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杰园】杰克的工作日记_11月9日.前夜

    “咚！”

    “嘶……”

    差不多是在面具下缘传来那一声轻响的同时，我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老实说这一下打得不疼，但是撞偏了面具。开孔视物的地方几乎是擦着我的睫毛歪上去的，吓了我一跳。

    身为监管者，这么容易被吓到是不是不太好？

    ……反正我是挺吃惊的，毕竟躺在我怀里还挣扎不休的姑娘真的挺少见的——不过眼下这个该死的臭女人……我还是不侮辱“姑娘”这两个字了。正好搞这么一出闹得我也抱不住了，心里挺烦的，干脆两只手臂狠狠一用力——

    我杰小克今天就摔死你！

    可是这臭女人果然也跟蟑螂一样，摔是绝对摔不死的。我看她恨不得直接保持着狗啃泥的姿势啃出一条路来——不怪我对一个女人家下嘴不留情，那样子实在挺难看的。说她臭也不算污蔑她——这都第三回了，白衬衫被树枝刮得到处都是口子，那条廉价牛仔裤上也滚得全是泥，一边跑还一边扶着那顶破草帽……真是，谁稀罕似的。

    我在这片废弃的庄园里已经待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脚下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已经熟悉得没了什么差别，目中所及的景色永远是荒芜一片，每一天都是相同的一天。贝克厂长说怕我们日子过得太无聊，要给发员工福利，让我们轮流在几个不同的地方走动。但像我这种成熟的男人，根本就不吃这套——说得那么好听，还不就是轮流值班？

    不过我也没什么怨言，反正我早就死了，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甚至不指望那个抠门厂长给发工资，只要有个能待的地方就行了。

    而且，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到这里来，就冲这一点，即使是重复的日夜，也不至于太糟糕。

    咳，扯远了。

    就说现在——我已经有点不高兴了。这里每天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虽然他们写满了欲望的眼睛看着多少让人有点恶心，但女孩子们躺在我怀里时的表现还是让我觉得挺享受的。她们娇弱的身躯明明还在为恐惧而颤抖不已，却能天赋异禀般契合着我的臂弯臣服下去。挂着泪珠的柔嫩的面庞就像沾了露水的玫瑰花瓣，乖顺地贴着我的胸膛……多好啊，勾引得我想将那花瓣一瓣、一瓣地撕下来，看看那紧紧裹着的芯子里是不是背着我偷偷藏了蜜……

    这种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尝试过很多次。虽然结果总是令人失望的，可这过程无论重复多少次都只会变得更加美妙。

    除了眼下这个臭女人。

    要不是我太习惯把人抱着送上椅子以至于忘带了气球和绳子，我真恨不得直接勒死她算了——这一轮其他三个求生者都已经被淘汰，失败早就成定局，为什么还要跑？

    行吧，你跑。我让你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不说了，真是气死我了。

    ——结果她就真的这么跑了一路。翻窗户，过草地，执着得简直可歌可泣。而我就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手里的红提灯照着她的背影，发现她的手脚都很细。后脑勺附近的短发被汗水染了个透，看起来挺难受地贴着那截同样细细的脖颈。偶尔她也会回过头来，这时我就会看到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因为游戏失败而无法得到宝藏的不甘，也没有因为未知的生死而产生的绝望，反而全部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我的警戒甚至厌恶……她的眼神很热，烫得我有一点受伤。

    她的喘息在变得越来越粗重，看样子已经实在跑不动了。我跟了她这么久，她的命可以说一早就捏在我手上，而我却偏偏没下这最后一手。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反常，踉跄的脚步开始迟疑然后停住，然后发现我也跟着停住，一动不动。

    我们开始大眼瞪小眼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眼中看到上述情绪之外的情绪。我觉得她这个反应挺有意思的，我就对她笑。虽然我戴着面具笑了她也看不到。

    然后她居然生气了？？

    对，生气。我莫名其妙，她这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我正准备开口问她，就见她突然扭头又开始跑。我怕她万一朝墙上直直一撞一了百了，她一死倒是没事了，违反游戏规则的锅我就得替她背了——厂长绝对能骂我三天三夜，那谁受得了？——我就赶紧追。没想到她连续拐了好几个弯，居然拐到地下室里去了。

    完了，还没撞墙上人就傻了么？

    我看她一下子扑倒在地下室其中一把豪华升级版狂欢之椅前，回头以一种很决然的表情望着我，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椅座。

    她没说话，但我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说，杀了我。

    她觉得我之前一路跟着她却迟迟不下手是在羞辱和戏耍她，所以现在——她把先前不顾一切的坚持都抛下了，宁肯在我眼前摔成碎片给我看——要我杀了她。

    她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是没动手，干脆自己抓着椅子扶手爬上去端端正正地坐好了，还笨手笨脚地扯起椅子旁边盘放的藤条搭在自己身上。我看见棘刺轻松穿过了她的手套，鲜红的血糊得到处都是。

    ……这下我也真的生气了。我发现这个女人总有办法让我生气：我抓她抱她她就拼命挣扎拼命跑，我放她她还是拼命……拼了命地把命彻底拼上。她实在太不听话了……再说，我若真要你死，又何必让你以这种方式？

    到底是谁在折辱谁？

    ——因为真的带了火气，我这次也就没有手下留情。反正她本来也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淑女。结果我这一爪子拍下去她几乎当场昏死过去，纸片儿一样单薄的身体弹得老远。她还是很难看地趴在地上，好一会儿回过一点神来，居然是在我一步步走近她时露出了一个安然的微笑。

    我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让一个女人微笑。

    感觉很糟糕。

    这一次我抱她的时候，她终于没再挣扎了。不过我没把她放在椅子上，而是咬着嘴唇把她抱出了地下室。她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仿佛留在我怀里的只是一个躯壳。

    等到了目的地，我就把这躯壳往地上狠狠一丢——

    “你走吧。”

    你走吧。不是只有你才会反抗，我杰克也是有尊严的监管者。你走，就算是躯壳也不要留下，看着就让人心烦。烦透了，我要下班了。

    转身离开前我看到到她还趴在地窖口，什么表情我不知道，只听到衣料摩擦时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啊……啊……”地朝着这边说话，却没一个完整的音节。

    她是个哑巴？

    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蜷缩的影子咕咚一声栽进了漆黑的地窖。风把废弃工厂里被她弄乱过的草叶胡乱吹卷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原来欧利蒂斯庄园可以荒凉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