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А.В.别雷舍夫:划时代的炮声(下)(1957)

2020-11-04 23:35 作者:文明路215号  | 我要投稿

(续上篇)

我回忆起了另外一个夜晚。这是一个漆黑的、寂静的十月的夜晚。在港口里,黑色的水面上隐隐约约地看得出三个烟囱的军舰和拖船的轮廓。每隔一会儿,黑暗的天空中就闪射出一道一道的探照灯光。舰长台上,“阿芙乐尔”号的政治委员和军舰委员会委员淋着雨,全身都湿了。舰上全体舰员都没有睡觉。军舰在长时间的停航以后第一次冒起蒸汽,机器也暖和起来了。炮手、电气工、司机、无线电报务员——除了军官以外,所有的人都遵照战斗命令站到自己的岗位上。装有机关枪的汽艇往斯莫尔尼开去。联络员们在岸上进行工作。

“阿芙乐尔”号在完成革命的使命......

这时候我们收到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反革命转为进攻了。各座桥梁——尼古拉、德沃列茨、特洛依茨基、里捷依——都在士官生手里。瓦西里岛、彼得格勒和维堡区强大的战斗队伍与城中心的联系被截断了。正在这个时候,联络员送来了斯莫尔尼的急电。我用呢海军服的前襟遮住雨,拿出手电筒照着电报大声地念起来,使台上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阿芙乐尔号巡洋舰政治委员: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苏维埃军事革命委员会决定:委托您用您所指挥的一切力量恢复尼古拉大桥的交通。”

我们彼此默不作声地相互看着。谁来给巡洋舰领航呢?我们自己吗?没有领航的经验能行吗?这是困难的事情,而且也是不可靠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必须有人领航呀!

甲板上有人愤怒地叫喊道:

“叫军官们来领航!政治委员,你听见没有?他们在休息室坐得够啦。把他们赶到上面来!”

休息室里正在喝晚茶。从军官面孔上的表情看来,他们仿佛在参加追悼会似的。无聊极了。要是有人能弹弹钢琴就好了。我走进去了,尽量保持着有礼貌的安详的态度。我在长沙发椅上坐了下来,得到舰长的许可,拿起一根香烟慢慢地抽着。

“顺便告诉你们一声,再过一个钟头,我们就要起航了。”我低声地说道。

我斜着眼注视着军官们的表情。我想看看他们对这句话的反应。艾里克松上尉望着一个空玻璃杯默默地不知在想什么。炮兵队长罗津达里——军官中最好惹事的一个人,两眼望着天花板问道:

“起锚上哪儿?”

“尼古拉大桥。”

“去干吗?”
“奉命恢复大桥的交通。”
“谁的命令?”
“军事革命委员会。”
“我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位海军统帅。哪一年产生的?”
“没有时间同你开玩笑......请你住嘴,政治委员要同舰长说话......艾里克松上尉同志!您能给军舰领航吗?”

“夜间吗?不能,”艾里克松头也不抬地看着玻璃杯回答。

“什么理由?”

“航路不熟悉......会把舰底撞破。不行,我不能领航。”

“从你的玻璃杯里找到了这样的原因吗?”

“听着,别雷舍夫!”军官的脸上现出一片红斑。“你是水兵。你应当懂得舰长的职责。从战争开始以来,城里这一段涅瓦河就一直没有清扫过。”

听起来理由很充分。如果巡洋舰搁浅,撞破了舰底,舰长就会被枪毙。我也会被枪毙的。但是我应当而且必须把军舰开走——这是党的战斗命令。

“我们可以测量出航路,定出海标。”

“用什么工具?汽艇不是让你自己派到别处去了吗。”

“我们能做到。”

说来容易,实际上做起来会怎么样呢......

两小时以后,我又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里。我把一张潮湿的纸放在艾里克松面前的桌上,纸上有一条经过测量的、画着海标的航线。这是我们的五位勇士的成绩,他们乘着小船划到桥那边,然后又划回来,时时刻刻都有被子弹射穿脑袋掉到河底的危险。水兵们完成了任务。现在轮到军官们了。

“上尉,你看,航路的深度是二十尺到二十三尺。根据阿芙乐尔号的吃水深度,这完全够了。”

“让我坦白的告诉你吧,别雷舍夫,这是夺取政权的斗争......”
“对,人民和反革命之间的斗争。”

“但是军官们决定在这场斗争中保守中立。”

“原来是这么回事!.......是些中立分子。既不袒护和尚,也不袒护尼姑......”

我把图纸抓起来,卷成一个筒。上尉还让我企图相信他,又说道:

“我们也不反对布尔什维克。”
“试试看吧,我们会踢烂你的......卫兵!”

门口出现了武装的水兵。

“任何人不许离开休息室,关紧铁甲板上面的舷窗。”

军官们从桌子旁边站起来了。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我最后一次向他们说:

“你们跟谁走?跟人民一道呢,还是反对人民?......不作声吗?你们不敢说真话。嘿,你们!......好吧!站在舵旁边的不是老爷,而是水兵。我们自己可以把巡洋舰开到那里去。”

我迅速地往出口走去,后面春来一个张皇失措的声音:

“我不能够!别雷舍夫,你开除我吧。”

但是,半小时以后,当艾里克松听见锚链哗啷的响声时,他通过卫兵要求和政治委员见面。我允许卫兵押着他上来。他弯着身子走进了自己的领航室,低头看着领航员钉着地图的小桌子。他向我解释说,他不能让军舰搁浅。然后他就用那习惯的威严的声音发出号令:

“舵向左!照这个方向前进!”

就这样......“阿芙乐尔”号沿着弯曲的航路慢慢的前进着。到了河中心,夹着雨的风一阵阵地袭来。岸上的灯火熄灭了。我们向桥开去,前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看了看表。按时间计算,应该到达目的地了。很快听见信号员拼命地大喊着:

“前面是桥!”

“前面是桥!”我转告领航室。

电报机响起来了。“稍往后退!”“全力后退!”沉重的锚溅水的响声......“阿芙乐尔”号震动了一下,停下来了。

我命令探照灯往桥上照射。我把眼睛对准望远镜。在探照灯耀眼的灯光下,我仔细看了一下桥架。有一个桥洞空无一人。桥上有一部装甲车和一些穿着军大衣的人影。我对着扩音器用劲地叫喊:

“喂!士官生们!快回家去——回到你妈妈那儿去吧!我代表军事革命委员会命令你们:立刻离开这座桥!五分钟以后,我们就开炮了。”

为了吓唬他们,我还说了一些更厉害的话。

但是“阿芙乐尔”号的沉重的大炮比一切话的效力都大。大炮慢慢地转动着,炮身差点儿没有碰到桥上。士官生们象被风吹掉了似地。他们仓皇地往岸边奔去,躲藏在小胡同里。装甲车也往后退了。

正在这一刹那间,我们的舰长临阵脱逃了。他双手抱着脑袋往休息室跑去。

“好吧,”我想了一想,“你滚下去吧,中立分子!现在没有你,我们也干得了。”

我回头来找军舰委员会书记——谢尔盖·扎哈洛夫组长,这就是我夜间派去冒险的那位好兄弟,好朋友!就是他同四位划桨的同志一起去测量航路和定出海标的。

“谢廖佳!现在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是,政委同志!”

“那儿,看见吗?有一个桥洞是空的。派第二连登陆上岸。动员电工的力量架桥渡河过去。动作要敏捷,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岸上响起了喇叭声。组长的军笛嗤嗤地叫着。扎哈洛夫在执行战斗命令。就在这同时,司机手巴宾领着另一小队向德沃列茨桥去了。

漫长的夜快要过去了。清凉的风吹散浓浓的夜雾。就在清晨的时候,从这座桥向波罗的海工厂的一段涅瓦河上,挤满了鱼雷艇、扫雷艇、拖船、货船、武装的汽艇和帆船。堤岸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从喀琅施塔得开来约有一万人的波罗的海综合部队,他们身上穿的呢海军服把堤岸都染成黑色了。

革命的力量愈来愈显著地增长。工人赤卫队的队伍形成了一股巨流,滔滔滚滚地通过这几座桥梁向市中心开去。在岸上同“阿芙乐尔”号侦察队的联络员,不时向舰上报告彼得格勒发生的各项事件。“阿芙乐尔”号水兵追赶着城里最凶猛的装甲车“阿赫迪列茨”,许多工人、士兵和水兵在它的炮火下牺牲了。到“阿斯托里亚”饭店大门前,水兵们追上了它。他们冒着机关枪的射击向装甲车奔去,把“纳甘”式手枪塞进炮眼里,消灭了机关枪手。“阿迪赫列茨”落到我们手里了。它立刻就支援“阿斯托里亚”饭店门前的赤卫队作战。军港掌握在我们手里了。经过不停的战斗,我们占领了海军部大厦、玛丽亚宫和彼得格勒军区司令部。

我到下面的无线电室,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无线电报务员阿龙采夫正在收电报。左手把耳机贴在耳朵上,右手在记录电文。

“给谁的,阿龙采夫?给我们的吗?”
“给大伙儿的。”无线电报务员头也不抬地回答。

匆匆记录下来的字母歪歪斜斜地写在纸上。我好容易才辨认出来:

全俄国的公民们!临时政府已经被推翻了......人民过去所奋斗争取的事业:迅速实现民主和平,废除地主土地私有制,建立工人对生产的监督,建立苏维埃政府等,这一事业现在已有了保证......

阿龙采夫收写的电报快完了。他用劲地点上最后一个句点,劲用得太大,铅笔断了。

“给大伙儿的!你听见了吗?政治委员。给大伙儿的!.......乌拉!别雷舍夫!让我拥抱你吧,我高兴极了!”

这个告俄国公民书是列宁写的。



又是一个傍晚的时分......黑色的夜幕笼罩着城市。又是那灰蒙蒙的夜雾在涅瓦河上扩散开来。大炮的炮身瞄向冬宫——反革命在彼得格勒的最后一个堡垒,它已经被赤卫队、士兵和水兵的队伍包围得水泄不通。必需等待“阿芙乐尔”号发出信号才开始冲锋,而“阿芙乐尔”号必须等待彼得保罗要塞发出火光信号,然后用一门六寸口径的大炮打一发空弹,作为冲锋开始的信号。我们等待了好久。几百双眼睛望着桥那边夜雾迷蒙的天空。已经看不见要塞的影子了,只能推测要塞的方向。

“火,火!”目光锐利的信号手喊叫起来。

现在大家都看见了:一团红红的火缓缓地上升到高处,升到了塔的尖顶。我急忙跑到前面甲板上。斯莫尔尼的会见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我举起了手。

“炮手班!准备开炮!听我的命令!......舰头的炮——开炮!”

炮火的反光照亮了前甲板,现出海军炮手黑色的轮廓。大炮的回声远远地从城里传了过来。

立刻就得到了回答——滚滚而来的豪壮的“乌拉!”声、机关枪的哒哒声和步枪的噼啪声。队伍开始冲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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