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理由〔耀菊〕
普设，无国界双辍学设定，是耀菊，注意避雷，灵感来源于术曲《緘黙》 （一） 这已经不是王耀第一次看到那个孩子了。 那个孩子总是拎着书包贴着墙根走，他梳着一个娃娃头，常常拿着一个快要化掉的冰淇淋慢慢地吃。最让王耀注意的是，那孩子洁白的手臂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创可贴，这让王耀想起自己手臂上那些因未得到及时治疗而落下的同样纵横交错的伤疤。 “他会不会同我一样孤独呢？”如你所见，王耀是个孤独的孩子。他本当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他、母亲和三个乖巧的弟妹。奈何世间哪有如此之多的美满，有些东西未曾开放便提前逝去了。 “想什么呢。”王耀一拍脑袋，从砖堆上蹦起来，拎着书包跑回了街角的小房子——那是一间不知多少年前便废弃了的保安室，在这极度落后的沿海小城，有一块栖身之地便是幸运的。在推开黑门的一刹那，幻想便都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涌来的现实。房间虽是破旧，但极为整洁，拉开窗帘，一切都像是宝石似的熠熠生辉。“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如果他在，又会怎样呢？” 本田菊从小店出来时，已是黄昏。在警惕的将工钱装进便当袋中后拿出了老店主同工钱一并给的冰激凌，确定四下无人后吃了起来。那老店主无儿无女，把菊——店里唯一的帮工像亲生的孙儿一样看待，看着瘦弱的菊，老店主总是非常心疼，在菊离开时总会多给些工钱之外的零食。夕阳将他的背影拽得极长，回头望去，那背影的末端似乎坐着一个少年。 “在下想来是眼花了。”菊并未将那人当回事儿，他只想早些回家——卖假货的母亲往往很早就会回来，若是自己回去晚了少不了一顿责骂。这样想着，本田菊下意识的遮住了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创可贴，几口吃完了快要化掉的冰激凌，加快了脚步，随即便消失在了远处偏僻的巷子里。 依旧是熟练的转动钥匙孔，菊推开门，出门前收拾好的房子又被母亲弄得乱糟糟的。菊皱了皱眉，继续朝客厅看去，沙发旁的长榻上，一个女子——他的母亲正一边叼着烟一边数着手里的票子。“回来了啊。”那女人扫了菊一眼，“该带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在厨房里。”菊没有应，只是默默的钻进了厨房，寂静的空气里只剩下锅烧开水的声音。“对了，我从明天开始出去躲债，该买的东西都买好了，自己别饿着。”母亲应付性的语句又一次打破了安宁，菊往厨房外面看了看，母亲已经起身，似乎往自己的提包里大把大把的塞着什么。见菊回头，她便用看一个拖油瓶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菊头一回觉得这空气有些吵。 母亲已然确定不会回来，菊终于罕见的不用早早回家了，于是他在路上逗留了一会，却对上了远处一个少年的视线——那是一个坐在砖堆上的长发少年，比菊大不了多少。菊看着那少年，下意识的想走回家，那少年却突然跳起来，一把拽住了菊。菊霎时红了脸，赶忙将手抽开，回头看时，只见少年友好的对他笑着。“他应该没有恶意。”菊一边催眠自己一边抬头，少年友好的朝他笑笑。菊正迟疑要不要开口，反被少年抢了先。 “我叫王耀。” “在下本田菊……” …… 简单的介绍过后，两个孩子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为什么今天菊没有早早回家呢，以前总是跑得很快呢。”“怎……您是每天盯着在下吗？”“倒也不是，只是你每天下午都会经过这，久而久之自然就注意到了。话说菊几岁了？”“在下？大概有14岁……”“菊小我一岁呢……”“在下可否称您为耀君？”“随便，菊开心就好的……” 总而言之，从那天起，砖堆上再也不是坐着孤零零的一个人；自然，那扇带钥匙孔的铁门，其所谓的主人从那天起也名存实亡了……两个孩子彻底熟络之后，索性住在了一起，没有远去的学校，没有同样远去的家人，在那小小的黑漆漆的保安室里，只有他们彼此相互依存的体温。 （二） 两人住在一起，大概有一个月了。 这天，本田菊一早就出去了。 王耀清晨起来，身边不见了本田菊，他正欲去寻，门忽然开了，本田菊拖着自己的身体进来，又重重一下摔在床上，把头深埋在被褥里晕乎乎地哭着。“小菊？”王耀试探性的叫了几声，本田菊并没有什么反应。不明所以的王耀低头看了看，却正好撇见了本田菊袖子上别着的一个小东西——似乎是一个黑色的心形，隐隐约约的透着一个白色的“孝”字。 王耀顿时愣住了，他见过这东西。同样的小东西在五六年前也出现在他的袖子上过，那时的他呆呆的站在灵堂中央抱着哭累熟睡的妹妹，两个弟弟一人抓起棺中的母亲一只手，要把她拉起来。他们就这样生活了几日。过了不久，他们就被赶出了所谓的家——一群大腹便便的成年人强占了他们的房子，却以“小孩交不了房租”为由将孩子们像拎小鸡一样丢到了马路中央…… 至此，记忆便断了，本田菊断断续续的哭声将王耀拉回了现实。菊似乎好了一些，他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靠在了耀的怀里。“那个人应该是街角杂货店的老板吧？”“嗯……”“走了吗？”“是，在下是去为他料理后事的……”本田菊说到这里便停下了，王耀也不好意思再去揭他的伤疤，只好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两人无言。 “耀君？在听吗？”大概过了有几个小时，菊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想说什么。”“我们离开吧。”“可以是可以，但……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再次无言。“先睡吧。”想是又过了几个小时，天大概是完全黑下来了。“这些问题明天再考虑吧……”王耀哄着本田菊睡了，自己却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除了地狱，还有更好的适合我们的去处吗？想来也大概是没有的罢…… （三） 初秋的第一抹晚霞将小城的天空染上地狱般的血红，两个孩子又坐在了砖堆上。 “所以，那天的问题？”“我答应你。”王耀很是果断地应下了，简直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菊惊诧地看着他。王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意捡起地上的一片瓦片，在砖墙上刻下了“理由”二字，“给你点时间想想，回自己的房子里收拾收拾东西，如果你愿意，就用这块瓦片在这两个字下面划一条杠。”耀捧起菊的手，在上面不知写了些什么。 “明，天，来，海，边。”耀走后，菊呆立在原地，默念着王耀写在他手中的字，恍然大悟似的跑回了家，拿上一点东西来到了曾经老店主的墓地。 “这么多年，在下对您的照顾感激不尽，请原谅在下的离去，尽管真的十分抱歉，但在下不得不这样做。”菊在老店主的墓前，简单的祭拜了一番，放好祭品后就离开了。紧接着便跑回了数月没回的“家”。母亲还是没有回来。“看来她这次是真的打算一走了之了。”菊没有过多的悲喜，粗略的收拾了一下房间就去休息了——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反正以后什么也用不上了。 第二天傍晚，菊回到那堵墙边，在“理由”下用力划出了一道横杠，然后丢下瓦片向海边走去。果不其然，王耀早已坐在一块礁石上等候多时了。 “真的决心要走了吗？” “准备好了。” 两个孩子随着太阳的消失一并消失了，并没有什么人过问他们的去处，直到那两双孤零零的鞋子在礁石上被发现。即便如此，也无人知晓他们究竟在何方。 （四） “菊？”女人难得的带了钥匙，推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好在房子被收拾得很干净，“算了，不在更好，总算能摆脱他了。”女人翻遍了各个角落，将所有的钱拿了出来，通通塞进了自己的提包里——她是要嫁人的。 原本这房子的主人就是名存实亡，现在的它连名义上的主人都失去了。建设新房的铁锤不久便彻底砸碎了它的身体，连同那废弃的保安室一起，化为了一堆无意义的废墟。 或许，永远无法预想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