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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传奇》第一部 人间天界(2019修改版)第七章 血溅凌霄、第八章 三日之期

2019-08-02 12:43 作者:昭然慕-明泽  | 我要投稿


修改备注:

        第七章改动较大,主要修改了展昭父亲自尽的理由和小顺子的身份背景。

        去掉了恕德出现在思过堂,以及玉帝与众臣商议是否承认玉儿身份的情节。既然这些都是展昭的回忆,他就不可能知道这些。当年我这样写,实在是太草率,太欠考虑了,真是对不起读者。

        另外去掉了展昭从噩梦中醒来,与小顺子谈话的情节,矫正了展昭的性格和人设。

        第八章主要增加了公孙策发现展昭的剑伤,给他送药的情节;改善了展昭与扶亥之间亲情的描写;删掉了他与庞妃的会面。



第七章  血溅凌霄 

父母亲双双殒命 别天庭重返人间


“义父,贞姐姐还有救,儿臣去找老君要还魂丹!”扶亥急切的喊声,打破了闻诲殿的沉寂。 

却见玉帝含泪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扶亥拱手道:“求义父开恩!” 

“她触犯天条,本当一死。”玉帝面沉似水道:“莫非你认为寡人的裁夺有不妥之处?”

“没有……”扶亥低头道:“可……可是……”

玉儿听说还魂丹能救活母亲,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他跪爬到玉帝脚下,一双小手扯着玉帝的袍袖,哀求道:“外公,求您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娘真的没有说谎,她从来都不说谎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淌。

玉帝望着眼前这个孩子,想到他是贞儿违逆天条所生,不由得怒气上涌,于是将袍袖一抖,甩开了他的双手。 

玉儿幼小的身子当即摔倒在地,左肘被坚硬的地面磕得生疼。他忍痛爬起来,跪回玉帝面前道:“外公,有道是‘母债子偿’。您若认定我娘有罪,孙儿情愿代她一死,只求您救活我娘!”说罢,不住地叩头。

玉帝原本对这个孙儿没什么好感,此刻见他如此仁孝,心中不禁有些触动,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沉声道:“触犯天条的是你娘,你岂能代她受过?” 

展鸿见玉儿苦求无果,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强压住心中的悲愤,对玉帝道:“您是贞儿的生身之父,对她有养育之恩,如今将她的性命收回,也无可厚非,我与贞儿不敢有怨言。”愤然道:“可您不该冤枉贞儿,让她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放肆!”玉帝素来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般顶撞,本欲大发雷霆,看到展鸿悲痛欲绝的神情,知他是悲伤过度,口不择言,便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吩咐扶亥道:“将他二人暂押思过堂,听候处置。” 

扶亥虽于心不忍,也无可奈何,只得依旨行事。 

玉儿不舍得离开母亲的尸身,跟在扶亥和展鸿身后,一步三回头地往殿外走。突然,他发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母亲那枚白玉指环,当即俯身将它拾起,小心收了起来。虽然这枚指环已无法证明母亲的无辜,但毕竟是她佩戴多年的饰物,留下来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思过堂虽然离闻诲殿很近,却不像天庭该有的建筑。局促的空间、低矮的屋梁,无不令人窒息。 

扶亥将展鸿父子带到此处,想要劝解几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良久,还是没有开口,正欲转身离开,却见玉儿忽然跪在他面前道:“舅舅,求您救救我娘,现在只有您能救她了!”

“别这样!我怎么受得起?”扶亥躬身去扶玉儿道:“我虽为玉帝义子,却只是个法力低微的小神,不懂起死回生之术。而且没有义父的旨意,太上老君也不会给我还魂丹。”

“不,您能救娘的!”玉儿不肯起身,跪着央求他道:“只要您把外婆请来,她老人家一定有办法救娘的。” 

 望着玉儿渴求的目光,扶亥仰天叹道:“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了!”转身走出了思过堂。

 “舅舅……””玉儿不明白,为何这个曾与母亲义结金兰、姐弟情深的舅舅,竟不肯在母亲最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而这个所谓的援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需要他付出任何代价。 

玉儿看向父亲,希望他和自己一起追出去,继续恳求舅舅,可他看到的,却是父亲无望的眼神。


在思过堂的一个多时辰里,展鸿席地而坐,一言不发,只将玉儿搂在怀里,无声地给他安慰。

忽而,一名太监进来道:“玉帝有旨!”

展鸿闻听,略一迟疑,随即缓缓起身,携玉儿跪下接旨。那太监并不宣旨,将一个半尺见方的扁盒交给展鸿,又将圣旨交给他,便转身离开了。

展鸿看了圣旨,表情凝滞良久,最终释然一笑。他伸手爱抚着玉儿的头道:“你外公有旨,命你即刻回闻诲殿见驾。”眼神之中尽是不舍。 

“爹不跟孩儿一起去吗?”玉儿问道。 

“你外公只命你一人前去,爹还要继续在此‘思过’。”展鸿回避着玉儿的目光道。 

玉儿心想:“外公肯召见我,想必事情有了转机,娘复活有望了!”当即辞别展鸿,快步出门而去。

刚走出几步,又被父亲叫住。玉儿回身望去,见父亲并不开口,只是含笑凝望着他,片刻之后,便摆手让他离去。玉儿虽不解其意,却没有多想,转身向闻诲殿去了。

来到闻诲殿,玉儿见其中空无一人,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疾奔回去,未曾踏入思过堂,便遥遥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悬于梁上,颈上竟套着一条质地考究的白绫。      

怀着一丝希望,玉儿抢上去抱住父亲的双腿,拼命向上托举,想救他下来。可他身材弱小,气力不够,费了好大功夫,父亲的身体还是牢牢挂在梁上。情急之中,母亲平日教他的那点法术一点都使不出来了。无奈之下,他只有不住地呼救,直喊的嗓子都哑了,也不见一人前来相助。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玉儿呆呆地望着父亲越发僵直的身体,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跌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一瞬间,玉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他没有尊旨前去闻诲殿,怎会把伤心欲绝的父亲独自留在这里,父亲又怎会有机会自尽?

他恨自己的大意,更恨这道圣旨。一气之下,玉儿捡起地上的圣旨,想把它狠狠扔出去,然而高高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下。忽然之间,他隐隐感觉这道圣旨似有蹊跷,展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这道旨意哪里是宣他去闻诲殿,分明是要父亲自裁!圣旨上说得清楚,只有父亲自裁,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啪”的一声,圣旨从玉儿手中滑落在地。 

须臾,又一名太监进来宣旨,传玉儿到凌霄宝殿晋见玉帝。 

玉儿没有抗拒,平静地接下了旨意,随着引领太监走向凌霄宝殿。一路上,脑中不断重现着金鼎上淋漓的鲜血、白绫上摇曳的身影,一颗心如坠无底寒潭。


凌霄宝殿不愧是天庭三十三座仙宫、七十二座宝殿中最壮丽恢弘的一座。殿内八根巨大金柱庄严耸立,四周皆是雕栏玉砌、光华耀目,在五彩祥云笼罩之下,更显神圣无比。殿上文武诸神各自手持玉圭,肃立两旁。玉帝端坐正中,神态自若,不怒而威。 

然而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在玉儿眼中竟没有溅起一丝波澜。

“玉帝在上,当大礼参拜!”引领太监的低声提醒,令玉儿缓缓收回了心神,他目光微动,抬头望向玉帝。

引领太监以为玉儿没有听清他方才的话,躬身在他耳边再次提醒道:“玉帝在上,当大礼参拜!”却见玉儿仍是一动不动,默然静立。

出乎众臣意料的是,玉帝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殿前失仪,和蔼问道:“你可知寡人为何宣你上殿?”环视殿上众神,继续对玉儿道:“方才廷议之时,众卿纷纷谏言,劝寡人承认你的身份。”太上老君闻听,立即躬身附和。随即,太白金星、托塔天王、持国天王等文武重臣也齐声附和。

玉帝垂目点了点头,对玉儿道:“自今日起,你便是天庭的皇长孙!”此言一出,众神即刻向玉儿跪下叩头道:“臣等叩见长孙殿下!”山呼之声,响彻云霄。

玉儿并不理会他们,上前一步,对玉帝道:“我不要做皇长孙!我只要爹娘复生!”伏在地上的众神登时僵在了当场,他们无法相信,竟会有人连玉帝长孙的地位都不放在眼里。 

“放肆!”玉帝大怒道:“你竟敢违抗寡人的旨意!”忽然蹙眉道:“你方才说什么,你爹他也……”叹了口气,袍袖微扬,示意众神平身,对玉儿道:“寡人知道,你一日之内痛失双亲,定然难以接受。可你是寡人的孙儿,岂能如此感情用事?”沉下脸来,对拟旨官道:“传寡人旨意,泽沛公主私自下嫁凡人,触犯天条,不仅无悔过之心,还编造谎言,妄图蒙蔽圣听,罪犯欺君。即日起,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凡人展鸿……”迟疑片刻道:“亦同罪论处!” 

玉儿震惊地望着玉帝,布满血丝的黑眸几乎要瞪出眼眶。倘若双亲的故去,带给他的只是锥心的痛楚,这道圣旨带给他的,则是彻底的绝望。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玉儿既没有为父母喊冤,也没再流一滴眼泪,他的表情在一瞬震惊之后,变得出奇平静。突然,他小小的手腕一翻,手中已变出一把匕首。众神尚未反应过来,他已将匕首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喷流而出的鲜血,映红了众神圆睁的双目。 

玉帝更是大惊失色,瞬间飞至玉儿近前,将他抱在怀中,回头大喊道:“老君,快!快取还魂丹来!”玉儿会有法力,玉帝并不奇怪,他毕竟是贞儿的儿子,拥有仙家血统。可玉儿竟然将天庭皇室一脉传承的法力用来自尽,对玉帝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还魂丹不愧是第一救命神药,一粒服下,玉儿便恢复如初,连胸前的伤口也消失无踪。他睁开双眼,发觉自己竟躺在玉帝怀中,慌忙挣脱玉帝的双手,起身远远退开,怔怔地望着玉帝。 

“为何要轻生?”玉帝起身怒道。

玉儿毅然道:“爹娘惨死,我身为人子既无力搭救,自当追随而去,陪伴左右!”  

“糊涂!”玉帝喝道:“你以为,你死后便能与他们相见吗?”面沉似水道:“没有寡人的恩准,谁也见不到他们,你更是想也不要想!” 

“什么?我再也见不到爹娘了……”玉儿心中顿时一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玉帝见玉儿这般神情,亦觉不忍,沉吟半晌道:“你当真不愿留在天庭?” 

“不愿!”玉儿斩钉截铁地道。 

玉帝袍袖一抖,阔步回到宝座上道:“也罢,寡人就成全你!”众神闻听,无不骇然,都觉得玉帝对这个孙儿已宽容到了极点。

玉儿更是难以置信,却听玉帝又道:“不过,你必须答应寡人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玉儿问道。 

玉帝道:“第一,寡人要收回你的法力。你既离开天庭,便要做个真正的凡人。” 

玉儿毫不在意地道:“天界的法力我本就不想要,尽管拿去好了。” 

玉帝见他答得如此干脆,不禁有些诧异,继续道:“第二,你既已下凡,便不能再以天庭‘皇长孙’自居,也不再有任何特权。你在人间无论遇到任何危难,都要独自面对,不要指望神界相救。这一条,你可答应?”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免将来后悔。” 

“不用想了!”玉儿毫不犹豫地道:“我全都答应,决不后悔!”

“好!” 玉帝欣赏地点了点头,当即吩咐道:“来人呐!送玉儿下凡!” 

玉儿本欲只身离开天庭,不料在他下凡之前,母亲宫中的太监小顺子竟向玉帝请旨,自愿放弃全部法力,随他一同去凡间。玉帝见他如此顾念旧主,颇感欣慰,当即准奏。

玉儿得知他是母亲宫中的人,看起来又与自己年纪相若,感觉十分亲切,便将小顺子留在了身边。 下凡之后,玉儿不愿再跟外公姓“张”,便随了父亲的“展”姓,取名一个“昭”字,寓意“天理昭然”。 


窗外呼啸的风声,将展昭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望着画中的凌霄宝殿,越发觉得疏离。这幅画若非娘的亲笔,展昭早已将它封存,不会再看一眼。

小顺子满目伤感道:“当年公主在人间描绘这幅画卷,本是为了寄托对玉帝、王母的思念。想不到回返天庭当日便……”

展昭扬手将画卷另一侧的细绳缓缓下拉,把这幅画重新掩在山水画之后,叹道:“纵然爹娘当年并未随舅舅回天庭,也未必能安然活到今日。”自古道,帝王之家无亲情,这个道理他早该知道。

小顺子正自慨叹,却听展昭问道:“听舅舅说,你曾在外婆宫中服侍百年之久?”

小顺子不料他突然有此一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在我娘宫中多久了?”展昭审视着他道。

“……已经很久了。”小顺子回避着展昭的眼神道。

展昭不再看他,回身走到圆木桌前坐下,用儿时玩笑般的语气对他道:“想不到你虽然只有五百余岁,却已是天庭的老臣了。”

小顺子一怔,随即面带窘色,拱手笑道:“不敢,不敢!”

展昭透过窗扉,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起身整了整官服道:“寅时将至,该送大人去上朝了!”

小顺子想到展昭彻夜未眠,不禁劝道:“少主虽供职开封府,却是御前的人,本不必送大人上朝的。”

展昭道:“大人出府,我岂能放心?”

小顺子凝眉道:“人间的早朝也未免太早了些,连早膳都来不及用!”

“回来再用不是一样?”展昭笑道:“你以为人间的官员都像天界神仙一般闲散?”小顺子无奈一叹。


“展大人!”门外一名衙役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展昭示意小顺子将门打开,问衙役道:“何事?” 

衙役拱手道:“启禀展大人,包大人请您即刻到书房议事。” 

展昭剑眉微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心想:“大人此刻让我去议事,岂不要误了上朝的时辰?”

衙役回禀道:“庞太师昨晚在回府途中遭人劫持!” 


第八章  三日之期

遇悬案又遭限期 抗天旨横剑自刎


展昭进入包拯书房不久,王马张赵四大护卫也齐聚于此,公孙策对众人道:“昨晚,宫中宴会散席之后,庞太师在回府途中,遭两名刺客劫持。方才宫中来人传皇上旨意,命大人今日不必上朝,即刻侦办此案。” 

展昭奇道:“虽然京畿治安属开封府管辖。但庞太师素来与大人不睦,庞煜之死更令庞府上下对大人恨之入骨,庞娘娘怎会答应皇上将营救太师的重任交给开封府?” 

“事情的确不简单!”公孙策道:“圣旨命大人在三日之内将太师安然寻回,若是超过限期,或是太师有任何损伤,大人都会乌纱不保!” 

展昭心中暗道:“庞妃好手段!” 

赵虎道:“京城这么大,整个找上一遍,也得好几天。说不定太师已被劫出城,不知去向了;说不定,他已经被刺客杀了!” 

王朝道:“说不定,这本就是太师的阴谋,先派人假扮刺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掳走,再让庞娘娘怂恿皇上把此案交给大人,定下三日之期,目的就是害大人丢官!。” 

包拯摆手道:“事态未明,不要妄加猜测。当务之急是救回太师。展护卫,你带张龙、赵虎立刻到太师府走一趟,将昨日随太师出行的护卫、家丁全部带回府衙问话。” 

展昭三人当即领命出了府衙。 


夜幕之下,三人疾步如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来到太师府近前。

守在红漆大门外的两个家丁正站着打瞌睡,见展昭三人过来,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揉了揉眼睛,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展昭道:“开封府展昭与张龙、赵虎奉包大人之命求见庞老夫人。” 

“开封府?”高个子不屑地道:“要是你们开封府能管好京城治安,太师怎么会被人劫走?你们竟然还敢来太师府?”

赵虎怒道:“好一个太师府,连个看门狗也这么张狂,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 

展昭给了他一个眼神,暗示他不要与太师府的人起冲突。赵虎虽然冲动,也明白办案要紧,不能给包大人惹麻烦,于是不再开口。

展昭对高个子道:“你既知庞太师被劫,就不该浪费我们营救太师的时间。”

另一个守门家丁伸手捅了捅高个子的胳膊,低声道:“耽误了救太师,咱们可担待不起。”

高个子点点头,撇了展昭一眼道:“你们等着,我去通报!”转身刚要进府,见管家庞兴正向门口走来,连忙对他点头哈腰。

庞兴也不理他,径直走到展昭面前,冷着一张脸道:“展护卫,太师被劫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你们怎么才来?”

赵虎见他对展昭如此不敬,气得双目圆瞪,想到展昭刚才的告诫,还是忍了下来。

张龙听了庞兴的话,心中更是气闷:“我们一接到案子,马上就来了,你居然还嫌晚!”

展昭并不在意庞兴的无礼,正色道:“时间紧迫,请庞管家把昨日随太师出行的一干人等交给我们,开封府也好尽快侦办此案。”

庞兴虽有心刁难开封府的人,但终究更在意庞吉的安危,于是禀明庞夫人,将展昭所要的人交给了他们。

 

展昭一行离开庞府时,天色已近黎明,淡青的暮色里,隐约闪烁着几颗残星。众人穿街过巷,行走在朦胧的轻雾之中。忽然,不知从哪里闪出三人,站在展昭面前。张龙赵虎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身着素袍的扶亥和昨夜他身边的两个“小道童”。 

扶亥上前一步,低声对展昭道:“少主,可否移步与我单独一谈。” 

展昭一见扶亥,便知他的来意,听扶亥并未在张龙赵虎面前称他为“殿下”,心下稍安。想到自己无法摆脱扶亥,展昭只得让张龙、赵虎先将证人带回府衙,自己将扶亥三人带到一个僻静之处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扶亥吞吞吐吐地道:“少主,我……”

“如果无话可说,我便要走了。我有公务在身,片刻不能耽搁。” 展昭道。

扶亥忙道:“不,我有话要说。昨夜我未能劝少主回去,本想以后慢慢再劝,不料义父得知此事,十分震怒,命我即刻将少主带回天庭。” 

“这么说,你是来抓我的?” 展昭目光含威直视他道。

扶亥低头道:“扶亥不敢,可是圣命难违,我只好……” 

展昭道:“我早就说过,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何况,如今包大人正需要我,我绝不能弃他而去。”低眸道:“虽然我没有任何法力,无法与你相抗。不过有一件事,我还可以做到。” 只见寒光一闪,展昭已抽出巨阙,将剑锋横在自己颈上。 

“玉儿!”扶亥大惊道:“千万冷静!”

“我很冷静,”展昭垂眸一笑道:“但你也要冷静地想清楚。此刻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你自己回去,要么就带回我的尸体!” 

扶亥怔怔地望着他,心中焦急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只听展昭又道:“你不要以为一颗仙丹就能将我救活,我的性命,毕竟还是握在我自己手中。” 

“玉儿……”扶亥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义父的旨意不能违抗,玉儿的性命也不能不顾。 

展昭见他如此迟疑,手上微一用力,已在颈上割出一道血痕。 

扶亥惊见滴滴躺下的鲜血,顿时忆起当年他在凌霄宝殿之上,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胸膛。扶亥知道,如果自己执意要带他回去,他必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引剑自刎。

扶亥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忍再想下去了,慌忙对展昭道:“我走!马上就走!你千万别再伤害自己!”当即与两名随从消失在一片紫色光晕之中。 

展昭见他们离去,才缓缓将巨阙从颈上移开,取出手帕擦去颈上与剑锋上的血迹。他心中明了,倘若今日奉旨前来的不是舅舅,他的“以死相逼”恐怕根本无法奏效。舅舅终究还是当年在桃园初见时,那个真心疼爱他的舅舅。


站在府衙门前,展昭仰望着府门上的烫金匾额。“开封府”这三个字,他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然而此刻看在眼里,却感觉恍如隔世。如果方才他被强行带回天庭,就再也无法回开封府,再也见不到大人和先生,再也见不到府中的兄弟们了。

他正自出神,小顺子已迎出府门,急切问道:“少主,奴婢听张、赵二位爷说,舅爷又来找您了?”

展昭道:“他是奉旨来抓我回去的。” 

“什么?那您……”小顺子一眼看到展昭颈上的伤痕,惊道:“少主,您受伤了?”瞬间猜到方才发生的一切,愤然道:“舅爷居然如此大胆,竟敢逼少主自尽!”

展昭笑道:“确切地说,是我逼他才对。”想到包大人还在等他,迈步走进府门,对身后的小顺子道:“快!帮我换件衣服,不能让大人看到这个伤口。”展昭本想只换一件里衣,没想到官服领口处也染上了血迹,只好换上另一件官服。


一踏进书房,展昭便向包拯拱手道:“属下因私事迟归,贻误办案时机,请大人责罚。” 

包拯早已听张龙、赵虎讲了方才发生的事,知道展昭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自然不会怪罪。包拯真正担心的是:扶亥再次来找展昭,是否会带给他更大的困扰。

张龙见包拯不语,怕他当真会怪罪展昭,忙解释道:“展大人的舅舅……不……那个道士法术那么高,身边的两个道童想必也会法术,展大人就是想不见也不行啊!”

展昭心中苦笑:“你说的倒是实话!” 

公孙策打量着展昭的一身红衣,狡黠笑道:“展护卫既然不想贻误办案的时机,回府之后为何不直接来书房,却先回房去换衣服?”

展昭被公孙策的如炬慧眼惊得一怔,本想找个托词敷衍过去,却听包大人惊道:“展护卫,你衣领上怎么有血迹?”

展昭诧异地望着包拯,心中奇怪:“我用剑向来很有分寸,方才那道伤口并不长,也不算深,血应该会很快凝住,为何到此刻还在流血?莫非,是因为巨阙?”

包拯见展昭不答,担忧地问道:“是不是那位道长他……”

“以展护卫的身手,没有人能轻易伤你,何况是伤在此处。”公孙策凝视着展昭染血的衣领,隐约看到他左颈上一条极细的伤口,忽然目光一震道:“莫非是展护卫你自己……”

包拯满目惊骇地望着展昭,心道:“展护卫为了不跟扶亥回去,竟然引颈自刎,以死相抗!”

却见展昭淡然一笑道:“只是皮肉之伤,大人不必担心。”

“皮肉之伤?”赵虎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道:“这可是咽喉要害,伤口只要再深一点儿,命就没了!”

展昭无奈地看了赵虎一眼,心道:“他这口无遮拦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见包拯和公孙策都是一脸忧色,微笑道:“这点小伤,真的没事,而且舅舅已经回去,想必近期之内,不会再来了。”

包拯听他这么说,才稍稍放心。想到展昭竟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称扶亥为“舅舅”,心中颇为诧异,本想顺势追问扶亥的身份,又觉得有些唐突,索性不再提此事。他看了看展昭衣领上越发明显的血迹,对展昭和张龙赵虎道:“你们往返太师府一趟,着实辛苦了,既然今日不必上朝,你们就先去休息吧,待本府查问过太师府的人证,再与你们商议案情。”张龙赵虎都明白包拯的用意,便没有多言,随展昭一起离开了书房。


展昭回到房中,便脱下官服,解开里衣的领口,坐在桌旁,让小顺子帮他擦拭伤口处的血迹。

小顺子见伤口虽不算长,却比他想象得要深,忍不住抱怨展昭道:“少主方才那一剑,吓吓舅爷也就罢了,何必用这么大的力道?”

展昭听他所言,想必伤口的确不浅,心中不由一叹:“看来当时我还是太不冷静了!”不想小顺子为他担心,于是玩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自刎,没有经验。”

小顺子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时哭笑不得。

“莫非展护卫还想有下次?”公孙策推开虚掩着的门,儒雅地笑着走了进来。

展昭见他进来,便要起身,公孙策上前几步,按住他的肩道:“别动,我带了药来,一会儿正好涂上。”将手中的雕花小瓷瓶交给了小顺子。

展昭道:“以前先生给的药,我这里还有不少,先生何必再跑一趟?”

“普通的药怎么行?必须用上好的止血药。”公孙策仔细检查着展昭的伤口,双眉紧皱道:“别忘了,你是被巨阙所伤,怎可如此掉以轻心?”见伤口又渗出血来,忙接过小顺子手中的药,小心帮展昭涂上。

展昭谢过公孙策,将官服穿好,见他准备回书房陪包大人查问庞府的人证,便想一同跟去。

公孙策拦住他道:“你哪儿也别去!”看着他略显憔悴的面容,叹道:“你彻夜未眠,还是好好睡一会儿吧。”转身欲走,忽又回身道:“先用过早膳再睡!”

展昭将公孙策送出房门,见他渐渐走远,正要把门掩上,却见他又回身道:“巨阙是用来御敌的,不是用来伤害自己的,今日之事,下不为例!”


午后,包拯召集展昭等人到书房商议案情。他见展昭颈上的伤口已不再渗血,这才放心,于是对展昭道:“据庞府家丁所述,刺客乃是两名壮汉,手中兵刃都是普通钢刀,并无特别之处。只是……”说着,看向王朝。

王朝会意道:“方才我查看了庞府家丁的伤口,感觉那两个刺客所使的刀法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包拯接着道:“本府想请展护卫再仔细看看,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不多时,便有衙役将一名手臂受伤的家丁带了进来,展昭上前只看了一眼他的伤口便道:“名剑刀法!” 

“没错!”王朝道:“我想起来了!是于老前辈所创的‘名剑刀法’?” 

“正是。”展昭向包拯解释道:“于老前辈本是用剑高手,行走江湖之时,偶然得到一本绝世刀谱,便潜心研习。因他天资过人,竟将自己原先的剑法与后来所学的刀法融为一体,创出了一套新的刀法,‘名剑刀法’便因此得名。” 

王朝不解道:“可是于老前辈已经去世三年,而且他似乎并未收过徒弟。” 

展昭道:“于老前辈的确并未开山授徒,但曾指点过两个人的武功。” 

包拯追问道:“他们是谁?”

展昭道:“此二人乃是亲生兄弟,大哥李雄,二弟李浩,皆生得十分彪悍。早年因不满官府所为,曾落草为寇,后因杀了当地鱼肉百姓的梁县令,被捕入狱。幸得全县百姓为其请命,才免了死罪,改判终身监禁。” 

“这么说,他们如今还在牢中,根本不可能出来作案!” 马汉皱眉道。

公孙策道:“你们别忘了,三个月前,皇上为了让太后的病早日痊愈,曾颁召大赦天下。” 

包拯双眉微皱道:“倘若此二人就是昨晚的刺客,他们又为何要劫持太师?” 

展昭道:“据江湖传闻,李氏兄弟心地善良,生性豪爽。当年落草为寇,只为劫富济贫,从不欺压良善。至于杀死梁县令,也是为了替全县受苦的百姓出头。依属下所见,这次他们掳劫太师,想必是……” 

包拯打断展昭的话道:“展护卫的意思是说,庞太师素行不端,李氏兄弟乃是为民除害,为所当为?”叹道:“本府知道,你虽入公门,心却从未离开江湖。你的想法,本府能够理解。只是,你既已身为执法之人,就当时时处处讲求法理,不应再以‘江湖规矩’论断是非。”转而又对王、马、张、赵四人道:“你们也是一样。” 

展昭等人拱手道:“属下谨记大人教诲!” 

公孙策叹道:“即使我们能够确定刺客的身份,茫茫人海之中,要找到他们,又谈何容易?”众人闻听,一时无语。 

正在此时,一名衙役来报:“启禀大人,太师府总管庞兴求见。” 

“请他进来!”


庞兴匆匆走近书房,向包拯拱手道:“启禀包大人,展护卫离开不久,我们就收到了刺客的寄简留书。”说着,将一块青灰色的残布呈给了包拯。 

包拯看到残布,不禁一惊,这正是太师所穿朝服的一角,上面的字也是太师的笔迹,只是字迹显得很不工整。 

包拯凝视良久,将残布交给了公孙策。公孙策见了,不禁一皱眉。 

张龙焦急地问道:“公孙先生,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公孙策道:“此乃刺客逼太师所写的亲笔书函,要太师府今夜丑时派人带五千两银票,到西郊七里外的破庙赎回太师。”

赵虎喜道:“太好了,有了这条线索,我们今夜就能擒住刺客了!” 

却见公孙策摇头叹道:“只怕这线索来得太容易,也太及时了!” 


《昭明传奇》第一部 人间天界(2019修改版)第七章 血溅凌霄、第八章 三日之期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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