号锡，我在啊，我会陪着你，会一起去解决所有的问题，就算吵架也好，就算抱怨也罢，我只想和你一起做这些事。”

选择意味着承担，意味着已经想好了就算事情不如愿，我仍然有勇气去面对一切。夏琴心里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她爱这个人，她愿意去承担一切后果，她也会想未来自己会遇到更好的人，可更好的定义是什么呢？明明在她心里，郑号锡已经是更好了。

以前她总以为自己需要被认可，现在他发现，郑号锡才是需要那个被认可的人，他渴望被父亲认可，渴望被身边人认可，渴望被她认可，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燃烧成一个小太阳，努力去照亮身边所有的人，然而自己却被烈火烤的浑身是伤。

“夏琴，谢谢你。”

郑号锡随她回到家中，四月像是看到许久未见的亲人，一边喵喵叫一边走到腿边蹭，郑号锡将它抱起来，四月也没有任何挣扎，乖乖倒在怀里，眯着眼。

“它又胖了啊？”郑号锡掂了掂重量，笑着说。

“是啊，最近我瘦了，它胖了。”

郑号锡很内疚，他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于是放下手里的四月，跟着夏琴走到房间，他看到房间的角落有一个很大的纸皮箱，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轮到夏琴慌了，她一屁股坐上去，吞吞吐吐的回答：“啊……棉被！我妈寄过来的棉被！”

他们刚和好，要是跟郑号锡说她一气之下把他所有东西都整理起来，肯定要生气了。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郑号锡想起上次有件外套忘记拿，于是下意识打开衣柜，却发现里面空了一大半。

“啊……”

郑号锡最后还是知道那个箱子的秘密。他非但没有生气，还觉得好笑。

“没想到，我也有被扫地出门的一天。”

“那不能怪我啊！还不是你……谁让你一声不响就走，你当我这里是收容所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夏琴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说话也是不留情面。

郑号锡拉住要走的她，重新裹在自己胸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女神大人，锡锡知道错了，可不可以，让锡锡回家啊？”

“莫？锡锡？”

夏琴还是第一次听郑号锡这么称呼自己，虽然这个称呼是很可爱，但从他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着实有些好笑。

接下来的时间里，郑号锡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该撒娇时撒娇，该道歉道歉，所有家务活抢着干，包括睡觉的时候，还抱着枕头乖乖问一句：“我也可以睡沙发的……”

夏琴心直口快来了句，“那你睡沙发吧。”结果郑号锡就真的抱着枕头跑到客厅，赶走躺在沙发中间的四月，一屁股躺下去。夏琴本想着给他点苦头吃，又想到他还是个病人，于心不忍跑到客厅，站在沙发旁边说道：“看在你是个病人的情况上，允许你睡房间。”

沙发上的人不做声，夏琴还以为他睡着了，谁知她一回头，就被郑号锡拉过去，两个人侧躺在窄小的沙发上，他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时而蹭着，时而亲wen她的耳朵。

“郑号锡……我还没说……”

“我真的好爱你。”

“喵呜！”

郑号锡抬起头，对着坐在不远处的四月也喊了句：“也爱你。”

夏琴被他逗笑了，头枕在他手臂上偷偷笑着，良久，她又转过身面朝郑号锡，脸上的胡茬愈加显得成熟，却也不失男人的魅力，她抬头吻着他的下巴，还开玩笑的说不如以后留胡子吧。

郑号锡摇头拒绝，还说这样就把自己帅气的脸遮住了。

夏琴捏着他的下巴晃着，自己也哭笑不得，这一夜，两个人缩在沙发上紧紧相拥，皎洁纯净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们好看的侧脸上。

夏琴依偎在他怀里，头靠在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这是他们睡得最好的一晚。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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