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经验与知觉力

        我们获得的视知觉完全是一个各种“力”不断相互作用着的动力场(field of force )。这是一幅力的风景画，线条就像是隆起的山脊，力沿着山脊两侧逐级减弱，而山脊实际上就成了吸引力和排斥力汇合的中心，其影响力遍布画面的各个角落，甚至延伸至图画的边缘线之外的区域。

        画面上的任何一点的位置都未能逃离这种力的影响。假如真的存在这样一些“稳定”的点，这些点的稳定性也不能证明这种有活力的力量不存在。所谓的“死点”并不真正是死的，而是在这一点上，来自于各个方向的力是均衡的，因而不能感受到来自某个特定方向的力的牵拉。对于那些敏锐的眼睛来说，处于这个中心点的平衡感 恰恰具有活泼的张力。这种静止让我们联想到拔河比赛中的绳子：势均力敌的两方面以同等的力量将绳子拉向相反的方向，从而使绳子处于一种 静止状态。绳子是静止的，却负荷了一种能量。

        综上所述，我们这里所研究的视觉经验，亦不可用诸如尺寸的大小、距离的远近、夹角的度数、色调的波长等术语去描述。这就如同一个鲜活的有机体，不能用解剖学报告去描述的道理是一样的。这些静态的测量结果只能用于定义一个“刺激物”，也就是说，只能用于定义物质世界传输给眼睛的信息。但是，一种知觉性的生命——图像的表现和意义——是全然可以追根溯源到视知觉力的活跃性里面去的。在我们的视觉感受中，画在一张空白纸上的任意线条，抑或是用黏土塑出的最简单造型，都如同朝静静的荷塘里掷入一颗石子，它搅扰了池水的宁静，使空间运动起来。所谓观看，无外乎是对于活动的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