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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新21局-尘封(四)

2023-08-08 19:00 作者:爱讲故事的填词君  | 我要投稿

袁乾坐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屋子里有很浓重的铁锈味,还充斥着木板潮湿发霉后的味道。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宫川宽澄,这老家伙虽然看着云淡风轻,但是腰杆挺得特直,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门,看来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确实让他很是期待啊。

门外渐渐响起了脚步声,节奏平缓,落脚有力,脚步声到门外便停止了,紧接着“吱呀”一声,大门打开。袁乾和宫川宽澄一起看向大门,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穿日本军服的军官,长得和宫川宽澄特别像,只是比此时的宫川宽澄还要年轻。

军官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笑着看向宫川宽澄,“望月先生,恕我冒昧,您和家父长得实在是很像啊。在下宫川助男,现任安国监狱典狱长。”宫川宽澄起身回礼,“在下望月树,东京帝国大学文学教授,此次前来是为了了解日军在中国设置监狱的情况,并对您进行一段时间的跟踪报道。”

袁乾后悔了,不该早早把翻译器送人的,俩小日本在这说话,自己一句听不明白啊。正在袁乾苦恼的时候,只见宫川宽澄伸手一指自己,嘴里稀里哗啦一串日文。然后袁乾就看见宫川助男眼睛瞪大了,走过来和自己紧紧握手,嘴里也说了一串日文。

袁乾看向宫川宽澄,宫川宽澄了然,解释道:“我说你是我在中国认识的朋友,我和来送调令的士兵遭遇了伏击,士兵死亡了,调令也不见了,多亏了你,我才能到达这里。他刚才在感谢你,拯救了日本的学者。”袁乾呵呵了两声,“不用谢,呵呵。”

宫川助男松开了紧握的手,竟然断断续续说了几句中文,“我,学,中国人话,不好。教我。”袁乾心说自己怎么还有教学任务?但一想不能推脱,不然自己似乎没有理由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连连点头,表示了解。宫川宽澄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了一串日文。

宫川助男看了眼袁乾,露出了有些高兴的表情,袁乾正疑惑宫川宽澄又说了什么的时候,脑子中突然响起了宫川助男的声音,“先生,您好!”袁乾一惊,这是个修士,能用灵魂交流。虽然这样会暴露自己是修士的事实,不过有宫川宽澄打掩护,再加上沟通确实大大便利了,也不得不如此了。

袁乾也用灵魂回答道:“您好,宫川长官,望月君把您的感谢告诉我了,您的诉求我也了解了,在望月君撰写报道的期间,我也会留在这里,帮助您学习汉语。”宫川助男大喜过望,“万分感谢,先生!”说着就朝着袁乾一鞠躬。

初步认识后,宫川助男就带着二人去安排住处了。“虽然没有调令,不过我能看出来,望月君是位了不起的武士,他稳健的步伐、深邃的目光、手上厚重的老茧,都在告诉我,我眼前的这位男人有多么了不起。因为这点小事上报军部实在是太不值得了,何况我这里只是个小县城,毫不起眼。望月君啊,能麻烦您回去的时候再去补办调令吗?当然,我知道这本该是我的职责,如果您需要,我这就派人去军部补办。”

宫川宽澄摆摆手,“不必了,您这边的人手我看也不是很多,等我报道结束后,回去时候再说吧。”宫川助男点点头,“那可就帮了我大忙了啊,望月君。”宫川宽澄问道:“宫川君,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这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宫川助男叹了口气,“快一年了。我走的时候,拙荆刚怀孕不久,现在想来,孩子或许都出生了。我不能恢复祖上往日的荣光,本就是个不称职的子孙,如今妻子有孕,我却不在身边,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没能看到孩子出生,我更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袁乾注意到宫川宽澄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一下,“宫川君,不必自责,你是在为国家效力,你是名称职的军人。”没想到,宫川助男却冷笑了几声,“称职的军人?称职的军人该在战场上效命,而不是呆在这里看着一群老百姓。”袁乾一皱眉,“这里关的都是平民吗?”

宫川助男点点头,“对,几乎都是。上面说是什么抵抗军队的敌人,我看都是老百姓。虽然他们没有什么见识,不能理解天皇陛下的大东亚共荣的苦心,将我们当成了侵略者,但也没必要把他们都关起来吧,这样不是只会让更多的老百姓怨恨我们吗?天皇陛下的心是好的,都是这群军部的人执行坏了。”

袁乾心说,太典了,你自己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啊。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宫川助男给两人安排的宿舍,“请进吧二位。”宫川助男引着两人进屋,然后关上门,拉出来几瓶清酒,“这所监狱关的人不多,也没有重犯,我手下只有一帮愿意帮助我们促进大东亚共荣的中国人,一个日本人都没有。这间屋子本来我是当私人储藏室的,这段时间二位就在这里住下吧,如果有什么想要的生活用品,能力范围之内的,我都会给二位准备好。现在,我们先一起喝两杯吧,难得遇到故乡的人,还是以前曾并肩作战过的家族的后人,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缘分了,哈哈哈哈。”

袁乾小口小口抿,自己酒量不好,不能喝多了。宫川助男和宫川宽澄则是喝得很快,袁乾能看出来宫川宽澄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不光见到了从未见过面的父亲,还能一起面对面喝酒,激动也是人之常情。宫川助男大大咧咧地,并没觉得这有什么,“望月君,你真了不起啊,能当帝国大学的文学教授,还是名强大的武士,我由衷地敬佩你啊。”

宫川宽澄刚想摆手谦让,宫川助男先他一步,“我没有这种天分,我只会挥刀,我从懂事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祖辈传流下来的刀法,三十余年,除了高烧病痛,从无一天懈怠,我本以为在同龄人中,我的造诣非同小可。可没想到啊,我一进门就看出来了,望月君您啊,明明只是四十岁左右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刀法却犹如练了七八十年的剑豪一般。而您竟然还是文学教授,真令我无地自容啊。”

宫川宽澄本来想谦让的词一下说不出口了,宫川助男继续说道:“不过我有个弟弟,叫宫川英男,他的脑子比我灵活得多,他也在东京帝国大学,不过学的是医学。他啊,小时候身体不错,还很善良,总喜欢养活那些山里受伤的小动物。可惜一场大病后英男就变得孱弱了,他的身子病后实在太弱了,再也挥不动刀了,继承不了祖辈的刀法。不过他总说,要去当最好的医生,让以后的孩子不会再像他一样,因为病痛而有着终身遗憾。”

宫川宽澄仿佛是在回忆着,“是吗?崇高的理想。”宫川助男很激动,“是啊,崇高的理想!所以我们更要加倍地努力!贫瘠的国家,是支撑不起那么崇高的理想的,我们这些武人,除了效命沙场毫无用处,我们必须让国家强大起来,才能让这些孩子们有机会去实现他们的理想。明明是这样的,可我却只能在这里对着陌生土地上同样可怜又弱小的老百姓们加以关押!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用!”

宫川助男扭回身看向袁乾,“所以我要学习汉语,我要告诉他们,国家必须强大,才能让后代人有机会比我们这代人更好,我要把这些道理教给他们,这样他们才不会抗拒大东亚共荣!所以,袁先生,请您务必帮帮我!”袁乾麻木地点头,心说好他妈怪啊,这家伙明明三观挺正常的啊,怎么这么坚信军国主义那一套啊,日本对自己人洗脑这么成功吗?还是这个家伙太单纯了啊?战争年代调令都不看,估计是有点傻吧。

剩下的大半天,袁乾就看着这爷俩一杯接一杯地喝,然后天南海北地聊天,还交流了挺长时间刀法心得,宫川助男对宫川宽澄不少理解佩服得五体投地,非要行拜师礼,弄得宫川宽澄尴尬不已。折腾了半天后,宫川助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袁乾喝宫川宽澄也准备休息了。

宫川宽澄有些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父亲不是个坏人吧。”袁乾无奈地点点头,“不得不说,你父亲这样的日本人,真是很罕见的。不过你父亲是好人,不代表你们国家的这次战争就是正义的。恕我直言,你父亲也被你们国家的政客的宣传麻痹了思想。大东亚共荣根本就是侵略的骗局。”宫川宽澄叹了口气,“袁乾,你的偏见很严重。不过无所谓,童子切安纲的时间周期很长,我们可以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看这过去的一切。”

袁乾哼了一声,“那咱们彼此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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