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第一卷:涅芙瑞塔】第十一章:以身为牢囚邪魔,烈魂化火焚奸恶

2021-03-12 16:51 作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 我要投稿

原文内容及图片版权全部归Game Workshop所有

个人翻译,仅供学习交流,未经允许请勿用于商业用途

部分个人添加图片来源于网络

译者:忠孝两全曼光头 校对:曼光头的表弟


鬼鬼情未了


第十一章

贝尔·阿里德——帝国历公元前1149年


        死者在沉默中战斗,它们的武器单调而凶猛地起起落落。它们从贝尔·阿里德的活人战士间杀出一条血路,摧枯拉朽,而倒下的尸骨则会被其受害者迅速取代。

        阿克汉站在尸鬼神庙的顶端俯瞰着一切,对战局感到满意。她很难将眼前这个干瘪的巫妖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而且……瞎想什么呢?她将这些想法扫到一边。那些都是朦胧的过往,而她必须先面对现在,此时此地,阿克汉正威胁着她苦心营造的一切。

        “你不能这么做。”她边说边向他走去。

        “涅芙瑞塔,你还活着。”

        “你听上去很失望。”

        “不。”他转身时全身骨头嘎吱作响,阴燃的双眼打量着她,没有一丝情感。“这座城市在你心里占有什么特殊的地位吗?”

        “并不,”碎裂残损的盔甲垂挂在她身上;阿克汉的护卫击碎了它,而她击碎了它们。在曾经辉煌的神庙中,她的追随者正在奋力对抗阿克汉的爪牙,而她先前的对手也在城市街道上做着同样的事情。一场三军混战。她举起满是缺口、已经磨钝的镰型剑,指着他。“但它仍然是我的,你不能夺走它。”

        “想跟我较量一下?纳迦什吓跑过你。难道我看起来就没那么有威慑力吗?”

        “还挺唬人的。”

        “纳迦什死了。”阿克汉突然说道。

        涅芙瑞塔犹豫了。“什么?”

        “他死了。”

        “难道是你——”

        阿克汉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她觉得那是笑声。“不是我。也不是你的老朋友沃索伦。”他双目的巫火黯淡了,“是阿卡迪扎。”

        涅芙瑞塔在那一瞬间无法自己地闭上了眼睛。痛楚如今早已消却,但它曾经来过。她强忍心绪。“那他……?”

        “我不知道。而且说真的,我不在乎。”阿克汉回答,“纳迦什不在了,我也被赶出了喀穆里。我需要一座新的要塞,一处新的根据地,好在我的对手们追上来以前重聚力量。”

        “你的对手们…谁?纳迦什杀了所有人!”话刚出口,她便已知晓答案。早在夜空被绿光笼罩、死者从地渊归来的那一晚她就已经知道了。

        “神佑之地现在已是亡者之地。他们在黑暗中统治着它,一如曾经在烈阳之下。”阿克汉伸出两根手指,拨开她的剑。“君王之墓门户洞开,塞特拉的诸神战车正向着战争轰鸣而来。”

         “不……”

        “是的,他把他们带回来了。所有人,一直到第一代先祖。”阿克汉慢慢吟咏着,“而他们很愤怒,涅芙瑞塔。他们怨恨着纳迦什和我……还有你。”

         “什么?”她心慌了。

        阿克汉突然冲上来一巴掌将她的武器扇到一边,紧接着捏住手腕,将她拽向自己,他的骷髅头近抵着她的脸庞。“他们恨你。莱弥亚的所有死者都恨你。他们想让你和你的那些朝臣付出代价。而在他们之中,她的呼声最为高亢。”

        “她?”

        “小雏鹰,”阿克汉悄然说出的三个字就像刀子一样割过了她的心,“莱巴拉斯的卡莉达再次开始狩猎了,涅芙瑞塔,此时此刻她正穿越大沙漠,”他捏住了她的下巴,“她来找你了。”


贝尔·阿里德——帝国历公元前350年


         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回到了摩茹堪。

        涅芙瑞塔骑马穿过黑暗的街道,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段时光,想起了另一座城市、另一个屏住呼吸的夜晚。拉夏和莱拉紧随其后。斯特雷加依旧和沃拉格待在一起,而后者并不急于返回莫坎。相反,他打算去拜访其他边疆贵族。像他这样的人需要与权力中心保持一定距离。那些像他一样的贵族身边也都有涅芙瑞塔的侍女,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而已,还认为她们只是妾、女祭司或奴隶。

        与颠覆史崔格人宗教所花的时间相比,控制迅速发展的奴隶贸易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她的追随者控制着来自西部和北部以及其它支线的奴隶流动,而奴隶中符合要求的人会被挑选出来,送来摩茹堪接受涅芙瑞塔的赐福。她的侍女团现在已有一百余人,数量仅次于乌索然的子嗣。

        有时一想到要雇这么多人来担任这种职务,她就隐隐感到不快。她这是在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像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女人——从掌握自己命运的个体变成棋盘上的棋子,而她甚至不知道这盘棋的走向如何。但她很少会多愁善感。大多数时候,她关注的是从自己阴暗思绪中延伸出来的计谋。兽人被摧毁后,贸易之路如春花般繁盛,它从西方带来了新的血液,为史崔格帝国注入新的力量。她花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来处理相关问题,走访了一些蛮族部落和更远的西部部落,他们的代表听说过史崔格,并希望近距离了解它的力量。

        但妮菲拉塔非但没有彰显这种力量,反而诋毁了它。从一个部落到另一个部落,她宣扬的不是摩茹堪有多么威严,而是它有多么脆弱。她在字里行间暗示着其统治者的堕落、军队的软弱,以及它所不配拥有的财富。

        她笑了笑。德雷斯卡是最急切的一族;那些野蛮人已经开始宣称自己对这片蛮荒之地的所有权,并从贸易路线上攫取了超过他们应得份额的财富。同时,蛮族之间也开始相互猜忌。乌索然不再是这里唯一的土皇帝。

        战争很快就会爆发。也许再过几年,也许十左右年,蛮族部落就会变得不那么野蛮,从而威胁到发展停滞的史崔格帝国。她几乎可以闻到那腐烂的气味了;“血。”她说道,突然警觉起来。

        “到处都是这种气味。”拉夏骑着马在她身后低声说道。

        蕾拉闻了闻。“怎么这么安静?发生什么事了?”

        “站住!”

        一队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冒了出来,包铁矛底在街上敲得砰砰作响。他们穿着毛皮披风来抵御夜晚的寒意,盔甲上布满黑色缺口。“宵禁,陌生人……你们夜里外出可有什么理由?”其中一个士兵哼了一声。

        “宵禁是吗?”涅芙瑞塔说着拉下了自己的兜帽。几个守夜人似乎一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认得她。在摩茹堪有许多女人试图模仿她的风格,但没人能比得上她。“谁下的命令?”

        “是大酋长乌索然,尊贵的夫人,”守夜人结结巴巴地回答,“从日落到日出,所有市民都要待在室内。”

        涅芙瑞塔催马向前。“为什么?”她盯着那个男人的眼睛。拉夏和莱拉也加入了她的行列。

        “因为间谍,夫人。”涅芙瑞塔抬起头。一名侍女正站在守夜人对面。她静悄悄地来到这里,又或许她一直在等着她们。“很高兴看到您回来了。我们不需要护送。”娜埃玛拍了拍其中一名男子的胳膊,“去继续你们的工作吧,各位如此尽职尽责,我定会在你们的上司面前美言几句。”那人感激地敬了个礼,然后所有人都以他们的庄严职位所能允许的最快速度从吸血鬼身边溜走了。涅芙瑞塔看着他们走远然后才转向侍女。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点事情。”

       “有人刺杀乌索然,”娜埃玛直截了当地说道,”他认为是我们干的。他抓走了安玛尔。”

        “什么?“涅芙瑞塔猛拉了一下缰绳。战马嘶鸣着用蹄子猛击空气。“说清楚!”

       “他的偏执已经不可忽视,”侍女伸出一只手,涅芙瑞塔探身拉她上马。娜埃玛坐在她后面,搂住自己的女主人。涅芙瑞塔还没提问她便已说出答案,“不是我们。”

        “好。”涅芙瑞塔不再多问,策马向前。其她人紧随其后。也许卡利德终于从贝尔·阿里德的错误中吸取了教训,她忧郁地想到这点。“那是谁?沃索伦?“

       “我不知道,但也有所怀疑。这些都没关系了。他抓走了她。乌索然希望你一回来就去见他。”

        “卡利德在哪儿?他什么都没做吗?”涅芙瑞塔低吼着。娜埃玛没有立即回答。涅芙瑞塔愣住了,她能感觉到侍女的不安。“怎么了?”她问道。

       “卡利德就是抓走她的人。”娜埃玛厉声说道,“他和乌索然的守卫介入了咱们五个姑娘和沃索伦手下怪物的争斗。”

        “发生了什么?”

      “安玛尔是唯一的幸存者,另外四个都死了。那些怪物......当街把她们撕碎。沃索伦声称她们冒犯了他的权威。”

       “他的权威?”涅芙瑞塔难以置信地啐了一口,“我说那老东西有多大权威他才能有多大权威。卡利德也一样。他要是敢跟我作对就是忘本。”涅芙瑞塔咒骂着催马加快速度。看来这位前阿拉比王子在担任乌索然的保镖期间过得有点太安逸了。但可能也正是这一点让乌索然器重他。他真的只是在扮演她所指派的角色吗?还是说他现在真的成了乌索然的狗?她今晚就要知道答案。而今晚该解答的问题可不止这一个。

        自从她得知摩茹堪王冠以及乌索然对它的渴望之后,许多曾经荒谬的线索渐渐变得合理起来。她嗅了嗅空气,品尝着沃索伦魔法遗留下的暗色涟漪。几个世纪以来,它一直像从哪个地宫里渗出的古老潮气一般沁润着摩茹堪的石头。今晚的味道不太一样。

        沃拉格给她讲了许多乌索然到来前的事情,包括在卡堂统治的时代这里是什么样子。卡顿曾戴过一顶黑色的金属王冠,乌索然没戴过,他要么是把它丢了要么是看不起它。又或者,他被它拒绝了。

         她能想到的原因只有几个,乌索然愿意庇护沃索伦这条阴险的老蛇,肯定打算利用这老东西的知识,但为什么呢?乌索然本可以再造一顶王冠。这一顶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一想到这里,立刻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悸动起来,那丑陋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可怕地回响。来吧,黎明女王!来吧,美丽的死亡!跑向我。奔向我的怀抱,它嘶嘶地叫着,它的话像毒蛇盘绕般游过她思维的深处。她能感觉到那无形的存在正在拉扯她。

        马队穿过街道奔向金字塔。她看到了更多卫兵,但没有一个试图拦住他们。城里到处都是巡逻队,她不时看到沃索伦食尸鬼的黑袍夹杂其间。快点,莱弥亚的女王!虚无之风搅动着尘埃,群星流转得越来越快。死者在血肉之笼里哀嚎!快点,声音在她耳边嘶嘶作响。她低下头,尽量不去理会它。她看到了金字塔的黑色轮廓,听到一阵幽幽的笑声。娜埃玛将她抱得更紧了。

         “你在发抖。”她声音低得别人都听不见。

        涅芙瑞塔赶忙控制住自己。肥大的月亮浮在漆黑的天空中,在金字塔前面的广场上投下一轮黄色的眼睛。走进广场时她拉住了缰绳。更多的卫兵在待命,他们端平长矛,大声警告,但涅芙瑞塔不加理会,她从马上跳下来,轻快地地朝门口走去,其他人则匆忙地跟在后面。她的利爪从指尖探出,但门口的警卫依旧守在原地不为所动

        “闪开。”一个声音怒吼着推门而出。卡利德走了出来,顺手恶狠狠地把一名卫兵推到一边。“我说闪开!白痴!”他怒吼道。涅芙瑞塔没有减速,盯着他的眼睛向他走去。“夫人,让我解释一下——”

        她没让他说完就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将他举过头顶,目光如炬。“蠢货。”她的声音在广场上回响着,她闻到了卫兵间突然爆发的一阵恐惧。卡利德哽住了,他想说话,但她的手指却更加掐紧了他的喉咙。软骨爆裂,骨头嘎吱作响,卡利德一像条断背的蛇一样挣扎。她把他扔了出去,转身面对娜埃玛和其他人。“来吧!

        她一掌拍开大门,雷鸣般的撞击声响彻整座金字塔。她昂首阔步地走过长廊,仆人们在她面前慌忙逃跑,就像鸡群躲避豹子一样。两个史崔格吸血鬼在王座厅的入口处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茫然地瞪着他们,“闪开。

        这两人都身穿乌索然卫队的黑色重甲,也都跟她很熟。赞多尔嘲弄地鞠了一躬,一只手按在剑上。“我们得先进去通知国王夫人您大驾光临才行,这是习俗。”

        加什纳格瞪着她:“可能您在野蛮人中间待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忘了什么叫礼仪。”这两个史崔格吸血鬼看起来已经准备好动手了。他俩不再是曾经朝堂上的寄生虫,而是战士,或者说至少在姿态上是战士了。扑向他们的那一刻,她怀疑艾博拉什是否也参与其中。

        赞多尔反应比较快,在被她一爪挠穿面门之前,他手里的剑已半身出鞘。赞多尔惨叫着捂脸后退,她则抬手握住了加什纳格挥来的剑。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钟,血顺着利刃滴落。然后她一把夺下对方武器,反手将其击飞向王座厅巨大的青铜门。大门被加什纳格撞开,披甲吸血鬼哗啦一声拍在地上,涅芙瑞塔拎着他的剑跟了进来。

         “我的守秘夫人,您何故大驾光临?”乌索然坐在王位上,看上去就像个普通人。安玛尔坐在他脚边。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戴兜帽的人影站在王座附近,旁边还有几只巨大的食尸鬼。她想起了当年在金库里的怪物,沃索伦显然造了更多,而且不管其制造过程多么见不得人,其成品比之前看上去要好上不少。这些怪物比之前更大、更精致。它们饥渴的眼神正茫然地望着她,涅芙瑞塔想起自己之前在其中一只的手里就像条死鱼一样。

        她将目光从怪物身上移开,看向王座台阶上的垂头耸肩的安玛尔。涅芙瑞塔盯着那姑娘看了一会儿。“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涅芙瑞塔指着安玛尔。看看他坐在你王座上的德行。又是脑海中的声音,她忽略了它。

        “要是你再晚来一会儿,就什么也拿不回去了。”乌索然心不在焉地说着,“我刚打算把她赏给沃索伦的宠物。你觉得它们怎么样,嗯?比你上次见到的那只好多了吧?反正我是印象深刻。我听说它们喜欢喝我族的血。是不是沃索伦?”

        其中一个戴兜帽的人掀开头巾,露出了沃索伦干瘪的面容。“哦,是的,不过我相信涅芙瑞塔已经知道了。”

        涅芙瑞塔没理他。“你为什么要带走我的侍女,乌索然?”

        “哦?你的那些小间谍还没告诉你吗?”乌索然从王座上站起来,指着娜埃玛,“有人想杀我,”他接着又向安玛尔做了个手势。“目击者看见你的这只宠物当时跟他们在一起。”

        “谁看到了?”

        乌索然扭头看着沃索伦。“一只小蝙蝠。”

        涅芙瑞塔哼了一声,“果然。可他为什么要派他的畜牲们去抓人,而不是赶紧通知国王陛下您呢?”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沃索伦急忙插嘴,“你藏着什么秘密?守秘女王?”

        涅芙瑞塔忽略了他,“安玛尔,到这儿来。”

        “她得留在这儿,涅芙瑞塔,”乌索然温和地说,“她必须受到惩罚。”

        “那也得由我来惩罚她。”涅芙瑞塔说着向自己的侍女伸出手,“过来。”安玛尔犹豫地站起身,看到乌索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阻止自己,她才向涅芙瑞塔飞奔而去。涅芙瑞塔抱住她,打量了一会儿,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你哥哥对此要负很大责任。”

        “他救了我,”安玛尔悄声说道,“不然沃索伦的怪物会杀了我的!我会像其他人一样死在街上!”她抓住涅芙瑞塔的手,“他别无选择,夫人。”

        涅芙瑞塔犹豫了。随后,愤怒压倒了悔恨的火苗。“他应该把你们都救出来的,你们每一个人。”她走过安玛尔,怒视着乌索然。“安玛尔和其他人当时是依据你的命令在跟踪谋反者。所以她才会在场。我的人有自己的做事方式,乌索然,有时候会需要跟我们的——跟你的——敌人做朋友。”

        乌索然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气到发抖的沃索伦。“我说什么来着,”他嘀咕了一句,又回头看着涅芙瑞塔,“这王宫以前是卡堂的。我就在这儿杀了他。挺不错吧,嗯?”

        “掐死一个上年纪的老疯子,真不错。”

        “是上了年纪,但可不疯,”沃索伦接过话头,“卡堂掌握的知识甚至比我还多。”

        “可能是因为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沃索伦。”

        乌索然哈哈大笑。“毒舌伤人啊,我的女王大人。您干嘛这么生气?我等有做什么惹您动怒的事情吗?”

        “天快亮了乌索然,我没有那个耐心去探究你和你身边那个老不死的究竟如何坑害了我和我的孩子们。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把你这句羞辱变成你的遗言?”

        “因为你很好奇。”乌索然笑着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也是。它会和你说话吗,涅芙瑞塔?我敢打赌它说过。”

        她犹豫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她本打算利用这次事件来恐吓乌索然,让他在以后慢慢透露他的秘密。但也许乌索然才是那个下套的人。小心为妙。

        “啊哈,”乌索然对她的沉默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沾沾自喜地瞥了一眼沃索伦。“我就跟你说它会跟她说话,我敢肯定它跟艾博拉什也说了。你还觉着他俩太木讷、太傻所以听不见。”

        “听见什么?”涅芙瑞塔大吼一声向前迈了一步。她其实心知肚明,但就是想试探下乌索然的极限。列王群英墓中寤,故人亡灵阴间还。那声音又说话了。万千尸骸将起身迈进,将世界塑造的安详寂静。尸骨化形将汇入死者的队列,熄灭炬火,寂寥群星。

        “听见那个,”乌索然开口道,那针刮骨头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渐渐消失了。“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有我有此殊荣呢。它听起来就像情人的低吟。但我错了,”他声音里的戏谑渐渐消失,“那是主人对仆人的命令。”

        沃索伦愣了一下,一脸苦相。“那只是回音,乌索然……我告诉过你——”

        乌索然的动作太快了,涅芙瑞塔几乎没反应过来。他忽然反手将沃索伦打飞了出去,后者的随从们立刻列队,空气中立刻充满了堕落魔法的刺鼻味道。乌索然没理他们,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涅芙瑞塔身上。“就像酸液一样对不对?它蚀刻着你的思想。你没见过他,所以你当然听不出来。但我听出来了,当我听到的时候……”他摇了摇头,“沃索伦曾是他的最爱,就好像小孩拿到了新玩具一样。他几乎没怎么在意过我,尽管我那时已经遍体鳞伤。他把我丢给了他的那群畜牲。”乌索然的手指攥成了拳头,他的人形似乎在起伏。“可当初是我最先响应了他的召唤!是我最先找到了他!是我!”

        “那正是我们毫无进展的原因,”侍僧已经搀扶着沃索伦站了起来,乌索然拉下了脸,“这么多年过去我们还被困在这里,被困在这个莱弥亚的拙劣仿品里面,被迫像农民一样刨土。”沃索伦擦了擦嘴巴上的血,目光转向涅芙瑞塔。他的眼神中不仅仅有蔑视,还有警告。乌索然不是这里唯一一个下套的人。“全是因为第一个人不够强,无法完成必要之事。”老法师补充了两句,眼睛仍然看着涅芙瑞塔。

        乌索然咆哮起来:“闭嘴!”

        “你在抱怨什么?老混蛋?你俩搞什么鬼?”涅芙瑞塔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的国王不戴王冠?他统治的那些野人可都向往着一顶精美的王冠呢。”沃索伦咧嘴一笑。

        “卡堂的王冠……”涅芙瑞塔说完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乌索然和沃索伦都一脸惊讶,但涅芙瑞塔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就继续说了下去,“但我听到的不是卡堂的声音,对吗?”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是,”沃索伦耸了耸肩,“但正如乌索然所说,你听不出来是有原因的。又也许你听出来了但假装自己没有。你以前听到过不是吗?几百年前,我知道的,因为当时我也在场。”他看着乌索然,“我俩都在。”

        纳迦什。这个名字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进了她的脑子。纳迦什,至尊死灵法师。纳迦什,他的名字已被从尼赫喀拉的历史中被抹去。纳迦什,他的灵药至今还在她血管里奔涌。

        “所以是纳迦什,不是卡堂……”她低声说道,“那是纳迦什的王冠。”

        “那是我的王冠,”乌索然双手微微抽搐。“有了它,我将像他一样统治这片土地。只不过我的统治将帝祚永延。我不会犯他的错误,不会像他一样失败,我没有他的缺点。但我将拥有他的力量……”

        “但你没戴着它。为什么?它在哪?”

        乌索然犹豫了一下,他脸上的得意之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沃索伦回答了她,而他听起来就和乌索然一样心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乌索然走到王座后面,朝一个空壁龛走去,那里曾经可能立着一座雕像。他把一只手放在石头上,一扇暗门打开,露出了一段弯弯曲曲的台阶。“请吧。”

        “乌索然——”沃索伦刚开口。

        “不。不,如果她想看,我们就该让她看看。也许……也许我错了。也许这就是答案。”他看着漆黑的密道。“也许这就是他所要求的价码。”

        “涅芙瑞塔,别去。”娜埃玛试图拉住涅芙瑞塔。但她甩开了娜埃玛的手,走向密道。侍女的声音被突然从黑暗中涌来的寂静淹没了。乌索然走了进去,她跟在后面,起先还有所犹豫,后来就加快了速度。她本能地预感到了背叛和欺骗,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无视本能了。她得看看前面有什么。她需要面对吸引她到这里来的东西,即使它会危及到她的存在。

        “它说让我来看看,所以我就来了摩茹堪,我看到了。”乌索然的话像蝙蝠一样在狭窄的隧道里回荡,走廊里的石头似乎在随着他的声音而震动。她轻轻掸去石头上的灰尘,露出了古代工人在墙上刻下的粗糙象形文字。这些文字讲述了这座古墓的故事:他们在一条蜿蜒流过群山的河里发现了那具尸体,它手里握着一顶王冠。死者生前非常强壮,比任何一个史崔格人都要英武,却被未知的敌人所毁灭。尸体的五官已经无法辨认,就像被无数利爪毁容了一样。

        “他是谁,乌索然?”

        “你能感觉到吗,涅芙瑞塔。”他们走到了走廊尽头,他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这是什么?”她的骨头在颤抖。地板、墙壁和天花板响起巨大的回声,仿佛她正身处在某个巨大的、有生命的生物体内里。

        “这是心跳的回声。”

        他说的没错。咚-咚-咚……这股有规律的节奏深深嵌入进了砖石之中。这是人的心跳,稳定、强健……熟悉。“不。”她感到这声音轻抚着她的耳朵。

        乌索然转过身,一脸冷笑。“是的。你听啊涅芙瑞塔。听到了吗?你听到他的心声了吗?”他伸手想抓住她,她本能地躲开了。“你听见他说话了吗?”

        空气突然变得寒冷、凝滞、潮湿。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但当她转身时,那手就变成了一缕薄雾。砖石中渗出了人声,是过去对话的片断。

        “去你的乌索兰,这里到底埋着谁!”

        “都是你干的,”乌索然说道,“是你把他变成了这样!”

        涅芙瑞塔转了一圈又一圈,无数张半成形的面孔仿佛在说话,转而又消失在围绕着她的无声暴雨中。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它们跨越了她遗忘已久的过去。这些面孔有时是一个婴儿、一个男孩、一个男人、还有——尸体?幽灵?无论形式如何,他都是一位帝王。

        他是阿卡迪扎。

        她曾经将这个男孩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是她培养他成为国王,一位为尼赫喀拉而死的国王。烟雾从她手指间飘过,她对这人影既熟悉又厌恶。“走开,幽灵。”她嘶声说道,挥爪打撒眼前的朦胧。

        “摩茹堪建立在他的尸骨上!”乌索然咆哮着冲出迷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那人样的面孔像湿纸一般起伏撕扯,露出了藏于其下的恐怖。狰狞宽大的头颅上覆满灰色的死肉,一丛毒牙从无唇的嘴里呲出,一双如余火般的眼睛直瞪着她。

        “沃索伦无法打破他对王冠的控制!没有王冠,我就不能成为真正的国王!可是你——也许你……”

        涅芙瑞塔弯腰对着乌索然的肚子就是一脚,将他踢开撞到石壁上。乌索然尖叫起来,仿佛那石头把他烫伤了。她站起身,感到脚下的地板很暖和。接着是烧肉的嘶嘶声,过了一会儿她才感到疼痛。

        她在燃烧,就像好像莱弥亚在燃烧,就好像喀穆里和赞迪里在纳迦什命令下燃烧。当阿卡迪扎的意志以烈火和悔恨为鞭抽打她时,她大声尖叫。乌索然暴跳如雷,在灼热中咆哮着冲向她,那双巨大的魔爪能直接将她斩首。涅芙瑞塔低头避开,乌索然的爪子在地板上挖开了一个洞。她挥爪切开他的腹部和胸部,接着绕后一爪深及脊柱,乌索然的咆哮变成了惨叫。他跌倒在地不停翻滚,皮肤冒泡破裂。涅芙瑞塔转身就跑,她必须逃离这个地方,她的脚被烧得生疼,自从她成为吸血鬼以来还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剧痛,它就像强酸一样吞噬着她的神经。如果能到达大殿,也许疼痛就会停止。她已经无暇他顾。

        她能听到身后传来乌索然爪刮石头的声音。王冠尖刺般的低语被脉动的石墙和阿卡迪扎雷鸣般的回声淹没了,这股声音深入脑海,唤起了尘封的记忆和痛苦。

        她像蝙蝠一样尖叫着冲出隧道,火焰缠绕着她纤细的躯体。乌索然于半空中抓住了她,他身后已经长出翅膀,燃烧的巨爪奋力搜寻着她的喉咙。两个吸血鬼一齐摔倒在地板上。

        她的头发像布料一样在火中噼啪作响,她的脸几乎裂成两半,皮紧绷在骨头上。她的尖牙咬进了乌索然的喉咙,乌索然则咆哮着用燃烧的巨拳猛烈还击。两人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她感到流入口中的血液在沸腾。

        “滚开——滚下去!”乌索然焦黑皮肤下肌肉起伏,奋力把她甩了出去。她飞旋着划过空中撞在墙上,瘫倒在地。火焰熄灭了,涅芙瑞塔努力睁眼紧盯着乌索然。

        更多大食尸鬼进入房间,还有一些普通食尸鬼和沃索伦对死人侍卫一起。它们挤满了大厅,围住了她的追随者。

        太愚蠢了。她今天到这里来简直愚不可及。乌索然咳嗽了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焦黑的皮肉裂开脱落。他以前应该被烧伤过,所以看上去毫不意外。他拖着爪子走向她,先前的狂暴似乎已离他而去,看上去泄气又疲倦。

        “明白了?”他沙哑地说,“即使死后他也在拒绝我们。可那王冠理应是我们的。有了它,我们可以重建失去的一切。”

        涅芙瑞塔站了起来。阿卡迪扎的声音——纳迦什的声音——又回来了,它粉碎了她的猜疑、忧虑和恐惧。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看看其他人,看看他们是否也有同样的感受。

        她眼前浮现出一座宏伟城市的景象,它不完全是摩茹堪或莱弥亚,而是两者的融合。这是一座充满可能性的城市,一座将会长存于世的城市,一座永远由午夜贵族统治的城市。世上所有的统治者都将拜倒在她的脚前,她将戴上那顶王冠,喝下王子和国王的鲜血。

        王冠与王座,涅芙瑞塔。女神与女王,涅芙瑞塔——你,所有一切都将属于你……

        乌索然也听到了同样的话吗?它是否也用同样抚慰的语调对他说话?它做出了同样的承诺吗?卡堂是否也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你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住我的王位。即使在图谋架空我的同时,你也出色地完成了工作。所以我现在才要请求你帮助我,涅芙瑞塔。”他伸出颤抖的爪子,“你希望能回到莱弥亚,我也一样,还有艾博拉什和沃索伦,我们都一样。帮帮我,帮我把世界带回正轨,涅芙瑞塔。”

        王冠,王座,和整个世界……

        历史的教训顷刻间化为乌有,就像从她烧焦的四肢上滑下的死肉,就像黑色的雪。剩下的只有欲望。

       “谨遵吾王号令。”涅芙瑞塔说着,握住了乌索然的手。

【第一卷:涅芙瑞塔】第十一章:以身为牢囚邪魔,烈魂化火焚奸恶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