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lgame:《青空下的加缪》游戏导读及全程解析:其之间

《青空下的加缪》游戏导读及全程解析
其之间
警告1:本文全程包含直接剧透,请斟酌是否阅览。
前言:打手注意,直球。
X.间章:
X.1最后一次澄清:这只是个游戏,也只是个游戏剧本,并不是具有明确目的性的XX小本本或者严谨绕圈圈的论述。作者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我是看到他想到什么,我就去挖掘他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所希望展现的,是当代的一个非理性主义者内心所相信的,被动去相信的,怀疑的,摇摆不定的,任何,一切,可视,不可视或可言,或不可言的东西。
当大众还在讨论唯心与唯物的标签问题的时候,当代思想的前锋早已抵达了人与非人的战场上,对于老旧问题我们所希望的处理是,在人与人之间的问题里,当代的重点不应该是冲突,而是差异与包容。
X.2关于故事:
对于这个故事整体的构架我有很多的具体的分析,也和友人讨论过很多,可能有时间一一具述,但概率不大,这里就整体粗略的谈一下。
先前说了,我对于故事核心的解析是基于神学,当然也可以说是神秘学,或者是其它一些什么,因为我不确定我们在对于神学、或者说纯粹理性、形而上概念的定义是否相同。但可以作为线头的是,这个故事的框架实质上,就是围绕着“仪式”这个概念进行的。
按照故事背景交代的,小镇早在数代之前就有这种“祈求幸运”的仪式概念,并且有着完备的仪式的内容,那就是“繁殖某一特定女性族系”,而萤正是这一代的“六本大人”。镇民们通过一直维持着“六本大人”的族系,从而不断争取到持续的,来自形而上层面的倾斜,这种无法具体描述的倾斜在游戏里被“幸运”一词概括,实际上在读者理解时,我们是在用语言学指代神学概念。但严格的来讲,神学概念应该被符号学所承接,这样才是合适的。
这种形而上倾斜最后的结果,其实在全世界各地的原始宗教里都有着非常清晰的描述,例如天灾的发生,又或者某种文明的重置之类的隐喻比比皆是,实际上,平衡概念从来就不是东方的特产,这种观念本身就归属于纯粹形而上的层面,甚至可以说是所谓神秘学自身的一种特质。在人们的认识中,平衡其本身就包括了“被破坏后自行回复”这一“符合文字象征的符号学”概念。
因此与其说——“神力是平衡的”,不如说,人是“平衡的”,形而上层面的事物是不会影响物质的,人们在定义“二元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这一点,但实际上,所谓的唯心或者唯物都是人所强行区分出来的标签而已。——因为至始至终,所谓的世界,都是人与人类的独角戏。
而在当人们产生了一种“平衡”的概念后,受其影响的人就会非自主的对一切“非平衡态”的事物抱有一种修正的意志倾向,在这种自身无意识的情况下,哪怕我们戴上了唯心或者唯物的有色眼镜,也不可避免的只能看到“平衡的错觉”。
因此实质问题是非常非常单纯的,小镇的镇民在不断通过仪式对“绣球”加压的同时,另一方面也是在为将“绣球”弹射回天空而添加条件。这是一个连贯的矛盾事件,矛与盾互为因果,而实际上,矛与盾都是平衡的一部分。当游戏终局时镇民们在剥脱了外壳后,去帮助少女们修正扭曲时,就已经表现出了这一点。——当然,你也可以说出“爱能感动一切”的鬼话来解释,这看起来很荒谬,非理性主义就是这么的“荒谬”,尽管实际上,包括其之内的哲学家们是没一个荒谬的。

——就如我用神学来解析荒谬主义故事一样可笑,非理性主义者一直也都是在用理性进行论述的。当我们去思考关于人的,人内在的一些矛盾时,我们实际上是站在矛盾之外的,因为人的表象思考无法进入内在,而我们开始命题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脱离了一切意志的根源之意志,而去追求其之下的微末问题了。故而,当我们想明白人与机器哪里不同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才不是爱(AI),而是错误本身,错在已经违背命题前前提的情况下依旧去命题这一命题错误,所以机器才无法回答人类的问题,因为这一问题的命题本身就不成立。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用爱来做任何的阐释,因为超越语言学本身的用语,本就是人的独有技能,维特根斯坦在抛弃自己早年的哲学信条之后,他才是紧接着成长了。
通过游戏的内在以及背后作者的迷思,实际上看到的是当代存在主义的发展,现在的日本是一个存在主义思潮下的国家,不是说它在这方面有多少文人学者在支持,又或者它们在存在主义心理学前沿的研究与进展,而是他们确实在文化与科学的领域里做着相匹配的事情,这种一体的“平衡”才是让人看好的趋势。
最后,无论是镇民的扭曲仪式,还是归还仪式,最后都只有一个“仪式”,所有人的努力都是必要的努力,无论是追赶还是逃跑,都是仪式的一部分。初代的六本大人,力量的原点;外面来的少年,仪式的素材;萤,最后的坐标;燐,错位的祭祀。在这个仪式的过程中,萤全程都是看客,但终局却需要她上台揭开天幕,可以说,整场仪式都是为了将萤塑造成真正的人而准备戏剧,从而彻底清空六本力量的投射。
简要,谈一谈仪式的配置。首先如前文所言,燐早就“死”了,出现在剧情里的,是她的一部分,就像聪分裂成了猩猩和狗一样,她也分成了两部分,原因是她与聪的关系,使其成为初代六本的投影屏幕,也就是说,因为初代六本喜欢外来青年,而燐喜欢聪,聪又是这一代的外来青年,所以两者就变成了屏幕用来放映初代六本与青年的故事。同时由于神力的关系,初代六本的意志覆盖了萤的另一半,而聪因为是实在于这个时代的人,其狗部分的意志替换了青年的演员位置。所以在游戏终局,六本大人与青年间有一场莫名奇妙的对话,但实际上两者是在和对方存在中的另一部分做最后的揭语。——这样一来就解决了很多疑点,例如萤起初对聪的狗形态的错认,以及车票的问题,蓝色世界里食物味道与六本态度转变的问题,以及最后对话就变成了:聪在对萤的一半讲,初代六本在对青年的身份讲,只不过对方无法回答而导致对话看起来无厘头而已。
这样一来四个人的位置就很清晰了,因此,我们才能较为合理的解释故事的基本脉络。以及最后的问题——为什么燐不上车,以及其反复强调自己已经碎了这件事。一般来讲会把其归于情感的问题,但实际上其实是真正意义上的碎裂——即如同聪一般的内在分裂。而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燐与聪抱有一样的问题,两者面对的也是同样的问题,我们不由得思考,凭什么聪分裂了,燐却不分裂呢?——男女有别?——又或者说是我们对分裂视而不见——亦或是被遮蔽了什么。
最后的故事变得很单纯,这是一个大家合起伙来教萤做人的故事(笑,整场舞台热热闹闹演给台下的萤看,然后萤就明白了,萤也上台(终于动手了),大家一起演——通过把世界之外的萤拉回世界之内,排除其非人的部分,建立起真正的萤的人格,接着所有人消失,舞台撤掉,故事结束。虽然演员们不知道剧本,但世界已经逆向拆解了所有的扭曲,甚至包括初代六本的遗愿,所有小镇的故事都全部奉还,这是最后的清算,不留一点因果,世界的归世界,形而上的回到形而上的地方。最后只留下“坍缩”的奇点,一切开始与结束的(0,0,0),没有证据的见证者,萤,一人而已,原先本应永不落地的纸飞机最后也照着物理规则落地。
我相信这才是故事真正的荒谬的地方,它所描述的荒谬最后都在了这里,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为了爱”,也没有什么是无辜被卷入的这种说法,它就是世界,世界有世界的规则,他甚至可以是没有规则的规则,这里的“规则”一词不过是一种语言学上的谵越,你可以用超心理学、超验主义、或者任何一个宗教的教条来描述它,但它本不可定义(但我们却总在试图定义),这就是神学,因此有人和我讲神学本质是不 可 理 喻的时候,我真的笑了,终于有人答对了,但真希望他能认识到自己已经知道答案这件事,因为解释太麻烦且本不可取。
这也是这个游戏真正想说的荒谬主义故事,但太多人只看到那些neta,neta太多,你甚至无法一一细数,也无法以一人之力枚举完,正如本章前言一样,作者玩neta是想到就写的事情,读者与其是不对等的,但你要觉得它只有neta的话,那就太囫囵吞枣了,有些事情符合公理逻辑,有些事情只符合作者本人的逻辑,抱着你自己的逻辑只能和你自己玩耍,只有逆向拆解作者的逻辑你才能从别人那里真正学到东西,至于那是不是作者的逻辑,连作者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正如某句话,当作品公开的那一瞬间起,它就不属于作者了。
青空下的加缪最后也总归于是个荒谬主义的故事,掺点存在,不好界定,但本来就是这么模糊的事情。面对世界的仪式,妥当的舞台,连所做的努力都是用HE/TE/BE来明码标价的行动清单,可那些一起的时光却是货真价实的存在,唯物一元论者会问,谁证明?,人(作者)来证明;唯心一元论者会说,没有意义,人(读者)来赋予;那么故事和故事里的人物存在吗?无需去证明和赋予,因为作者和读者都是人,人的世界里只有人所能认识创造的东西。非理性主义到底还是唯人一元论,萨特的笑话也不全是笑话,人本就是个大笑话。
X.3关于世界:
先定义本文里出现的世界名称:
现实世界:即可靠的现实世界,包括少女上车之前,回忆,萤幸存之后。是本文所塑造的相对于一切“不可靠”而相对之“可靠”的世界基准。
扭曲世界:即部分扭曲的世界,包括本文正篇中一切除外蓝色世界之外的世界,这个世界是部分扭曲的,他的规则大多完善,只在部分概念有所扭曲,但本质上还是现实世界的基准。
蓝色世界:作者所塑造的一个避难所,但其不只是避难所这个概念。后面会详细描述。
世界之外:本作里,有一个戈多的电台主持经常发表“超游”言论,结合其姓名“戈多”与喋喋不休的哲学说教,其实就是在暗指游戏(世界)之外的玩家与作者,在neta目标《等待戈多》之余,作者也是在表述所谓游戏(世界)的意义实际上在于作者与玩家,而这两者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戏剧(游戏/世界)之内的“戈多”,也正好贴合维特根斯坦的名句——世界的意义在世界之外。
然后再谈谈世界模型,这一块的推理之根据有三点。
1、最后终局时,场景替换的顺序是:扭曲世界的夜晚→蓝色世界的列车→现实世界的铁路
2、黑洞、世界的边界、列车的失而复现等相关问题。
3、结合X.2关于故事的考量。
如果我们把现实世界按照当代物理的理论比喻成一个面,并假如这个面有类似于水的张力。
那么接下来,一个泡泡出现了,泡泡即是面也是体,因为泡泡是个空心球,它的面成分就是蓝色世界,而内部的空心是“非实在的”——因为不是面,而是void,或者别的什么,但确实存在,却又与面不同的东西。
泡泡压了下来,现实世界的面被压的凹陷下去,牵扯出了许多褶皱,并且力度越来越大。
然后在某个时刻,泡泡的面“破了”,准确的来讲,是改变了分布,它变成膜状的半球形,里面的void消逝了,而被此前现实世界所压的部分(小镇)就在负压与张力的作用下被吸附了起来,贴在半球形蓝色世界面的内面,形成了一种非常态的扭曲状态,我们称这一部分为——扭曲世界。
故而当扭曲世界“破裂”(实则是回落到现实世界的水平面)后,我们的主人公却依旧残留在蓝色世界,其原因就在于扭曲世界是贴在蓝色世界内表面的,并且在无论何处,主角们都能进出蓝色世界的原因也在这里,因为两者的关系是如此的紧密。
于是当最后蓝色世界也消弭的时候,萤才得以坠落回现实世界中。
根据这样的类几何模型,我们可以试着定位蓝色世界的性质,实际上蓝色世界就是神力体现的本身,或许神力的本质是泡泡中起支撑作用的void,但它可被世界观测和感知到的表象,却是周围的面,也就是蓝色世界。
在这里我的模型实际上根据萨特的对于虚无与存在的关系之考察而得出的,在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的证明理论中,虚无是由于与存在形成否定对立而“存在的”,如果没有存在与其对立,那么虚无就真的消弭于“虚无”之中,萨特本人所言道“如果虚无能够被给出,那么它就既不在存在之前也不在之后,按一般说法,也不在存在之外,而是像蛔虫一样在存在的内部,在它的核心中。”同样在樱之诗里引用的春与修罗的序里面也有类似的话。当游戏里界定蓝色世界是“存在”的时候,那么我们就不得不相信,与现实世界相比而显得“非实在”的蓝色世界,之所以能够存在,是由于现实世界与其内在的、现在降临了的、被给出来了的虚无产生了对立,而在虚无的表面“对立”出了一层,类似于镜子的映像一般的存在,这一层包绕着虚无(神力)的存在就变成了表象,从而形成了类似于现实世界,但本质却绝非现实的蓝色世界。
有的人认为蓝色世界是一个安全屋、避难所、又或者象征着两人的花园或者逃避之类的意象。但实际上,在否定唯心论的前提下,我并不认可这种说法,因为客观世界并不会考虑到人的需求以及感受,蓝色世界毫无疑问本身应该只是神力的表象,是以世界为坐标观察所得的,一种概念集合的映射。但它却被塑造成了我们所见到的蓝色世界,请注意,“它是被塑造的”。
蓝色世界是被谁塑造的?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初代六本的意志,以及,她的凭依——一部分的燐。这很好的解释了小屋在某个章节被怪物(镇民)所认出是集会场所,和风车区域的由来。其中,集会场所可以说是铭刻在代代六本记忆中的建筑,同时也是最后她与被选定的某人所结合的地方,之所谓仪式场所,所以六本把它再现了出来并不意外,而风车则是由于燐的介入而产生的意象也不乏道理。但铁路及站台却可能是蓝色世界本身含有的内容,因为当仪式开始后,最终的目的仍然是要送走完成品的萤,这就是一种通路,同时也是某种隐喻——因为小屋落地窗的平台就宛如站台一样延伸出来(指代着这里是燐下车(而不会是上车)的站台)。

因此我试着这样说,蓝色世界本身就是神力的一种体现,至于半人半神境界不清楚的六本大人对它做了什么,那完全是人的事,至于最后蓝色世界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或许是回到了形而上,但就像远离光源的星球无法被看到一样,失去了坐标参考,变成不再被存在所对立的虚无,或者说神力,又怎么会还具有表象的形体呢。而燐还是燐,只不过是真真切切的死了,量子幽灵也就是个玩笑,或许曾经不算是,但现在结果已经很肯定了,纸飞机都落地了,亲身面对着经典物理的束缚,谁还会在常量世界的条件下谈量子物理呢。
ps:天知道什么时候想起来接着做。
X.X戈多的电台:
欢迎来到“现在”,各位读者,这里是“现实世界”,萤终于幸存了下来——以完整人类的姿态,她身边不再围绕着场一般的影响,不是神话、灵媒、超能力一样的异形模样,也不再需要去依靠燐的引燃,她,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活了下来。虽然失去了超越友情的另一半,但她并不会一蹶不振,她的列车还远未到站,尽管上面暂时空无一人,但下一站,下一站一定会有新的乘客上车。让一切都过去吧,所有该过去的都会过去,只留下回忆与倔强,这就是人在面对世界时,那所谓微不足道的反抗,但愿我能称它为——逐(走)渐(向)成(死)长(亡)。
青空下的加缪,就是这样一个故事,秉承非理性哲学流派的癫狂口吻,所在你耳边低语着的,控诉世界的寓言。
那么你是信还是不信呢?
有的时候我会想,究其根本,所谓哲学思想,最后也多半会变成制约人思想的宗教,大多数的哲学研究者并不友好,也不聪明,没有太多智慧,或者说超出智力测试常模数值的适应学习及思维能力,但总热衷于传教,或者发动宗教审判。我现在愈发感觉到非理性主义的发展,实质上正是一种对哲学本身批判,就像达达主义运动在面对艺术流派时所强调的那样,我们愈发的无法信任自己的自以为是的坚持,因为人类的思考中充满了自我欺骗,我想我们得试着怀疑,怀疑论者、诡辩者,最初在古希腊也是被称为智者的,这并非没有道理,甚至可以说,在所有文明的早期宗教或者认识里,我们都能看到,所谓的智慧来自于怀疑,这样或者类似的说法。
我们该如何说服一个哲学研究者,告诉他,他的思考其实只是他内心的一种欺骗呢,来自潜意识的魔鬼骗过了天国睿智的守门人,现在他想要愚弄整个世界。就像游戏中所引用的笑话,其实他支持这个学派只是因为他想要钱,或者是社会地位,又或者是其他人的认可而已,因为这些他现在都缺。我们该如何对一个所谓的“圣人”这样说,其实,你只是一个人格有缺陷的病人,甚至是残疾人,因为你缺乏自私的行为,而正常人却都有或者表达正常。我们该如何想清楚,当我们去面质事实的时候,对方的阻抗其实是我们一己私利下想要得到的呢,我们就是想看他人痛苦,摧毁他们的信仰,碾碎他们原则,掏空他们那颗傲慢的心,敲断他们那根畸形的脊梁骨,当我们把枪口对准那些低级愚蠢家伙的脑门的时候,沐浴着那盲目无知的愤怒眼神,愉快的扣下扳机时,我们是否也陷入了某种文明式的残忍中无法自拔呢。——我们必须要在无穷尽的反复内省中寻求生命的真相,不断杀进精神之中考问真实,揪出那虚假自我所掩藏的本愿,只是因为我们绝不相信任何事物,以及那些伪装成哲学的宗教,我们永远只能在心里不断说“我们怀疑是...”,而任何一种企图强行阐释真实的行为,都是在犯杀人罪——尽管在任何一场审判中我们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是清白的那一方——因为我们终究还是在相信着什么。
愿人能在任何一个问题面前提及“我相信”,并诅咒他们在心里默念十句“我怀疑”。
但我们总归会去相信。只是希望人所认真说的每一句话都经历过一场不为人知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