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93记）

根本不存在的车祸，我的梦里，黑色的、轮廓模糊不清的车从猛地冲过来到消失不见。

我不禁想起梅老太太曾说过的：

“姑娘不是占梦嘛，依卦象看，此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这个梦是被刻意装饰过的，就像化了妆的女人，掩饰自己的真容。”

相近咫尺，杨医生摘下银框眼镜，深深地舒了口气。

“余馨的心药，我用了多少？”（我看着杨医生）

“成药总共九片儿，给你……用了六片儿。”

“为什么不用到最大剂量？”

“用到第六片儿时，你的身体出现一些特异反应，和你父母商议后，谨慎起见，我决定停药。”

“在我身上，那六片儿心药的效力……”

“验证药效的客观方式就是进行特定刺激下的脑电波检测，将普通数据转为检测信号，测试你的大脑。”

“测试结果如何？”

“结果就是胡医生给你看的那三段脑电波图，从不太正常到基本正常，再到特别不正常。”

“什么是正常，判定的标准是什么？”（我问出胡医生曾问我的话）

“心药有效就是正常，失效就是不正常。”

杨医生戴上眼镜，抬起头。

“那段被转为检测信号的视频，你看了吧。”

“那个……那个就是刺激我的电波信号。”

“刚用药时，你对信号刺激是有反应的，就是你看到的第一段脑电波图，从开始到结束，像一个有过激动的人变回平静。用到第六片儿药时，再做刺激，你就变得没什么反应了，有起伏的脑电波短到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就在停药后不久，再做检测，第三段脑电波图出现了，那样大幅度的波动只能用“剧烈”两个字来形容，它一直持续着，直到最后也没能消退。”

“这么说，心药在我身上失效了。”（我跟着一句）

“药量不能再加，没办法的办法，我给你续用了那种粉红色的药。”

“那药的确可以缓解头痛，但它的主要功效不是这个。”

“那药对症，可它对的不是脑损伤后遗症，而是遗忘症，它在尽可能巩固、维持你的遗忘，让你再也记不起从前的那些事，再也不要陷入过去的伤痛。”

神情凝重的杨医生笑了，这一笑，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老药用久了，效果越来越不明显，所以，你给我换了升级版的新药。”

“用上新药，你说自己有种‘倒退’之感，本以为，只要把药用下去，你的遗忘就可以继续，可就在之后的不久，你在公司突然昏倒了，我很害怕、很担心，我不敢再让你用药，我不想真的害了你。”

避开我的目光，杨医生转头望向窗外。

暗夜之下，窗外一片漆黑，压得沉沉的，仿佛再也亮不起来。

“六片儿心药，加上用了许久的粉红药片儿，到最后，我的‘病’……还是没能治好。”

“思歧，其实，我早该想明白，无论怎么做，我根本不可能治好你的‘病’！余馨不会答应，她深知遗忘的痛，她绝不愿让你承受同样的煎熬、同样的苦。”

“所以，她很不安心，一定要回来，冥冥之中，让我走进施新制药。”

“余馨患上遗忘症，我痛苦，她比我更痛苦！我是她的丈夫、是她唯一最爱的男人，她怎么可能甘愿忘记我，她不愿意，绝不！正因如此，她能切切地感受到你的真心，她一定要帮你，成全你们心愿得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