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NAF:父辈之罪【02】
【02】不再闪亮的新星…
关于芬尼斯•盖奇的案例,除去医学与人类科学范围内的解推测、解释与学说外,海沃德认为,由此产生的神秘学与灵魂学研究,也值得一看。
不是用作学术参考,而是以学术与辩证角度去分析,去看那些有神论者是如何自圆其说的。“灵魂论”就是这些神秘学派别中的代表。
在灵魂论分支的信徒眼中,特别是那位名叫塔洛夫斯基的俄罗斯神秘学家—他于一九九七年提出观点,将人的思维以灵魂层面去剖析。
人的灵魂可分为兽性自我与理性自我,而它们的相互均衡中合,组成折射于现实世界的真正自我。经过突然袭击等刺激后,灵魂的结合将会分离—
当然,没有多少心理学、神经学或生物学畅销著作里会记载一位神秘学疯子的言论—海沃德有位喜欢历史的同门曾说过,要是塔洛夫斯基早生个三五十年,还妄想发表他的“切灵魂蛋糕”理论,那他大概率会被拖到红场枪毙。
“理性自我会因恐惧而崩溃,脱离体内。兽性自我将占据主导地位,人的欲望将压制理智去指导人的行动,产生盖奇身上那种情况…”
“基于此种推演,塔洛夫斯基认为,可以通过人工干预完全剔除另一个兽性自我,让人以绝对理性的思维存在,也就是创造人们口中的天才…”
海沃德将这本神秘学入门塞回书柜,真是有趣,他今天只是出于消遣目的,想来找些儿童读本,为图书园地的孩子们朗读故事罢了。
做图书馆志愿者,来为孩子们阅读故事书,这也是海沃德喜爱的放松之一。
就在他的园地草坪—其实那是张每天被清洁两次的绿色圆毛毯—边上,另一张灰色的石垛毛毯上,胸前的临时工牌上刻着“摩肯娜”的方框眼镜女士正张开左掌,为她的故事《双面公主》布置背景。
那也是个不错的故事,一位公主被女巫下咒,一到晚上就会性情大变,一反平日里他人面前的乖巧温顺,变为彻头彻尾的顽皮鬼、野孩子。
为了解除诅咒,双面公主告别她的国王与母后,远行他乡前往女巫所在的黑暗森林—现在的故事,按照海沃德的记忆碎片,应该是石巨人堡垒那章。
“是谁踮起小脚,踏上我辉煌的石堡,弄脏了我的剑齿虎毛毯啊?”
摩肯娜学着巨人的模样,抓起一根不存在的空气石棒。
巨人的排牙,像是两行溶洞钟乳石。巨人的皮肤,则是山川与层岩本身。他的胡须,是无数藤蔓下垂的丛林巨木。
“是我,我是勇敢的伊丽莎白,我是月亮国的公主。巨人先生,请你屈尊让渺小的我经过这里…愿上帝保佑您的善良!”
眼镜女士的口吻,又从巨人灵活切换为可爱的白裙女孩。
又是伊丽莎白,怎么会有如此的巧合?强烈的时空重合、混乱与错位感席卷海沃德的大脑,脑中的记忆碎片如陀螺旋转—有位幕后推手正手握钢鞭,用力抽打。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的公主。成为我袖珍骷髅小人儿柜里的…新收藏品吧!”
故事的讲述者又压低声音,孩子们要么退到墙角或书柜边上,要么彼此抱作一团,坐在原地—故事迎来新的反转。
海沃德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月亮升起来了,被巨人抓在手中的伊丽莎白会展现出她的另一面,让巨人失去他的胡须丛林,还要跪下求饶。
海沃德感觉自己快疯了,他在图书馆咖啡馆里点了杯冰咖啡后,在结账的一瞬抓起咖啡杯跑出图书馆,样子比表演抛球杂耍时,不小心让鸡蛋落到国王头上的小丑还要狼狈—好在这儿没什么国王,也没有会把他拖下去的刀斧手。
“海沃德,华生,你真的需要休息了,海沃德。”
海沃德•华生在心中安慰自己,跑到一处人数尚可的公共汽车暂留站后,他打开杯盖吹去热气—哈,他可能真的快疯了—他刚刚在干什么?他居然在吹冰咖啡!
如果这种折磨是谁在恶作剧,那海沃德真的受够了。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被恶作剧整蛊是大学的毕业晚会,他和诺德兰相互用奶油派打对方的脸。一天过后,为了洗掉食用色素和奶油,他差点用坏一台投币式洗衣机。
“华生医生…跟我来吧…”那声音又出现了,尽管海沃德扫视四周,也还是没能发现一位可疑人物,能与捉弄人一词挂上钩。
他踏上公车,五十一号环城巴士,不出意外的话,四十分钟后他就能到家。可是,那声音比发烧后的生理性耳鸣还要恼人。
“华生医生…你坐错车了…去我们相见的地方,要做十五路车…”轻柔的甜美女声在医生的耳边回荡。
可医生还是守住了他的自我,他还不是具被牵着四肢走的木偶。
留下最后的提醒,那声音便伴随她的主人一起,暂时消逝于风中了。可那声音海沃德久久无法淡化,她在华生医生的脑中不停重复—
没关系,你最后还是会来的,我的医生。
因为你能治好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
—海沃德的理智压制着声音的疯狂。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认清自己多久。帮助,也许他需要些帮助…
此刻,他只能想到那个…前不久还与之重逢的名字。医者难以自医,这是多么诚实而又讽刺的真理啊!
我的名字是迈笛沙陆,一名日本忍者,来自忍者与武士道被创立和发扬光大的平安时代。我的师傅波良大师,他在数十年的生命里,都贯彻弘扬着他的武术与精神。
今天,是时候用我的刀为师傅报仇。就在这片不再纯净、被血污、灰尘与蜘蛛网覆盖的竹林里,我要迎接自己最大的敌人,我的心魔—
整个日本里最臭名昭著、最贪婪且自私自利的武士集团首领—白色纱镰—她以暴力地酷刑指控我的师傅,曾为她的敌人卖命工作。
之后,她的家臣们残忍杀害了他。
“做好赴死的准备吧,恶魔!唔…哇啊啊啊啊…!”
—迈克尔的日本武士电影幻想,被推开身后大门的埃纳德与幻魔打断。
就连埃纳德这个曾经自以为了解他的人,也弄不清为什么迈克尔要倒举起扫帚,做出要切菜砍瓜地挥刀动作,还是对着面前这只…床单怪?
“不,埃纳德,那不是床单。那是张旧马戏团幕布。”
迈克尔抓起两侧的棱角,冒着双手沾满灰尘的风线,将幕布后的金属面容展现于二人—好吧,灰尘的效果比他所设想的强很多。不仅是他,三人都中招了。
“咳咳—有时候让古董出来亮相—可真不是个聪明点子!”
帘幕后的她在此沉睡,灰白色坟墓中的她在此敬候多时。她本不该被埋没于灰尘,她本该在万千灯光下收获欢呼与音乐。
她本是威廉生前赠予迈克尔的最后礼物,迈克尔也是通过参考她的结构,制作出欢乐时光弗莱迪、芭蕾娜与欢乐时光霍斯他们…
也正是她,在某位可能造成“伤人事件”的白衣小丑被封锁遗弃后,接过她的遗产,坐上曾属于埃纳德的宝座。
多么讽刺啊,埃纳德还站立在这位顶替者面前,就像真正的人类。可这位身着华丽红裙的替代者,再生人怜爱的外表,也无法抵挡岁月造成的锈蚀、摧残与毁灭。
这些年,埃纳德经历过太多。
被创造,被遗弃,与她的创造者和解…与迈克尔重逢又形同陌路…她知道迈克尔已经拼尽全力,错误的选择与结果,就交给过去来定夺吧。
十五年前的她,在迈克尔的记忆之海消散身形。
十五年后的她,在名为雪尔莎的女孩体内残存的金属细胞的共鸣下,她的思维重塑躯体,她为雪尔莎治疗体内金属血脉的狂乱—她又有了新的家人,格雷戈里一家。
可这位替代者呢?
她也许辉煌过,她也许像埃纳德一样,去表演过不止一场空梦。
也许在她最出名的时候,埃纳德的成就也不过是只逊色的蝼蚁。
可是现在,马戏团宝贝的状态,更像是扑火自焚后的美丽飞蛾。
她的衣裙被油污、氧化后的掉色部分与残缺侵占,白色漆层下的锈斑与孔陷如蜂蚁虫群—膝盖与双肘等本该频繁活动的部位,塑料与白色橡胶组合成的保护外壳,也成为四片被老鼠啃过的椰浆饼干。
“迈克尔先生?为什么…她没有和欢乐时光弗莱迪他们一起,去弗莱迪披萨店?”
幻魔扶住墙壁靠近她的破碎残骸,埃纳德则向后退去,试着通过背对残骸本身,来削弱内心矛盾的激化。
迈克尔对幻魔摇了摇头:因为她病了,那是种很多人都无法治好的病。
可她同时也是父亲送给他的礼物之一,即便无法表演,她的纪念意义还是促使迈克尔将其留下,不时进行擦拭清洁与维修。
可惜,迈克尔尝试过这么多年,也无法找到这台马戏团宝贝的病症根源。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如此诡异,做出那样奇怪的事—他不愿再提及的事。
就连他精通机械维修的老朋友德克斯特,在检查过后也只能对他耸肩摇头。
等等,不对,这样不对。迈克尔明明记得不应该是这样。他的记忆是不是…不对,伤人的不是马戏团宝贝,而是另一个…
不,不对,不是那道陌生而熟悉的灰白色身影。埃纳德是无辜的,尽管只有他自己坚持这个观点…可是…话到嘴边又无法表达…
他的记忆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指所操纵封锁…某些关键部分被篡改—像是有人刻意要他陷入无知、混乱与迷茫之中。
“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我也很难确定,自己能否再准确讲出它。不过,你们两个今天都很努力,我会努力去回忆它的。”
迈克尔坐到二人身边,这故事的发生时间大概是十五年前,一九八七年,多么遥远而魔幻的年代?真让人“怀念”。
幻魔接过迈克尔从员工用储存柜中取出的易拉罐橙汁。也许吧,也许他真的看错了。人们都会眼花,还不止一次。
可他明明看到,那台角落中的红色机器人—她的眼中闪过数道暗绿色光痕,比古墓中的幽灵魂火还要真实。
她刚刚…在对自己眨眼。
迈克尔的故事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