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之燕(D式主题文联动)(灰喉X博士)(糖)

暴雨。
初生的小燕在自己的巢中叽叽喳喳,扑闪着自己稍微有些丰满的羽翼希望也想父母一样,在空中遨游。
“但是这只灰色的燕子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博士看着窗外,那飞燕筑起的巢中有一只格外安静的灰色燕子将自己的身体缩进一个角落,就算父母衔着食物降临也不争抢,只是捡着剩下的啄食。
最近罗德岛上培植的植株都在茁壮长大,预示着春天的到来。粗壮的树干已经伸到博士的窗口,可能是哪里来的飞燕父母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就着博士的窗边筑起了它们的家。
博士本身也是个喜欢鸟类的人。当那群小家伙饿得不行,在他耳边鸣叫着时他总会心疼地买点食物给它们。一来二去,本来警惕着博士的燕子父母自然也就熟络起来,人和自然的联系总是如此神奇。
工作之余还能边喝着咖啡便聆听它们合奏的曼妙乐章,对于博士来说是极佳的享受。
“博士,我想你应该专心在工作上。马上就要迎战整合运动,还请做好准备。”
背后并不是阿米娅的声音。但是与那只小兔子极其相似的是她语气中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这个末世真是揠苗助长。极为不相似的是她语调中的平淡和冷漠,相较于阿米娅那温和的性格,显然这位并不是一个特别好说话的茬。
灰喉,是她的代号。
博士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关注她很久了。无论是来罗德岛的理由,以及极佳的动态视力和她那对待感染者毫不留情,甚至极度厌恶的态度,都让博士尤为好奇。
把她设为自己的助理是自己的主意。一是因为她那副冷嘲热讽的态度让不少干员不愿意和她共事,放在自己这里还能少一些辱骂和争论,让她身边的关系更加融洽一些。二来公布了这条消息,也就像用他的名字画押,证明灰喉并不是其他人想象的那样狠毒。博士从来不想去改变一个人,他只是想要好好了解灰喉的心,他的潜意识里知道她的深处一定有什么秘密雪藏。
只不过她就像那只窝中的灰燕一样,始终封闭自己的心门,不愿意让任何人探入。也就只有阿米娅可能和她有些交集,其他人对她而言如同薄薄的雾霭,没什么影响。
博士深知想要破开她的心防需要不少时间。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房子就是心房,而灰喉将自己小小的身影锁在她的房间里,门上找不到钥匙扣可以进入。
“工作的事情先放一边。”他招呼灰喉走近一点,于是灰喉便停下擦拭弓弩的流程站到博士身边。“你看看这只。”
“怎么?”灰喉的眼神里没什么波动。“博士又要讲什么人间大道理了吗?”
“不...”博士将手中的食物摆在灰色燕子的旁边。它犹犹豫豫地探探小脑袋,一步步走到食物旁开始狼吞虎咽。“只是看着它,我就想这么做。”
“...说到底它也是咎由自取,自己不去争取自然只能捡别人落下的吃了。”灰喉重新转过身走回,“还有,尽量不要喂它。会产生依赖的,以后没法独立。”
博士知道灰喉话中有话。
握着手中的咖啡杯,博士挨着灰喉身边坐下。她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向着另外一侧稍微侧身,留给博士的只有她秀美的肩膀,娇小而美丽。
她还在换着零件,身后就传来了久违的温暖,一时让有些不擅长应对善意的灰喉不知目光该落向何处。是博士在拍着她的肩膀,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容。
“要点咖啡吗?”
“嗯。”
拿铁的香味仍然是那样沁人心脾。给灰喉倒了一杯,她说了声谢谢就用纤细的手指环住杯把,冒出的热气蒸着她的脸庞让水汽蒙湿了睫毛,一闪一闪。
“感觉怎么样?”博士自己也尝了一口,这次应该不会再失误了。
“嗯。”沉默寡言的她被这杯咖啡一浸,温暖的液体流入喉中后她的脸颊也开始变得红润,涂上她本应拥有的活力。
“就当你夸我了。”
就这样陪伴在灰喉的身边,一句话也不谈,一个字也不说。如同贴在紧缩的门扉后,就算她不愿意出来也仍然敲敲门告诉她,我在这里。
灰喉并不讨厌这种气氛,和博士待在一起既没有烦人的咒骂也没有那些担忧的眼神。只是默默地在她身边供暖,她也好做些自己的事情。并不排斥自闭环境的她能够接受这样的距离,顺便依着从未有过的温暖也让她比较舒心...
只是对博士对待她的方式感到新奇罢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希望他陪在自己身边什么的。灰喉边喝着咖啡便这样思索,思绪随着咖啡的薄雾飘去。
“伤怎么样了?”
博士瞥见灰喉的脸上被染上的淡红色,在他问后有些扩散的趋势。只不过灰喉的语调仍然是一样冷静,她直接撩起袖管让博士看到手臂上的绷带。
“快好了。不会影响射击。”
这个伤是灰喉自己搞出来的。她上次碰了些源石造物的机器,于是用工业磨砂纸拼命地打磨自己的手臂,要不是医疗人员发现恐怕她的手上就要留下怖人的伤痕。
博士可不希望这只不珍惜自己的小燕子出什么意外。仅仅是作为长官对下属的关照,博士这样对自己说,所以当看到她手上血肉模糊的伤痕时,那股扼住喉颈的心酸也就可以解释了。
怀抱着各自的心事,他们保持着那段距离。同时拿起马克杯喝一口咖啡好缓解自己心中莫名生出的奇怪悸动,博士伸手让灰喉搭上。
“我帮你换药。”
“我自己来就...”
“你不方便,又要拿绷带又要拿医用棉球碘酒镊子的。还是我来吧。”
伤痕上的绷带被拆下后就是她那吓人的擦伤。
“可能会有点痛哦。”
“别当我是小孩子。”
沾着碘酒涂在她的手臂上,轻柔地来回按摩。灰喉以前的伤势都是由其他医生治疗的,他们同为感染者当然极不情愿,就算是治疗下手也比较重,像博士这样照顾着她的没几个。
除了这道疤痕,她的手臂真是纤细到好看。如果不把她身上的披肩脱下根本看不出她的手臂线条如此匀称,碧白的皮肤泛着光泽,像是什么稀世珍宝在闪耀。
“博士...”灰喉斟酌了一下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照顾?”
外面的燕子们应景地叫了一声,让博士掩饰过去他手上动作的迟钝。他的心弦被这个问题拨动,随后快速地想出一个理由搪塞。
“这是身为上司对部下的基本关照...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助理。”
就是这个停顿,让灰喉尤为好奇。可能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当她的动态视力帮助她发现了博士内心的一个缺角时,她自己的心防也逐步瓦解,那上锁的门正咔嗒一声被她自己打开。
灰喉总觉得她和博士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公事公办的上下级关系,似乎比那更近一层。至于那一层究竟到了哪一步,是浅浅的海滩或者是五光十色的藏宝处,灰喉不敢想。
“那你呢?为什么就算是没事,也会自己到办公室来?”
“身为助理要防范于未然。随时待命应该是常识。而且也不用看到那群感染者在周围,比较安全。”
博士知道这句话要让煌听见了非把她大卸八块不可。见灰喉脸上没什么动摇,还是那对宝石般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他就将灰喉的手臂绑上绷带扎好,自己拿起一本书看着。
只有灰喉自己知道,当博士问出那个问题时她竟然少有的迟钝了一下,随后报出了个并不正确的答案。
微妙的气氛。灰喉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周围要不就是恶意要不就是疯狂,这种气氛她还不知道如何应对。也许和博士待久了就自然而然学会了吧——不过感觉很安心,就像手中慢慢释放温度的咖啡一样,令人温暖。
兀自吞下最后一口咖啡,尝尽博士为她泡下的一杯浓醇,灰喉不再摆弄着手中的武器了。她静静享受着可以称之为温馨的一刻,羽翼未满的寒燕也会感到冰冷,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中找到了某个角落,就想要安心地窝在巢穴里不愿飞出。
偶尔放下一点点的防备,稍微贪心地感受一下温暖也不是不行。当作开战前的放松也可以。
说服自己的灰喉将头枕在背后的沙发上,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脑袋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陷入沙发的凹凸有致的身体舒展,如同莲花开放时的惊艳,一直紧绷神经的灰喉大概只有在博士身边时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身体被那杯咖啡烘暖,灰喉能从体内感觉到那股清香从喉咙直达自己的胸腔,在心脏上徘徊,随后散播到整个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有什么松软的东西靠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大脑推向睡梦的边缘,睁开一只眼睛是博士把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拢起全身的毯子如此温暖,简直就像钻入被炉烘烤走体内的寒意,没一会灰喉就开始犯困。
熟睡之前的她仍然没有醒悟博士那一抹笑意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凭着仅属于她一人的温柔,显然成为了敲开她心门的钥匙。这柄钥匙嵌入她的记忆深处,连着埋葬在她脑海中那些美好的回忆一起,驱赶走那些睡梦中的梦魇。灰喉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美梦了,在她的梦中只有噩梦,时而是永无止境的谩骂,时而是梦见那些矿石爬上自己的身体,眼看着自己沦为一整块无法思考的矿石而惊醒。但现在不同了,这个梦中只有她封存已久的,和父母的美好回忆,以及加入到罗德岛后那短暂的快乐时光。无论是和阿米娅一起玩闹又或者是博士在她身边陪伴,她那小小的世界中仅存的也就只有这一方土地,这一点记忆。
但谁又何尝不是呢?经历了折磨,困苦,悲伤,最后换来的也许只有一瓶美酒,也许什么都没有,又或者只有一点点幸福的碎片,但这都是每个人拼尽全力描绘的美好。梦中的世界里,她就如同一只归巢的燕子寻找着家的踪迹,扇动翅膀后追寻着落脚点在狂风骤雨中奔逃,最终找到了这个不算完美,却又足够她娇小的身体容纳下的家。
她灰暗的发色下是一双微闭的眼睛,仰着头的她胸口波澜起伏,反常年龄的曼妙身体上勾勒出阴柔的姿色。温和下来的脸上可以看出她此时正在经历一场好梦。博士一时险些挪不开眼睛,直到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起灰喉纤细的身体放在床上,她过于妖娆的身姿如同捧起棉花糖般软糯,让博士的有些手足无措。
“放在这里就好了....好好睡一觉吧。你一定累坏了,明天还要赶工呢。”
轻轻抚摸灰喉的额头,博士笑看她那盖在厚被子中的俏美的脸,情不自禁地伸手擦过她光滑的脸颊,随后走出门去。
等到门轻轻关上,灰喉才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她从博士抱起她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只是她本人并不愿意从博士身上下来而已。蒙在被子中的灰喉抖动着她的耳羽,那灰色的羽毛从未像现在这样活跃过。
一边回想着那只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游走的感觉,床上的厚厚被单被她用身体蜷起,缩在自己的身上。微微透红的脸上是博士从未看过的表情,如果让他察觉到肯定会大吃一惊。
灰喉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感觉。
她最为擅长的是将自己的情感封存进理智,用零度思维的方式去思考问题,这样一切都变得合理而顺畅。可是博士的话语中显然不同,他也是个理智的人却没有抛弃感性,就算明白人是个贪婪的生物还是要去拯救,就好像明明眼睁睁地看着矿石病的肆虐和那些矿石病人的排斥,也要坚持着用自己的凡人之躯去担负生命的重量的父母。他们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无法成功却还是做了,就像现在的博士建构根本不存在的乌托邦,却仍然在排除万难从末世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人的终点都是死亡,但是人在死亡之前所做所行,却是给他的生命附名的笔。即便知道前方是绝境也要向前迈进,这就是人这种生物,她现在看着博士的身影似乎也能明白一点了。透过博士的眼睛,她慢慢体会到了那些辛酸苦辣,那是她以往用自己淡漠的,所谓的上帝视角所看不见的世界一方。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原来如此幼稚,不停地逃避着还要站在高地去评判这些批判那些,自己的那些理性思考,所有行动起来的人们都想到过,但是他们还是前赴后继地去行动了,没有一点后悔。无论是她的父母,阿米娅,还是博士,都是一样的人。而那些只知道站在高地,嘲笑着他们无用功,愚蠢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愚者。
所以她还想看看,她还想要透过博士的眼睛看看那个世界。就算现在的她仍然把自己锁在房间,只要有他的身影,也许哪天自己就会敞开大门呢?
博士在门外拿起资料,喝着最后一口咖啡。封闭住自己的内心,明明有袒露自己想法的机会却总是让别人误会,父母由于研究矿石病后产生的疯狂是否有影响到了她的心智?她对矿石病的情感究竟是厌恶还是恐惧?如果不能透过她冰冷的门扉看清里面的全貌,她是否会自己堕落下去,最终成为被排斥的那一类人?
博士是知道的,这样的疾病一旦出现,那么感染了疾病的人和普通人就不再是同一种“人”了。如此严重的传染病肆虐,想必除了像灰喉她父母那样的研究人员正在焦急,恐怕最担心的还是普通人。可能染上的疾病,给家人带来负担,封锁,限制,隔离,正是因为不知道疾病会不会传染到自己的身上才会和感染者一样,拥有着相差无几的恐惧。他们表面上的歧视和高人一等正是心中那惧怕的证明,叫嚣着要激进地将所有感染者孤立的那些人其实也不过是害怕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罢了。人与人之间的对立和矛盾就是如此激发,只要将不同的人贴上不同的标签,不管多么与自己无关的群体都有可能受到威胁,那些横行霸道在各个地区的人,实质上也只是胆小的老鼠,看见自己的奶酪被抢走就把其他人的晚餐也破坏掉一样。
但灰喉不是这样的人,博士知道。从看到她明眸皓齿的第一个瞬间他就知道了。也许他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弄不清楚灰喉心中到底埋藏着怎样的情感,但是这并不妨害他用手上的钥匙一把一把试过,他相信只要不停地叫喊,总有一天某一句话会传递到她的心中,让她卸下和感染者的隔阂走出房间。灰喉很聪明,她一定会在某个时刻明白自己的意图从来不是为了让她和那些干员们搞好关系即可,而是从心中接受到,理解那些感染者的痛苦与悲伤,让她知道矿石病并不是所谓的“自然选择”,而是能给人们的心灵带来创伤的恶鬼。她一向太过理智,如此思考下来战争,疾病,贪婪,罪孽全部都可以解释为“人类的正常行为”,可是认知到这些还远远不够。如何去避免,如何去守护,如何去体会,这才是人的作为。灰喉的心中有善的种子,只要自己悉心栽培总有一天会发芽成熟,最终顶破她的惯有思维,将锁住她的牢笼破开。
“咔嗒。”
门开了,是灰喉站在那里。她有些杂乱的发被博士理了理,没有抗拒。
灰色的眼睛看向窗外,耳朵里闯进的是外面大雨的磅礴。
“下雨了。要不要替燕子遮遮雨?”
“当然。”
“什么时候雨才会停呢。”
博士顿足,看着窗外的渺茫。
“我不知道。但它一定会停的。”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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