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第一章第三部分：猎狼人与准狼猎人

那人走来，盔甲碰撞着，沉重脚步声传来，“队长！她……” “我知道，按照条约，我们得把她护送进教廷。” 克里斯汀并不慌张，似乎这正合他的意思，此时，卢卡斯都不知所措，而克里斯汀只是将手背在身后摆了摆手，她压了压帽檐。 “收到，队长。”两人站在原地，互相对视，“其他人都听到了吧？！重整队形！”二把手发号施令，那个坐在原木上的骑士很是不情愿地起身。 两人对视着，骑士像是在怀疑克里斯汀，而克里斯汀则尝试洞悉他所有的想法。 “噢？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克里斯汀从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 “……确实，但现在没有了。”他转过身去，“我们得顺利把这个姑娘送进教廷，注意路上的污染。” 卢卡斯眼睁睁看着她跟着骑士们离开，但他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哦不，不，疯狼……” …… 路上，森林小径中，这里突然间下起朦胧小雨。克里斯汀走着，伸出手，雨水很快在她的手心中汇聚成一个水涡。 克里斯汀嘀咕着，“下雨了……死亡之雨……”突然间，大地突然一颤，像是在发抖。 巨大的狼嚎声彻空响起，穿透雨幕，骑士众人车慌马乱，“是守护者！” “小姐，我们的行动要变快了，希望你能够跟上。”队长这样说道，克里斯汀点点头，跟着他们快步跑去。 “为什么最近守护者出行这么频繁！”其中一名骑士抱怨道。 “不知道，继续赶路！”他们正在向王城赶去，一直跑入一条通向王城的主干路上。 突然间，数不清的狼嘶吼着在他们的身后飞奔而来，“糟糕。”克里斯汀那蓝色的眼睛四下打量。 “是疯狼！它来了！我们别往城区方向跑！”克里斯汀向队长喊道。 “不！城墙十分坚固，它过不去！”队长的固执才是最令人担心的，他们完全不了解疯狼的情况。 轰隆！大地瞬间被一股血红的魔法炸开，后方的树木被如潮水般的狼群冲垮，于此同时，大地一点点被红魔法撕裂开，数名骑士尖叫着掉下去，克里斯汀也几乎每一脚都踩在碎裂凹陷的地面上，“不好！”她几乎就要掉入那翻涌着滚烫岩浆的大地。 前方便是红魔法的极限，克里斯汀一跃而起，她成功地扒住了大地的边缘。 但突然，边缘一滑，整体瞬间下落，骑士队长伸出手抓住了克里斯汀，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上来。 两人看着逐渐熄灭，然后复原的大地，沉默不语。 “你隐瞒了什么？”骑士队长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克里斯汀惊讶道。 “我问你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小姑娘。”他拔出剑，将剑架在克里斯汀的脖子上。 “都到这个时候，你不想想怎么团结，却还想要怎么杀我？”克里斯汀辩驳道，“我们都自身难保了，放下剑吧，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我如何相信你？相信一个欺骗教廷的人。”骑士队长的警戒仍然没有放下，“我应当将你的头颅砍下亲自交给教廷。” “随便你，我见识过疯狼的恐怖，但我有办法让我们都活着离开这儿，你当然可以试着将我的头砍下来，但我想知道，你带着我的头颅能在疯狼的追击下走多远。”克里斯汀对死亡确实无所谓，因为她确定了自己和这个人有共同的目标。 “真有胆量。”他仍然握着剑，但已经停止了将剑架在她脖子上的行为，“如果我放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甚多，暂不泄露。”克里斯汀话音刚落，大地突然再次颤抖，“它来了，我们现在往王城的方向去，疯狼是王城的守护者，它不准许任何人踏入那里。” “那我们岂不是去送死？” “听我说完，我有一支队伍，他们有对抗疯狼的经验，想必现在已经尝试攻破王城的大门。”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可能还没到王城？你一定在开玩笑！” “我们值得一试，并且按照你说的，王城有很多东西能够供我们生存一段时间，如果我们提前到了那里，他们也能够察觉到异样并快速赶往王城。” “聪明，机灵，我相信你这一次，希望你别把我们都害死。” 大地的震动再次传来，一道红光突然闪过，克里斯汀张开手的同时凭空出现一把剑，她握住剑去格挡，只听得一声极为清脆的刮擦声后，那道红光被偏折到了大地上，炸起一阵尘土，克里斯汀将目光瞥到银白的剑身上，它冒出燃烧的烟，而自己的面前，一匹巨大的，穿着银色盔甲的狼出现在视野中。 它十分缓慢地行走着，脚步沉重如千斤的铅块。它的左前腿是巨大的，如身体那般长的宽大刀刃，它像蜘蛛腿一样插入土地，支撑行走，而其他三足则是十分锋利的爪子，爪子嵌入泥土，在地面上留下割裂的痕迹。 它的身体上插着弩箭，折断的长枪，流出的，干涸的黑血，它头盔上赤红的盔缨披散在起伏的后背上，头盔的护目之间冒出瘆人的红色寒光。 它沉重地呼吸着，像是死亡在微微低吼，令人毛骨悚然，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会想和它对着干的，我们跑。”克里斯汀说道，话音刚落，它甩起尾巴，尾巴像是某种鞭子类型的武器一样，它整个带着倒刺一样的刃边，而尾尖的部分是一种如长枪的枪头一样的大块刀刃。 这条尾巴甩起，将一旁挡路的大树直接拦腰劈断，它突然开始飞奔过来，伴随着那沉重得哒哒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冲过来。 “快走！”克里斯汀让骑士先跑去，随后她跟了上去，疯狼高高举起那巨大而又锋利的爪子，直直地向克里斯汀拍去。 克里斯汀惊呼了一下，那爪子几乎快到眨眼睛就能命丧当场，她睁大了眼睛，“开门！开门！”她抬起剑来想要格挡，但所幸门开的速度更快，本来克里斯汀如果硬接下这一击会被直接拍死，现如今则是直接被拍进了脚下打开的门里。 门打开的位置还是很不好，克里斯汀被门扔到了前面，她十分狼狈地受力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咳……嘶……下手真重。”克里斯汀撑着地面爬起来，但疯狼一跃，跳过了骑士，直接横跨了数十英尺的距离，直接跳到了克里斯汀身后的路上。 那声音沉闷地响着，重重置落在土地上，那是死亡的沉闷感，只有拖活物进入地狱的死物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地狱在嚎叫，狼群倾巢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我们怎么办？”骑士队长明显也是慌了，“要是圣坦纳伦大队长在就好了……”他架着剑，时刻准备反击。 “不要慌。”克里斯汀低姿举剑，双手持握，冷静地用魔眼观察四周。 “好像……”她想起自己的背包内还有仅剩的不稳定炼金物，那是准备在自己无法使用魔法之时用来紧急求生的东西，但仅仅只是用于生火，“不行，那样我只能舍弃我的百科全书……” 疯狼用爪子拍了一下地，狼群蜂蛹而上，“它们进攻了！有办法了吗？我可不想在这里见上帝！” “办法……”克里斯汀挥剑砍倒扑过来的一只狼，“我在想了！”话音未落，另一只狼前赴后继。 “打我的剑！”克里斯汀一咬牙，骑士没明白，“砍我的剑！快！” 骑士照做了，克里斯汀甩下挎包，拿剑的手和拎着挎包的手同时一挥，剑与剑猛烈碰撞擦出不小的火星，甩出的挎包撞到火星被引燃。 克里斯汀顺着力一转身子朝着疯狼甩去，那挎包在空中突然间发出啪的一声，冒出大量的、美丽的火花，那火花如冬夜中升空的烟花一样，它不停四射着火星，直直向疯狼飞去。 “捂住耳朵！”但说时迟那时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挎包瞬间在疯狼的头盔旁炸开，火焰，烟雾还有一瞬的闪光，克里斯汀和骑士都没来得及捂住耳朵，也都被这一声巨响震得不轻。 克里斯汀的耳朵被强声震出耳鸣，骑士也不例外，同时，她在地面上站都站不稳，她勉强看向疯狼，它怒吼着，它跳入树林之中，狼群并没有及时离开，而是停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快走！”克里斯汀大喊道。 “我听不见！”克里斯汀拉了拉他的手，这才一起向王城方向逃跑。 这一路上也是不敢停下，哪怕一小会儿，两人都被那匹疯狼吓得不轻。 到了城门下，两人勉强休息，他们各自休息各自的，克里斯汀扶着石桥的石墙，而骑士则是直接坐在石桥墙下依靠着墙壁休息。 这里还在降雨，乌云之下是漆黑的雨，如死白的颜色完全相反，这是黑死，黑色的死。 克里斯汀按住帽子，探头望向石桥下黑色的护城河，黑水潺潺，它仍具有水的特性，它会反光并且清晰地倒影出物体的影子，它像黑色的非黏稠的油一般。 河道两旁只有枯黄的植物，那些都没有任何生命力，轻轻一揉便碎成几片干硬的叶片，小草是这样，奈何那高壮的树木也是如此，接近护城河的森林边缘的一圈树都没有树叶。 这里像是生命的绝迹，似乎活着的，只有那潺潺不息的，被冠为潺动之死的黑水。 克里斯汀急促地呼吸过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随后深呼吸，调节呼吸频率以得到更好的休息。 “你扔出去的东西是什么？”骑士问克里斯汀。 “一小瓶稳定的硝化甘油，一袋火药，硝石粉，硫磺，一叠布条，还有我的百科全书。”随即便开玩笑说，“那百科全书做的烟花，挺好看。” “威力还真不小，你是炼金学家？” “不，超自然学者，兼神秘学家。” “神秘学家？” “哈，魔旗不相信神秘学和超自然学，你来自西方？” “不，我是曲嗣人。” “曲嗣人？你的挥剑方式是魔旗传统剑术，你学过武？” “不，凭感觉，怎么顺手怎么来，你们魔旗人不也都是这么说过吗？” “哈哈哈，小姑娘，你叫什么？” 克里斯汀没有立刻去回答，“李菲尔徳·普罗旺斯。”她为自己编了一个名字来做掩护。 “李菲尔徳·普罗旺斯……我记住了，如果有一天，我能够亲自踏入教廷内，我便第一时间为你争取一个功名，你是个勇敢而又机灵的小女孩。” 克里斯汀是拒绝的，她的眼前闪过一瞬的画面，轻描淡写道：“不，先生，您不必为我争取，总有一天，我会亲自踏入那里，我要去办一件事情。” “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或重于泰山的大事，但目前，我只想救下那些死去的人，仅此而已。”她的眼中重现了所谓时间回溯的画面，那是王城之内的事情，那是梅森，那是萨摩里，那是疯狼，那是所有人的命，也包括自己的。 这些东西仅在一瞬间便改变了克里斯汀所有的情绪，“我只想去求得一个真相。” 骑士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他完全不明白克里斯汀是怎样的想法，他根本摸不着头脑，他觉得休息了这片刻，也是有了力气。 两人看着那禁闭的大门，克里斯汀上前查看，尝试推开大门下的小门，“上锁了。” 骑士走了过来，挡在克里斯汀身前，他将手掌面朝克里斯汀，克里斯汀心领神会地向后走了几步，骑士抬起腿对着门踹了一脚，盔甲与木门相撞发出强烈的声音。 “让我试试万能钥匙。”克里斯汀从衣服的口袋中拿出那个造型奇特的中古风格的玫瑰金色的钥匙，将它插入后，拧动钥匙，门锁退回。 克里斯汀拔出钥匙，将它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让我们看看号称能够打开任何锁的钥匙，究竟是不是名不虚传。”她握住门把手，向后一拉，门真的开了。 “哦……真神奇，就像……就像上帝一样，对锁言出法随。” “它？不，它只是能够打开任何一把锁的钥匙，它来自神秘，在曲嗣，神秘协会中叫它为——神秘造物21。” “魔旗从不相信神秘学，5000年的战争告诉我们魔旗人与其浪费时间去挖掘那些东西不如用强力的魔法和高效的战斗来快速取得胜利。” “魔旗见惯了生死，保全性命，用魔法和武器，就这样。” “哎……真不知道我的父亲对于这些是怎么想的，他早在元年2192年就因病离开了，也就是两年前，按照你们魔旗历是……5191年。” “令尊已逝，节哀。” “谢谢……”克里斯汀走入门，她有些惊叹于眼前的造物——那是黑色的晶体十分自然地嵌在建筑，大地等一切的地方，克里斯汀走去，她尝试将手抚上那黑色的晶体，“太神奇了……” 她向右转头，眼前一整条大路，一整排建筑上都是这种神奇的造物，视线放远，那高耸的古堡之上突出着如甲胄一样的晶体，它们紧凑地交错生长，向沉重的天穹散发着黑色的粒子群。 “真是一个奇观……”南王城的沦陷在短时间下变化得如此之大，这种变化只是出自于外界的变化——是那些晶体改变所有，然而也保留下所有。 整个王城内只能听得到骑士走动时盔甲的碰撞声，克里斯汀的皮靴每一次接触坚硬的地面时，那声音清晰无比。 “太安静了……难道没有任何腐败生物吗？”克里斯汀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小姑娘，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骑士队长站在一块晶体前，他呼唤克里斯汀到那里去。 克里斯汀来到那里，“并不是没有腐败生物，它们只是还在沉睡，不……”她看着那蜷缩在晶体中的腐败生物，“这是类似于一个培养床的东西……它们只是还没有出生……这不太妙，如果那些晶体都盛放着子嗣，那么这个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容器，它们迟早会破壳而出，浩浩荡荡地冲刷一切。” 克里斯汀有些发颤，这个真相昭然若揭后的震撼由心底传输到全身。 “我们得想办法阻止这场浩劫的发生。”克里斯汀看向那个古堡，那古堡上并不全是晶体，上面还有球形的肿瘤一样的巨物，那巨物如肺叶一样，它在呼吸着，又如心脏一样有力地搏动着，古堡的一座钟塔坍塌了，而那肿瘤居然伸出一条触手，捆住了钟楼使它没有倒下去。 “真是个调皮的巨婴。”骑士调侃道。 “我们得想办法把疯狼引过来。”克里斯汀说道，她决定实施这个疯狂的想法，“你认识南王城城主萨摩里的女儿吗？” “尼洛娜恩·萨摩里？不算认识，在魔王城里的时候我见过她的父亲，那是黑腐病爆发后不久，中心城卡戈纳德城主格伦汀召开会议，当时我还是个看门的。” “据我所知，疯狼伊克拉夫是萨摩里公主的守护骑士，疯狼一只徘徊在王城附近……我推测它还具有执念性。” “你真的这么肯定？” “我敢确信如果我们在萨摩里的房间里打碎一个花瓶，它肯定会找上我们。” “那不是寻死吗？” 克里斯汀看向古堡旁的豪宅，“不，我想让反抗军……大军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