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喧嚣 第四十八章.易感者症候群
天很沉。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 楼中间这层是空的,四周没有墙壁遮挡,随冷风刮进来的雨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积水的地面散发一股霉味。 我站在楼层边缘,向下看,有人举着伞向这边走,抬头看见我时,眼里透着无奈。 “我来了。” 能从嘴型看出来,他在对我说话。 我踏出脚,踩空,从楼层坠下。 失重感。 那一瞬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强烈的求生欲。 眼前的画面飞速划过周围的景色在下坠中模糊,又变得清晰。 感官被无限放大。 气流呼啸在耳边,混杂着惊恐地、慌乱的惊呼声,近在咫尺。 紧张的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停放大、收缩。 我伸出手,抓住从墙体横截面处延伸出来的钢筋,随着下坠的过程中,钢筋被逐渐掰弯,短暂的眩晕感也从大脑消散。与地面近在咫尺的地方,我松开手,扑到他身上。 他一个踉跄,握伞的手一松,和我一起跌进水坑。 刺激、惊险,恍如劫后余生一样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尾巴在他两腿之间来回拍打,似乎还没从那股兴奋劲中缓过来。雨水浸湿的白衬衫隐约透着他黝黑的肤色,空气里还弥留一丝淡淡的气味,我低头嗅了味嗅,是他衣服上残留的洗衣粉味。 “起开。”他语气冷冰冰的。我怕他介意刚刚的事,飞快从他身上爬起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本事啊,敢从四五层楼高的危楼上跳下来。”视线撇过去,才看到他垮着一张脸,面色阴沉的可怕。 “我这不是没受伤嘛···”我小声狡辩。可能是被雨淋湿的缘故,浑身上下哪儿都是冷嗖嗖的,他一开口,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让我忍不住打哆嗦。 “哦?”他眯着眼,“那你是打算摔个断胳膊断腿的,才肯罢休咯。” 每句话都带着刺,看来他真的生气了。脑袋划过这个想法,思索片刻,我低头,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使劲蹭了蹭。 湿漉漉的,身上的毛和衣服都是。仅仅是贴在一起,就能感受到布料下身体的轮廓。雨水顺着黑豹的短发滴下,砸在鼻尖上,满是湿润的气息。 “对不起。”我把他框在怀里,“我不该做这么危险的事,让你担心了。” “撒手。”他使劲推了我几下,见我没反应,默默别开脸说话。 “不要。”我态度坚决。 “快点撒手!”他使劲挣扎,“你还想在雨里待多久。” “哦。” “哦你个头,撒手啊!”他一手肘抡到我肚子上,我不甘心地看他挣脱,噘着嘴站在旁边不吭声。 他喘着气,缓了一会,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只是这次没再说什么,拎着包往前走。 “还傻站着做什么。”他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我还站在原地,语气稍作缓和,“你真打算在雨里站一整天吗。” “疼。”我捂着肚子说。他这一下铆足了劲,要是换做别人,这会估计要躺在地上昏死过去了。想到这儿,我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你活该。”他甩我一记眼刀,“忍着吧。” 并排的几栋楼荒废了好多年,连里面的楼梯都塌陷的差不多了,踩在上面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错觉。 走进楼层里,我伸着懒腰,甩了甩身上的水。 “所以,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找你聊聊天,顺便带了点吃的。”他回答,“上次走得太急了,有些事没来得及问。正好一块问了。” “···哦。”我怔怔地看着他,“行。”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找我了。 次数渐渐多了,彼此心里也都明白,所谓的拍照只是个幌子,其实就是借着这个名义,两个人在一块聊天,互相诉说自己的近况。 我有时会觉得,他就是个闷骚的面瘫脸。什么表情都没有,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还喜欢多管闲事。这样也不赖。我很庆幸他那天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替我包扎。 我周围没有关系好的人,养我长大的狼爹,每天早出晚归,清醒着见到他的次数寥寥无几。顶着青梅竹马名头的刻力余,因为过去的事一直有着芥蒂。 几乎没人愿意与我交流,我好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直到某个突然闯进来的黑豹。 “发什么呆呢。”他挑眉。 “没事。”我摇头,“你刚刚说什么。” “你没想过离开这里吗。”他凑近了些,虽然之前也有近距离接触过,不过被雨淋湿的黑豹,暗金色的眼眸,和睫毛上一颤一颤的水珠···原来他的睫毛有这么长吗。 我用手轻轻触碰他的睫毛,他下意识闭上眼,水珠从睫毛上滑落,眨眼便消失了。 “那你呢。”我收回手,慢吞吞的开口,“有想过离开你生活的城市吗。” “想过啊。”他说的很轻巧,“你难道不会有那种感觉吗,与生活的城市格格不入,就好像,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我又一次沉默,脑袋里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翻了翻背包,拆开零食的包装袋,把里面的东西丢进我嘴里。 浓醇的苦味,又混入一丝甜腻的气息。是巧克力吗。融化在舌尖的苦味绽开,里面包裹的液体随着融化的外壳一点点渗透在口腔里。 “这是国外进口的酒心巧克力,度数挺高的,但味道不错。”他自己也拆了一个,放到嘴边。黑豹锐利的牙齿咬在巧克力上,楼道里能听见咀嚼的响声。 我咽下口水。 嘴角残留着苦涩的味道。 酒精划入喉咙,脸颊随之发烫,心跳逐渐加快,脑袋变得格外沉重。 他感觉不对劲,走上前稳住我的肩膀,好像说了什么,但我听不清楚。 脑袋···晕晕的。怎么什么都看不清了。 能用鼻子嗅到,前面有股很浓的香味。那是一种很甜腻的气味,让我···忍不住吞咽口水。 唾液的分泌好像加快了,感觉一张嘴,就会有唾液从牙齿上滴下。 好想尝尝看。 纠缠在空气中,钻入鼻腔,涌入大脑的气味。 费洛蒙在大脑中弥漫,喉咙干燥,身体不断冒汗,耳朵竖了起来。 风暴感到很奇怪。 怎么会有人吃了巧克力后神志不清。 他正疑惑着,从对面的猫嘴里,散发一种很甜的味道。 结合眼前的状况,他很快明白,这只猫估计是酒精不耐受体质。 “喂,喂。” 他使劲摇晃猫的肩膀,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他说什么,一个劲的向他靠过来。 “你还好吧,有哪里不舒服?” 猫只顾着向他靠近,他的力气没有猫大,只能一点点往后退。 噗通。 他没注意脚下,被绊倒了,整个身子摔下去,浑身发痛。 猫俯下身,趴在他腿间,鼻子使劲嗅着什么,随后他张开嘴巴,口水顺着牙齿滴在他衣领上。 甜腻的气味。 他才发现,这并不属于酒精和巧克力的味道。 嗓子发干,意识随着他的动作愈发焦躁。他想退后,身后是墙壁,猫的一只手按在他手上,很用力,他挣脱不了。 “你···要做什么。” 猫偏过头,视线锁在他脖子上,他忍不住缩紧身体,却还是没防住猫的动作。 他能感觉到猫的气息,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上,他的牙齿轻触皮肤,有一点点渗透进皮肉。 舌头划过牙齿的咬痕。 奇怪的感觉。 他终于确定了,这是从猫身上散发的气味,一种不易察觉,混搅在甜腻气息中,刺激大脑的味道。 这个气味是费洛蒙。 废城区迎来一位新客人。 一头捷克狼犬。 他是一名医生。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来到这里。而且他的运气很好,住在废城区的人没有发现他。 他在工厂附近的平房定居,陆陆续续置办了一整套手术工具。 “呼。” 这天,他躺在靠椅上,揉了揉眉心。 办公桌上放了一本笔记,笔记的内容很凌乱,只能勉强认清后面的一段话: 在当今社会中,存在一些发情期频繁的兽人,他们的发情期并不稳定,并且到了影响他们正常生活的地步。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需要依靠药物治疗进行改善。 至于另一部分,是由混血导致的先天性的机型缺陷,他们的发情期会伴随异常的体味,这种气味不会被普通人察觉,却会诱导发情期频繁地一类人,药物对他们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这种情况通常在成年后逐渐好转。 这些人,被称为“易感者症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