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亚巴顿之树15
第十五章 载体
“新罗逃兵”是禹墟军队中惯用的一个蔑称，通常用来形容那些临阵脱逃的懦夫，可以追溯到近百年前的席卷全球的“世纪之战”，彼时禹墟所在的地域，是一个被称为华夏的伟大国家，在她的东北方向的半岛地区有两个国家——句丽和百济。
基于历史原因，这两个国家被迫分裂达百年之久，世纪之战中期，由于西方世界失去对百济的控制，经过短暂交火后，以北方句丽吞并南方百济为结果，两国合二为一，并趁乱进犯华夏的东北地区，妄图侵占更多的领土。
作为两国的千年宗主国，即使面对全线作战，也不曾畏缩，何况是曾经的仆从国，很快就调动兵力，对刚刚统一的半岛进行了“降维打击”，不仅收复失地，还对两国进行了去军事化作为惩罚。
在世纪之战结束后，为了避免此类情况将来再次发生，华夏依照战胜国条约，以两国原先的国界为起点，向两边各扩展了100公里作为飞地。
这块飞地，以半岛上曾经存在过的国家命名，称其为新罗自治区，华夏在其中驻守了大量军队，以此断绝半岛统一的可能，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十年，在各方势力的斡旋下，华夏以新罗独立建国为条件，撤出军队，只保留了一处军港的永久使用权。
直至进化瘟疫发生，新罗国都一直存在，只不过，由于华夏的撤军，其军队的素质逐年大幅下降，险些因此灭国，但它终究没有逃过覆灭的命运，转化者到来后，整个国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消失，正规军甚至未作抵抗便向句丽和百济逃窜，沦为世界笑柄。
“新罗逃兵”从此成为一句很恶毒的脏话，但凡有作战员在战斗过程中表现太差，其长官就会以此来痛斥此人的无能和懦弱。
人与人的战斗，都会产生叛徒和逃兵，更何况是面对洪流般的转化者，落在人手里，只要不是旧时代的东瀛或日耳曼军的队，还能留下命来，可这些家伙只会把活人做食粮，生吞活剥，只不过，这话从金池岩嘴里出来，怎么看，都像是陈述而非形容，
“你是……新罗后裔？”
楚道楠微微一怔，毕竟，逃兵也有自己的尊严，即使再怎么怯战，他们也不会用“新罗逃兵”一词来形容自己，除了，新罗后裔，在其遭遇灭国之祸后，大量新罗人经句丽和百济辗转进入华夏境内。
这群一夜之间失去国家的新罗人，不愿就此融入华夏，总是四处奔走，企图借助大国之力为自己复国，却不肯付出哪怕一兵一卒，最终，被勒令居住于国境线附近的边陲城镇，直至转化者吞没了世界大部分国家，这个群体才彻底沉寂。
“是。”
金池岩显然不想被人提及这个身份，微微将头转了过去，“先不谈这些，你们若真想出去的话，我倒有个法子。”
“你刚才还说没办法出去，怎么现在又说有办法？”
楚道楠满腹狐疑的问道，他不是不想出去，只是眼前这个人身负“新罗”之名，总让人难以信任，毕竟，他们以精准的“趋利避害”最为闻名，真有办法，恐怕早就跑路了，还能等到他们这帮人被逮住，其中必有蹊跷，怕不是要那他们趟雷。
“我有我的苦衷……你们要是想出去，就听我说。”
似乎是被楚道楠的问题戳痛内心，金池岩的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烦，他缓步前进，与楚道楠擦肩而过后，坐在岸边，抬手指了指头顶处：“你们人多，又是同一支部队，通过叠罗汉的方式，应该够得着。”
“这坑的截面形似烧瓶，四周坑壁并非直上直下的上窄下宽，五个人，分三层，确实能够得着，只是，外头有那么多匪徒，就算出得去，也逃不了。”
楚道楠沉吟片刻，金池岩的办法确实可行，但出去不是他们所要面对的唯一问题，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想要逃出生天，恐怕有点困难，更何况，袁梦秋还生死未知，出去以后好歹要找一找，作为军官，是死是活，他们得和禹墟有个交代。
“呵……那是你们的问题。”
靠着坑壁的金池岩嗤笑一声，漠然应道，不等楚道楠开口，其他人就已被对方的消极态度给激怒，要不是对方先前把他们从恶臭如粪坑的积水里拽起来，恐怕早就饱以老拳了，可前者显然有点不自觉，阴阳怪气的找补了一句：“祝好运！”
“屮！”
闻听此言，站在楚道楠左侧的作战员最先按捺不住，随即上前，举拳要打，却见金池岩浑然不惧，甚至张开双臂，歪着头冷笑道：“老子可是被妮克斯女神赐福过的，要是不想死得莫名其妙，就给我滚远点！”
“妮克斯女神……赐福……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听到两个新词汇的楚道楠，有些疑惑，但金池岩对此却并不搭理，反倒撇过头，冲着楚道楠等人比了个中指：“赶紧滚，别打扰老子休息。”
“靠，以为我是吓大的？”
之前举拳的那名作战员已经彻底被激怒，他本就距离金池岩最近，此时，更是一拳径直砸向对方那张大饼脸，只是念着先前捞人的浅薄“恩情”，收了些力道，没下死手。
“良言难劝该死鬼啊！”
金池岩冷笑，眼瞅着拳头就在要砸在自己脸上，他却不躲不闪，嘴角甚至挂着一丝不容察觉的浅笑。
“嘭——！”
伴随着一声闷响，拳头应声砸在金池岩的鼻梁上，可他并未像预想中那般鼻血飞溅，反而纹丝不动，双眼死死盯着殴打他的那名作战员，略显僵硬的从地上站起来，拳头依旧贴在脸上，并非那人不愿收回，而是拳头被一股无形之力吸住，无法动弹。
“让你滚，你不滚……。”
金池岩脸上笑意渐浓，原先从他身上透露出的厌世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在场之人，无不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隔空捏了一把，险些停止了跳动。
“你……并非人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在，这样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短短的一瞬之后，仿佛从未发生过那样，金池岩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那股无形之力也随即消失，殴打他的那名作战员登时心生惧意，虽没有任何意义，却依旧后退了数步，颤声质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啊！”
坐在地上的金池岩低着头，短暂的思索后，他仰起头来，咧嘴苦笑：“你们应该还没被妮克斯女神召见过吧？”
“没有。”
只要眼睛没有瞎掉的人，都能看出金池岩的异状，楚道楠稍作思索后，便给出了十分笃定的答案，前者听罢，抬手冲他比了个中指：“运气可真好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直白点。”
楚道楠皱起眉头，他十分厌恶这种谜语人的行为，事到如今，已经多少猜出一点，只是需要对方的“认证”罢了。
“妮克斯女神，是这个地方的信仰，她是真实存在的神祇，我曾被她召见过，在这地方待过的人也被召见过，只是他们无法承受赐福所带来的力量，死了。”
金池岩漠然，他借助变异萤火虫的微弱光芒看了看自己手，惨然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你所谓的神祇，或许只是良性变异下的超人类罢了。”
楚道楠冷笑，禹墟的主体信仰是无神论，但并不妨碍外围子民有其他的宗教信仰，但他本人对此却是不以为然，毕竟，真有什么神灵的话，还请他戴上头盔，拿起枪，先把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转化者清理了再谈信仰。
“不，她是真的。”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金池岩就已从坐着的地方忽然出现在楚道楠身前，“你可能永远无法体会那种灵魂被人从身体里扯出的感觉，我看见了她，美丽而强大……只可惜，这位神祇无法在人间逗留，所以她需要一个可靠的载体。”
“载体？”
听到这个词的楚道楠微微一怔，脑海中随即浮现出袁梦秋的身影，难怪，她没有被那群匪徒推进坑里，原来是那个被称为妮克斯女神的家伙，需要女性作为自己的载体，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各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现在。”
想到这里，楚道楠也不再和金池岩啰嗦，转头看向其他人，有些急切道：“袁少尉可能有危险，她之所以没和我们一起被那群匪徒推进坑里，是因为妮克斯女神已经选中她作为自己的载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