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霜雪染花香依旧02
(这大概是一个短篇互宠小甜文)
尽管对这位“世叔”没有好感,傅红雪还是忍不住抬眼望去,转瞬愣住,这样品貌的人为什么会和傅珲成为朋友?他因母亲之故对傅珲成见很深,自然也不待见他的朋友,只是花无谢看上去实在不像那一路人。
公孙断当众丢了面子哪肯罢休,大喝一声,提刀策马向的花无谢冲过去,傅红雪见花无谢一副懒散样周身都是破绽,捏紧拳头,忍不住从人群中冲出想拦住公孙断。软筋散的效力让他后继无力,绊倒在地,扯动连在一起的马奴滚成一片,奢华车架重重落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土,公孙断不得不停下动作,飞身落到车架上关切询问大小姐的安危。
花无谢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牵了牵唇角,这孩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马芳铃走出立于车辕上,脆声道:“丰城与边城相隔甚远,花将军又一向与我万马堂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花无谢笑道:“马小姐见谅,花某有一侄儿走丢了,听说在边城不小心冒犯贵堂,到底是少年莽撞,还望小姐看在花某薄面,海涵一二。”
堂堂将军怎么这般软弱?!傅红雪猛的抬眼,目光刺向笑如春风的人,花无谢浑然不觉,与马芳铃你来我往相谈甚欢。远远望去,才子佳人可堪入画,傅红雪想到他在京城流传的风流韵事,眼神更加冰冷。他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种用情不专的男人。
“花某寻的人是他。”
清朗的声音穿透人群,所有目光都顺着花无谢修长的手指落在傅红雪身上,他的视线却越过众人,与那个锦衣华裳的青年将军对上,一个寒凉中满是桀骜,一个温润中深藏淡漠。
看清傅红雪脸的瞬间,花无谢终于明白那些京城纨绔没什么被揍得哭爹喊娘还要不死心的凑上去,他暗暗啧了一声,这么好看的人自己怎么下得了手?想归想,受人之托不能负,先把人弄回去再说。
摘掉沉重镣铐,傅红雪被推到花无谢马前,花无谢看也不看他,笑着冲马芳铃拱了拱手,转身策马便走。
傅红雪一声不吭立于原地,听到清朗的声音懒洋洋道:“我的规矩,两人成团,一人到时不归则另一人受罚,叶开已经去营里报到了。”
傅红雪浑身一僵,咬牙跟上。
“大小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花无谢单枪匹马过来,拿下他神不知鬼不觉,正好替堂主除掉心腹大患。”公孙断看着远去的愤愤然道。
马芳铃瞟了他一眼,冷冷道:“他这么有恃无恐,只怕留有后手。”
朝中顾太师和花正坤势不两立,马空群是太师一派自然不会让花无谢好过,但花无谢长着那样一张脸,行事做派尽是公子哥风范,马空群也就没放在眼里。刚开始只让手下暗里使绊子,都被有惊无险的避过,旁人都道是运气,可等回过神,花无谢已经在丰城站稳脚跟。马空群扎根边城二十年,花无谢仅用了三年便能与他分庭抗衡,又岂是易与之辈。
眼看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公孙断不死心道:“大小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连软筋散的解药都没要就急着离开,只怕真是孤身来的。”
马芳铃咬了咬唇,举手示意,手下齐齐拔刀,眼中都是嗜血的兴奋。
这时,远处一座三尺见方的小沙丘突然快速移动,仿若活物,在傅红雪身后游走出诡异路线,激起漫天尘土,让那两道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马芳铃见状脸色一变,公孙断愤愤道:“我说他怎么敢单枪匹马,原来真的藏了后手。”
花无谢训了一只百人奇兵,利用器械藏于柔软沙丘下来去自如,专偷袭下盘,人马都不能幸免。马芳铃不敢涉险,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走远。
傅红雪听到身后动静回头,被沙土扑了满脸,下意识闭上眼后腰间一紧,修长手臂圈住腰身把他带上马,落在花无谢身前。
他愤然转头,不想花无谢正微微躬身向前挥鞭加速,嘴唇便擦过一片温热柔软。
傅红雪的心跳漏了一拍,骨节像卡住一般,僵硬着扭头伏身向前,竭力离身后的人远一点。
花无谢一心想要尽早脱离危险,根本没注意这个细节,只是傅红雪向前压得马头不稳,忍不住低声呵斥:“好生坐着!”
今日出门是为了接人,哪会带什么奇兵?马空群早就想除己而后快,孤身犯险实在是迫不得已,因此让宝柱用器械壳子做出假象震慑住万马堂,借机脱身。
呼啸狂风吹散了脸上的热度,傅红雪总算从窘态中回复正常,等马速慢下来,他终于看清现状,竟然被花无谢圈在怀里?!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化掌为刀切向身侧执缰的手,却忘了身中迷药,花无谢见状松手,他就因重心不稳栽了下去。好在身手敏捷,触地瞬间双掌撑着弹起,才不至于摔得狼狈。
花无谢好气又好笑,倔强成这样,难怪傅大哥束手无策。此时已至丰城地界,也不怕有人追来,双腿一夹,慢悠悠驱马前行。
傅红雪在军中两年,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来没有一个像花无谢这样,长袖善舞,随性恣意,哪像个浴血沙场的将军?傅红雪当即想调头离开,反正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地。
脚步刚刚后挪一步,一条马鞭从天而降把他捆住,错愕间抬头,花无谢一手执鞭一手握缰,似笑非笑看着他:“本将军一向不待见逃兵,只能捆回去了。”说完把马鞭卡在马鞍上,就这么拖着他走了。
傅红雪捏紧拳头,冰冷目光死死盯着马上优雅挺直的背影,忽然听到那人慢声道:“你是打算一直活在傅家的光环下?”
傅红雪停住,眼前闪过无数人的脸,有垂涎,有鄙夷,有讥诮,他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掌,整个人化作没有感情的冰雕,低声道:“多谢。”
傅红雪虽然冰冷孤傲,却有一双纯净透亮的眼睛,且从头到尾没有一丝恨意,正是花无谢愿意接纳他的缘故。更何况,花无谢还从没遇到过自己操练不出来的“兵”!
此刻听他冷静的道谢,嘴唇轻轻勾了勾,抖手收回马鞭,带着桀骜的“世侄”向丰城行去。
傅红雪站在花府外愣住,万万没想到花无谢直接把他带回家了。
花无谢把缰绳丢给下人,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傅红雪,笑了笑:“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么?”
傅红雪眼皮一跳。
“我要你去给你爹看看,给傅家人看看,我花白凤的儿子不差!”
“果然是江湖草莽,什么都不懂。”
“你看看你自己,连比你小四岁的弟弟都不如!”
“无谢年少英才,你到他手下从头做起,与你大有裨益。”
傅红雪抿紧唇,缓缓拱手:“但凭将军差遣。”
花无谢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暗暗摇头,只怕有得磨了。
绕过影壁,穿过短短游廊,眼前豁然开朗。漠北荒凉,民风粗犷,屋舍多以石头堆砌,花府也不例外,不想内里别有洞天。相对京城各家宅院来说算是小了不少,可处处装点精致,看得出来主人风雅至极。
傅红雪的眉峰却皱成一团,谁说漠北驻军艰苦?真没看出来。
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当,香风习习,三个清丽佳人款款而来,看到花无谢风尘仆仆的模样花容失色,一个高声吩咐备水沐浴一干事宜,一个寻去后厨备膳,剩下的一个迎上来掏出精致手绢拂去尘埃,嘴里连声道:“公子怎么没打伞?晒伤了怎么办?宝柱那小子死哪儿去了?”
花无谢笑道:“不怪他,原是打着出门的,遇到些事便忘了。”
阿紫心疼道:“公子先沐浴更衣,婢子去取玉肤膏来。”
傅红雪目瞪口呆,满眼都是难以置信,这算什么?出门打伞,染了沙尘就要沐浴,完了还要涂什么膏?这膏名一听就不正经,傅珲真的不是在坑自己?
花无谢瞥见他呆怔的模样,心念一动,凑在阿紫面前耳语几句,扬长而去。
可怜的傅红雪面对娇俏可人的姑娘手足无措,被胁迫着到后院沐浴更衣。出来后又被带到厅堂面对满桌珍馐坐下,整个人像淬了冰渣子,寒意更甚。
花无谢裸着半身趴着,金哥沾着玉肤膏仔细涂抹在他背后的斑驳疤痕上,低声道:“姑姑说香雪凝露不够了,得再派人去寻些回来,否则续不上。”
花无谢懒洋洋道:“续不上便续不上吧,以前没有玉肤膏的时候还不都挺过来了。”
三年前花无谢来丰城平叛,叛军首领和突厥勾结,他腹背受敌,奋力脱困时中了突厥人的奸计,落进满是毒箭的流沙坑,九死一生,落下满身伤痕,遇上变天便如万蚁噬骨,轻易碰不得,苦不堪言。
花无谢凭着惊人毅力忍了下来,把叛军一网打尽,更把突厥大军拦在大沙漠外。
直到去年,花家千方百计寻到神医灵姑子,用雪山之巅生长的香雪草上凝出的甘露入药,才换来暂时的安宁,只是用药时不能暴晒。花老祖宗知道孙儿的秉性,他要讲究起来世家公子中鲜有敌手,可他要是随性起来,天塌下来当被盖,因此把亲自调教出来的三个大丫鬟并金哥宝柱一起送过来盯着他用药。
阿黛守在屋外急得跺脚:“公子总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老祖宗和夫人知道了不得心疼坏?”
杀手锏一出,花无谢便如上了紧箍咒的猴儿,乖乖听话,吩咐等宝柱回来和金哥一道去百里外的雪山取露。
巧言令色,奢靡无度,风流滥情,沽名钓誉!傅红雪心里给花无谢盖了一堆戳,接着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竖起浑身尖刺看着桌面,仿佛要戳个洞。
花无谢视若无睹:“饿了就先吃。”
随着他落座,悠悠清香充盈鼻端,傅红雪猜他是用了那个什么玉肤膏,瞬间又给他添了一个标签——娇生惯养!
转头看到面前摆着的七八道菜式,仿佛是花无谢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冷冷道:“我只吃阳春面。”
那么寡淡的东西吃着有什么意思?花无谢没有多说,只对外吩咐道:“让后厨做一碗……”
“不用了!”傅红雪突然起身向外走去“不敢劳烦,我自己做!”
花无谢看着他冷硬的背影,又看了看菜碟,忽然明白他的拧巴来自何处,挑了挑眉,小子,等着接招吧!
“公子!”叶开一脸惊喜跟宝柱走进院子。
傅红雪愣住,猛的转身看向身后冷声道:“你不是说他去了营里?”
“我说过么?”花无谢闲闲靠在门上,恍然大悟:“啊对,我让他先帮你把包袱带过来再去。”
“你!”傅红雪热血上头,脸颊染上薄绯,激发软筋散的效力向前栽在叶开身上。
花无谢却得了欺负人的乐趣,轻笑出声。
叶开大惊:“公子的软筋散为何……”宝柱说过这软筋散除了解药整个漠北就只有花将军会解,可为何公子的没解?
“为何发作?”花无谢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盯着他。
叶开寒毛倒竖,突然生出莫名危机感,赶紧闭嘴。
花无谢轻飘飘道:“软筋散没得解药,只能等自行消散,约莫十来日,你也不便跟着雪儿住花府,先去营里后方呆着,等雪儿药性解了自然归队。”
他左一个雪儿右一个贤侄,殷殷嘱托盛意拳拳,好似慈爱温和的长辈,与方才独处一室时大相径庭,傅红雪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冷冷盯着他一语不发。
花无谢自顾说了一通,看着懵逼的叶开慢悠悠道:“怎么?雪儿难道是没断奶的孩童离不得人?”
听了这话,傅红雪又奇迹般冷静下来,恢复冷淡的模样——再看不出花无谢是故意留他,傅家的三年就白呆了,且看这位“世叔”要耍什么花招。
“叶开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花无谢倒有些意外,这么短时间内发现自己的目的,还能保持冷静,孺子可教。心里颇有些遗憾,还没看够倔孩子浑身长刺的模样,比这冷冰冰的样子好看,至少有些人气。
叶开呐呐不敢言,被宝柱一步三回头的送出花府,心里默念:公子保重,这位花将军好生了得,可不是傅将军比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