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明】重生明教选择摆烂但失败（四十）
天气不太好。
层层叠叠的乌云像是破烂的棉被，泛着腐朽肮脏的颜色，阴沉地堆在天空上，散发着阴郁的气味。潮湿的海风也加入其中，腥咸，冰冷，一如陆棉此时此刻的心情。
擂台四周的战鼓被东海丐帮弟子敲得震天响，山、海、天三组擂台同时开赛，连战三天，足以见此次比武招亲的盛况。
另外两组已经开始比试，许是精彩无比，赢得了阵阵呼声，反观陆棉这边，他还在拉胳膊甩腿，做热身运动。
“小兄弟既然毫无斗志，不如就此弃权如何？”
对面的男人身材魁梧，八尺有余，左右手各持一柄钉刺锤，顶端有陆棉两个脑袋那么大，压迫感十足。
“我倒是想啊，可惜不行。”陆棉又伸了个懒腰，终于从身后抽出双刀，众人以为陆棉终于准备好了，谁知他却将刀凑到眼前，仿佛上面有灰尘，用袖子细细地擦了起来。“你那锤子看着吓人。这刀是我师父曾用的，万一硬碰硬弄坏了，我难辞其咎——”
“小兄弟放心，万一真弄坏了，待我进了前三，拿到财宝，赔你多少把都不成问题。”
男人哈哈一笑，信心十足，也不再管陆棉是否已经做好准备，抡着锤子就冲了过来。宽大厚实的脚掌一下下蹬在地面上，大步流星，木搭的台子似乎都在颤动。
围观群众倒吸了一口气，眼见那尖锐硕大的钉刺锤就要落在陆棉的面门上，陆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堪堪躲开，十分狼狈。
男人继续追击，陆棉手忙脚乱地躲，仿佛慌不择路的猫一般。台下众人起哄，别人都打得有来有往，十分精彩，怎么这边的山字组却如同闹剧一般。
看着陆棉慌乱躲闪，男人以为自己有机可乘，谁知次次都是快要命中时，被这灵巧的明教弟子躲开。男人气喘吁吁，陆棉也大喘了几口气。
“我说，要不你先弃权投降算了，这样下去，咱俩都得累死。”陆棉掐着腰，假模假样给自己扇风擦汗。一位负责监督有无徇私舞弊的蓬莱弟子却突然喊了暂停，走上台来，对着陆棉说了几句话。
周围太过吵闹，谁也没听清。观众却见陆棉讥讽地笑了下，抬头冲着观战台上的方家做了个鬼脸。
方无策淡淡一笑，表情无辜。
再开战时，十招不到，那手持双锤的男人便败下阵来。虽然最后交手那一招，看起来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路面似是无意跌了一跤，阴差阳错反而用刀背敲中了男人的死穴。若是刀刃冲向他，必然当场血溅三尺。
男人愿赌服输，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地笑道：“小兄弟运气真是不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在下心服口服。”
“好好好……”陆棉没了脾气，“你开心就好，拿了钱回去陪你女儿吧，这劳什子的比武招亲黑幕多得很，没什么比头。”
男人一愣，开口却不是问黑幕，而是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女儿？我媳妇怀着还没生呢，不过算起来也是这几日了。”
“我会掐指一算，你喜欢女儿，老天爷就会给你一个女儿。”陆棉耸肩笑笑，将话题含糊了过去。
两人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鼓声已经又响了起来。下一轮比赛开始了。每日六场，上午下午各三场，持续三天，胜者留，败者走，这是一招落下风，便再无比赛无缘的残酷竞争。
陆棉如果想要进前三，就必须站到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踩着台阶，走上擂台。
第一日的六场过去，陆棉确实是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趿拉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吃饭的屋子时，发现人已经少了一些。
输的人都走了。
杨不否和哈萨坐在靠里面的桌子，已经点好了饭菜，看见陆棉回来，杨不否赶紧抬手招呼他。
“一点儿也不公平，你们两个今天都没有比武？凭什么我就得抽到第一个啊。”陆棉趴在桌子上抱怨。
哈萨被分到“海”字组，组里有沈清溪。杨不否在“天”字组，暂时没有认识的。而陆棉所在的山字组，有叶义。
昨日最开始抽签排榜时，陆棉也曾考虑过沈清溪会动手脚，或许把两人排在同一组，擂台上决个高下，结果抽完签后，陆棉看着自己这一组的剩下十六个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陆棉想直接弃权，拎着纸片找哈萨抱怨：“要不我干脆上场就被淘汰算了。”
比武第一日，陆棉四场全胜，虽然每次都赢得很惊险。另外两组则有人赢后接着输，并没有连胜的情况出现。
沈清溪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居然把自己安排在最后一日的最后一场！这么明显的作弊行为他们方家为什么不管啊！自己场上划个水就要被警告。
比武第二日，陆棉还是六场全赢。不赢不行，输了就得回家了。与此同时，杨不否那组，一位霸刀弟子脱颖而出，将连胜四场的杨不否击败，拿下了最后两场的胜利。
第三日，前五场中，霸刀弟子蝉联五赢。哈萨旗开得胜，最终场将直面沈清溪。而陆棉不得不承认叶义是位强敌，他差点沟里翻车，然而接下来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得精疲力竭地应对最后一位对手。
也是前世令他十分难忘的一位对手。
比赛趋近白热化，似乎更有看头了。因为观众对三场都十分期待，方家决定，暂时休整，第二天一早再进行对决，同时完成三人的三甲角逐。
陆棉再度踏进饭堂，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人，有些没有走想留下来观战的侠士，纷纷向陆棉投来目光。
如今，陆棉是唯一一个从头赢到尾的参赛者。整整十七场，即使有时赢得艰难，有时赢得凑巧，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明教弟子看起来手忙脚乱，却始终游刃有余。他的目光沉稳，像是盯着猎物的豹子，蓄势待发，一旦决定，便毫不犹豫地出手。
就连“失手”都是设计好的一部分。
如今留下的人，大半都是为了看陆棉明天最后一场究竟能不能赢。要与他对决的那位侠士曾经也在江湖叱咤风云，连续三届名剑大会没有败绩，最后主动金盆洗手，如今当了个渔民。不知为何突然出山，想要参加这比武招亲。
陆棉只当没看见那些目光，照常去里面的桌子找杨不否。杨不否虽然输了，但是他似乎很敬佩那位打败了他的霸刀弟子，一直在台下认真学习来着。
桌上摆了菜饭和空碗，陆棉坐下后，杨不否依旧在张望。哈萨今天没来吃饭。
“待会儿你给他送过去吧。”陆棉低声道。“我估摸着他是不太乐意看见我。”
“他不是小心眼的人。”
“我也没说他小心眼。”陆棉挑眉。“你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要去告诉他，你说他小心眼。”
“别闹。”杨不否给陆棉盛了碗汤。“他心思重，估计压力很大吧，多休息下也好。你呢？难道不紧张吗？”
陆棉尝了口鱼汤，温热鲜甜，极是美味。他没回答杨不否的问题，只十分满足地感叹了一声。
“东海真是个好地方。”
第三日一早，擂台正式开赛。
最先进行的是“天”组，连胜的霸刀弟子叫柳河川，年三十，长得就一身正气，性格也十分爽朗，和杨不否还挺聊得来。一阵急促鼓声后，柳河川先发制人，霸气全开，竟是压制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胜负之分没有任何悬念。对方输得十分服气。
第二组便是万众期待的陆棉与重出江湖的大佬之间的对抗。
“有人说，你曾经做过我半年的徒弟，我一时好奇，以为自己真的老了得了痴呆了，所以前来看看。”那人并不是明教弟子，却也是手持双刀。
陆棉规规矩矩站着，比前几日谨慎许多。对方说得没错，他确实曾跟着对方学过半年的功夫，但那是前世。这次的比武擂台中，光他这一组，陆棉就曾经与不下五人有过来往。
他曾是个杀手，具体的“来往”，便只能是夺命。眼前这位，最后是在他面前自尽的。
“何大侠乃江湖一代豪杰，我怎可妄自称是你的弟子，您确实没记错，没有这回事。”陆棉垂首抱拳，恭敬地说道。
“记没记错，试试就知道。藏着掖着可没用，小陆侠士，拿出点真本事来吧。”
这场比试整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无人欢呼，只因节奏太快，须得屏息专注，才能看清楚两人的招式。
就在众人以为陆棉会先耗尽体力输掉比试时，那位大侠竟主动宣布弃权。
“天资聪颖，若有你这么个弟子，倒也不亏，溜了溜了，家里菜地几天没浇水咯……”
竟是就这么走了。
如此，陆棉成了唯一一个连胜十八场的比武者。众人议论纷纷，甚至连走上台的哈萨和沈清溪也不太关注了。
哈萨紧紧抿着嘴，这是最后一个名额，打赢眼前的丐帮弟子，他就能获得索要陈绍阳的资格。他抽出双刀，做好了进入战斗的准备，沈清溪却声音不大不小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陆棉在台下也看见了，虽然他听不清，但他读懂了沈清溪的唇。
“陆拾柒这个名字不属于你，该还给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