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翻译)帝主扎

写满献身词句的羊皮纸卷被挂在各处,上面的祷文都是由泰拉的抄写员们撰录的。他们一生都在埋头忙于自己的工作,手中握着悔罪者颅骨雕刻而成的羽毛笔,蘸着殉道者血液提炼而成的墨水,潦草写下早已逝去的圣人的话语。神圣性自这些羊皮纸卷上流淌而出,墨水滴落到山阵号战争档案馆的地板上,由黑转红。
这座空间站的净化仪式将要耗费数年时间。当恶魔的计划运行到高潮阶段时,山阵号被施加了恶毒的影响,而这种污秽无法被简单地刷洗掉。人们必须祈祷这些影响将不复存在,并像净化掉罪人的恶业那样,将污染从山阵号的钢铁身躯中清除掉,直到它再度适合作为一艘人类旗舰出航。成队的帝国之拳战团仆役用圣水擦洗着被玷污过的甲板,国教牧师们也被容许登上战团的领地,为那些见证过恶魔存在的武器装备赐福驱邪。但山阵号仍是一艘战舰,而战争也不会停下脚步,放任战士们清理掉它所带来的罪孽。山阵号仍然必须服役,帝国之拳也仍然必须战斗。
当莱山德连长进入战争档案馆时,羊皮纸卷正在空气循环机带起的微风中飘动。在接受过今日的保养维护仪式之后,他本人的武器、终结者动力甲和被束带固定在背上的巨大风暴盾都闪闪发光。他现在的模样不似血肉凡胎,而是更像一尊英雄塑像——此类艺术品被陈列在山阵号的诸多长廊中,它们都是纪念碑,用于献给一些早已死去的帝拳战士们——其做出的英雄壮举足以在战团旗舰上为自己赢得一尊塑像。莱山德剃光的头颅遍布疤痕,仿佛是被咀嚼过后再吐出的一般,但他的相貌依旧高贵且专注——单是这番堂堂的仪表便令莱山德脱颖而出,表明其领袖的身份。
当看到这位连长时,战争档案馆中的新兵们似乎都畏缩起来。他们才刚刚接受了最初阶段的星际战士改造手术,当中的大部分人要么是侦察兵,要么就是技术军士和智库们手下的学徒。他们几乎未曾见过战团中的高级军官,更遑论接受其教导。此刻,他们都还是凡人,而非阿斯塔特修会的一员,也尚未摆脱帝皇令星际战士们克服掉的那些弱点。
“你们知道我是谁,”莱山德说到。“你们也知道我为何到这里来。你们是战团中未来,某些人终将成为帝国之拳,或许还会加入我麾下的第一连队。你们中的某一位甚至可能戴上连长的桂冠,但只有先让你们先了解到战争的意义,这一切才会发生。”
莱山德挨个注视了新兵们的面孔。他们站成几排,面前是一台战术投影台——这部机器占据了档案馆地面上的大片区域。每位新兵都是一名青年,帝国之拳是按照最严格的进攻性、无畏性和体能潜力的标准,从战团牧师们造访过的一百个世界中的某颗挑选出他们。但相比于身形庞然的莱山德,他们现在看起来还宛如孩童。
“战争,”莱山德说到,“便是牺牲。”
他挥了挥手,桌面上的拟态变形合金便重组为一张复杂的(立体)地形图,形成了峰谷纵横的崎岖群山。一台安装在天花板上的全息成像仪,也将数百个发光符号投射在地图各处。山坡间的圆柱形投影指代着火炮,山麓顶端也点缀着简易机场的跑道。数十支部队的标记在山谷与山坡的各处来回移动,一场庞大且混乱战争的诸多方面被各种颜色的图标描绘而出。
“诸位看到了什么?”莱山德询问到。
“我看见了Valacian山口,”某个新兵说到。
莱山德看了看那名新兵。他乌黑的头发,与赤色虹膜和灰白色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是个下巢居民,来自帝皇所遗弃巢城深处,曾是混迹于地下的拾荒者和帮派杀手。
“新兵阿贝约 ,”莱山德说到。“你将军事准则背得滚瓜烂熟,但这还不足够。Valacian山口对你而言有何意义?”
阿贝约吞了吞口水。“西库鲁斯连长率领一支战斗修士部队,将平民们从’Draven面具’叛军手中撤出。叛军们正在和’猩红之月’邪教徒们交战,后者…”
“不,”莱山德说到。“军事准则我也熟稔于心,我不需要你背诵它们。我要问的是,这场战斗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新兵们似乎陷入了永久的沉默,直到另一名新兵清了清喉咙。
“新兵阿尔诺比乌斯,你想要发言吗?”莱山德问到。
阿尔诺比乌斯穿着战团智库的蓝色滚边长袍,被剃光的头皮和重新被移植到脸上的小块皮肤,都藏在兜帽之下。燃烧在那张遍布疤痕但又眉眼谦逊的面庞之后的意识,可能——但也只是可能——具备足够的力量,令其能够担任帝国之拳的战斗灵能者。
“西库鲁斯,”阿尔诺比乌斯说到,“要做出一个选择。”
“敌军空袭!”侦察军士诺克提斯在通讯频道中喊到,而片刻之后,西库鲁斯便听到头顶传来尖锐的引擎声。
前方就是Valacian山口的广袤坡原,这道深谷裂开于红色的群山间。西库鲁斯在达摩克利斯指挥车的舱口处向外望去,能看见那列大型火车就堵在了峡谷的入口处,国教教会的牧师们正在人群中维持秩序,他们大声祈祷,并号召人们保持冷静。这数万平民正在穿越山口,赶往另一侧的着陆场,他们可以从那里撤出这个世界,躲过那些正在蚕食星球上各座城市的叛军们。
乘客们是教会侍僧、机械神教的铸造教士、政务部职员、医务人员、法务部的律法文员和监狱看守们,他们是最后一座发现自己挡在“Draven面具”部队道路上的城市——Key Thol的公职人员。
平民们也听到了空中的引擎声,他们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西库鲁斯都能看见他们陷入了恐慌。
“找掩体!”西库鲁斯在通讯频道中吼道。“诺克提斯,你为埃松小队提供侦察信息!”
一艘飞行器呼啸着向山谷俯冲而下,它有着宛如匕首般锋利的身形,水泡状的驾驶舱位于刀尖般的机首处。西库鲁斯瞥见了驾驶员的面庞:一张空白的镀铬面具盖住他的脸部,上面只被钻出一枚眼孔。战机压下机头,对准山谷,同时用安装在后掠翼的火炮泼洒火力。
一连串的爆炸冲击扩散到山谷两壁各处,大量平民都受到波及。随着战机从其头上掠过,平民们的尸体被抛入空中,人群的尖叫哀嚎甚至盖过了引擎噪音。
西库鲁斯冲入达摩克利斯指挥车的舱内。达摩克利斯是基于犀牛装甲运兵车改造而成,它放弃了大部分人员运载力,用于加装增强型通讯设备,因此在山区地形造成干扰的情况下,帝国之拳部队也能保持通讯联系。战术读数告诉西库鲁斯:他的部队分散到了(各处的)掩体中。诺克提斯侦察小队、埃松军士的破坏者小队以及他自己的指挥小队,目前都躲避在山谷底端的岩石碎片区。
“是赤红长牙,”技术军士哈姆斯孔说到,他挤在指挥车的后舱段,折叠在身体周围的伺服臂几乎无处容纳。“它会把那些人炸成碎肉。”
“埃松!”西库鲁斯下令。“打下来!”
炮声不断逼近。一道激光束刺穿了达摩克利斯指挥车,从西库鲁斯和哈姆斯孔之间扫过。随着指挥车被(炮火)抛入空中,西库鲁斯也摔向后方,他感觉一道猛烈的冲击波撞向自己,后脑也磕在侧面舱门上。
西库鲁斯失去意识了片刻。等逐渐恢复清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正在被哈姆斯孔从燃烧的残骸中救出——技术军士用伺服臂将连长拖在身后。
西库鲁斯站起身来。他脑中反复回忆着战斗演习过程,迫使肢体和感官活动起来。他未受重伤,仍能继续战斗。随着仪式结束,西库鲁斯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他自己的小队——后者们正在冲出掩体,以救回这位指挥官。
这些人是西库鲁斯最亲密的兄弟,自从后者真正成为帝国之拳后,他们就一直在并肩作战。西库鲁斯曾经服役其中的每支小队都派出一名战士,组成了连长的荣誉卫队——他们现在都戴着西库鲁斯连队的红色头盔。
阿查克斯修士将西库鲁斯拖进掩体。“它正在飞回来,再次进行扫射。”
“开火!”西库鲁斯回答到。“别让他盯住埃松!”
“是,连长!”阿查克斯回答到。他将爆弹枪对准天空,指挥小队中的其他六人亦是如此。速射而出的爆矢弹飞向那枚正在转身朝着山谷俯冲的银色飞镖。
西库鲁斯能够看见跪在掩体后的诺克提斯,侦查军士正探出身,用多功能望远镜监视敌方战机。埃松军士从身边的兄弟手中接过激光炮,他的义眼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埃松是要亲自开火射击。他此举可能是出于傲慢自负,也可能纯粹知道自己是连队中的最佳射手。此刻,只要能正中目标,这一切都无关紧要。
更多炮火自空中倾泻而下。山谷两壁都被炸下了碎石。平民们正在顾头不顾尾地四处奔逃,他们立刻冲向四面八方,极力寻找逃出山谷的道路——但那是不存在的。凡人们正在死去——要么是被炮火炸碎,要么就是惨遭踩踏。西库鲁斯要对此负责。
激光炮开火射击,一道猩红色的脉冲光束切下了战机的一侧机翼。战机的航向又保持了半秒,然后便旋转起来,朝着一侧偏航坠落下去。
战机拖着红黑色的废烟,撞在了山谷的一侧岩壁上。碎石如同冰雹般落在下方惊慌失措的人群头上。撞击声不断回荡在群山之间,震下了最高峰上的积雪。
“不会只有一架,”西库鲁斯说到。“Draven面具部队掌握着制空权,而且也拥有大量地面部队。诺克提斯!各位兄弟!前进,盯紧天空!”
西库鲁斯从指挥车的残骸旁跑过,冲向人群的边缘处。“公民们!”他喊到。“听着!敌人希望你们死掉,但它们不会在这里发现各位!帝皇与你们同在,因为我们是帝皇之手,会解救诸位!带上伤者,留下死者,听牧师们的指挥,跟着我们穿越山谷!我们是帝国之拳,曾坚守在泰拉的战场上,没有哪个敌人胆敢进攻我们,我们不会让各位失望!我向大家保证!”
或许是西库鲁斯的话语起了作用,也或许教会牧师们又控制住了大部分人群,骚动平息下来,人们绕过成堆的尸体与冒烟的弹坑,再次沿着山谷前进。西库鲁斯能听到有人在啜泣恸哭——他们目睹了自己所爱之人惨死,伤者们也在大声哀嚎。有些人是被同伴背在肩上;其他人要么是拖着脚浑噩前行,要么就是三三两两地聚成一组,相互搀扶,一瘸一拐地逃命。
“我看到敌人了,”侦查军士诺克提斯在通讯频道中报告到。他的小队正在沿着山谷快速移动,侦察兵们奋力攀越着两侧的山岩。西库鲁斯沿着斜坡扫视过去,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聚集在远处——袭来的是技艺娴熟且无所畏惧的轻步兵,他们在艰险的山区地形中如鱼得水。这支部队明显属于Draven面具叛军,他们本就出没于此地,现在更是被从自己的栖身洞穴中唤出,前来餍食这些从其下方跛行而过的平民。
“诺克提斯,坚守阵地,挡住他们!埃松,进入阵地!兄弟们,跟我上!”
“等等,”诺克提斯在通讯频道中说到。“西北方,次峰。我看见他了。”
西库鲁斯望向西北侧。那座破碎的高峰就如同断裂的长牙般,伫立在大片的坚硬垂直岩壁间。远古的某次灾难将顶峰折断,令一道大裂缝从山顶延伸到山脚。
一群人就站在那片焦黑破碎的山岩间,他们身后的披风与手中的旗帜飘扬在寒风间。凭借自己的强化视力,星际战士能看清他们的全部细节。
站在远处的七人中,有六人都是凡人——或者至少曾是人类。他们将盗掠自坟墓中的甲胄,铸造为带有螺旋形纹饰的精致盔甲,再螺固到自己变异膨胀的肉体上。他们的武器也是窃夺自墓穴和博物馆中,手中的刀剑、盾牌和长枪都是某个早已崩亡于数千年前的帝国的文物。他们脸上的皮肤全都皱巴松弛,双眼也全被挖去,只留下淌血的眼窝作为自己信仰的标志——这六人都是遵照第七人的命令,掏出了自己的眼球。
第七位人物,是“永恒守卫”、“暗夜明光”、“宣福圣火”之主——名为科普兰 瓦’艾格罗斯的帝皇之子连长 。
囚于笼中的烈火被织成一件斗篷,翻滚飘动于帝子连长的肩头,将其包裹于热气之中。瓦’艾格罗斯身披一件亮紫色的动力甲,身上的镀金(装饰)镶板写满了渴求自身力量和美貌的祈祷。他的一只肩甲被铸造成鸟翼的形状,羽毛状雕饰上也被镶嵌了红宝石与珍珠;而嵌在胸甲上的绿宝石,也被装饰成八颗恒星围绕住一颗行星的图案。他金色头盔的面具上除了一对目镜,便再无其他特征,一顶缀满各色宝石的白银王冠倒是戴在了头顶。他一只手中握着秽堕亲王——帝子连长从Subdamnas星区总督冰冷的尸体手中夺来权杖,然后将一只恶魔束缚进其中,制成了这件武器。他另一只手中提着的盾牌则是用德尔兰纳斯方舟世界的司战者——伊珊德里昂制作而成。司战者仍然活着,他的身体部件被拼接成了盾牌正面,脸孔更是被嵌到了正中央,双眼还在因痛苦而流泪。
西库鲁斯僵在了原地。作为一名星际战士,西库鲁斯永远不该放任自己震惊到出神,但这名叛徒军团连长的现身还是出乎他的预料。在那一瞬间,他脑中只剩下了瓦’艾格罗斯的样貌。这位帝皇之子连长曾掠夺了一千件帝皇遗物,并用这些圣品组装为容器,供仍旧肆虐于食尸鬼群星中的恶魔寄身其中。他集结起一支由叛军、变种人和海盗组成的大军,目的只是为了将后者赶入火山,让自己得以在他们被烧死时,听闻到神祇的笑声。他以朝圣者们为燃料点起火堆,铸成了自己动力甲的部件,并在后者遗孤们的泪水中为其淬火。
西库鲁斯移开了目光。
“我们能干掉他,”阿查克斯从他身后说到。“他有六名忿奴助阵,但我们也能与之匹敌,只有我们现在动身,毫无迟疑。”
埃松小队也已经看到了新来者,他们正在将重武器对准那座破碎的山峰。
“连长?”埃松在通讯频道中发问。“你的命令是?”
“坚守阵地,”西库鲁斯回答到。
“如果我们现在就干掉他,那无论他对这颗世界作何打算,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而我们也就要抛弃那些平民,”西库鲁斯回答。“他们是这颗星球上的帝国忠仆。更不要说,瓦’艾格罗斯可能就是前来分散我们注意力的。”
“这无关紧要,”阿查克斯回答到。“如果我们带回他的脑袋,这次任务就会被遗忘。”
“我赞同,”埃松军士在通讯频道中说到。“哪条道路会通往最伟大的荣誉,我一目了然。”
西库鲁斯陷入了沉默。他想象着自己将瓦’艾格罗斯被烧焦的头盔拎回山阵号,并目睹这份战利品被安放展示的场景。他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那条堆满难民尸体的山谷。
“我不在乎什么荣誉,”西库鲁斯回答到。“埃松,你向前挺进,远距离进攻敌人。诺克提斯,你支援我们。”他转身看向阿查克斯与指挥小队中的其他成员。“你们跟着我,”他说到。“进入山谷,护送平民们撤退。这就是我的命令。”
帝国之拳部队跟随大群难民穿过了山谷,埃松的枪炮也向着Draven面具叛军的藏身阵地猛烈开火。西库鲁斯最后一次望向那具破碎的尖峰。
或许是由于大失所望,或许是由于心满意足,瓦’艾格罗斯正在转身离开。西库鲁斯不禁猜测:那张毫无表情面具后的脸孔上,是否露出了微笑。
“一个选择,”莱山德连长说到。他将新兵们的脸孔挨个凝视着。他们正在等待这堂课的主题,等待莱山德向自己解释,应该学习哪些内容。“阿尔诺比乌斯?”
“他选错了,”阿尔诺比乌斯说到。
“解释一下,新兵。”
“西库鲁斯原本有机会铲除一名人类之敌。等到帝国与瓦’艾格罗斯交锋时,那名叛徒已经祸害了另外六个世界,犯下了无数邪恶暴行。如果西库鲁斯在Valacian山口就宰了那家伙,这一切就都能被避免。”
“我懂了,”莱山德说到。“畅所欲言,新兵们。那些不能在我面前阐述个人看法的小家伙们,也永远不敢冲入敌人的枪林弹雨中。畅所欲言。”
“我不赞同,”一名站在房间后侧的新兵说到。新兵考格恩来自某个遍布群岛与凶恶海兽的世界,他肤色黝黑的同胞要在两颗烈阳的曝晒下,在海岸上和巨型海怪搏斗。考格恩也有着古铜色皮肤,并在自己的额头与太阳穴处嵌入一些微小的卵石粒,将脸孔塑造出神圣的模样。“西库鲁斯的任务很明确,而且他也一直坚守了职责。”
“放弃那些公职平民是很可惜,”阿尔诺比乌斯说到,“但相比于剿灭瓦’艾格罗斯,这份损失不值一提。”
“但失去了信念与帝国民众的信任,帝国之拳也就不能成事。”考格恩说到。“如果他们不能凭借帝国之拳提供的希望而活,凡人们就会失去信仰,而敌人就能在无信者当中扎下根基。”
“山阵号并不存在西库鲁斯的塑像,”阿贝约反驳到。“倘若结果了瓦’艾格罗斯的贱命,他必然被当作英雄来纪念。他原本能为战团夺得伟大的荣誉!”
“利用失去信仰和希望的人群,混沌的先锋就能做出最恶毒的暴行,”考格恩,“而且我敢打赌,相比于一名亚空间贼佞,群氓所造成的破坏将更甚。”
“你要打赌,我就奉陪,考格恩!”阿贝约喊到。
莱山德伸出手,制止了两人。“很好,”他说到。“当西库鲁斯纠结于做何决定时,他脑中也有过同样的思想斗争。”
“那答案是什么?”阿贝约喊到。“西库鲁斯又是对是错?”
莱山德微微一笑,这种表情在他脸上是不常见的,面对新兵们尤其如此。年轻人中间产生了一种焦虑不安的情绪——他们不确定自己要怎么做。“对于这个问题,”莱山德说到,“我会用另一个提问来回答。”
莱山德调整了地形图桌面的参数,Valacian山口和战术标记全都消失不见,一道全息投影继而漂浮到了桌面上方。投影中的图像是一面战旗:衬底上是一对交叉的闪电,旗面中央则是一只铁拳。铁拳图案的底部绣着熊熊燃烧的异形头骨,顶部则是七颗行星组成的恒星系状标志。一颗巨大的异形颅骨——它的头壳巨大,下颌骨结构复杂——被穿刺在旗杆顶端,它的一只眼窝被电浆弹烧焦,颅壳上被雕刻了数百个名讳。
“诸位看到了什么?”莱山德询问到。
新兵们无人答话,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第七连队的军旗,”阿尔诺比乌斯最终说到。
“它现在位于何处?”莱山德说到。
“哈曼德尔礼拜堂。”
“为何?”
这次回答问题是另一名新兵——达西奥。苍白的皮肤和特大号的双眼表明他来自某个长夜世界,当地居民都几乎进化成了亚人种群。“它是作为圣物被退役收藏了,”达西奥说到,“只有在第七连队全军集结以共赴疆场,并且连长也认为合适的情况下,它才会被请出来。”
“你答对了一部分,新兵达西奥,”莱山德说到,“但你的回答并不完整。更准确的回答是:由于西格玛铸造厂之战,这面军旗才被挂到了礼拜堂中。我相信你们曾读过这段历史,诸位新兵。我不是要教授你们事件经过,而是想搞清楚:在领导部队时,你们能否真正理解西格玛铸造厂之战的意义。这关乎一名帝国之拳战士的身份地位,也关乎你们在战团中的未来。”
莱山德看向新兵们,后者们面露难色。到目前为止,新兵们学习的课程虽不容易完成,内容却也简单——战争装备(维护)仪式、战术、战史、死记硬背信条和肌肉记忆。但现在,莱山德是在命令他们进行思考。
这次开口的是考格恩。
“哈曼德尔也要做出一个选择,”他说到。
死亡弥漫在Granite Sprawl各处,而就像生活在此地的一切事物那样,帝国之拳们也在撤出此地。星际战士们的助战是这座工业城市拼死一博的组成部分,当然他们也是最后撤出的部队。帝国卫队已经搭乘着海上运输船和部队登陆艇逃走了,海军航空兵也已在不久之前撤退。等到最后一批帝国之拳登上雷鹰炮艇,退回到星球轨道上,Granite Sprawl中便再无人类。
这座工业城市是一团占据了半块大陆的巨型暗色污渍,工厂如大教堂一般耸立着,负责满足人类帝国对于弹药和战争机器的渴求。虽然哈曼德尔并不喜欢这片荒凉且缺乏人类气息的区域,但一想到异形们将要夺得此地,他心中仍然深感痛苦。
西格玛铸造厂是前线上的最后一丝微光,它此刻正在熊熊燃烧。异形火炮射出的能量束散发着绯红色光芒,从破碎的彩色玻璃窗外映入,照亮了厂内的钢铁横梁。巨型建筑物的框架在熊熊燃烧,被火光映出诡异的剪影。
“报数,兄弟们!我们等不起了!”哈曼德尔指挥着兵力达两个连队的帝国之拳部队——其中包括整个第七连,外加来自第四、五和九连的分队。身为第七连的连长,他就成为了此地军衔最高的帝国之拳指挥官,但这支星际战士大军无法由一人领导。各单位是在独立执行撤退任务,兄弟们相互看顾、同舟共济。
确认符文闪烁在他的视网膜上。十七支帝国之拳小队已经登上了炮艇,技术军士们和新兵技术学徒们仍然留在地面上,监督着打击部队的八艘雷鹰炮艇的发射起飞。
“我们不是在逃跑,”哈曼德尔一边说着,一边登上自己那艘指挥雷鹰——其船身都被喷着第七连队那黑金两色的涂装——的后侧突击坡道。“我们将会归来,并在此地降下火雨!当异形们为赶走我们而庆祝时,我们就将直接空降到它们中央,令其在恐惧的混乱中被击碎!”
哈曼德尔回望向铸造厂。异形们正在缓慢穿越厂区,它们身上光芒闪烁,碎片化的图像分散和重组着——异星人使用着某种先进的力场,能够扰乱敌方视线,令后者无法远距离射中自己。尽管周围的建筑物正在倒塌,但火焰并未影响到它们的行动。毫无疑问,这些异形的力场也带有防护功效。
在一条比帝国指挥官们想象得还要宽阔的前线上,数以千计的异形正在前进。不知利用了哪种手段——诡计或巫术,异星人将一整支军队偷运到了Granite Sprawl,并且正在肆虐于尚未被其掌控的区域。随着帝国人四散奔逃,这座城市将在大部分区域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被异星人完整攻占。
但帝国之拳还将归来——可能是在几小时后,也可能是在几天之后。异形们会在最脆弱的时刻遭到进攻。帝国之拳会扯出异星人指挥官的心脏,他们只需要一个绝佳的目标。
他们还将归来。只要他们安全后,哈曼德尔便会发誓,并让自己的战斗兄弟们见证誓言。
“我们在遭受炮火进攻!”技术军士玛卡翁在通讯器中喊到。“现在撤退!”
哈曼德尔向后望去,雷鹰的坡道正在徐徐关闭。激光束从燃烧着的铸造厂中射出,一道光矢击穿了雷鹰炮艇“血星”号的机尾。随着最后一艘雷鹰炮艇——哈曼德尔的座机“多恩圣歌”号起飞,帝国之拳部队冲入了空中。
“血星号受损,但仍能飞行,”玛卡翁在通讯器中说到。“德沃兰之怒号中弹了,它正在坠落。”
哈曼德尔冲向炮门处,看到“德沃兰之怒”号向着一侧倾斜,被摧毁的引擎中喷出了一团碎片。炮艇水平螺旋坠落,撞穿了西格玛铸造厂屋顶上的一套天线阵列。
“那是塔尔堤比俄斯小队,”哈曼德尔说到。
“他们携带着军旗,”玛卡翁在通讯器中回答到。“我们必须回去。”
“不行,”通讯器中传来突击军士莱比索斯的声音。“我们的命令是撤退。让更多战斗兄弟下去送死毫无裨益。”
塔尔堤比俄斯的图标,仍旧闪烁在哈曼德尔的视网膜投影屏幕上,但他已经从音频通讯网络中消失了。“塔尔堤比俄斯还活着,”哈曼德尔说到。
“那就为他复仇,”莱比索斯说到。“别陪他就义。”
“并且放任第七连的军旗落入异形手中吗?”玛卡翁回呛到。“我才不会垂头丧气地逃回山阵号,就因为让异形亵渎了我们的荣誉象征,就因为我无所作为!”
“那为了有所作为,你还要搭上多少兄弟的性命?”莱比索斯说到。
“都闭嘴!”哈曼德尔命令到。“做决定的人是我。”
“我跟你一起去,”玛卡翁说到。“我们飞回地面,共下火海。我愿意去。”
“你待在炮艇编队中,带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哈曼德尔回答到。
“别这样,”莱比索斯说到,“相比于丢失军旗,让战斗兄弟们白白送命更为可耻。前者尚可赎罪,后者罪无可赦。由着异形们带走旗子吧,等我们回来再为塔尔堤比俄斯复仇。”
“他还活着,”玛卡翁说到。“塔尔堤比俄斯在孤军奋战,而他的兄弟们却在应该向敌人发泄怒火之时,畏缩不前!”
“我说了都闭嘴!我是你们的连长!”哈曼德尔抓紧了炮门的边缘,同时俯瞰着西格玛铸造厂。他只能看到“德沃兰之怒”号的撞击区,看见一堆撞穿铸造厂屋顶后卡在建筑物上层的残骸。身形流畅的异星人反重力坦克们从燃烧中的建筑物框架内钻出,它们滑向四周,汇聚在这片区域。
“我需要二十名兄弟,”哈曼德尔说到。他回头望向自己座机内的帝国之拳——萨尔坦小队的战斗修士们。他们之前在厂区中经历了一场艰难的行军,全身上下还都裹满污泥和烟灰,而连长现在要求他们返回那片战场。
“我们不是去夺取胜利,”哈曼德尔说到,“而是去夺回未来。这是为了那些将在我们今日的行动中获得启示的兄弟们。但我得说,这要求很过分。”
“倒也不是太过分,”萨尔坦军士说到。在二十年前的某次行动中,萨尔坦失去了下颚,所以他的声音带着人造机械音的音色,但这种金属质感的刺耳声音非常适合他(的外貌)。“今天萨尔坦小队中任何不愿与你并肩同行的人,死后都得来直面我(的怒火)。”
“玛尔特斯突击小队和我一起,”玛卡翁说到,“玛尔特斯请求加入你的行动。”
“那我们就万事俱备了,”哈曼德尔说到。“圣歌号,下降。玛卡翁,让金色匕首号跟着我们飞行。”
“我不能违抗你的命令,”莱比索斯在通讯频道中说到,“但以友人而非帝拳战士的身份,我可以恳求你三思而行。兄弟们的大好人生不值得被浪费,你的生命也是如此。”
“好收吾骨,莱比索斯,”哈曼德尔回答到。“倘若第七连未能将自己战旗紧攥手中,那你也不要为我长久哀悼。”
两架雷鹰炮艇——“多恩圣歌”号与“金色匕首”号——脱离开上升中的帝国之拳炮艇编队,在袭来的炮火中闪转腾挪。它们俯冲到西格玛铸造厂前方的街道上,挡住那些聚集在铸造厂正门周围的异星人炮击坦克的视线。街道上遍布破碎的瓦砾,偶尔还有尸体散落周围。早在异形军队大举进犯之前,Granite Sprawl各处就反复进行着小规模冲突,如同一场血腥剧目的序章。或许这也正是异星人们的看法——这就是一场喜剧,是某种艺术创作,而战场就是它们的画布。某些人说,战斗对这些异形而言就是舞蹈,它们的生死无关紧要,脚下舞步的艺术性才具意义。
“多恩圣歌”号猛然转向,着陆引擎从下方街道吹起阵阵沙尘。随着主引擎轰鸣嘶吼,炮艇冲向前方,在敌军坦克看到它之前便掠过了铸造厂前方的空地。
当炮艇咆哮着冲过铸造厂的正门时,哈曼德尔紧抓着炮门的边缘;随着雷鹰飞入燃烧中的建筑物内,火光照亮的内部空间越来越展现在他眼前。炮艇在椽子和倒坍的柱子间穿梭,舱内的(撞击)警报也随之响起。火势四处蔓延,天花板被火舌窜过,地板上也汇成一汪浩瀚火海。巨大的机械被淹没于火中,好似突出海面的岛屿。
“金色匕首”号则剐蹭到了天花板,一只机翼被撞毁在柱子上,机体失控旋转起来。它撞断了椽子,消失在一阵碎片雨中。
“操,玛卡翁!”哈曼德尔吼道。
“多恩圣歌”号拉升机头,从天花板上一个被撕开的大洞中穿过。建筑物上层是办公区、附属小礼拜堂和技术教士们的居所,一切都陷入了火海中。雷鹰炮艇的后方斜坡徐徐张开,哈曼德尔一跃而出,从背后的鞘中抽出动力斧,同时炮艇引擎的过热空气猛烈刮在他身上。
即便隔着动力甲头盔的过滤器,哈曼德尔的肺脏也被热空气所灼痛。倘若没有强化过的双眼与目镜的自动感官系统,浓烟原本会遮挡住他的视线。在这位连长眼前,火焰就是衬托着单色混乱背景的白色团块,他的双眼只能捕捉到物体的动作,而看不到其颜色。
玛尔特斯小队的战斗修士们跌跌撞撞地穿过火海。哈曼德尔也在其中看到了玛卡翁——厚重的动力甲和伺服臂突显出了这位铸炉之主的身形轮廓。
“玛卡翁!”哈曼德尔喊到。“你应该撤出此地,把任务留给兄弟们!”
“金色匕首号已经坠毁了,”玛卡翁说到。“我走不脱了!所以命运决定了我必须和你一同奋战!”
“命运竟然迫使你违抗我的指挥,真是奇怪。”
“等回了山阵号,我们再公开讨论此事,”玛卡翁说到。
两支小队都被下达了部署。玛尔特斯军士正在召集起自己小队中的兄弟们,他们虽然遍体鳞伤且一身焦黑,但似乎已经全力搜索起了铸造厂的上层区域。哈曼德尔看着萨尔坦小队跳下了“多恩圣歌”号。
“空降任务完成!”哈曼德尔在通讯频道中对飞行员下令。“你去加入撤离编队!”
由于浓烟遮挡住了视线,火炮无法瞄准射击,“多恩圣歌”号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它起飞抬升,从铸造厂屋顶的破口处直冲云霄,而其余的雷鹰炮艇正在从其上方飞入上层大气,尾焰宛如银色火花。
炮火从星际战士们两侧袭来,炸碎了木制隔板与成堆燃烧着的账册。一枚导弹疾驰而过,在墙上炸为一团火球。
“分散队形前进!”哈曼德尔吼道。“盯住所有区域!”
“它们在寻找我们,或者塔尔堤比俄斯吗?”萨尔坦军士在通讯频道中发问。
“我们很快就知道了,”哈曼德尔如是作答。
他看见一只异星人穿过火焰而来。来者身穿红橙两色的弧面紧身甲胄,朱赤的头盔上镶嵌着一对三角形目镜。它手中武器也是毫无疑问的外星样式——卵状的能量包上缠满了粗电缆和电路装置,前段再装上一根粗壮的锥形喷射管。异形的胸甲上还嵌着一枚宝石——此类异星人都有这种饰品。
“是火龙,”玛尔特斯军士大呼到。
帝国之拳们正在朝各个方向开火射击,异星人们则穿过火焰奔向他们,手中武器喷出绯红色的能量。异星人的武器在近距离交火中很是致命。萨尔坦小队中的一员——克罗斯修士倒下了,一团能量熔穿了他的动力甲,将他的躯体前后贯通,只留下一个冒烟的空洞。
哈曼德尔冲向一面熊熊燃烧着的墙壁,撞碎了木质结构,也撞倒了正在墙后瞄准射击的异星人。受到冲撞的异星人双膝跪倒,哈曼德尔则顺势挥下战斧,斩去敌人的一只手臂。
哈曼德尔伸出空闲着的手,抓住了异星人的面具,拇指甚至扣碎了对方的目镜。异形的头盔被拧下脱落,密封圈和线缆也随之破裂开。
这些异星人的相貌酷似人类。它们有着修长的脸颊和猫科掠食者般的大眼睛,生着一副在某些人看来颇为美丽的容貌。它们在帝国的语言中被称为“灵族”,但哈曼德尔觉得这些异形配不上这个名称。他用斧柄把灵族钉在地板上,伸手掐住对方的脸孔,手腕一发力便折断了异形的脖子。
“我看见他了!”通讯器中传来玛尔特斯小队的呼叫。“是塔尔堤比俄斯!我看见他了!在我们西侧!”
玛尔特斯从异形的尸体上跳过。帝国之拳们正在冲入残骸废墟中,爆矢弹在废墟中急驰而过,异星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但两名星际战士也倒下了,灵族火龙武士的聚变武器熔穿了他们的动力甲,烧焦了他们的躯体。
哈曼德尔能看见塔尔堤比俄斯了,后者尽可能高地举着第七连队的军旗。但这位军士受伤了,他几乎仰面躺倒在地,同时看似随意地向周围开火射击。
但塔尔堤比俄斯并非是胡乱开枪。异形们冲出火焰——它们速度快到几乎无法被看见,用手中的银色利刃凶狠袭向帝拳军士。这些灵族的动作如杂技演员般轻巧灵活,它们身穿着骨白色战甲,狭长面甲的边缘露出飘逸的红发。
一只异形被塔尔堤比俄斯开枪击中,翻滚着摔倒在火焰中。但军士的动力甲上也被砍开了十几道伤口,麾下小队的成员们躺在他周围——这些星际战士们的躯干被切开,肢体和头颅被砍断,尸身倒在火中燃烧。
哈曼德尔之前也曾见过战斗兄弟战死疆场,但似乎每一次都会变得更糟。罗格 多恩曾教会初代的帝国之拳们控制并集中起自己的怒火,等到无情猪突成为仅剩的战术选择时,再将其释放出来。
此刻,萨尔坦和玛尔特斯小队的战斗修士们便在如此行事,他们横穿火场直扑敌人。利刃与陶钢甲胄碰撞相抗,爆矢弹撕穿了燃烧中的墙壁。星际战士们将异形们摔在地上,抬起陶钢战靴踩断敌人的脖颈。玛尔特斯军士的动力剑也刺穿某只灵族腹部。
玛卡翁稳步前进,他端起自己在山阵号铸炉中亲手打造的风暴爆弹枪,射出猛烈弹雨。冲向他的灵族异形纷纷摔倒在地,他们被受祝弹药炸得肠穿肚烂。
哈曼德尔冲过这场混战,侧身滑倒在塔尔堤比俄斯旁边。在第七连的战斗修士中,塔尔堤比俄斯身材最为高大,他很有可能在下次的刀锋盛会中代表战团参赛。但这位军士现在身形佝偻,他的面皮被一道从前额延伸到嘴唇的伤口撕开,腹部也被割开,内脏在火光中闪闪发亮。
塔尔堤比俄斯环顾四周,脸上满是强压住的痛苦。
“不,”他说到。
“我们和你同在,兄弟,”哈曼德尔说到。“我们共同坚守。”
“不,连长!”塔尔堤比俄斯说到。“你本该撤退!你本该丢下我们!你来这里就是找死!”
“此言差矣,塔尔堤比俄斯。只要还有两名帝国之拳尚存人世,他们就不会放弃身为兄弟的彼此。”
“你妈的,哈曼德尔!为了死在我身边,你又让异形害死了多少人?”
“它们不会带走你,兄弟,它们也不会带走军旗。”
“军旗?为了它你连命都不要了?就为了这区区几片绸子?你原本能赢得这场战斗,哈曼德尔!你原本能改变战争局势!而现在这一切都完蛋了,就因为你放弃了它们。”
帝国之拳们在哈曼德尔与塔尔堤比俄斯周边围成一圈。灵族们正在消失,它们飞奔冲过烈火,躲避身后袭来的爆矢弹。
“我们会带你离开此地,”哈曼德尔说到。“你和军旗!兄弟们会为你欢呼,称你为英雄。”
“我已是死人了,”塔尔堤比俄斯说到,“别管我了,拿上军旗,攥着它死去吧。”
哈曼卡顿用力拽起塔尔堤比俄斯。“兄弟们,”他在通讯频道中喊到。“找条出去的路飞。为我们找一片降落区!”
整座铸造厂似乎都在颤抖。一道猩红光束击穿了地板,周遭一切都瞬间沐浴在耀眼的朱赤光芒中。
当光束消失后,哈曼德尔面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原本站在那里的两名帝国之拳都被汽化得无影无踪。
从一团火焰和颤抖着的烟雾中,一只身高三倍于常人的野兽起身,它似乎身披一次嘶嘶燃烧、不断滴落钢水的熔融盔甲,头戴一顶扭曲骨骼制成的王冠。怪物的一只手上套着鲜血淋漓的金属手铠,其上流淌着无尽的鲜血;另一只手握住一柄巨剑,铭刻在剑身上的外星符文正闪闪发光,释放出能量。
怪物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尖啸。
“是它们的神!”技术军士玛卡翁的吼声盖过了噪音。“它被召唤来参战!是巫术,兄弟们!这是异星巫术!”
目睹半神降世令帝国之拳们深感震惊,但他们很快便回过神来。爆矢弹击中了怪物熔融的身躯,却似乎并未造成任何影响。这只野兽用燃烧着的绿色双眼将帝国之拳们依次凝视,如果哈曼德尔能从它非人的面孔中读出任何情绪,那必然是震怒与轻蔑。
“你带不走这面军旗!”哈曼德尔怒吼到,但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话音。“只有我们还有一人活着,你就带不走!”
半神将手中长剑刺下,哈曼德尔翻身滚向一侧,用时挥起动力斧迎击剑首。斧头的崩解力场和剑身的能量相互抗衡,火花四溅。但半神的力量强悍磅礴,哈曼德尔只觉得自己在被逼退。
“当你的同类都已经被遗忘时,它们将会记住我等!”哈曼德尔咆哮到。“当知晓你们的人都化作谣言和灰尘时,它们会记住此事!”
更多异星人涌入了铸造厂上层区域,其中的某些手持链锯剑,身披更为厚重的翠绿色甲胄;其他异形则身穿黑紫双色战甲,扛着自己的火箭发射器缓慢穿过火场。帝国之拳们依旧高呼战吼,他们冲入战场,枪中的爆矢弹飞向各处。
半神猛扑上来,将哈曼德尔仰面摔在地上。异星巨剑宛如断头台(刀刃)般落下,剑身反射出火光与帝国之拳们的死状。
“你们已经看到第七连的军旗了,”莱山德说到,“你们也已经听过了第七连长——哈曼德尔的名讳,并且见过他的大理石雕像——当你们跪在他的礼拜堂中时,会被他所俯视凝望。在这般荣耀之所,放上这面军旗,值得吗?哈曼德尔值得被列为战团最伟大的英雄之中吗?如果你知道,自己能为你本人、战团和原体获得这份荣誉,你又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新兵中无人作答。
“拜托,”莱山德说到,“如果我下命令的话,你们连地狱都会冲进去走一遭。你会与异星人搏杀,并与恶魔角力。可你们却答不出区区一个问题吗?阿贝约!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任何与我并肩作战的战斗兄弟的性命,”阿贝约说到。“如果他们愿意为此等荣誉而献身,我是不会阻拦的。”
“那你自己的生命呢?”莱山德问到。
“当然也愿意,”阿贝约说到。“我愿将生命献给多恩的荣光。”
“你的生命,”莱山德说到,“是从数以百万计的候选者当中挑选出的。你被按照多恩的形象——也有某些人说是按照帝皇本人的血肉——进行塑造,然后配置上最精良的战斗装备,乘坐着最优秀的太空飞船。你们接受着人类帝国都难以筹集到的资源,一万亿凡人的劳作才能让星际战士们的存在成为可能。你搭上这一切,就是为了追求荣誉这般毫无意义之物吗?”
“我不相信荣誉是毫无意义的,连长,”阿贝约回答到。
“但相比于一位帝国之拳的生命呢?”莱山德追问到。“相比于这样一条生命,荣誉又份量几何呢?”
他转头看向其他新兵,大声说到:“回答!”
“毫无份量可言,”考格恩说到。
“那哈曼德尔做错了吗?”莱山德问到。
“是的。”
“这样一位接受你膜拜的英雄吗?这样一位自从他牺牲后,所有新兵都被教授过其事例与战场经验的人物吗?他做错了吗?”
考格恩无言以对。莱山德走上前来,俯视着面前的新兵。
“告诉我,”莱山德说到,“哈曼德尔连长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在我面前,也在你的兄弟们面前,告诉我这句话。”
考格恩沉默不语,他双眼瞥视着身旁新兵们的面孔。
“如果这句话你说不出口,”莱山德继续说到,“也要如实回答。”
“我说不出口,连长,”考格恩说到。
“很好,”莱山德说到,“几天后,部队返回到西格玛铸造厂,只找到的军旗回收分队的两名幸存者。哈曼德尔并不在其中,他牺牲在了铸造厂中。倘若他没有采取行动的话,军旗必然会遗失,帝国之拳们将遭受奇耻大辱。但战团也付出了二十位星际战士的代价——就为了那片丝绸织物。”
莱山德挥了挥手,全息投影消失不见,战争档案馆又回归了以往的昏暗状态。他在成排的新兵间走过——这些年轻人已经开始接受肌肉和骨骼强化改造了,但他们仍然只能仰视第一连长。他们在莱山德面前并没有表现出畏缩,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凡人的懦弱心性已经开始从其身上消退。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就要穿上侦察兵的甲胄了,其中有很多人以后还会穿上完整的战斗修士动力甲。当然,他们现在还没做好准备。但也有可能,直到他们肩绘战团的黑色铁拳纹章,以怒火直面敌人之时,才能做好那份准备。
“最后一个问题,”莱山德说到。他从自己腰间的弹药袋中掏出一颗爆矢弹弹壳,“帝主扎”三个字被铭刻在其壳体上,而且刻痕是用黄金细丝镶边,并嵌着祖母绿。这枚弹壳被钻了孔,并穿到了一根细锁链上,成为了一枚可供佩戴的护身符。“你们看见了什么?”
他举起了弹壳,新兵们纷纷看去,但都是一脸茫然。
“帝国主君在扎那特尔的安魂曲中,”莱山德说的。“这些词语对各位而言有何含义?”
“扎纳特尔是一颗位于远东边境的世界,”说话的新兵名为卢卡拉,这名敦实的小伙子有着一双肌肉厚实的大手,红彤彤的脸庞四四方方。
“扎纳特尔上发生了什么?”莱山德问到。
“我只知道这些了,连长,”卢卡拉说到。“我以此为耻。”
“你想让我说出,自己要为无知而接受何种惩罚,”莱山德说到,“然后向全体新兵介绍你们所不知晓的这些内容。但你不会被关进苦痛之套中,新兵卢卡拉。没人告诉过你们扎纳特尔上的事情。四百年前,贝利萨尔牧师在山阵号的铸炉中铸造了一百枚爆矢弹,我手中就捏着其中某一枚的弹壳。就算你们知道贝利萨尔,他也只是荣誉卷轴上的数千个姓名之一,也可能只是隐修室墙壁上的某道铭刻。在山阵号上,他没有被当成英雄来纪念,也并未以战略家的身份青史留名。完全没有人讲述他的事迹,但除我之外。我向你们展示这件文物,是因为就同西库鲁斯与哈曼德尔一样,贝利萨尔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风暴裹挟着燧石荒漠中锋利的石块,肆虐在扎纳特尔表面。它们之前曾摧毁过文明。每隔几个世纪,这些风暴便会刮起——虽然偶尔也会迟来几十或上千年,但它们总会到来,摧毁涌现于熔岩河那肥沃火山坡地上的年轻文明。
风暴卷走了帝国殖民地——Xan星港的一切,暴露在空旷区域中的人们更是尸骨无存。一切就发生在三周之前,风中的碎石此刻仍在抽打着残破的地基。在天空初次变暗之时,当地的少数殖民者们便躲入了地下掩体,或者三五成群地挤在地下室与储藏库中。
虽然风暴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模糊的棕黑色中,但最近处的暗红色熔岩河,仍能投射出如血的光亮。它也是某条更大规模熔岩江的支流。在扎纳特尔世界的地表,火山活动造就了不断翻新的矿物质营养层,因此土壤异常肥沃。政务部迫不及待地要将扎纳特尔改造为农业世界,以供养远东边境的年轻殖民地世界们。它会成为一颗极为高产富饶的星球,直到下一次风暴到来。
牧师贝利萨尔正迎风前行,沉重的终结者动力甲令他步履平稳。风中的燧石粒如冰雹般袭来,刮蹭掉了甲胄正面的黑色漆面,露出了陶钢层的铁灰色。安装在颅面头盔中的自动感官系统努力分辨着风暴裹挟的万物,但也只能看见滚滚黑暗与前方的深红色熔岩长河。
贝利萨尔极目凝望,却但见Xan星港的破碎地基。他就站在定居点——或者说是其废墟——的中间。此地最高的建筑残骸都不及他的小腿。牧师在黑暗中努力寻找,想发现某些与风暴无关的活动物体。
一道身影出现了。贝利萨尔拔出自己的风暴爆弹枪,同时抬起自己的手腕,撑住武器的两根枪管。
“我不请自来了,”贝利萨尔在宽频通讯频道上招呼到,“但我仍是以兄弟的身份前来会面。”
黑暗中现出一位星际战士的身形。在光亮中,来者身上的黑色终结者动力甲会散射出虹芒,宛如甲虫的背甲那般。他的胸甲上刻着一只握住战锤的金色铁拳,而且某侧肩甲上也有着同样形状的深层浮雕。这名阿斯塔特的金色头盔上镶嵌着颜色类似的传感器目镜——贝利萨尔能从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的某侧护膝甲上还有绘着雷暴云和闪电的战役纹章——由此看来,这位战斗修士在过去十年一直奋战于帝国东部边境的远征中。
“牧师,”星际战士说到,音频通讯网络中的声音虽然失真,却仍可被听见。“我一猜他们就会派你来。”
“你我上次相见,还是在刀锋盛会上,”贝利萨尔说到,“你击败了我,为自己的战团赢得了桂冠。你在任何方面都有着一位可敬兄弟的表现。因此,我知道你并非如同某些人所称的那样。”
“他们如何评论我了?”对方问到。
“他们称你为叛徒,”贝利萨尔回答到,“但我知道你并未叛变,德克’沙尔。”
德克’沙尔又走近了几步。贝利萨尔现在能看清对方的军衔标志了——德克’沙尔挂在身侧的爆弹枪上,有一枚象征老兵军士的V型符号。另一侧肩甲上的镀金终结者十字,以及挂在胸前锦缎绶带上的羽翼爆弹弹壳,都是在纪念他领导作战的事迹。他的一只护胫甲上也被雕刻了蛛网状的图纹,钉在其上的纯洁封印宛若受困网中的猎物。
“就因为我是一位罗格 多恩之子吗?”德克’沙尔问到。
“因为我会非常详细地了解对手。这就是牧师的职责。我对你的了解,比你自己认为的还要深刻,德克’沙尔。”
“所以,你认为自己能够说服我,让我低三下四地跪地服软?”
“不用下跪,”贝利萨尔说到,“没人要求你屈膝臣服。你只需悬崖勒马、浪子回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走出那条歧路,离开扎纳特尔和远东边境吧——你不是永远闭关思过,只是要证明你自己没有那种图谋。帝国之拳在帝国军队中有强大的影响力,我们会保证你不受任何追究。我以兄弟的身份向你起誓。”
“你发不了这条誓言,”德克’沙尔说到,“在剥夺我们赢取的一切之前,你是做不到的。”
“这个世界对你就如此重要吗?”贝利萨尔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示意着二人周遭的破败景象。“为此而背弃帝国,值得吗?”
“一切都开始于扎纳特尔,”德克’沙尔回答到,“我们在这片星空间奔忙数载,为帝皇而战,默默无闻,无人感激。泰拉所赐的荣誉,多恩最宠爱子嗣的名声,都不为我等所有!我们亲手夺去了数以千计敌人的性命,却也亲手安葬了一百位兄弟。我等所求,不过就是保住自己赢得的一切!这片次星区中的诸世界,就是对于我等打赢战争的补偿!就算最为低贱的帝国卫队团,不是也会被赐予在其征服的土地上定居的权利,以此来表彰他们的牺牲吗?所以我们占有了扎纳特尔,作为自己封疆中的第一颗星球。我们将会获得自己应有的补偿,仅此而已。”
“我们是星际战士!”贝利萨尔说到。“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进行帝皇的战争。我们不需要用统治一颗星球的权力,来激励自己承担职责。你怎会觉得自己战斗是为了奖赏?职责便是我等的奖赏,我们要么将其完成,要么就在奋斗过程中战死。妄图统治自己征服的世界,这不是星际战士的本分。赢得一颗星球,并为帝皇的疆域保卫好它,这才是星际战士的本职义务。”
“那极限战士又怎么说?”德克’沙尔回呛到。“他们就统治着自己的王国,不是吗?”
“这有所不同,兄弟。你是知道的。”
“是吗,牧师?为何呢?就因为极限战士永远最光荣的历史,就因为他们占有了话语权,而我们的发声被忽视了吗?”
“因为帝皇将那片领地赐给了罗伯特 基里曼!那位不再行走于凡间的人物,无法将怹帝国中的世界割让给你!”
“他给不了的,我们拿来便是!”德克’沙尔用一根手指直戳向贝利萨尔,并如是说到。
“我懂了,”贝利萨尔说到,“你坚持着自己的行事原则。我必须对此表示尊重。但由此产生的后果就是另一回事。”
“哦,后果!”德克’沙尔回答到。“那你来告诉我,后果会是什么?或许军务领主们会宣布我们是绝罚叛徒?一支舰队在几年之后出现,向我们降下审判?我们就等着他们穿过我方的每一条防线。我们会发起猛攻,将他们逐一击溃,就如同之前对付控制这片星空的异形和叛徒们那样!别跟我说什么后果,帝国之拳的贝利萨尔牧师。那些对抗我等之人,将要感受夺走我们权利的后果。”
“不,”贝利萨尔说到,“这都并非我所言的后果。”
“那就是帝国卫队喽?一百万凡人被派来,将我们依次逐出各个世界?他们永远不会在战斗中遇到我等。我们会按照多恩对于侦察兵们的教导,化整为零,然后三两人一组地出现,杀掉十多个凡人后再度消失。所有前来进攻我们的部队都会被拆散,然后被放干鲜血。敌军的死尸将散落在这些世界各处。你知道我所言非虚,贝利萨尔。你知道我们如何作战。”
“我再说一遍,”贝利萨尔平静地说到,“这都并非我所言的后果。”
贝利萨尔从腰间的弹药袋中取出一枚爆矢弹。他举起这枚子弹,好让德克’沙尔能够看清。弹壳上以复杂工艺被刻上了花体文字,而其中就包括“帝主扎”(IRIXA)三字。“帝国主君在扎那特尔的安魂曲中,”(Imperator Rex In Xanatar Aeternam,首字母缩写就是IRIXA)他说到,“帝皇永远统治着扎那特尔。纵然这是一颗低贱的世界,它也为帝皇所有。哪怕最荒芜的岩石亦为帝皇之物,而我们的职责便是为帝皇守护一切。我前来此地是要处决你,德克’沙尔,因为我对于帝皇和帝国背负的职责,比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更为要紧。”贝利萨尔将子弹装填进枪膛。“我知道,你是重视荣誉的人物。但我不是。虽然你手中没有武器,但我仍会开枪。无论你是否为多恩子嗣,我都会杀了你。”
德克’沙尔原本能拿起挂在自己身侧的爆弹枪,但在牧师用爆弹枪正对自己脑袋的情况下,他也做不到在贝利萨尔扣下扳机之前抽出武器。他的双手毫无动作。
贝利萨尔察觉到,德克’沙尔藏在头盔下的脸孔正露出微笑。“我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孤身一人,”他说到,“我死了,你又怎么办?”
“我为扎那特尔铸造了一百枚爆矢弹,”贝利萨尔冷冷答到,“杀了你,我还剩九十九枚爆弹。在你的兄弟们战胜我之前,他们中会有多少人死在我枪下呢?我可是帝国之拳的隐修长。我直面过叛徒军团的成员,而且与你们所有人都不同的是,我之前就曾杀死过一名星际战士。所以,我会杀掉多少人呢?而且,当我完成这一切之后,你觉得毒刺战帮还能剩多少意志来统治你们的王国?”
“我们会在你周围形成包围网,把你像猎物那样勒死,”德克’沙尔的话语中带有了森森寒意。“夺颅者的一位连长——霍尔哈达克曾发誓要杀了我,并把我的脑袋献给他的神明,”贝利萨尔答到,“但他自己的头骨反而成了战利品,被我摆在了山阵号的兄弟会圣坛中。”牧师的风暴爆弹枪仍然对准德克’沙尔的脸。“就和对付他一样,我会突破你的包围网,如同帝皇怹本人的鬼魂一样,穿越这场风暴追逐你。除非你把扎那特尔和这片星区中的其他世界都交还给帝皇,否则这一切都会发生。”
“你不会杀死一名星际战士,”德克’沙尔说到,“我们也不会放弃统治自己所征服世界的权利。”
风暴爆弹枪纹丝未动。
“记住,你也是我的对手,”德克’沙尔极限说到,“那位与我交手之人,并不是会冷血杀害战斗兄弟的家伙。无论是否为牧师,你都是一名星际战士。这不是你能选择的。”
贝利萨尔一动不动,德克’沙尔亦然。
风暴从扎那特尔表面呼啸,它是如此猛烈,以至于表面上的一切似乎都被隐藏起来,甚至连皇帝的双目都遭到了遮蔽。
“他的选择是什么?”新兵阿尔诺比乌斯问到,他仍注视着悬垂在锁链上的弹壳。
“你怎么想呢?”莱山德问到。
“德克’沙尔是一名变节者,”阿尔诺比乌斯回答到,“一名牧师别无选择,只能…”
“杀死另一名多恩子嗣?”卢卡拉插话到。“有哪名星际战士能做到吗?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处刑时?”
“新兵卢卡拉,那你觉得,贝利萨尔应该放任德克’沙尔背叛帝皇的统治吗?”
“我想他不会的,”卢卡拉说,“但是他是否应该这样做呢?我觉得这是另一个我无法作答的问题,连长。”
“因为你还只是一名新兵,卢卡拉,”莱山德说到,“因为你未被要求做出过这种选择。但这一天终会到来,我想你发誓。任何以帝皇之名而战的人,在进行此种选择时,都必然要做出牺牲生命的决定,决定一份荣誉是要献给战团还是帝国,或违背自己奉行了一生的全部原则。新兵阿尔诺比乌斯,我来回答你的问题,贝利萨尔活着离开了扎那特尔。至于他做了什么,德克’沙尔及其战团又遭遇了什么,战团记录中并未表明。他们都遗失在了岁月中。此事件仅留下了蛛丝马迹,而且是最近才在山阵号的档案馆中被发现的。”莱山德把锁链绕在弹壳上,将其收好。“我没能从贝利萨尔牧师的例子中吸取教训。但你们必须吸取自己的教训,也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一阵钟声从山阵号下方深处传来。
“我的爆弹讲座完成了,”莱山德说到。“课程结束。去吧,新兵们,去承担起你们的职责。解散吧。”
山阵号是一艘老船,而且是人类帝国中最古老的飞船之一。某些人相信,山阵号的部分区域能追随到纷争纪元——那是帝皇征服神圣泰拉之前的岁月,当前的人类纪元就是诞生于彼时的黑暗中。在这艘可移动巨型空间站的内部,人们能发现来自数百艘飞船的部件,每隔几十年,探险队就会被允许登舰去探索那些最古老的部分——也是受到遗忘且未被使用的区域。有时,探险者们也会发现某些被认为早就遗失的帝国之拳历史碎片。他们偶尔会发现完整的礼拜堂、军营甲板、训练大厅和纪念堂——这些区域都已被遗忘。在这座空间站上,那些已被绘入地图且处于使用状态的部分之间的空舱中,总有些隐藏着秘密的角落。
而就是在某间此类空舱中(其屋内被倒塌的支撑梁所堵塞,数个世纪的灰尘也包裹住各处),伫立着一尊雕像。雕像或许曾是一间更大型纪念堂或展览馆的组成部分,但只有它自己留存到了今日。
雕像的样貌是一位身披终结者动力甲的星际战士,整体材质为黑曜岩,还搭配了一张象牙色的面具——其形制是按照牧师的传统装束,被雕刻成了颅骨状。
莱山德弯下身从一根横梁下钻过,走到了雕像脚边。雕像的身形大于星际战士,其被雕刻而出的目镜似乎在俯视着来客。毫无疑问,雕像的面部必然是根据牧师的脸孔雕成的——那具颅骨就是后者展示给战团,并用于对向敌人的面孔。在战场上,牧师并非实体的个人,而是一条理念、一个象征和一种拟人化的战团形象。
镌刻在雕像底座上的名称是:贝利萨尔。
莱山德单膝跪下。
“当我还是个新兵时,”莱山德说到,“我告诉自己:我们为夺取胜利所行的必需之举,是不受任何限制的。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哪怕荣誉也可以放弃。甚至是那些将我们塑造为星际战士的原则,亦是如此。当我阅读到扎那特尔的记录时,我便知晓了自己将会做出的选择。而当发现此地时,我便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莱山德抬头凝望象牙色面具。“我知道自己是正确的。我祈祷自己是正确的。而且那些追随我的人也会是正确的。”
雕像的右手中有一把风暴爆弹枪,枪身涂着深黄色的漆料。另一顶头盔被放在左手,其是由色彩闪耀的蓝色石块雕刻成,而且一侧的目镜被钻开一个整齐的孔洞——终结者动力甲或许仅有一处薄弱点,被一枚爆矢弹击穿了。
一只弹药箱被摆在雕像脚边。箱盖大敞着,箱内的物品就仿佛是整座雕像中最重要的部分一般,以复杂的细节被呈现出——箱中盛放的,是那剩余的九十九枚爆矢弹。
机仆注:从文中描述来看,德克’沙尔应该隶属于Hammers of Dorn——多恩之锤战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