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漆黑之中 ~ Hades in the Hunger

注意:本文为东方Project二次同人小说,
可能存在原创设定、角色崩坏等要素
写作日期:2021.10.04
推荐阅读有关附录(另行投稿)

献给我消费与毁坏的事物们

第一节 志留纪
我出生在纯粹的黑暗中。
“无法分清事物”的描述谬之千里,因为根本就没有“事物”。一切全是不存在,混沌即是所有,全部都是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因何而生,要做何事,但我肯定自己是“妖怪”。可笑吧,我连妖怪是什么概念都不清楚,但却有朦胧的认识,它一定与我的诞生有关。这些词语、事物与概念都是后来朋友告诉我的,实际上这时我连话都说不好,只是咿呀咿呀地随心情叫唤。
当我初有意识时是躺在地上的,我不知道怎么用手脚也不知晓如何站立,动物性本能驱使我无规律地摆动四肢——又是后来明白的概念——渐渐地我对双手的操控纯熟起来,我用它摸遍全身和四周,有了新的认识。
坚硬冰冷的是环境,柔软温热的是我。环境高低不平,有许多棱角,摸上去很不舒服;我有一大块主体和四个伸展出去的附件,此外还有一个凹凸不平的核心,虽然它小,但它似乎辖制着其他部分。因为我想控制四肢时它就有反应,随后四肢就动了,一定是它在发号施令,而且它很硬,比主体下部硬很多,真正的我一定住在里面,这样就不会被摸了。如今我知道它们的名字了。
我在地上翻滚,但总是感到硌人。环境不仅存在于我的下方,在左右同是,我的眼睛也愈发强大,能看清环境的形状。所以我摸着石壁用上肢力量半站起来,无力的双腿一下就歪倒了。我侧身靠到石头上,撞得生疼,于是把背转过去抵住。双腿在双臂的辅助下不断练习发力,两只手不断将身体推远或拉近环境。靠回去无数次甚至滑倒了七次,我最终获得了二足步行的能力,现在环境在我的脚下了,我感到整个身体被激活,视野宽阔而清晰,我不会再把头撞到岩石上。
但我的肚子让我痛苦,我感觉它在收缩,每一次都让我更加难受。我想既然我不能把手放进石壁,因为石壁阻挡了我,那么我弄一些石头到肚子里应该就可以挡住它收缩了。
但是显然这不是易事,我捏拳敲打,用门牙硬啃也动不了岩石分毫,我只能先弯腰捡一些弄下来的石子石灰,用手指挖起它们,带起少量土壤。既然土也是环境的一部分,那也可以填进胃里。我张大口把掌中的土石全部塞进去,无师自通地咀嚼咽下,尝出了汁液,第一次接触液体而心惊肉跳的我立刻把口中剩余物吐了出来。
我趴在地上检查污物,在其中和刚挖开的土洼里有像我的新生四肢般扭动的细小玩意,现在我的眼睛已经能看清它了。我用手指捏起一只放在掌心观察,它这么小,我这么大,一只不会能把我怎样。我把它放进齿间,汁液果然喷出,令我爽心又爽口。我开心地叫出无意义的音节:“末末悠(momoyo)。”
我舍弃了石头,专门挖土和捉虫吃,后来还开始追老鼠。这种灰灰的小玩意比虫豸好吃得多,也难抓得多。在采集事物的过程中,我变得越来越强壮、敏捷、聪明,我生活的全部事务就是找东西吃,累了就闭上眼躺着。意识不知不觉间就溜走了,等它回来,我就继续找食物。洞中土都很薄,不走运的时候,我还是必须敲石头吃。
第二节 维宪期
过了很久很久,我睡去又醒来无数次,在这些清醒期的狩猎中磨炼技艺,我能用洞穴里的石子扔中岩壁顶部倒悬的蝙蝠,在它们扇动翅膀前跳到半空抓住它们。我多次盯着两胁,纳闷为什么我就没有长这号玩意。
有一次醒着的时候,我追着一只“嘎吱”——我这样叫甲虫,老鼠是“叽叽”——它不像无助的蚯蚓,可以有效地逃跑,钻进了岩石缝里。我怒火攻心,此时我已有经验,知道用尖石头敲岩石更方便,所以总是随手拿着一块。我对着石缝发泄,让裂口扩大,最终把尖石插进去,全身重量前压,把这块不比我小多少的石头撬了下去。“嘭咚!”甲虫在暴露的平面上四散奔逃,但我呆住未动。
“这玩意真新鲜。”这块石头发出绿色的微光,表面一层是普通的岩石,内部却全是绿铁矿。我砸下一块塞进嘴里:“真是美味!比叽叽还要……叽叽还是好吃点,比那些嘎吱好吃太多了。”我特别兴奋,双眼放光,硬是把那些绿色石头全吃了。
吃完眯眼休息一会,我就按捺不住继续寻找这些矿物的欲望,我记得洞穴的几处地方有微光,应该就是铁矿藏身的地方。我已经对生活的环境很熟悉了,并且认为一直都会这样。
我不断地重复磨尖石、挖矿、吃喝睡;磨尖石、挖矿、吃喝睡;磨尖石、挖矿、吃喝睡……这成了我的惯常做派。随着开挖强度变大,我的尖石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了。我一次最多拿两块,一手一个。用小的可以拿四个,但是损耗得更快。总之我不得不用指甲去刨硬石,残损的手掌里流出红色的汁液,我舔舐它们,一滴也不剩。正是和老鼠蝙蝠们一样的血液,我大为震撼,想不到我和它们外形天差地别,居然还有共通处。从此我睡觉时总怀着恐惧,有红血的叽叽被我吃掉,有红血的我会不会被黑暗中的什么东西吃掉?
忧虑惊恐让人吃得更多,无数在洞中的时间锻炼了我的双眼和头脑,我能判断出矿脉的走向,从表面的岩石察觉何处富集矿物。向着这种地方前进时,我时常有意外收获——可以捡到一种白色矿石,它就比老鼠还要美味许多,但是这种矿和其他矿的形状都不一样,和我的样子比较接近,有的像头,有的像腿,有的像手。那个恐惧又袭击了我:“环境是趁我睡觉时用矿物创造我吗?这个‘矿石我’会吃掉我吗?老鼠蝙蝠虫豸都像是环境生产的,我也是吗?”
又醒来一百多次后,我找到了和白色矿石一起的奇怪东西。在一个塌方后的挖掘地点,巨石从顶上落下阻断了穴道。巨石旁也有一些碎裂的白矿石和两三个长长的尖尖的东西,它们也闪闪发亮,和矿石一样。我咬了一口,根本咬不动,暗色的地方则勉强能下口。我又用双手仔细摸着这几件宝贝,它们像手掌一样,像尖牙一样,如果有动物能吃掉我,那它的牙齿和手掌也必须像这样。
我寻思:“我能吃矿石,吃不动它,它就比矿石还硬,那我可以用它开矿。”我拿起深色的部分,它们专门就是设计来持握的。我挥动它们,感觉力量大增,事实也如此,石头碎裂得飞快。如虎添翼的我把岩壁挖松了,弄出一个供我挤过去的洞口,收集了一些白矿和辉铋矿,在那边睡了三四觉后,我才回到巨石这边来。有了鹤嘴锄、十字镐和铁锹等工具,我可以去探索洞穴的更深处,撬开更坚硬的秘密。它万分复杂,但我只有一个方向——跟着光走。
第三节 卡匹敦阶
硫磺石冒淡黄光、赤铁矿是暗红色、天蓝石发蓝色光、透明石膏没有颜色……生活愈发有趣了起来,不仅是吃的口味丰富多样,这些矿石看上去就让我赏心悦目,进而又增进食欲、胃口大开。我把一块石英摸得温润水滑,每次枕着它睡觉,一睁眼就有微光陪伴。
我依然追寻着光明,我留意到洞穴里的暗溪会折射光芒,所以决定探查溪流的上下流,其中一边很快就结束了——小溪在尽头变成一道瀑布跃下不可测的黑暗深渊,地下传来可怕的声音令我汗毛倒竖,我必须背离黑暗。
朝另一边前行,我进入了一个较为开阔的空间,顶上有头部宽度的石缝,白光从里面泻出,我不可能爬到那里去。我站的地方右侧磐石突出成一个台面,左侧是平整的薄土和石块。我猜短时间内不会再找到比这里更光明的地方,所以决定在这里至少睡百十来次,探索一下周边。我分了两次把家伙事都带了过来,每次挖矿都带全套实在是太麻烦了。在新地皮头一回睡醒后,我一个又一个地探查周边的洞穴网络,工具总会磨损,但我也能找到替代品,换下来的旧用具我就吃掉。
在我换掉第五把镐头的时候,我推开泥土挖进了一条地道,尽管是第一次见,我还是感到怪异不适,这绝不是环境做的,这是我才可以做到的。难道说有另一个我?我握紧铁镐,我不小心弄伤过自己,我知道这些工具可以伤害“我”。
在巷道的尽头,我果然发现了“另一个我”。他人长得比我长一点,别的都一样,一个主体一个核心四个附件。他身上还缠着一些柔软的东西。本来我很害怕,但他一动不动,这鼓励我靠近了些,铁镐被我伸到前面以防意外。我等了很久,非常疑惑为什么他总是不动,连东西都不吃。我想起自己刚诞生的样子,也许他刚被环境造出来,还不会运用四肢。
我试着帮这人站起来,但他总是摔倒,太没用了。折腾来折腾去让我身心俱疲,我也躺倒在他身边休息,脑子逐渐糊涂……这时我恍然大悟,原来我的意识走远时,别人看起来就是这样子,他是在休息。那等我休息好,他应该也睡好了。
我苏醒过来,他还是没醒,我又摆弄他,依旧没用。我的肚子饿的厉害,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但万一我离开时他醒来,自己跑了怎么办?他都挖过什么?他的挖掘线路是怎样的?我急切地渴求这些答案,我决定把他背回驻地,没有空间的地方就拉着走。他身上的玩意在途中被扯破了不少,我用双手体会它们,很柔软很舒适,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回到家后,我试着给他塞石头和老鼠肉,可他就是不嚼。难道他和我不一样?我再次审视自己和这个家伙,差别应该在于他身上的布,于是我把布都剥了下来,它们垫着睡觉或包裹工具都不错,前者让休息变成享受,后者解放双手节省体力。
我又睡了几次,这个人还是没醒,为什么他那么懒啊,嘴中塞的食物几天也不动一下,搞不好他从未挖过矿,懒狗一条。渐渐地他的皮肤变暗了,有肥厚的蛆虫从他口里冒出,在身上乱爬。我很不喜欢有虫在我身上,推己及人,我一直守着他捉虫吃。我的手速不得不逐渐加快,最终脸贴在他身上,嘴不断开合。“噢——”
我不小心咬了他一下,吃了比小拇指甲盖的一半还要小的肉。
“快吃!快吃!快吃!太美味了!不要停下来!”又是一大口狠狠咬上去,我着了魔,疯狂地啃食他的血肉,连着碎蛆一起吞下。之前难受的气味完全变成了香香的芬芳馥郁,我一边大口猛吃边从眼里流出和血同样咸但不同色的液体,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我害怕所以我大哭,这一定与我的起源有关,也许我就是吃人肉才变成妖怪的。也许,也许我本来还能等他醒来和他一起吃嘎吱!一个和我一样的生物啊,正被我消灭。
他腐烂的血肉已脆弱不堪,我轻易地徒手拆解他,比敲石头轻松许多倍,血肉横飞、泪水糊脸,我依然看到了红色里露出的白色矿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末末悠,哈哈哈哈。”整个洞穴腔室都被我放浪不羁的笑声充盈,我完全明白了。我的体内一定也有相同的白骨,所有我之前吃掉的都曾是和我们一样的生物。如果我不吃掉他,他也会被蛆虫和老鼠吞食,加入他们的骸骨大军。
“太美味了,真好吃!”他们都不是因我而一睡不醒,那么享用他们也没什么不对的,感谢你们给我食物。我把他剩下的衣物穿上了,纪念我吃掉的第一个人。但是我更期望能遇到一个活人,无论是我吃她还是她吃我都无所谓。
第四节 古近纪
首次吃人后又过了许久,我没有那么热衷于探险了,我既期望找到他人,又害怕找到他人。我挖矿并堆积在家里,这个腔室每次醒来都更加光亮,但这里的空间是有极限的。至于顶部的石缝,我的力量不可能一手举起自己,另一只手猛力挥锄扩大空间,迟早我必须离开这里,跟随光芒。
但有时,生命的火光可能奔你而来。
“红色、血液、危险!”我从睡眠中带着混沌的头脑惊醒,满眼都是刺眼的纯白。我痛苦地低头咆哮着,晕头转向原地打旋,紧闭双眼后视界依旧红的发白。有一个和我相似的声音说道:“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了?”
“光!光!啊啊啊啊啊啊啊!光!离我远点!”我喘着粗气哀嚎,左手紧捂住双眼,右手在身前胡乱挥舞。热,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我全身都在燃烧,血液要在血管里沸腾!
“别紧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我把火把扔到后面去。你好了,就睁眼,相信我。”我听到物件落地的触碰声,散发热量的东西远离了我,但依然刺眼。我把指缝慢慢打开,再用手指把左眼皮慢慢拨开,右眼保持紧闭。这里好亮,那个叫火把的玩意带来光明,比头顶白光还要强上许多,洞穴内的矿石也都折射着光辉。我看到有一个方钴矿颜色头发的人,她背后还有一对带毛的翅膀,和蝙蝠完全不同。
“真让我好等啊,你这厮。”她说话有点难懂。
“你,你要干什么?你是找矿石吗?还是要吃我?”我害怕,这可能就是能吃我的那个人。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确认一下,你是妖怪,是吧?”
“是,是,我是妖怪,平时就挖矿和吃人,只有他们睡不醒的时候才吃,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会动的人。”
“你说话怎么发音的,怪里怪气。唉,没人可以说话就是这样——我也是妖怪,是天狗,我叫饭纲丸龙。还有,什么睡不醒,那叫死人,人类很脆弱的。话说回来,你怎么称呼?”
“称呼?我……我没有名字,高兴的时候就叫着‘末末悠’,自言自语时会用来指自己。”
“末末悠……momoyo,这几个字太粗鄙了,文雅一点,我叫你百百世(momoyo)吧。”
“好的,饭……范钢……饭纲……”
“简单一点叫我龙吧,不难为你了。”她摆摆手让我闭嘴。
“那,龙,你来我这里干什么?不是要吃掉我吗?”对于未知的恐惧让我问出蠢话。
“你怎么总想着吃?对于天狗来说,到这种地方来是个大挑战,我只是来挣名声,在族人里好出头。”
“族人?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吗?”我兴奋起来,这不只是第二次机会,这是未来!
“我的同类有几千个,但,与你无干!”龙偏转话锋。
“可以带我去见他们吗?”几千人,天哪,我最多数到两百,几千比两百要大多少?他们是怎么一起生活开矿的?我太好奇了。
“我们不欢迎客人!但是……”龙拖长尾音,后来我听说这叫拖刀计。
“但是什么?”
“我可以来和你聊天,不过有个条件。”
“‘条件’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必须先做一件事——你得送我一块宝石。”
“拿去,拿去,一块两块都随便你。不过那个火把……”我把右眼也睁开了,腿朝前迈,脸往后躲。
“怎么啦?”龙轻快地拾起火把,远离我平举。
“我想你能不能把它留在这里,我喜欢光。”
“你看着像洞穴虫妖,喜欢光?真怪——可惜不行,我需要它回去,而且很快它就会熄灭。看你这样,你一定没见过火,是吧?”
“是。”
“我会想办法给你点光亮的,当然,不是免费的。”
“这里矿石很多,我还在继续挖。”
“确实,这里简直像故事里说的魔龙窟,你是屠龙勇士(dragonslayer)吗?”
“什么?你不就是龙吗?”
“算了,当我没说,你完全是个大脑空空的白痴,肌肉倒是很发达,看着很强呀。但是你身上这些破布条真是有碍观瞻。”
“有问题吗?我照着死人样子穿的。”我晃动身子检查四周。
“天哪,别把胸露出来,停下!裹紧一点!在他人面前不要裸露胸部,这是常识吧!”
“抱歉,我不知道。”我说这话时傻笑着。
“你肯定从诞生起就是一个人生活,无妨,龙姐我会罩你的,别怕。下次给你带些衣服,给你好好洗洗。这次我要先走了。”龙在我面前离地,低飞着向瀑布方向离开了。我时隔许久再次盯着两胁观察,并扭脖子尝试看背后。
下一次她来的时候,不仅给我带来了旧而整洁的衣服,还教我如何洗衣和洗发。她甚至带了几块人的肢体来与我分享,龙说:“下来一次很麻烦,不如带点饭食吃,晚些回去。”
“你在更高的巷道里生活吗?你们那里很容易就遇到人类吗?我总是碰不到。”
“你又在颠三倒四地说什么啊,百百世。天魔在上!等下……我闹明白了。你是不是一直住在洞穴里,没去过外面?”
“‘外面’是什么?”我茫然回应。
“这下麻烦了……”龙长吁一口气,然后给我讲了许多许多,她说我活在妖怪山的洞穴网络里,她们天狗居住在洞口外的妖怪山上,妖怪山在幻想乡里,幻想乡以外还有无穷无尽的世界。
“这些也太……太丰富了。”我呆呆地看着龙用木炭和火石重新生火。
“你的经历只是世界极小的一部分。你对空间没有认识,时间肯定也没概念。在洞外面,有日月星辰,它们熠熠生辉,不停轮转,产生了我们能感知的时间……”
我迫不及待打断龙:“你说日月星这些东西会发光,有多亮?和烈火比较如何啊?”
“火不值一提,即便是我们这些在光明下生活的存在也不敢直视太阳,星星和月亮看上去倒很美……”
我再次忍不住打断她:“你能不能,带我出去!”听到从喉咙里滑出来的不过脑子的主意,我把自己弄兴奋了,瞬间跳了起来,上身前倾把她扑倒在地。
“这个难办——不是‘条件’的问题,”龙见我望向美玉玛瑙,便澄清,“你不擅长飞行,我步行下来的通道口又是被白狼天狗们放哨的。百百世,这事一时半会不行,但我会努力的。我们快坐好吧,别这样子。”她用力摁住我的左肩,把我塞回去坐下。
我一定吓到她了。
第五节 更新世
龙真的点燃了我的生命之火,我见识到广阔复杂了许多层级的世界,在其中,我还有许多能做的,许多要做的。我挖掘的首要目标变成了寻找通向地面的出路,矿石屈居其次。
龙时不时来看我,按她的说法,我们已经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这段时间对于我而言则是数不清次数的睡眠,家里的天光无论是日是夜都同样微弱,曾经我认为独一无二的宝藏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当然,我俩的计划确实是拉得太长了些,龙步步高升,越来越忙,但这也方便她给我“开后门”,这个词是她教给我的。我则不断积累着力量,越来越强大,吃人时我欣赏他们的肌肉,有目的地锻炼模仿那种体态和气质,靠一身力气搬运更重更重更加重的矿石。
找路这方面,我还是没有什么大进展,龙说挖掘有一套方法论(methology)——尽是些让人头大的词!——像我这样蛮干是没有方向的。我不只一次挖进废弃矿洞,它们总是没有什么好结果(end)。但是有一次,我挖进了一个空气糟糕透顶的矿洞,人类肯定不能存活,我都感到异常头晕恶心。里面有旧的铁轨矿车,我坚持着在翻倒的车斗里拿了一些矿渣,尝了一颗,极其美味,和人肉不相上下。龙下次找我时,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她,并展示了那些碎矿。
龙笑着回答:“那是虹龙洞,里面产龙珠,是亘古之前的矿物,和古酒一样,放到今天当然美味啦!不过很久以前那里就因为瓦斯和硫化氢等毒气太多被关闭了。你竟然挖进去了,我猜只有你能在里头存活。”龙握住了我的手,我早已懂她了,她一思考就喜欢拿着东西。
“想啥呢?”
“我在想,你真像个公主,不谙世事、不见外人、与世隔绝,只有我才能见到你。”
“公主可做不到这些。”我指向那些龙送来的和我自己打造的采矿器具。
“公主总会逃跑——不管你是不是,外出的机会来了。”
“你这话当真?”当梦想要实现时,我反而不愿去相信。
“我堂堂大天狗能给你开空头支票?我们现在就出发,跟我走。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普通天狗都忙着准备祭礼,我可以晚点露面。”龙拉起我的手,我们沿着一条往上的巷道走去,路上有连续不断的长上坡,还有几道齐腰高的石坎。跨过它们之后,我们呼吸到了很甜美的空气,我第一次大口吞食着看不见的食物。
“啊,嗨呀……累人啊。不远了,我们几乎已经到地表了,只是水平方向还要再绕几圈,太阳!光明!你的梦想!”龙兴奋不已。
“我的感激!”我迅速给龙一个紧紧的熊抱,她直呼受不了求饶。我大笑着说道:“我不是娇滴滴的小公主,我是屠龙者!”
“好好,你是,你就是!百百世最强!放开吧!”我放开了龙,她给我的心口不痛不痒地上了一拳,我则牵起她挥拳的那只右手一起前行。
龙唱着歌牵着我,她说这首歌是露西亚那个地方的,露西亚又和白垩有关。白垩不怎么好吃,这我是知道的,凑活果腹罢了,但歌真的很好听。她倏然停止歌唱,松手转身看向我,问道:“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更快发现的,哈哈。”我依旧紧闭着双眼笑着作答。“停下吧,没事的,已经太耀眼了。光明啊,我依然经受不住你……”我已然泪流满面。“谢谢你,饭纲丸龙。谢谢你,龙。下次再出去吧。”我微笑着,泪水滑进嘴角,依然是生命之盐味。
“好吧——”我能从拖长的语调中读出龙也强忍着泪水不落下。“这里离出口还有两个小弯,近一百米。我们往回走吧,下次夜晚出来。”
虽然这几分钟内我身上收到的光芒就超过了之前无数年,我也有不适和难受,但不再痛苦。不像见到龙之火,一瞥天之光让我感觉全身有饱满的通胀感,光线抚摸填充着我,从肠胃直通到头脑,一切都清晰明了。
我们又走回了我的洞穴,在那里说笑玩乐许久。龙介绍她的管狐手下和外面的人,她对虹龙洞有些打算,希望借到我的力量。我自然是要继续向外出,向内挖,所以答应了她。龙说如果一切顺利,那我出去时就能看到十分美丽的月虹光。“天空在夜晚比在白天有意思多了!”喝过酒后,龙两颊微红地说。
借着酒劲,我向她学了那首歌,我们一起唱到这次分别:
Понимаешь, это странно, очень странно,
你知道吗,这很奇怪,非常奇怪,
Но такой уж я законченный чудак:,
我就是一个文艺的怪胎,
Я гоняюсь за туманом, за туманом,
我追逐着那气息,那浓雾,
И с собою мне не справиться никак.
和他在一起,我总是空手而归,
Люди сосланы делами, люди едут за деньгами,
放荡不羁的人们,不过是为了名利,
Убегают от обиды, от тоски...
从羞愧中逃离,远离悲伤,
А я еду, а я еду за мечтами,
而我还在追逐着 追逐着梦想,
За туманом и за запахом тайги.
朦胧的雾和针叶林的味道。
А я еду, а я еду за мечтами,
而我还在追逐着 追逐着梦想,
За туманом и за запахом тайги.
朦胧的雾和针叶林的味道。
Понимаешь, это просто, очень просто,
你知道吗,这很简单,非常简单,
Для того, кто хоть однажды уходил.
献给那些曾经离开的人,
Ты представь, что это остро, очень остро:,
你觉得它刺耳,非常刺耳,
Горы, солнце, пихты, песни и дожди.
阳光下的群山,歌声点缀着小雨下的冷杉林,
И пусть полным-полно набиты мне в дорогу чемоданы:,
这些经历装进了我的背包,
Память, грусть, невозвращённые долги...
记忆中掺杂着悲伤还有那黑暗的过去,
А я еду, а я еду за туманом,
我还是追逐着朦胧的雾和气息,
За мечтами и за запахом тайги.
朦胧的雾和针叶林的味道,
И пусть полным-полно набиты мне в дорогу чемоданы:,
这些经历装进了我的背包,
Память, грусть, невозвращённые долги...
记忆中掺杂着悲伤还有那黑暗的过去,
А я еду, а я еду за туманом,
我还是追逐着朦胧的雾和气息,
За мечтами и за запахом тайги.
朦胧的雾和针叶林的味道。
你已经挖到基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