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
蓝忘机漫步在旧时院落,空气依旧安静,蓝曦臣默默跟在弟弟身后。
“藏书阁,少时回到家在这里的时间是最长的”,蓝忘机似乎陷入回忆。
“是啊,那时的你成熟的不像一个孩子,孩子都是讨厌读书的,可忘机似乎并不讨厌。”
看着眼前从小到大都一直成熟稳重的弟弟,蓝曦臣从心底心疼。
“什么人在那里,下来!”
蓝忘机首先听到了玉兰花树后面的声音。
繁茂的绿叶下站着熟悉的人,熟悉的一切重现。
树后的声音消失,蓝忘机走了过去,惊讶的看着坐在墙头上的帝王。
“忘机,这个地方的风景不错。”
一瞬间,蓝忘机似乎感觉此情此景很是熟悉,似乎曾经出现过。
蓝忘机突然想起当年也是有人趴过蓝家的墙头,他却只看到那个人一袭白衣,慌忙逃离的背影,手上还有两瓶酒。
连续七天,那人都藏在树后,蓝忘机早已发现那人的存在,可那人似乎并无恶意。
茂盛的树叶也并未完全遮挡那人的身形。
隐约可见那是个少年,每天天黑就会过来,直到自己熄灯才会离去。
好像就是来听他弹琴的。
每天他来的时候,蓝忘机都会抚琴,那人便没有任何声音静静的听。
蓝忘机没有朋友,清冷的气质经常拒人于千里之外,有这么个人也很好。
虽然不知那人是谁,容颜为何,可那人总可以安静的听他弹琴,陪他读书。
蓝忘机不知此人意欲何为,好像是每天就是特意过来陪他的。
那个时候的蓝忘机想要朋友,可却没有,因为性格,因为身份,因为少言。
他更愿意弹琴给这个没见过的人听,他知道,那人肯定能听懂。
若非有事,蓝忘机夜里甚少抚琴。
第八天,蓝忘机想看清此人,早早的就等在了墙外,若是那人过来一定会从这个地方爬上来的。
难得有人能听懂他的琴音,表面依然如故的人内心渴望认识这个未曾谋面的朋友。
他不知那人当他是什么,可是少年的蓝忘机已经将那人当成朋友。
墙外的野草已经被那人连续七天的踩踏平整了许多。
蓝忘机就守候在那片平整的一丈开外,那里有一棵石榴正好可以隐藏。
那棵石榴是母亲亲手种下的。
多子多福,团团圆圆,吉祥如意。
父子三人常年征战在外,母亲毕生最大的愿望,虽然到最后都未能实现。
整整一夜,蓝忘机都没等到那人出现,直到东方微白,那人从此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能自己就不适合有朋友吧。
渐渐的,蓝忘机将那个从未谋面的人忘记。
树下向上仰望的蓝忘机陷入沉默,魏无羡没有说话,他没有打扰,他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短暂的失神后,蓝忘机恢复了清明。
怎么都喜欢爬墙呢,老宅的,京城的。
从未见过的墙上人永不可见,朝夕可见的墙上人不见无妨。
还是加高蓝家围墙吧。
“皇上,上面危险,风景再好也要注意安全。”
空气瞬间安静,魏无羡肉眼可见的失望,随即微微一笑。
“好。”
就出现过一次,还是背影,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当年的人在蓝忘机的生命中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身影,仅仅出现过一瞬间。
后来的几天他根本就不知道。
就算知道又如何,蓝忘机根本就不认识他。
蓝忘机不知为何在帝王的眼里看到了失落,悲哀,还有一丝委屈。
“我就是看上面的风景不错,才上去看看,下面有暗卫,忘机不必担忧”。
魏无羡飞身而下拉着蓝忘机的手笑的温和。
蓝忘机根本就不可能真的担心他,眼前的人心里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也许这一生都不会有。
“皇上,晚膳的时间快到了,父亲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牵着手离开,蓝忘机的手正放在魏无羡的手心,那里给了他莫名的安心。
人还在身边就好,这个人这辈子都是自己的,百年之后,也会是这个人陪伴,这就够了。
德仁根本就没有心思用晚膳,再精致的饭菜也没有草原上的味道。
“主子,您还是吃点吧,不吃饭身体受不了的。”
宫人非常殷勤的劝谏,一副为了主子好的模样。
德仁本来想发脾气,但是现在整个皇宫也就只有这个傻子能对自己说实话了。
“本宫实在是吃不下啊,现在得罪了皇后,以后我们兄弟的日子会更难过的,以后可怎么办啊。”
宫人有些为难的开口,“其实,这宫中还有一人虽然无法同皇后抗衡,可皇后却很顾忌,保住主子的性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劝皇上借兵。”
德仁立刻兴奋的看着宫人,装可怜果真有用,这皇宫的人还真是好骗呢。
“什么人,你告诉我。”
“淑妃聂怀桑,长公主的独子,陛下的表弟。”
永安宫
聂怀桑平日用完晚膳过后都会看书,涉猎范围很广,几乎没有聂怀桑不懂的东西,每天在深宫中,最多的就是时间。
聂怀桑出身在皇家,长在公主府,那里有来自聂明玦王国的书籍典藏,入宫之后又通读皇家藏书,早已是博学多才,博古通今。
今天凌落给他挑选的是一本地理山河志,主要讲述的是那些他从未见过的自然风光。
“主子,德嫔求见”,凌落的手中还拿着一本书,他跟着聂怀桑也没少看书,主仆两人平日闲来无事就是看书打发时间。
只不过凌落更爱看民间轶事,风土人情,传说故事,聂怀桑有时也会跟着看。
“鱼这么快就上钩了,让他进来吧。”
德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位淑妃正悠然自得的躺在椅子上看书,宫殿中除了凌落之外没有多余的侍从。
德仁怎么都不像能和皇后蓝忘机抗衡的人。
“嫔妾参见淑妃殿下”,德仁语气恭敬,可内心已经先入为主的看轻聂怀桑。
聂怀桑抬头就看见了德仁的眼睛,那里面蕴含的轻视,聂怀桑看的很清楚。
对付这么个东西还真不必费心思呢,就算他不出手,这个东西也早晚会被皇后收拾了。
既然都是迟早的事情那就由自己来做,送给皇后,皇后一定会记着自己这份好的。
“德嫔贵为王子,客气了,坐吧”,聂怀桑露出了那招牌式的微笑。
这种笑给人一种纯真,简单,心思干净的感觉。
这也给了德仁假象,这个淑妃也就是凭借身份,否则怎么可能同皇后抗衡呢。
“什么王子,进了宫就是皇帝的人,都一样的。”
聂怀桑端起茶盏掩去眼中的神色,外族王子和自己这个长公主独子一样,这是高抬他呢,还是贬低自己呢。
聂怀桑不再说话,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德仁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可却没想明白。
德仁实在没办法,只能在沉默之后开口,“嫔妾想着新进宫的,前几日事忙,这几日才有时间过来参见淑妃。”
聂怀桑现在知道这个蠢货为什么会被收拾了。
就算是再忙,新进宫就先要拜见各宫主位,尤其是四妃,这都多久了才想起来。
“无妨,我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占了皇帝表弟的便宜,看着独居一宫,其实是皇宫可以忽略的存在。”
德仁没听出来聂怀桑是对他刚才所为不满,他只是在想,自己宫中的宫人可告诉他聂怀桑是这宫中可以保住他们兄弟的人。
“淑妃是皇帝的表弟,怎么可能是可以忽略的存在呢,淑妃谦虚了。”
聂怀桑都已经在心里翻白眼了,这智商白音是将他送来徒增笑料的吗?
聂怀桑已经失去了同他对话的兴趣了,气氛又再一次陷入沉默。
德仁没明白这个淑妃怎么又不说话了,是不是淑妃就是话少的人。
德仁从下人的手中拿过东西放到桌上,“这是一些草原的特色,请淑妃不要嫌弃。”
聂怀桑看都没看那些东西,只是慢慢的放下茶盏,“德嫔客气了,这皇宫乃是天下富贵地,想要什么都有。”
言外之意就是我看不上你的东西,可德仁还是没听明白。
“皇宫再富有也没有草原特色,淑妃您有所不知,我从草原到大魏京城这一路上都没见到什么草原上的东西,皇宫就更没有了。”
聂怀桑还是笑的那么温和,“大魏是大国,自有大国风范,不是什么东西都有资格进入大魏的。”
看着聂怀桑的笑容渐渐消失,德仁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淑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聂怀桑已经不想跟这个白痴说话了,没耐心了。
“德嫔什么意思本宫不知道,也不关心,本宫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不敢说见过世上所有的东西,却敢说见过世上最好的。”
聂怀桑的眼神突然凌厉,德仁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对面的人是长公主的独子,皇帝唯一的近亲,自然是金尊玉贵的。
“淑妃恕罪,嫔妾失言。”
聂怀桑手一挥,“不必,有事就说吧,无事请离开。”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让德仁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其实也没什么,聂怀桑的身份在那儿,这宫中除了皇后,他可以对任何人发号施令。
德仁的事情没办怎么可能走呢,“淑妃,嫔妾知道多有不便,嫔妾是有事相求,嫔妾说完就走。”
聂怀桑这功夫已经将不耐烦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德嫔太看得起本宫了,这宫中的事情若想办,无论何事都需要皇后准允,德嫔来找我找错了吧。”
德仁嫔淑妃连什么事儿都不问就直接拒绝了,合着就是不想听更不想帮,甚至就是不想沾边。
可是淑妃是德仁是唯一希望,他不可能放弃,德仁见这也没有外人,直接就跪到地上。
“请淑妃帮助浩齐特一次,皇帝一旦出兵,德仁和牧仁定当粉身碎骨报答,日后若是淑妃有何吩咐,草原定当全力以赴。”
聂怀桑差点一口水没呛死自己,他没想到这个德仁心可真大。
他当初只是派人引诱他来永安宫,日后自己也好给皇后去送礼,却没想到这个蠢货居然想自己去找皇帝借兵。
“德嫔,这个世上没人能左右皇上的决定,尤其后宫不得干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