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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夜之恋】(萧逸) 缺

2022-11-19 10:10 作者:山吹与黄昏  | 我要投稿

萧逸生日的前一天,我们去看望叶传。


平时就不太常来,这个月又格外忙碌,赶巧到这段时间才拾得空闲。睡到自然醒又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快到中午我们才驱车前往。


车停在小院外,屋子里没有人。我站在门口张望,远远看到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地走来,他朝我挥挥手:“小姑娘,找谁呢?”


是叶传,他提着两个塑料袋子步步走近,腋下还夹着一卷旧报纸。直到止步在我面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一样高兴起来:“我认得你!你是臭小子的女朋友!是不是臭小子带你来的?他人呢?”


“怎么一上来就说我坏话。”萧逸从屋子里走出来,接过叶传手上的东西。


“臭小子,这么早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学校今天不上课啦?”


“嗯,今天放假,带她过来看看。”


“好小子,好小子…”


叶传大笑着拍了拍萧逸的背,刚要继续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哟,你们也在呢?”


我转头看过去,柯洋一手夹着两瓶啤酒,也提着几袋东西走了进来。


“还有其他同学呢!好小子,还知道把同学往家里带!”叶传看着更开心了,“我还以为你会晚上才过来过生日,你们先坐着,我去,先去做饭!”他溜着轻快小步向厨房去了。


萧逸的目光追随着叶传的背影。庭院里的大树簌簌抖下几片枯叶,又被风卷着在原地打转,颤颤巍巍挪向墙角。挂在门上的日历被吹得哗哗响,11月的那页多打了一个勾,上面还拿笔画了一个圈。


“弟妹,我过来跟叶叔下棋来着,现在怎么办,要不要planB?”柯洋凑过来小声跟我说。


“也只能这样了,会不会不太方便呢?”


“没事没事,我叫他们过来。”


萧逸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柯洋转而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打着哈哈帮叶传的忙去了。


熟悉的面孔陆续出现。小顾提着鼓鼓囊囊一大堆食材踏进了门,温晚一脸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把周舟和李乐一送过来,然后又匆匆返回去说落了什么东西。


好像从来没有容纳过这么多人,厨房都稍显逼仄,唏嘘声调侃声夹杂着锅碗瓢盆乒乒乓乓一阵阵闹腾。



饭桌上满满当当铺着菜碟,锅里浮着一层红油正咕噜咕噜滚起泡,叶传缓缓巡视了一圈屋里。


这里颇具年代感的物什家具,萧逸小时候生活过的痕迹,全都沉淀着岁月,艰难的,平淡的,凝在每一个角落。比记忆里的图景好像变了点,转念又模模糊糊地理不清。


应是变了吧。仿佛这座老宅也在时间里长长静默,兜兜转转,久违地迎回了家的温馨。


“萧逸这小子,在学校没给老师惹事吧?”叶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坐不住一般举着酒杯左右晃晃问着周围的人。


“您老放心,那绝对没有。”小顾举着杯子迎上去碰了一下。


“叶爸您放心吧,我哥那可是成绩优异长得又帅,想泡他的人能排到郊区!”周舟也嘻嘻哈哈地过来凑热闹,被萧逸拿纸巾盒敲了头,“哎哟…但对嫂子那是一心一意!”


“你少说两句吧。”李乐一也顺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您瞧瞧,他们就知道欺负我…”


“您担心他还不如再帮我看看股票,上次那支…”柯洋说着也上来碰了碰。温晚则一副见怪不改的样子继续埋头干饭。


我戳了戳身边的萧逸,他随即往叶传碗里夹了片羊肉,提醒他酒都洒锅里了。


叶传紧紧抓着玻璃杯,手里的啤酒捂得温吞,收回来的时候还险些溅了油点。锅里升腾的热气涌着扑上他的面颊。


“那就好,那就好…”他乐呵着,喃喃地不知道还说了些什么,转头要躲那滚烫蒸气,好像被熏红了眼眶又重重点头,“臭小子有这么多人陪着,我就放心啦!”


挺巧,我想,还好来了。


叶传兴致上来,一会儿问学校的课程,一会儿又规划起毕业,笑着,说着,癫狂又清醒。



气氛融洽,酒过三巡。他喝上了头,兴冲冲地要拉人组队打游戏。萧逸出去吹风已经有十分钟了,我有点在意,一个人跑出去看看。


院子比里屋空旷许多,冷清得好像两个世界。 


一缕残月几乎要隐匿在漆黑夜空里。萧逸背对老宅坐在庭下的石桌旁,入夜的冬风吹动他的衣摆,安安静静的,在昏黄的钨丝灯下拉长了影子,直直刺入墙角的一丛树影。


我站在台阶边轻轻哈着白气,眼前朦朦胧胧叠上了一个瘦弱单薄的少年身影。他穿着黑色的T恤,努力抑制着全身的战栗也倔强地仰起脸眺望远方,固执等待那个头也不回、决绝远行的人。


一瞬间又全都散了去。


以往无数个坦白的夜晚,萧逸与我承诺对我在意的一切不会有所隐瞒。不管是他生命中的灰白,或是任务中的不快,做不到深究细节也尽量一件件娓娓道来。


就像从洗衣机里拿出来的被单,散发着幽幽皂香,一敞,一抖,连褶皱都看得分明。


现在的他又在想什么呢。


“‘大寿星’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呢?”我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谁躲了。”萧逸眨眨眼,“萧小五这是也出来吹风?”


我哼哼两声算作答。他倒也没在意,笑着揉两下我的头发,侧了侧身把风挡住大半:“这不会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吧?”


“倒也没那么大计划…”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如果是的话,你觉得还可以吗?”


“嗯,当然。”他将呼吸洒在我的耳边,空气中晕开温温煦煦一片醇厚的酒香,“很久没看到他这么高兴了。”


萧逸的脸看起来有点红,像是醉了。我抬手去捏他的脸:“那萧老板本人呢?”


方才在屋里闷得我的耳廓和脸颊发烫,清冽的风打在脸上顿感舒爽许多,而后却又激起一阵寒意,让我不由得抖了抖。


他没说话,捏着我的手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把我整个拥进他的怀里。墙外远方飘来稀疏的犬吠,惊扰了夜色,高一声低一声断断续续盘旋在旷野。

“有你在的时候,一直都是。”



萧逸的怀抱正如他本人,温暖,安心,混合着黑雪松和米酒的好闻气息,更让我眷恋。他俯身亲昵地抱着我,倚着我的肩颈轻轻拱蹭起来,深吸一口气。让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种可以称得上欣慰欢愉的情绪。


那是快慰,惬意,或许还带着一丝依恋。


我常常靠在他的肩上听他说故事,耳边是稳稳流淌的声音,背后是轻轻起伏的胸膛,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时光安逸悠长。


现在似乎反过来了。好像被戳中内心的柔软。


“我可以理解为萧老板在撒娇吗?”我笑眯眯地看他,手指在他衣服内袋上划了划。


萧逸抬起头,眼里有一瞬间的微怔,很快又被盈满的笑意取代。


“撒娇?目前还没人敢对我用这个词,你是第一个。”


这我当然知道,论恃宠而骄我相当自信。


“怎么,口头占我点便宜就这么开心?”


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清了清嗓子,面对他挺直腰板,认认真真看向他的眼睛: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


“快问我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很好,很听话,我满意地点点头。


“我同事他们说,萧大车神看上去那么冷酷桀骜,生人勿近的气场直逼得人望而却步。明明在光启市坐拥万千迷妹却从没听说过和哪个女孩子有密切来往。很好奇我是怎么征服你,怎么俘获你的芳心的。


我想了很久,到底是为什么呀。你是万众瞩目的冠军,不管在哪里都闪闪发光,又好像从来不会为哪一片风景长久驻足。刚见面的时候还那么——”


萧逸似乎想起了什么,勾唇浅浅笑起来,颇为意味深长地撩起我肩上的长发。


我想我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不太美丽的记忆浮现脑海:“你那时真的很凶!”


“好好好,都怪我。”他一下放松开来,朗声笑着戳我气鼓鼓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怕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直到我顺着他的腰掐了一把,他这才唯唯诺诺地表示不笑了让我继续说。


“总之!我想了很久,就在刚才想通了!”


“哦↗,那你觉得是为什么。”萧逸单手支在石桌上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莫名地,我觉得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我的为什么。仿佛他心里早有答案,围在密不透风的高墙里,笃定我猜不透。


“很简单,因为我根本不需要征服你呀。”

我尽量把语气伪装得天然不修饰,歪着头看他有些意外,细细玩味的表情。


屋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像被蒙上了几层防水布,闷闷地传过来叫人听得不真切。树梢窸窸窣窣地轻语,让萧索和寂静悉数蛰伏在缕缕冷风里。


嘶,早知道就把外套穿出来了。


他的视线游离遥远的天际,寻着星光绕了一大圈又回到我的脸。苍绿色的眸在黯淡灯光里映照点点辉光,末了,又弯成桃花明月。


萧逸把我揽进怀中,熟悉的温暖和低低的喟叹如约而至。

“确实,是我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屋子大门吱呀一声敞开半边,温晚探出了脑袋,嘈杂声这才清晰起来:“萧哥,救命啊萧哥,他们也太欺负人了,你得跟我和叶伯一队,不然我俩今晚都睡不着啊!”


明亮的暖调白光从里屋投出来,有些刺眼,在墨绿发黑的石板路上架成一道窄窄的桥,明晃晃的,连通两个世界。



深挖尘封的记忆,萧逸觉得,很小的时候曾有过普通的家庭生活。有父亲,有母亲,在三人团聚中吹蜡烛,过生日。久远虚幻得好像一场梦。


后来梦碎了,团聚变成了两个人的面面相觑。


一堂语文课,他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向外远眺。老师耷拉着没有起伏的语调将诗词拖得冗长,又道,月有阴晴圆缺,古人认为月圆之日就是团圆之时。


萧逸并不以为意。没有期待却偶尔也会仰望夜空观察那道弯勾,它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睁着淡漠的眼公平又怜悯地俯视每一个生灵。


年复一年,既等不到满月当空的生日,也没迎来一个像样的团圆。他如何不明白。


缺才是常态。月也好,人也罢。


萧逸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站起来一边晃着自己的手,略带催促地说再不进屋就要感冒了。女孩眉眼弯弯笑得明媚,指尖稍微有点发凉,软声细语柔柔地拂在他的心上。


十二年前,她明明怕得不行却仍不吝啬纯粹的善意和干净的手帕,构成为数不多带有温度的幼年回忆,他想要永远铭记。


像极了一捧月光。


萧逸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颤一颤涌动着生命,还有名为爱的感慨和由衷的庆幸。


“那萧小五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他扬着眼角朝女孩挑眉,懒洋洋地拉长了调子。


“好啦好啦,萧三岁。”女孩无奈地撇撇嘴,手上却很老实地像拔萝卜一样使劲拽,“说你撒娇还不承认。”


萧逸猛地起身,仿佛站不稳一样向女孩的方向倒去。她慌慌张张展臂要迎上去扶,正顺了萧逸的心思,倾身把女孩抱个满怀。


飘渺浮云半遮半掩,竟也将那浅薄欲匿的月光衬得温良。弯弯的,静静的,它仰躺在浓重墨蓝的长河上。


那又如何呢?


独属于他的月亮,他已经牢牢抓住了。


求之不得,心甘情愿。‍‍



就当圆自己轨迹卡和主线的一点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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