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春雪半两 chapter 11.4

4.曳落河

胡虏遍野，喊声震天，关外的西风瑟瑟的吹破了守关将士的面颊，将士们蜷缩在一起，干瘪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谁也不敢轻易发出任何声响，好似这关内是一座空城一般，寂静到只能听到耳畔呼呼咆哮的风声，他们一个个地正偷偷地透过墙垣的孔隙，观察着关外胡虏们嚣张的动静。

转眼间，双方已僵持了近一月之久，北朝守关的将士始终坚守不出，敌人每日都来叫阵，隔三差五便使出浑身解数前来攻一回城，无奈双方谁都没占着便宜，不论是攻城抑或是守城的士兵都已是身心俱疲。

唯一引得双方注意的，便是那一队队不知从哪儿招募来得少数民族壮士，他们个个赤膊上阵，手执尖头木棒，整整齐齐地挨在一起，每一次嘶吼，都会发出震动山河的喊声，让人听了不禁瑟瑟发抖、不寒而栗。

敌人抵近玉门关的消息，是近十日后才传至北朝皇帝手中，皇帝闻讯不禁震怒。

“西域公主？！这分明就是个借口！听到朕除掉了那元家，他们就放松了警惕，竟以为我朝无人了？！简直是欺人太甚！”皇帝气得双目圆瞪，口中不住的念叨抱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低头不语的诸位爱卿，似乎觉着自己有些生气地过了头。为了尽快平息怒气，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尽量以一个平和的口吻询问诸位爱卿，有何破敌良策？

原以为下面会是一片沉默，没想到紧接着的是下面不绝于耳的请战之声，大家七嘴八舌、群情激奋，大有无法遏制的趋势。

“好了好了，诸位先不要激动，派何人前去，朕自有安排，朕现在想要问得是破敌之策。李爱卿，朕想听听，你有何良策可以破敌啊？”皇帝这回也不废话，直接点中了李襄。

李襄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自己第一个被拎出来，幸好他做足了功课和心理准备，他手持笏板出列回禀道，“回陛下，老臣以为西戎诸部素来骁勇，此次叛乱想必是蓄谋已久，并非一时起意，而我方却毫无防备，万万不可轻敌，以免酿成大错。”

“那爱卿的意思是？”皇帝疑惑地询问道。

“臣听闻他们效仿唐时的安禄山，也组织起了一支号称三千壮士的‘曳落河’，在西北边陲叨扰多时。据说，光是那喊声便叫人胆寒，更遑论正面交战了。臣不建议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倘或敌人将曳落河作为先锋，我军一旦大举冲出势必损失惨重，将大大折损我军士气，于我方大为不利。臣听闻陈珂将军近来秘密训练了一支弓弩队，还赶制出了各式新式弓弩兵器，以备不时之需。臣以为，若是必有一战，应当先以弓箭击之，而后在视前线情况，兵分几路，居高临下给予敌人以致命打击。想必这支曳落河，便是西戎此次如此嚣张的杀手锏所在！”李襄显然是事先做了功课的，分析得头头是道，众位大臣频频点头，都觉着李相爷的分析颇有道理。只是，他特地提到了陈珂和她训练的那支弓弩队，皇帝听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愿此役便将陈珂派往前线战场。

“陈珂将军尚在新婚之中，且是十三公主驸马，朕实在是不忍派她们夫妻分离，遂此次不欲将其派往西北前去迎敌。”当然，还有一句更加厉害的话，皇帝并未说出口，“杀鸡焉用牛刀！”不过，他之所以并未讲出口，是顾虑到他要派出去的将领的感受，担忧对方听后会感到心中不快，莫名地给陈珂招来妒恨。

话说这曳落河是流传在少数民族中间的一种土语，意为勇士、壮士。这回西戎诸部落联合，以西域公主兄长鲜于野河所在的部落及另一支部落的酋长阿史那提波为首领，勾连了西域那些蠢蠢欲动，向来不安分的部落一起共同攻打北金边塞——玉门关。各部分别派出了本部落最强壮的壮士，组成了这支人数近三千的“曳落河”。

玉门关离燕京城直线距离颇远，由燕京城直接派出京中武将前去驰援殊为不易，很容易造成“人未至，城已陷”的窘境。毕竟，北朝自古便有尚武的传统，在主战主和这个方面倒是很快便达成了一致。

只是在派遣京官还是边官这个问题上，众人产生了分歧，一时难以决断。

最终，考虑到前线战事紧急，皇帝便下令，命长安守备耶律轻歌领兵三万前往玉门关驰援，命玉门关守将林羽暂听耶律轻歌调遣，再命陈长生将军携旧部于世荣领兵三万，带上辎重及足够数量的弓弩前往长安镇守，暂代耶律轻歌负责主持长安地区的生产及防务。另从陈珂训练的弓弩队中抽调两百人，分别随耶律轻歌和陈长生两路大军出争，西北边事但有不绝者，皆从长生将军定夺。朝中军务暂由枢副代为处理，特嘱陈珂注重加强京城以北地区守备，时刻提防北方草原部落趁火打劫。

与此同时，皇帝下令，定于明日上午辰时二刻，在阳和门外誓师点将，亲送长生将军带兵出争。时间定的如此紧急，显然证明皇帝早就做好了出争的战备，只待争得众臣意见后，便可即刻动身出发。

当陈珂听到李襄提及自己之时，她这才记起，当初指挥北朝军队一鼓作气，冲破汴京的便是这位李襄李相爷吧？！

回想起国破家亡的种种惨剧，陈珂心中依然隐隐作痛。可陈珂也知道，即便不是李襄，也会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冲进汴京，推翻大陈的统治，对于荒淫无度、奢侈腐化的大陈来说，灭国是迟早之事，一切都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罢了？！

想到这里，陈珂心底对李襄等人的恨意，自然也就减轻了不少。当时的大家毕竟是各为其主，他李襄也不过是尽己所能罢了！

此时此刻的驸马府内，十三公主和香君姐姐均在焦急的等待中。

婚前公主曾吩咐过天香楼众人，今后若有急事，她恰好不再楼内的话，可直接到公主府或驸马府报告。

这不，陈珂刚走没多久，打西边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探子们便赶到了驸马府，求见公主殿下。

“咳咳咳……”为了尽快向公主禀告消息，他们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由于心中焦急，一时疏忽，他们还遭遇了山匪，这才耽误了时间。负责回报的探子在门口捂着嘴咳嗽了好一阵儿，才算是顺了气，“启禀公主，臣等在路上遭到山匪抢劫，好不容易才脱了身，这才耽误了些时日，望公主恕罪！”

“起来吧！铃儿赐坐，把你们探听来得消息一字不漏的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